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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
季鸢满脑子就这字儿,他知道这样不好,但真就控制不了。
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那谁谁跟那谁谁谈起来这类事儿的那种语气。
当时觉得这种语气正常,虽然不好听,但只是猎奇。无所谓,也不在意。
可一旦把这种语气放在江安身上。
季鸢受不了。
他也不想江安从任何别的什么人那里受这个气。
“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知道吗?”季鸢问。
“还有我妈。”江安说,“可能还有网上的几个谁谁,我也不知道是谁。”
“阿姨早死了。”季鸢咬着后边儿的牙,力道大的几乎是有点生疼了。
“是啊。”江安说,“不然我不舍得她知道。”
“哥。”季鸢说得很轻,“你非得这样么。”
“你觉得呢。”江安笑了笑。
他伸手想拍拍季鸢的脸,却被季鸢往后避了避。
“哥。”季鸢在心里说了一万遍的哭个几把,最后出口的声音还是让他想扇自己一巴掌。
他说:“哥,那我就舍得了吗。”
江安没再说话了。
伸出去的手也不知道该缩回来,还是该往前一点,重新抓住季鸢。
他觉得季鸢就跟自己小时候养过,又被江仰止嫌麻烦然后扔掉的那只鸟似的。
眼神都一样。
爷很可怜,但爷不稀的理你。
季鸢避开他的手,要回忆那都是八年前的事儿了。
那会儿季鸢才九岁,他长个子晚,那时候是很小的一个,比那会儿的江安活生生矮了一个头。
季鸢那时候跟只小破烂鸟似的,衣服也脏,人也脏。
一个人躲化工厂那儿玩雪,被江安捡到了还不肯回家。
“那你在这儿待着呗。”江安记得那会儿自己也有点儿烦了,“零下三度,冷不死你。”
“不关你事。”季鸢梗着脖子,看着再刺头也没有,“老王八耗子。”
后来还是被捡回去了。
那会儿江安直接走到化工厂里面的办公室里,抢了电话打给了警察局。
周围一堆工友扯着嗓子欢呼,外面隔了层玻璃的季鸢还在原处瞪着他。
看着特别不屈不挠。
把用于抗争这几个字,在跟警察叔叔闹的时候挥洒得淋漓尽致。
“我现在笑的话,你会不会很生气?”江安问。
季鸢也没想到,这人沉默了很久之后就憋出了这么一句,本来压着的眼泪跟决了堤似的往下掉了一点儿。
听起来这话很矛盾。
但季鸢从来是个没有眼泪的人。
“神经病。”季鸢给气得笑了两声,“江安,你神经病。”
“不叫哥了啊。”江安笑笑。
“叫的。”季鸢说,“只要你一天不找男朋友,你就一天是我哥。”
“那我要找了呢?”江安一看季鸢就忍不住逗他。
“那就找了再说。”季鸢说,“找的人好,我就还当你是我哥。”
“要不好呢?”江安乐了一下。
“我当他爹。”季鸢说,“教他变好这事儿不想让你管。”
“如果我要管呢?”江安继续说。
“那我会烦。”季鸢看着江安,说得很认真,“我会觉得很烦。”
最后是江安骑的摩托。
季鸢做在后边儿抱着江安的腰,没多大犹豫就把整张脸埋在他的后背上。
“我本来以为你会纠结一段时间的。”江安说,“我都准备好打车自己回了。”
“没什么可纠结的。”季鸢看了眼前边儿的红灯,这块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人不多,但是红灯时间到了一分半还多,“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哥。”
“听着挺感人的。”江安笑了笑。
“反正你别想早恋。”季鸢继续把脸闷在江安的后背上,“大学也得好好学习。”
“你大学想去哪儿?”江安问。
“不知道。”季鸢说,“本地哪所职校要我,我去哪儿。”
“行。”江安稍微调了一下重心,“有打算就行。”
还没到店里,就看见姜女士在门口抽烟。
季鸢他妈抽烟的样子很好看,比季鸢以前看过的那些小女生抽烟都要好看,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随便做做的姿态都会比刻意要好看。
“姜姨。”江安把车停在边上,冲她笑了一下,“给带回来了。”
“这么早?”老妈看了眼时间,无名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烟,“哦对,你明天得上课,是得早点儿。”
“晚上我能在季鸢屋里住么?”江安笑笑,“我跟我爸说了,晚上住朋友家里,不然这个点儿了回去,他得说。”
“你看。”老妈看着没动的季鸢,“不学好就这样,人家住你这儿都不能跟家里人直接说你名儿。”
季鸢没说话,冲老妈伸了两根手指。
“你伸也没用。”老妈拧过烟身,用脚踩灭了烟头,“等会儿过来后边儿,这么大了不能当着人面儿训你。”
“江安不是外人。”季鸢说。
