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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奈何情深缘浅“小可,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照顾好妈妈!”
楚辰南跟楚南洵说这句话的时候,楚南洵只有十五岁。那一次,也是苏曼宁第一次见到他。
十五岁的他,个子已经很高了,纯色衬衣搭配纯色的长裤,干净整洁到没有一丝褶皱。生活在农村小镇的苏曼宁看得眼睛都发亮了,她想,可能童话书里的王子差不多也就这样吧?
可是他很不开心,红着的眼睛里全是恨意。他没有大喊大叫,转身就走开了。可能是看到躲在门背后的她了,他走之前,还瞪了她一眼,她害怕地缩了起来。
年纪小小的苏曼宁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他对她的恨是怎么来的。
那天,楚辰南带着苏曼宁去跟他们告别。他走后,天空便下起了雨,楚南洵的妈妈怕楚辰南没有带伞,所以冒着雨出来送伞,然后在过马路的时候,出了车祸。
马路对面是一个公交车站,楚辰南去开车了,因为下雨,所以让苏曼宁站在那里等他,谁料,这样血腥的一幕,被小丫头看到了……
昏昏睡睡的这段时间里,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开始一点一滴地涌入脑海,苏曼宁在梦里挣扎,犹如梦魇了一般,一会儿抽噎,一会儿又抱成团瑟瑟发抖,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着一些什么。
“叔叔,哥哥是不是以后也没有妈妈了呀?”苏曼宁牵着楚辰南的衣角,眨巴着大眼睛,眼里始终还有抹不去的恐慌和害怕。
楚辰南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苏曼宁眼眶顿时一红,眼泪就出来了。前不久,她的妈妈才过世,所以她非常能体会失去妈妈的痛苦。
楚辰南去忙活楚南洵妈妈的葬礼,没有多少时间来管苏曼宁。苏曼宁一个人在家有点害怕,于是凭着记忆从古绝镇来到了楚家的老宅,开车虽只需要二十分钟,但走路却花了她整整一个白天。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找他,只知道他们一下子都变成了没有妈妈的人,虽然她现在也很难过,但是总又觉得她好像能给他一点安慰。
那天晚上,苏曼宁看到楚南洵一个人跪在灵堂,一动不动,像个雕塑。晚上又开始下起雨了,雨点敲在屋瓦和青石板,噼噼啪啪的,苏曼宁走上前,把怀里的一幅画递到他的跟前。
“哥哥,这是你的画,还给你!”
楚南洵没想到她会来这里,对她的厌恶瞬间就填满了眼眶,他低声说了一句:“走开!”
苏曼宁感知不到这种仇恨,她就地坐下来,自顾自地说着:“叔叔跟我说,你画画很厉害,如果我也想画得跟你一样好,就多看看你的……”
苏曼宁一直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最后成功地激怒了楚南洵,他拿过那些画,两三下撕了个粉碎:“谁叫你来这里的?你难道不知道,我妈妈的死,就是因为你妈妈吗?”
苏曼宁被吓得往后一坐,茫然地摇了摇头。
“可我妈妈也死了……”小丫头嘴巴一撇,眼眶里一下子就盈满了泪。
“那你怎么不一起去死?”楚南洵把手里的碎屑往苏曼宁身上一丢,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发了狂的小兽,恨不得冲上去把她给撕个粉碎。
苏曼宁被吓到了,她本想陪他说说话,让他不要难过或者害怕,却让她知道了这么一个事实,他妈妈是她妈妈害死的吗?
