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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辩：父母与母迥异说（4）

　　吵过了一架之后，对于夏千夏和周坤来说则是两架，我们都累了。

　　开始饿了。

　　但是夏千夏不打算在夜市吃饭，她今天计划回家和夏夏普待在一起，周坤也决定回家了，于是，后日谈暂时并不存在，我决定象征性地买点土豆串之后，也回家吃饭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迎面撞上了尉迟语嫣。

　　——而且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火急火燎的那种。

　　“啊……！你果然在这里！我、我、我是不是来晚了？”

　　“‘来晚了’？”

　　“我刚刚才听说，林森，林森这个家伙，带着钱亦宁的爸爸妈妈往网吧这边来了！所以我这边事情一做完就赶紧赶过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

　　“怎么样，怎么样？”

　　我的肩膀被尉迟语嫣抓住，用力地摇晃。

　　“千夏大人没事吧？被、又被那对父母缠上，林森这个不识空气的男人，居然做这种事情……妈妈大人没事吧？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快点说啊！”

　　“…………”

　　那个答案当然是——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

　　但也正是因为太冗长了，我现在只能吐出一个字的回答：

　　“饿……”

　　我顿了顿，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请求道。

　　“让我先吃点东西垫个肚子，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解释。”

　　“诶……”

　　※

　　总而言之，地点照旧，还是附近街区的学生会唯一指定约谈、约会、约见地点，谷雨秋分店内。

　　店子的管理规定宽松，允许带外来食品进店实在是万幸——这并不是说我这次没点谷雨秋分的产品，但是这至少可以保证，我在等鸡米花、菠萝包和松茸汤的时候，还可以吃点鱿鱼串垫肚子，不至于彻底饿扁。

　　言而总之，我将发生在地下网吧中的事情，按照我的理解转述给了尉迟语嫣；然后将发生在地下网吧门口的事情，尽我个人最大努力地，还原当事人的人身攻击而不带上我自己的人身攻击地，也向尉迟语嫣描述了出来。

　　“啊啊啊……”

　　我听到了冰块碎裂的声音。

　　这种声音之前一般是在夏千夏的身边听到，但也没有刚刚发生在尉迟语嫣身上的这么脆而用力，听着都让人感觉牙疼。

　　虽然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从其他意义上来说也确实很疼就是了——所以我姑且可以把这当做是尉迟语嫣感同身受。

　　“居然会有，居然会有这种事……”尉迟语嫣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简直是，明明她自己也是妈妈啊，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这么……”

　　“巧了，钱亦宁妈妈跟夏夏普搞人身攻击的时候，问的也是‘同为当爸妈的’这种话。”

　　“嗯，刚才你介绍的时候我听着在呢。”

　　尉迟语嫣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这是最基本的观念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法协调了对吧？”

　　“我并没有这样认为，但是如果语嫣你是这么认为的，我不打算反驳。”

　　“没必要显得这么稳妥哦？你明明也恨得跟我一样咬牙切齿，还非要装出一副理客中的样子，真的很逊耶。”尉迟语嫣露出一副奚落的表情。

　　“个人说话习惯留三分而已，要你管啊。”我不屑。

　　“不过话又说回来，”尉迟语嫣抿了抿嘴，“这么说的话，我刚才说话其实也留了一分。”

　　“留哪一分？”

　　“关于‘最基本的观念问题’这一句。”

　　尉迟语嫣轻叹着做出转折。

　　“要我真的说真心话的话，这根本不是可以有对错商量的余地的‘问题’，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错误啊……”

　　“他们掌握的逻辑和试图去掌握逻辑的逻辑，根本就没有一个是对的不是吗？”

　　“这确实。”

　　当然，这话从自称不擅长逻辑的尉迟语嫣嘴里说出来，确实有点怪稀罕的就是了。——但我也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对她加以反驳。

　　“居然认为法庭可以用来随便地操作，用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什么的。”

　　“嗯。”

　　“这还就算了，想要满足私自的欲望，居然连代价都不想付出什么的，加起来简直就是不可原谅！”

　　“嗯……”

　　“而且竟然还这样侮辱妈妈大人，让千夏大人的妈妈大人陷入这种境地，更加不可……更加不可容忍！”

　　“呃嗯……这个就算了……”

　　“怎么就算了嘛！？”

　　“呃。”

　　是，倒也未必就算了。

　　虽然不知道是哪种因素在作用于我的心情，但是，当尉迟语嫣提到的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感觉到非同寻常的恼火——这也确实是事实。

　　“行吧。”

