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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志强说东山寺有一个很神奇的和尚……也可能是喇嘛,很有点意思,所以我此来就是想要会会他。如果有缘得见,我很希望他帮我化解一下我命中带的衰……
然而进去寺庙是要收门票的……一百块钱倒也不算太贵是真的,可是你进去总要买点香吧,好不容易来一次还不得多烧点?我又这么衰,没有五百块钱的香火我觉得是化解不了的……
寺庙其实并不大,而且里面的神佛跟其他寺庙里的神佛也都是不一样的,这是喇嘛庙,是藏传佛教,也就是所谓的小乘佛教……反正我也不大懂,就是这个意思吧。
进去在每个殿里都烧了香,拜了拜,里面也有好几个喇嘛来回溜达忙碌,不过看上去貌似修行也都不咋高深。
拉住一个年轻看起来很和善的喇嘛打听:“大师,我想问一下咱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和尚……呃,大喇嘛呢?”
那个年轻喇嘛笑道:“你说的是却巴法师吧?呵呵,他不在庙里的。”
我忙道:“那请问这位法师现在何处呢?”年轻喇嘛神叨叨的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说罢对我一笑,转身走了。
不是这算什么啊?打机锋么?还云深不知处,难道法师他老人家去采药了不成?这天寒地冻的……但既然就在此山中,那我就找找吧,反正来都来了,万一有缘分呢?
出了庙门,信步沿着一条山间小道慢慢的走进山里,松林渐渐的密了,也更加的安静幽深,连鸟叫声都没有。现在是我们这里最冷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山里溜达,说起来也蛮怪异的……
忽然听得林子中似乎有什么动静,忙循声过去,却见是一个穿着灰色棉袍的老者正在一颗大树下堆雪人儿……我靠的这么大岁数你搞笑呢是不是?但有啥说啥,雪人堆的还是蛮好看的……胖胖的身子,硕大的雪脑袋,上面装饰了一些散落的松针作为头发,眼睛是两个干松塔儿,鼻子则是一截干木条。
“你好。”我主动的打招呼。老者抬头瞧了我一眼,似乎刚刚发现我过来一般,笑了笑道:“你好。”他的口音听着似乎有点怪异,而且长相也不大像是汉人,眼窝很深,鹰钩鼻子,看起来就是少数民族不用问了,难道他就是却巴大师?
“您是却巴大师吗?”我没想到真的能遇到他,更没想到他会在堆雪人……老者道:“我叫却巴,可不是什么大师,你叫我喇嘛也行,和尚也可,却巴最好,听着像我。”我心说这话稀奇了哦,难道喊你大师就不像你了?看来无论和尚还是喇嘛,说话都是神叨叨的……
“却巴和尚,你在干什么?”“什么也没干。”“你不是在堆雪人?”“你说是就是了,却又何必问?”我叹了口气,我可不是来跟他打机锋的,而且我能打的过他么?打架还差不多……于是干脆直截了当的道:“却巴和尚,人家都说你佛法高深,我也是久闻大名,今天特意来找你,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我想请你帮我看看成不成?我那什么,总感觉自己命里带衰……”
却巴大师瞟了我一眼道:“你衰不衰的我不知道,但我却是够衰的,我一个和尚竟然还有了什么名声?这还不是衰到家了?”我觉得他真是不咋会聊天啊,说话一点逻辑都没有,可也不像是什么佛法高深的大师,倒好像是一个精神病似的。
却见他将手在棉袍上面擦了擦,伸到了衣襟里面取出来一个银酒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伸手递给我道:“喝一口不?”我摇摇头:“谢谢大和尚了,我不喝酒,那什么,我也不耽误你玩了,再见吧。”
却巴大师忽地呵呵一笑:“既来之则安之,干嘛要着急走呢?难道是见我疯疯癫癫的所以瞧不起我吗?”我笑道:“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这是当初钟会见嵇康时说的话。钟会慕名去拜见嵇康,嵇康却自顾自的打铁不搭理他,钟会告辞的时候嵇康忽然问他: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回答的就是这两句话了。晋人就喜欢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他们自以为清高脱俗,却不知都已着了痕迹。
这个却巴大师也是如此,神叨叨装模做样的令我很是不快,但见他年纪这么大了也不好说别的,所以就用这句话来讥讽他一下下。现在你们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了吧?偶尔用来装逼感觉那是特别的爽。
却巴大师哈哈大笑:“晋人之疯,古今罕见,但我却不是疯的,我瞧你倒有点疯癫呢。”他也知道这个典故我不意外,但他说我疯癫却不知从何说起?笑道:“却巴和尚这话我却又不懂了。”却巴大师淡淡的道:“你若非疯癫,却又如何来找我?”这话我总感觉他是一语双关,别有深意。
见我怔怔不语,他又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三衰六旺,天地运命轮回之道也。生如月圆,死若月缺,圆圆缺缺,生生死死,也都差不多的。你年纪轻轻,正是月圆之相,却怀月缺之心,诚可悲也……我问你,你悲从何来?”
他这话却又不疯了,一字一句似乎都敲打在我的心头。“我认识的一个比我年纪还小的人,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上苍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正所谓兔死狐悲,焉能不悲?”切巴大师点了点头,指着那个雪人道:“你看他,由水成雪,因雪成人,春来冬去,又化成了水。本来是水,又变作水,这又有什么好悲伤的呢?”
我道:“和尚的话不对了,水无情,人有情,岂可一概而论?”却巴大师道:“你生前可也有情?死后可也有情?”我愕然良久,无言以对。却巴大师道:“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也懂,我也懂,大家都懂,你既然都懂了,却还是要装糊涂,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我疯了呢,还是你疯了?”我无言以对,愕然良久。 血色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