苏曼宁跑掉了。
雨虽然已经停了,风却很大,她不知道往哪里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总感觉他在后面追着她,那句“你怎么不一起去死”一直在脑海里盘旋,直到她脚底一滑,从一个山坡骨碌碌地往下滚,然后世界瞬间就安静了……
楚南洵喝醉了,这次是真醉了,房间的地板上全都是空了的酒瓶。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为爱情这种东西烦恼,曾想过,平静无波地过一生,如果有必要,也可以随便找个人,不去计较那些过程,怎么样也能过完这一生。
后悔吗?不,他不后悔,是她让他体会到了爱情的滋味,他不但不反感,反而很迷恋,这也是他现在痛苦的根源。
他一向理智,虽然之前他对爱情别无他求,但是当初在决定要爱这个女孩儿的时候,他认真地确认过自己的心意。
什么叫喜欢?就如他之前所讲,“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或许是一个下雨天,他一身疲惫地打开门,一个淋成了落汤鸡的丫头,手里抱着一个箱子,整张脸干净无瑕,一双眸像是泡在水里的璞玉,虽然一身狼狈,却笑得如沐春风般。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她说的那句话——“你放心,大师,你的东西一点也没湿!”
又或者是她穿着旗袍的时候,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刚开始还欺骗自己可能是灵感在作祟,所以想要看看她配上首饰时的样子,后来才清楚自己的行为,原来是想要靠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人有时候真的是很口是心非,那个时候听到她跟经纪人讨论喜欢他的事情,他明明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嘴上却死不承认。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可爱的样子,着急地说着“不算不算”,最后还急得跑了出去。
幸好,知道了她也喜欢他的这个消息后,心里突然就踏实了不少。
可命运这东西,就是那么喜欢折磨人,宝石项链、摔倒的山坡、小可……他一定是被魔鬼附身了,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居然是带着满满的恨意,无辜的她,只顾着脸红心跳,什么都不知道……
楚南洵的头上还缠着绷带,手里拿着一个酒瓶,裸露在外的手臂还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正在这时,电话座机响了起来,在空旷的客厅里,异常刺耳。
响了一会儿,没人接,电话的留言直接响起来了:
“洵,我是静雯,我知道你不想接我的电话,不管你听不听这条留言都无所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要离开了,去另一个城市重新生活。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背叛就是背叛,我没有理由和借口来为自己辩白。你是一个好男人,所以要珍惜眼前人,哈哈,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她来找过我,真是可爱得很……那,就这样咯,拜拜……”
听到最后,楚南洵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没错,那次苏曼宁去找唐静雯的时候,他刚好也在那家咖啡店,陪韩迪相亲。
那丫头肯定不知道,其实跟她背对背坐着的,就是他吧?他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你找我有什么事?”唐静雯语气不太好。
“啊,没事,没事,就是想请你喝杯咖啡。”苏曼宁抿嘴一笑,殊不知她那些花花心思,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洵让你来找我的?”
苏曼宁摇了摇头。
“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说完,唐静雯便准备拿包走人。
“哎……”苏曼宁连忙上前拉住唐静雯的手,这次她不卖关子了,“我……我就是想给你介绍男朋友!”
唐静雯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嫌恶地甩开苏曼宁的手,嗤笑道:“开什么玩笑?我唐静雯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给我介绍对象了?”
“我……我其实,是……是想告诉你,我……我跟楚南洵在一起了,老感觉好像是我抢了你的男朋友,所以,我……我想弥补一下……”苏曼宁傻乎乎地笑了两声,说完才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没事找事。
唐静雯不可思议地哼了两声,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你开什么玩笑?洵就算不喜欢我,也绝对不可能喜欢你这种类型。”
苏曼宁垂着头,抠着手指头,嘀咕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可他已经……”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了,“总之,我们已经那个啦!”
听到这里,不只是唐静雯瞠目结舌,连正在喝咖啡的楚南洵都差点被呛着。跟韩迪相亲的那女人,还以为他对她有意见呢,谁知他的注意力就没放过在她身上。
“你是来向我耀武扬威的?”唐静雯明显不高兴了。
苏曼宁连连摆手:“不不不,我真的是来给你介绍男朋友的。你别看我只是个三线小明星,我身边明星朋友多着呢!随便挑一个都比楚南洵强!”
