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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萝撇一下嘴，说：“天底下会变魔术的男人要多少，刘谦就是其中一个，难不成我还得飞到东山去哭着喊着嫁给她？”

　　甜妹听她说出这样怪腔怪调的话来，登时冷笑，说：“哟，你想得可真美，那个“天空魔术师”，顶多也就是在上海演艺酒吧里串串场子的，我都嫌你配不上人家，你倒好，一竿子戳到刘谦身上去，也不怕竿子伸太长，折在半中央！“

　　她们说着话，外面的雨停了，天空亮出薄薄的一层光来，空气里飘着一层雨后的清新味道。

　　绿萝走过去把这边的窗户打开，深吸两口气，望着对面的烂尾楼发一阵呆，怅怅然地坐回椅子里，一抬头，甜妹还是一脸幽怨地瞪着她。

　　她不耐烦了，说：“甜妹，你今天到底有完没完了？”

　　甜妹说：“没完。”

　　她说着，又撑着桌子把身体探过来，说：“绿萝，你自己就在上海呆过四年多，难道没听说过‘天空魔术师’吗？史辰东说至少在上海，他的名气还是挺大的。”

　　绿萝摇头。

　　甜妹又问：“你在上海的时候，没泡过酒吧吗？”

　　绿萝又摇头。

　　甜妹眼睛里的无奈和绝望越来越深，像干涸掉的枯井，一点生气都没有。她叹着气再问：“绿萝，那你在上海的那几年，除了念书和工作，其他还喜欢做些什么事？”

　　绿萝很认真地想了想，说：“猜火车。”

　　甜妹轰一下倒进椅子里，然后，砰一声把脑袋撞在桌子上，抬起右手无力地甩了甩，说：“算了，今天到此打住，再跟你扯下去，我就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

　　这次，甜妹说话很算话，一直到下班，都没再跟绿萝讲半句话。

　　绿萝乐得清静，空闲的时候，会饶有兴致抬起脸去看看对面的甜妹，但甜妹把脸埋在显示器前，她只能看见她发间的一只水钻镶成的蝴蝶发卡。那是史辰东去上海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也给绿萝带了一只。绿萝心里非常喜欢，却从来没有戴过，她怕掉了钻，蝴蝶就不好看了。镶水钻的饰品都有这样的硬伤，磕了碰了就不完美，让人看着心疼。甜妹却不这样想，她说掉钻就掉钻，坏了就坏了，坏了再去买个新的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生不就是这么简单一回事么。甜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只是针对蝴蝶发卡，并没有其他意思，但绿萝听在耳朵里，灌进心里，生出些其他的想法来，特别伤感。

　　喻芊露打电话给甜妹，说下班等她一起去餐厅吃饭，甜妹应下以后，又跟她扯了些别的闲话才挂掉。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快下班了，甜妹收拾东西准备走。一边收拾，一边窃笑，说：“吕艳那丫头今天倒安静，没对我的设计稿挑三拣四说五道六，真是难得。”

　　绿萝听见甜妹说起吕艳，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又去看看桌上放着的李墨飞给他买来的新外套，脑子里便有了个蠢念头，正在想该不该去实施的时候，李墨飞进来了。

　　李墨飞仍旧是那般温柔地笑着，披满一身的浓情蜜意。

　　甜妹一看见他，就讪讪笑道：“得，绿萝又有大餐吃，只可怜我个没人心疼的，上餐厅吃食堂饭，真是不服气！”

　　李墨飞笑着说：“甜妹，你别得便宜卖乖，有吕辰东那么好个男人宠着，一天到晚秀恩爱，还有什么好不服气的？我要是能跟你们一样天天秀恩爱，一准请你吃大餐。”

　　甜妹听了这话，回头恨恨地瞪绿萝一眼，那意思，好像是绿萝害她没大餐吃似的。

　　绿萝不接茬，拎了包就跟李墨飞往外走，省得甜妹那张嘴里又吐出些什么好听不好听的来。

　　她觉得甜妹有时候是闲得太慌了，几乎把撮合她跟李墨飞这件事当成事业在做，每天在耳朵边聒噪不算，还设过几次局，非要安排他们单独约会，要不几个月前那次绿萝真生了气，指不定甜妹还要闹出多少花样。

　　离下班还差几分钟，李墨飞和绿萝便在走廊的尽头说着话磨时间，这一会的缓冲，倒是坚定了绿萝刚才突然想到的那个念头。

　　她抬起脸，看定李墨飞，捏着穿在身上的吕艳的外套跟他说：“墨飞，这件外套是吕艳的，我很喜欢这个款式和颜色，你看，我拿你给我买的那件，跟她换我身上这件，可以吗？”