“是你亲哥也不能。”姜女士转过身,冲季鸢摇了摇两根手指,这会儿推拉门又被人从里边儿拉了条缝通风,烟雾散开,看着还挺有点儿风情的。
“去对面等我。”季鸢说,“别在这儿吹风。”
“我在这待着,姜姨才能少训你两句。”江安说,“快去吧,别再惹她生气。”
“所以老妈那么喜欢你。”季鸢笑了一下,笑容淡得就一点儿,但乖得不行。
“顺便说一句。”江安说,“这个发型挺好看的。”
操。
季鸢脑子里又开始有了这字儿。
那老板早上信口开的河他这会儿才想起来,血灾后边儿跟了桃花开。
手上的伤口吹了风,现在还疼,至于那朵没影儿的桃花,更加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边儿开。
季鸢看了看江安,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决定把那个乌鸦嘴的神棍艺术家给甩在后边儿,让他自己爱咋咋。
“我过去了。”季鸢说,“到对面等我一下。”
“我其实在这儿就......”江安还想说句什么。
“哥。”季鸢冲他笑了一下,“听我一句话吧,行吗。”
江安没再说话,叹了口气冲他摆摆手。
“等会儿见。”季鸢说,“待会儿在对面便利店里买点儿东西,然后一块儿回家。”
季鸢看着江安停了车往对面走过去了,才转到后边儿巷子里找老妈。
“消气了吗?”季鸢问,“没消咱们过会儿再聊。”
“就他冷是吧。”姜媛给他这态度气乐了,“我在这儿等半天了,有什么气也给风吹没了。”
“那就行。”季鸢笑笑,从兜里拿了一包烟,是早上看牛牛的时候给他妈带的,“你要的双喜,黄鹤楼没有蓝色的了,另外五十的看了眼,不新鲜。”
“香烟要抽新鲜的,这话才新鲜。”姜媛接了以后抽了封条,从里边儿拿了一根,“你要么?”
“不要。”季鸢说。
“因为江安不喜欢。”姜媛哼笑了一声,“要不是我信得过他,就你这样,我都快以为我生了个随我喜欢男人的。”
“别开这种玩笑。”季鸢说。
“那你给我讲讲你给我开的玩笑呗。”姜女士咬着烟说话,语气里就带了点这边儿方言的感觉,“今天干了什么好事儿肯说么。”
“不想。”季鸢说,“但您真要问,我就说。”
“我一点儿都不好奇。”姜媛说,“你现在能干的,想干的,我没干过也看人干过。”
她低头看了眼往上飘的,被风吹得歪斜的烟雾:“但是季鸢,你明年也成年了,杀人也得坐牢了,你得学会记着你现在的感觉,再看看你妈,看看跟你妈做过差不多事儿的人,都过的什么日子,再决定这事儿你做不做。”
季鸢嗯了一声,偏过头看了眼已经被破旧水泥墙掩过去的对面的街道。
那儿有一家他回家之前想去的便利店。
也有江安。
“知道了。”季鸢说。
“行。”姜媛点点头,“那你回吧,等会儿把我的小电驴充上电。”
“你自己回去小心。”季鸢说,“看路,看红绿灯,别骑个电驴还带飙车的。”
姜媛不太耐烦地冲季鸢摇了摇两根手指,往上随口吐的烟圈都跟在说“老娘就是把假牙摘下来玩儿也要飙车”似的。
非常嚣张。
非常姜女士。
“走了。”季鸢笑了笑。
姜媛没说话,抽着烟继续冲他摇手指。
“行。”季鸢冲她点点头,撕了一段从龚华那儿顺来的绷带递了过去,“这个也能当纸,关键时候不用那么讲究也行。”
姜媛把那一截绷带接了,看着季鸢朝她最后笑了一下就转身离开。
然后她把绷带往眼睛上抹了一把,吸了挺深一口烟,笑着骂了句:“臭玩意儿,养这么大就是来随他爸的,浪费老娘粉底液。”
季鸢进门的时候,江安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低头看手机。
衣领拉的很高,穿的还是季鸢的外套。
边上几个小姑娘一直往这边看,时不时抱着笑成一团。
“这么快?”江安看见他之后笑了下,“我以为得把你批得眼睛通红。”
“我不爱哭。”季鸢说。
“我知道。”江安说,“但是显而易见的,在风里站得太久了,眼睛是会因为酸涩从而变红的。”
“哥。”季鸢说了一声,站在他椅子后边儿看他手机里的东西。
“就看朋友圈,没看别的。”江安抬头看着季鸢笑了下,“不过这么看着,是不太爱哭。”
季鸢还想说点什么,江安站起来摸了一把他的头:“不过还是挺爱撒娇的,你说呢。”
超市里其实逛来逛去也没什么可买的。
主要爱吃的心里都有数,就是偶尔再多放几个以前便利店里没见过的玩意儿。
“这个薯片,我们班有人在吃。”江安指了一下里边儿的一包说,“就是太大了,他们一组人分着才吃完。”
“没事儿。”季鸢说,“可以先拿回去,下周末你回来再吃。”
“你不吃?”江安问,“我记得你不是挺能吃薯片的。”
“你在的时候吃。”季鸢说,“也不是不爱吃,我自己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所谓吃不吃。”
“哦。”江安有点儿找不到话接,看了眼那几个还没走的小姑娘,偏过头问季鸢,“你看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子是不是很好看?”