这句话一出,就算是楚南洵也不淡定了,端着咖啡的手一抖,咖啡便洒在了衣服上,于是起身去了卫生间,走之前还睨了苏曼宁一眼。
唐静雯则没有那么有耐心,说了一句“神经病”后,便起身离开了。
“不要就不要嘛,干吗骂人?”苏曼宁噘着嘴巴咕哝了一句,而韩迪也不自觉地侧过头看了一眼苏曼宁,不禁哑然失笑——这世上能在男朋友前任面前炫耀得这么自然的女人,还真是不多见。
难怪楚南洵不淡定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楚南洵有一些后悔了,后悔自己接近苏曼宁的目的不纯。
想到这里,楚南洵开始心烦气躁,拿起酒瓶就咕噜咕噜了几口,他怎么会那么幼稚?一气之下,他把瓶子往地上一摔,顿时碎成一地。
第二天,沈梦汐来到楚南洵的家。屋里依旧黑漆漆的,酒气扑鼻而来,她皱了皱眉,准备上前去拉开窗帘,突然被躺在地上的人给吓一跳,这才看清满地狼藉和一夜颓废成大叔(虽然平时看起来也挺颓的)的楚南洵。
“啧啧啧,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呀……”沈梦汐唰地拉开窗帘。
早上的阳光顿时倾洒进来,有些刺眼,楚南洵用手挡了挡。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这样,我居然有点欣慰!”沈梦汐一边帮忙收拾地上的瓶子一边说道。
楚南洵从地上爬起来,完全无视沈梦汐,然后进到浴室准备洗澡。
“我去找过曼宁了,她没见我,不过听她经纪人说,好像准备出国进修了。”
楚南洵关门的手一僵,顿时有些难受,不过只顿了两秒,便没事似的关上门,继续洗澡。
沈梦汐叹了口气,她是太了解他这个大表哥了,他很少为自己去争取过什么,永远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虽然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苏曼宁,但依旧看不出他到底会不会去挽回,这个“注孤生”的性格,也不知道曼宁那丫头喜欢上他哪一点了?
“你听清楚哦,是出国,而且短期内,不会回来!”沈梦汐站在浴室门外,再次强调。
“多好的姑娘,去到国外,肯定很受欢迎,到时候找个外国帅哥嫁了,再生个跟她一样可爱的混血宝……”
沈梦汐话还说完,楚南洵便突然打开了门,瞪了她一眼后,转身回房间了。
沈梦汐被吓得一愣,看着地板上的水——我的个乖乖,这人洗澡不用脱衣服的哦?
楚辰南把苏曼宁给约了出来,说是一起吃午饭。
“我记得小时候你喜欢吃辣,这家湘菜比较正宗,你尝尝!”楚辰南给苏曼宁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
“我还要唱歌,所以,不能吃辣!”苏曼宁把肉夹到桌子上。
“那我再点几个不辣的菜……”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说真的,现在要是对楚辰南一点恨意都没有那是假的,因为造成这些悲剧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楚辰南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久久没说一句话。他该说什么呢?又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好像现在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南洵他不是个会报复别人的人,我希望你不要怪他……”
“我知道!”苏曼宁说得斩钉截铁,“我不会怪他,但是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这句话虽没有说得很清楚,但楚辰南知道,她这是在抱怨她的母亲,当然,还有他。
“想去看看你妈妈吗?”
“我会去的,但我不想和你一起。”苏曼宁说完站起身,“这些年你资助我的那些钱,我会想办法全部还给你。我和你没有其他关系,所以,我不想欠你什么……”
“你讨厌我、恨我,我都能理解,但你妈妈是个好女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有自己的判断力,不用你来提醒。”苏曼宁说完,直接从包里取出一张卡放在楚辰南跟前,“这是我目前所有的积蓄,后面的我会陆续存在这张卡里。”
“你留着吧,听说你要出国进修,你比我更需要……”
苏曼宁没听到似的,又从包里拿出了那条项链:“还有这个,我妈不需要,我更不需要……”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辰南拿起那条手链,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对不起啊,慧敏,我没能照顾好阿宁,还让她对你产生了误解,我可能真的是这世界上最失败的男人了……”
这件事要从何说起呢?