　　无奈地承认自己的心情之后，我只能对尉迟语嫣做出认同的点头。

　　“那既然如此，我们对于这种事情，你对于这种事情……”

　　“那还用说吗！？”

　　尉迟语嫣的气势异常坚定，像是奇怪我在问什么不言自明的怪话似的挑起眼角。

　　“那可是居然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小心思，就好意思无端攻击妈妈大人，独断横行目中无人的人类之屑耶！这种人怎么可以让他们得逞啊，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得逞吧？不说为了千夏大人，为了妈妈大人这种事，就算是为了我们自己，也一定要让他们败北不可！”

　　“嗯，那倒是。”

　　虽说重要性的顺序好像出了些问题，不过尉迟语嫣所说的确实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那种以“父母”为名的生物，光是想起来就会气的浑身发抖，而在仔细想想之后，还会更加为那般不可理喻而恼火。

　　可是……

　　“…？”

　　如果真的仔细想想的话，随着理性的思路运转起来……我开始发现好像有问题。

　　“但是，语嫣？”

　　“嗯？有什么不对的吗？！”

　　“顺着‘打败’这个思路想的话，这不就意味着夏夏普的官司也败北了吗？”

　　“诶……”

　　尉迟语嫣愣了。

　　“那，是……是啊？如果要让他们败北，那就意味着钱亦宁完全没有过错也不是犯人，那这样一来妈妈大人的问题什么的……”

　　“也就跟着失败了。”

　　“……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嘛！这可怎么办啊？

　　“就算你问我，我也……”

　　“呜……”

　　尉迟语嫣顿生苦闷，整个人一下子消沉了下去。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种样子啊？这下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都说了，就算你突然问我……”

　　“帮忙想想办法啦，司思仪！”尉迟语嫣鼓起脸颊做出嗔怒状，“你平常不是都挺行的嘛！洛时雨也好温泉也好，总是突然冷不防来一下，你也想为千夏大人好的嘛，试一试，想一想啊……！”

　　“可是问题是，这次我是真不懂啊……”

　　好像突然开始被尉迟语嫣依赖起来了。

　　可问题是这依赖真依赖不起来，这就搞得我有点尴尬了。

　　“你这，语嫣你又不是不知道，游戏这种东西，又浪费时间又没什么收获的东西，我平常根本懒得碰的啊，最近才是第一次了解它的啊，这你让我怎么处理这个事情的啊？”

　　“诶……”

　　“更何况说，你自己都说为夏千夏好了，可是我们现在甚至连千夏到底想怎么办都不知道，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该怎么帮吧？”

　　“也，也是……”尉迟语嫣露出了后怕的表情，“明明那边一边说着‘为你好’一边做着一意孤行的事情，我这边居然也开始在完全不知道千夏大人怎么样的情况下去想着‘为她好’了，这……这个思想还真是可怕呢……”

　　“这个我觉得你有点过度解读了……”

　　我尴尬地笑了一声。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能同时实现两边的话，倒是不会有那种烦恼就是了。”

　　“同时实现两边？”

　　“就是那种，不如他们所愿，但是又让阿姨赢，这样的……”

　　“……”

　　“呃，好像没有这种操作余地……”

　　“那都变成双重思想了哟？”尉迟语嫣冷声吐槽，“在校园治理委员会上，既败北又不败北什么的。”

　　“哈……也是，也是……”

　　既败北又不败北什么的，这一点我在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被尉迟语嫣拿回来打我自己的脸，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正是所谓排中律，一个命题和它的否定不可能同时成立，只要是在逻辑学还有效的场合，这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诶？”

　　稍微等一下。

　　逻辑学还有效的场合，辩论，法庭，校园治理委员会。

　　“败北或者不败北什么的，一定要是在校园治理委员会上吗？”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异常模糊的念头，我闭眼摁住额头，尽力去抓住它，但是这个念头还不成型，失败了。

　　“我、我这倒也不是什么具体的意思，只是，关于这个事情的具体情况，稍微有点……”

　　“…？”

　　“比方说关注一下庭外的……不……还是算了，我们先等千夏缓缓，看看她的意思吧。”

　　我叹了口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林森——我竟然还短暂地奇怪了一下我为什么会存这个讨厌家伙的手机号，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在私塾楼的时候存的，目的是为了找钱亦宁的时候我们俩好碰头。

　　虽然我俩的动机并不一致，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和这个家伙有交叉的立场啊。

　　跟尉迟语嫣说明之后，我稍稍侧开椅子，接通了通话，对面的“你好”抢先传了过来。

　　“你好，你好，是司思仪学弟吧？” 三〇一室无一人（Vol.01-Vol.05）（套装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