“你不是......”季鸢顿了一下,把没说出口的话重新咽回去,“你关心人家好不好看干嘛?”
“替你关心一下。”江安笑笑,“我只是性取向是男的,不代表我就欣赏女孩子,一个取向问题,别弄得像是特殊人群。”
“但问题是,现实里这就是特殊人群。”季鸢说。
“我知道。”江安把那包薯片拿了抱在手肘上,“但我不关心他们,你不是他们就可以。”
付完钱就出门。
江安看了看时间,问季鸢晚上要不要再看个电影。
“不要。”季鸢说,“五点起,现在还看电影,你明天就干脆别去。”
“也不是不行。”江安笑了笑,“我去学校,其实绝大多数时间也就是自习。”
“那也在学校里自习。”季鸢说,“反正你别乱来。”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挺好玩儿。”江安乐了一下,“特别像之前我跟你说过那个一上课就讲他以前打群架的美术老师。”
“不是跟你开玩笑。”季鸢说,“你别因为我,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拿这些东西开玩笑。”
“怎么都觉得我是为了你。”江安笑了一下。
“不然你还能因为谁?”季鸢拎着袋子往江安手上拐了一下,“先说好,在我之前,我只能忍一个阿姨。”
“我未来男朋友不要面子的吗?”江安乐了一下。
“不要。”季鸢说,“他爱死哪儿死哪儿。”
回去路上江安还在琢磨这句话。
怎么琢磨怎么觉得季鸢这乖仔叛逆起来也很可爱。
但再怎么琢磨也想不了太深。
毕竟他骑着摩托,把手一边还挂了个挺沉的塑料袋,后边儿一大宝贝跟没魂儿似的什么也不管,江安是一点儿事都不敢出。
晚上的城市多少有点儿静,没白天那么闹。
四面串水的地形让这块地域总是充盈了太多水汽。
到了之后,江安转过头叫了声季鸢,季鸢这会儿其实已经挺困,精神长时间的紧绷之后就容易这样犯困。
但是江安一喊他的名字,季鸢就很快的精神。
可能是因为这声比较突兀。
在风里面,像一捧虹。
“到了。”江安没多说,“你先下来,我把车先停了。”
“行。”季鸢勾了把手上的塑料袋,顺带扶了一把车,“你下来的时候小心点,那块儿雪化的时候容易滑。”
“是起冰了吗?”江安看了一眼昏黄路灯下的角落。
“不知道。”季鸢说,“但看人滑过。”
“扶了吗?”江安问。
“没。”季鸢说,“他女朋友会扶。”
季鸢跟他妈不住一起,住的是对门。
说是对门,其实也就一个大院儿里两间挨着的小屋子。大院儿边上另一间大院儿里住的就是桂姨,严格来说,桂姨跟季鸢他妈住得更近。
江安进门了之后就把小火炉给开了。
季鸢弯腰从柜子里拿了电热毯出来,铺在床单下边儿之后插了电。
江安不来住的话,其实这些季鸢都用不着,但是介于江安有时候会过来住两天,季鸢家里也就备着这一些。
“阿萨姆给你放桌上了。”江安把东西放了之后说,“你每次都喝这个,从小到大喝了多少年了,他们公司估计得给你发个奖章。”
“就只是喜欢喝。”季鸢说,“它甜的没那么恶心。”
“其实绿茶混牛奶,跟它味道差不多。”江安说。
“这话你以前唬过我了。”季鸢笑了下,“ 明明喝了跟掺水了似的。”
“但也就只是掺了水吧。”江安抬头看着季鸢,“这点儿你没法否认。”
季鸢回忆了一下之前喝的那味道,然后乐了一下。
“是。”他点点头,“确实差不多。”
最后没看电影,江安躺床上了之后用手机开了一小部三十分钟的纪录片出来。
“看吗?”江安问,“你再往里点儿吧,我这边还有点儿地。”
“不是特别感兴趣。”季鸢往里挪了点,看了眼纪录片的标题,“但是我看。”
“不爱看就换一个。”江安说着哼了一下刚刚纪录片片头的主题曲,“这个呢?我觉得这个也挺有意思的。”
季鸢凑近了看了眼江安的手机屏。
上面的标题就很不纪录片。
《决胜荒野之华夏秘境》。
“要不还是之前那个吧。”季鸢看着江安笑了一下,“我觉得可能日本的恐怖都市传说比较适合当睡前故事看。”
“是吧。”江安点点头,“我也觉得那个会好看。”
“下面是不是更好看点儿?”季鸢指了一下下面的推送,“《历史上十大最年轻的连环杀人狂魔》。”
“这个我不太感兴趣。”江安摇摇头,“一看就是编的,假得很,比我小时候看的什么新娘故事都扯。”
“啊。”季鸢顿了一下,最后有点儿没什么话说的点点头,“那就看恐怖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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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之前还是看花仙子吧,我的崽。 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