大概要从苏曼宁的妈妈苏慧敏上大学时说起,也是苏慧敏跟楚辰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学生,而他是老师。
苏慧敏性格内敛,却是个漂亮又知性的女孩子,而楚辰南,温润儒雅、谦谦君子,两人其实一见如故,可碍于是师生的关系,所以也一直保持着距离。
大学四年,虽谁也没说喜欢谁,但隐隐之中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你不言我不语,却是一个眼神都能懂的默契。两人最珍惜的时光便是待在画室里画画,不管是烈日阳光,还是细雨狂风,沉默不语,挥着画笔,描绘心中的美好意境。每次她因为画得不好而皱眉时,他都会耐心地在一旁指导,然后一起讨论梦想和远方。
可能是怕破坏这师生关系,一直到苏慧敏毕业,楚辰南送她到火车站,两人都忍着没有表达自己的心意。火车一走,楚辰南一个人站在月台几个小时舍不得离开,而苏慧敏悄悄地抹着泪,心里的难过,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
谁知道这一别,就是十七年。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喜欢一个人,那人却不知道,而是两个人明明都喜欢,却谁都没有开口。
分开的前两年,两人还会通过书信来往,可后来苏慧敏家庭变故搬了家,楚辰南因为工作而东奔西走,两人便断掉了所有的联系。再后来,楚辰南迫于家庭压力,结婚生子,而苏慧敏也有了男朋友,只是碰到的男人不靠谱,听说她患了病,便离开了她。也是在那个时候,苏慧敏怀了孕,成了未婚妈妈。
两人再一次见面,是在医院里。苏慧敏拿着病危通知书,迎面撞上了来医院探望朋友的楚辰南,那一刻的感觉,可能只有用“一眼万年”来形容了。时光匆匆,十七年一晃而过,他还是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而她,却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不成人形。
两人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以楚辰南的一句“让我来照顾你吧”结束。
本以为那不过是年轻时的情窦初开,谁知,再次的相遇,让两人沉寂已久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怕苏慧敏心理有负担,楚辰南没有告知他已婚的事,悄悄地回去把这件事跟自己的妻子明兰说了,希望能跟她离婚然后再去照顾苏慧敏。明兰听后,不知道是出于理解,还是真的爱得深切,竟爽快地答应了。
在这之后没多久,苏慧敏病情加重,在家里病逝,楚南洵便带着苏曼宁去了楚家老宅。因为当时考虑到孩子的问题,楚辰南离婚的事情并没有对外宣布,所以,当楚南洵知道自己父亲跟外面的女人在一起时,便固执地认为他是婚内出轨,这种仇恨在母亲出了车祸后便变本加厉了。
楚辰南本想回去好好告个别,带着苏曼宁去到另一个地方生活,可不料,明兰的车祸,让他一下子变成了千古罪人。在给明兰筹备葬礼期间,他完全忘记了苏曼宁,等他想起来的时候,苏曼宁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在福利院里捧着碗吃着面,然后抬着头冲他笑,一脸天真无邪。
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前,他或许能守着苏慧敏的遗愿,帮她照顾好曼宁,可在明兰死之后,他没办法再面对这个孩子,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自己犯下的罪孽。于是,他离家出走了,什么都没带,一走又是十几年……
“请问辰南大师,你设计这款珠宝的灵感来源于哪里呢?”
“人这一生,会碰到很多很多的人,他们或成为你的朋友,或成为你的敌人,但是知己难寻,我之所以给它命名为‘Soulmate’,是因为我有,心中有爱,灵感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那我可以理解为这是送给你最爱的人吗?”