　　李墨飞心里面越过轰隆隆的一阵巨响，几乎把他震晕过去，原本洋溢在脸上的笑意也在瞬间凝固。

　　可是看绿萝的表情那么轻松，他又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给她听。

　　19、让给吕艳

　　绿萝知道李墨飞心里头不高兴，却只一厢情愿当他默认了，笑着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然后，她转身进了吕艳的办公室，找到吕艳，也不说什么，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角落的窗前，离别的同事远远的，免得让他们听见不该听的话。

　　她把纸袋包装好的衣服递到吕艳手里，说：“吕艳，有些话可能不该说，但我还是说了。你喜欢李墨飞，就去追求他。”

　　吕艳起先是笑着的，以为绿萝要跟她开什么神秘玩笑。可是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跟刚才李墨飞脸上的笑意一样，瞬间僵掉，像风干的丝瓜，摇摇晃晃却掉不下来。

　　僵了一会，吕艳收住笑，眼底浮上一抹冰冷的寒意，看得出是真的生了气。

　　她说：“绿萝，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怜我？同情我？施舍我？我不至于那么差劲，连喜欢的男人都要别人让吧？”

　　绿萝不辩解，也实在没什么可辩解。这话任是跟谁说都会是这样的反应，换个人说不定学会说出更刻薄的话。她一时无话，反看着吕艳认真的脸笑起来，笑得嫣然极了，还透着一层小坏，在原本凝重得骇的气氛中泼洒出一缕轻松的愉快来。

　　吕艳本来还想再说几句重话的，可绿萝那样一笑，把自己搞得完全摸不着头脑，再回头一想，原来绿萝是笑她刚才说的那话。她说“我不至于那么差劲，连喜欢的男人都要别人让吧”，这话清清楚楚就是告诉对方她的确喜欢李墨飞，而且不是一点两点喜欢，是非常喜欢。

　　吕艳平日里行事作风虽然大大咧咧，但在李墨飞这件事情上，是极收敛的，差不多处于暗恋的状态。办公室里偶尔有谁开她玩笑，说她喜欢李墨飞，她都会说一堆难听话把人家的话头堵回去。现在被绿萝这样一闹，顿时脸红，那红色不是羞出来的，是气出来的，绿萝之前那句话就已经伤到她自尊，现在还这样笑话她，几乎不能忍受。

　　绿萝觉察到吕艳的心思，却仍是笑着，一点都不觉有什么不妥。当然，她也没有给吕艳发作的机会，在她咬住嘴唇想着该怎么回击的时候，绿萝按住她的胳膊，望着她的眼睛，一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的确还有话要说，有些话说了不一定好，不说却一定不好。李墨飞追了她这么久，怎么拒绝都不死心，她总不能当众把水泼到他脸上让他下不来台吧，这样的事情，绿萝做不出。但是李墨飞一天一天跟她耗，一天比一天对她好，她受不住。或者把吕艳往里面扯扯，局面就能有所改变。他们究竟能不能成，她说不好，但让李墨飞心里头多一个人，多一个选择，没什么不好。

　　绿萝这会先找吕艳把话挑明，一是想让她自己去争取，若她不是那样主动的人，也没事，李墨飞那头的话，她会好好去说。如果现在不先把话说在吕艳这里，万一将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再知道原来当初有过这一出，那吕艳心里头一定不好受，倒不如现在就说得明朗，以后不管谁和谁在一起，都没那么多阴影。

　　这样细细地想着，绿萝便笑了，目光望着窗台上玻璃瓶里的绿萝，表情淡淡，倾泻出一抹真切的悲伤。

　　这是吕艳从来没有在绿萝脸上看到过的表情，一瞬间忘了自己的生气，倒是替她心疼起来。

　　吕艳在这家公司已经能算老员工了，绿萝比她还早一年进来。

　　关于绿萝的事情，她听说过很多，一横一竖都是好的，只是她至今单身死活不肯谈恋爱这一点，像谜一样叫人琢磨不透，有一次她在餐厅吃饭，听见隔壁桌几个不熟识的同事议论绿萝，猜她大概从前受过很重的伤，所以再不敢谈恋爱了。现在看见绿萝的表情，猛地想起人家的议论，也觉应该是这样的。

　　吕艳伸手握了一下绿萝的肩膀，绿萝缓缓把目光转回到她脸上。正好下班时间到了，办公室里一片闹腾，大家三三两两往外走去，经过她们身边都笑着打个招呼，开句玩笑。她们也笑着回应。刚才的那一点悲伤，被喧哗的潮流带走，绿萝的目光又清亮起来，像外面雨过天晴的蓝色。

　　绿萝说：“我知道，李墨飞不是物品，我没权利让，我也不是求你帮我。我跟他，真的从来就不可能。你喜欢他，就去追求，事情来来去去都简单，别想太复杂。”

　　她说完以后，沉静着目光继续看吕艳，心里真的很想告诉她说吕艳，李墨飞本来就应该和你在一起的。

　　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消失的魔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