楚辰南没说话,抿唇想了半天后,缓缓说道:“仅此一人,心灵神合。”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款项链是楚辰南为自己的妻子所设计的,却不知,最后却戴在了苏慧敏脖子上。那个时候,楚辰南还没有跟苏慧敏重逢,漫长的岁月里,相思难寄,最后便全都倾注于自己的作品当中了。
楚南洵从来没见过成品,谁知道第一次见,居然是在苏曼宁那里。
也许冥冥之中,他们的相遇就是注定的。
虽然楚辰南是珠宝设计师,但楚南洵学习珠宝却不是因为他,一是自己打小就喜欢古典文化,二则是妈妈对珠宝的热爱。要不是这两点,在楚辰南背叛他妈妈的时候,他就会选择放弃了。
今天天气很好,雨后的天空跟洗过一样湛蓝,太阳躲在云层后,时不时地探出脑袋,没有夏日般的灼热,有风,微凉。
楚南洵站在他妈妈的灵位前,愁眉不展。
虽然后来他知道了楚辰南是跟他妈妈离婚了才去找的苏慧敏,但在他看来,背叛就是背叛,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或许对苏曼宁来说,她也觉得这是一种背叛吧?自己都尚不能释怀,又何况别人?
正在这时,楚南洵的电话响了,是老太太打过来的,让他去陪她看戏。
今天是戏院的休息日,所以里面很空,楚南洵和老太太坐在台下。今天唱的是京哥《梨花颂》,词曲典雅,意境深渊,唱的人身姿优雅,回味悠长,一起一落间,很是感人肺腑,特别是唱到“此生只为一人去”的时候。
楚南洵一直没有说话,定定地盯着台上,因为即便是老太太不说,他还是能看出来台上的人是谁。
楚南洵知道楚辰南会唱戏,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他唱,而且还唱得这么好。
戏唱完了,楚辰南下台去卸妆了。
老太太端起茶喝了一小口,而后拉过楚南洵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洵儿啊,你父亲纵使万般不对,可你们终究是父子,该放下就放下吧!”
楚南洵不说话,在老太太面前,他不需要那么多的伪装,眼里盛满了忧伤和疲惫。他来到老太太跟前,跪着靠在她的腿上。
“如果一定要怪,你就怪奶奶吧,当初要不是我逼着他结婚生子,也不会酿成这样的悲剧。他心里一直有人,那姑娘我虽然没见过,但我感觉得到,他真的很喜欢她……所以,在听说她身患绝症时,他才毅然决然地想去照顾她。你妈妈也是个好女人,她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们父子这样……”
听到这里,楚南洵眼角不禁滑落一滴热泪,这竟也是他十多年来的第一滴泪,因为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不曾有一刻的放松。
等楚辰南出来的时候,楚南洵已经离开了,留下了他妈妈的那条祖母绿项链。是奶奶给他打了电话后,他回家去拿的,这本是祖上传下来给楚家媳妇的,现在他还给了老太太,似乎是不再执拗这件事了。
虽然决定出国进修了,但手上的工作还是要先完成,几个通告忙下来,居然也过去了小半个月。这天,苏曼宁接到了剧组的电话,说是杀青宴,叫她过去一起吃饭。
“梦汐姐,晚上的杀青宴我可以不去吗?”苏曼宁给沈梦汐打了电话。
“干吗不去?必须去,因为除去杀青宴外,还是我生日。怎么,不想送我礼物所以想逃啊?”
“啊,没有,没有,我不知道是你生日。”
“所以,你不仅要来,而且还要早点来,听到没?”
“哦,好!”
挂断电话后,苏曼宁暗自叹了一口气。要是以前,像这种热闹又有的吃的场合,她恨不得天天有人请她去,可现在,却没有心情大吃大喝,最主要的还是,作为主创人员,楚南洵应该也会去。
这段时间他们一次也没联系过,这要是碰到,比起尴尬,恐怕更多的是心痛。
因为剧组的人很多,吃饭的时候相当热闹,连着苏曼宁都被灌了几杯酒,不过庆幸的是,楚南洵并没有来,所以苏曼宁最后索性放飞自我,从被动直接转换为主动,三杯两盏下来,整张脸喝得通红。
饭吃完后,为了庆祝沈梦汐过生日,唐钰又在KTV里订了包房。剧组人太多,而且很多吃饭的时候就喝趴了,到KTV时,已经只有不到十个人了,当然,其中包括要醉不醉的苏曼宁。
苏曼宁本身就是唱歌出道的,虽然知名度不高,但“灵魂歌姬”的头衔也不是虚的,当她拿着话筒唱得忘我的时候,楚南洵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其他人都可以无视他的出现,但苏曼宁不行,歌声戛然停止。她傻傻地愣在那里,心突然就漏跳了一拍。
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苏曼宁捂着嘴,绕过楚南洵跑进了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哇哇吐了起来。
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苏曼宁想也没想,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再次抬头的时候,一下子撞进了一双温柔的眸里。
苏曼宁甩了甩脑袋,警告自己不要再陷进去。她起身来到洗手盆边,用凉水一遍又一遍地洗着脸,然后直接用袖子擦干了水,转过身,笑脸盈盈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啊,大师!”
是好久了吧?如果按度日如年来计算的话。
看到苏曼宁的头发有些乱,楚南洵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帮她整理,却被她躲开了。卫生间的灯不是太亮,喝了酒的苏曼宁眼神有一些迷离,楚南洵定定地看着她,心口隐隐有些不舒服。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
“啊,不用,Sunny一会儿会来接我。”苏曼宁直接拒绝了,“啊,我的歌还没唱完呢,先出去了。”说完她落荒而逃了。
楚南洵伫立了两秒后,也跟了出去。
场子不会因为他们两个人而沉寂下来,此时唐钰正坐在高脚凳上,弹着吉他对沈梦汐唱他改编的生日歌。
苏曼宁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刚刚拿起一块西瓜塞嘴里,就感觉旁边的沙发往下一陷,心里猛地一咯噔,还以为是楚南洵,结果抬头一看,发现他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心里忍不住有些小失落。
她好像还在期盼着什么。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来找苏曼宁喝酒的、唱歌的络绎不绝,渐渐地,她便忘记了楚南洵,直到她的手机响起来,楚南洵让她去到电梯边。
“你找我有事?”此时的苏曼宁醉得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了。
“我喝醉了,送我回家。”楚南洵靠在墙边,淡淡地说。
苏曼宁上下打量了一番,咂了下嘴:“可是你明明很清醒,喝醉的是我。”
这时,电梯到了,楚南洵二话不说便拽着苏曼宁进了电梯,然后下到了车库。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楚南洵转身欲走,却被苏曼宁拽住了衣角。
“你不要丢下我……”
楚南洵难受地咬了咬唇,忍了忍,但是没忍住,一把将苏曼宁揽入了怀里,紧紧地抱住。
“你才不要丢下我……”楚南洵的声音有些哽咽。
可能是感受到了楚南洵的情绪,苏曼宁开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然后温柔地安慰着:“乖,不哭啊,我不会丢下你的,永远都不会……”
也许是真醉了,也许是这个怀抱太温暖,苏曼宁没一会儿便睡过去了。楚南洵弯腰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然后朝车子走去。
很快,车子便到了苏曼宁的公寓楼下。楚南洵没有叫醒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苏曼宁忽然就醒了,然后打开车门,跑到路边吐了起来。
楚南洵想要下车时,却突然看到了Sunny。
“哎哟,我的个小祖宗,你怎么喝这么多啊?”Sunny边拍着她的背,从身上翻出纸巾,“你说你回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害我白跑一趟!”
“Sunny,你今天好美哦,晚上我要跟你一起睡!”
“睡屁啊!赶紧回去,别让狗仔给拍到了。”
说完,Sunny便扶着苏曼宁,一路摇摇晃晃地进去了,其间,苏曼宁没有回过一次头,好像是忘记刚才是从谁的车里下来的了。
谁知道这一别,再一次的相见,竟是一年以后…… 曼曼入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