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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景驭至今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路童的情形。 荒凉破败的孤儿院里,一群脏兮兮的孩子,孤儿院的负责人点头哈腰的站在他身后,奉承的说,“路总,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了,您看您有没有看的上的?”
彼时,他刚刚给孤儿院捐助了三千万的资金,用来改善这个即将经营不下去的孤儿院的状况,三千万,对这个孤儿院来说,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
他已经成了这个孤儿院的救世主,所以孤儿院的负责人才会像报答他一样,在听说他有打算收养一个孩子的时候,把所有的孩子都叫出来,任他挑选。
可即使是任他挑选,这些孩子也并不能激起他的丝毫兴趣,他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看到了脏污的小脸上局促不安的表情,还有一双双纠缠在一起的小手,他们似乎都很怕他。
路景驭笑了笑,无妨,反正就是为了应付妻子,随便领养一个,怕不怕他,无所谓。
他和他的妻子,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不,也许妻子是爱他的,但他不爱。他娶那个女人,是为了权势,为了利益,所幸,在结婚后,这些慢慢的他都得到了。
他们已经有一个女儿了,叫路奇,今年才刚八岁,原本妻子是想给他再生一个儿子的,可他不想要,儿子不儿子的,无所谓,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碰那个女人。
所以他说,领养一个,妻子同意了。
于是他就来到了这里。
可是这些小小的面孔实在是提不起来他半分的兴趣,他不想看到那些暗沉的,压抑的目光,那让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就在这时,他目光一顿。
那是一个同样脏兮兮的孩子,小脸上沾满了泥土,身上的衣服更加是看不出颜色来,比旁的孩子更加脏一些,但是,她有一双明亮的,滴溜溜乱转的眼睛。
那眼睛,清澈,夺目,就像天上的星星,是有光芒的。路景驭看着那双眼睛,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是这一刻,他的心里微微起了波动。
只可惜,是个女孩,不是妻子想要的男孩。
莫名的,路景驭心中有些烦躁,可是转念一想,女孩和男孩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同样不是他的骨血,反正他从来没有打算,让任何一个人继承他的一切。等他死了,他就把所有的财富都捐了,他一辈子都在争权夺势,知道这玩意恶心。
他是没有办法,但是他的孩子,有他护着,不用碰这些。
这样想着,他指了指那个眼睛明亮的女孩,对负责人说,“就这个吧。”
负责人把那女孩叫出来,临走之前,对路景驭说,“路总,这孩子叫小童,平常顽皮的很,比那些男孩子还不好管教,您多担待。”
路景驭并不在乎这些,他连最难驯服的手下都可以训得服服帖帖的,还怕一个八九岁的小娃娃不成?
于是,他便这样,带着那孩子回了家。
他给女孩冠上了他的姓,叫路童,叫着她的名字的时候,路景驭常常会有一瞬间的怔愣,仿佛是有了什么血脉相依的存在。这些年,他打打杀杀,始终都是一个人,就算他娶了妻子,有了女儿,可是那颗冷漠太久的心,对那些所谓的亲人依旧没有半分的热情,一切都是在履行责任而已。
可是路童不一样,他是路童的一切,这个眼睛明亮如珍珠的女孩子,是那样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仿佛他长久以来残缺着某一块的身体,突然之间被填满了。
他给小童买很多漂亮的裙子,给她剪漂亮的发型,把她打扮的像个小公主一样,他记得,路童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的时候,是那样的无所适从,可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分明流淌出开心和幸福。
是他的小公主啊。
路景驭便明白了,他要她成为自己的小公主,他想要路童每天都是这样的开心快乐,他想要这个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女孩,永远把自己填满。
他给路童找了最好的钢琴老师,给她请最好的礼仪老师,画画老师,马术老师……总之是最好的一切,他都给了这个女孩,与此同时,他还带着她玩,看动画片,做手工,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一切。
他眼看着这个女孩的眼睛越发的明亮,眼里的光芒越来越大,他是满意又满足的,因为他喜欢看到她这样。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路童交了新朋友。
其实所谓的新朋友,也不过就是住在隔壁别墅的邻居家的儿子,彼时路童已经亭亭玉立,长成了十三岁的小姑娘,那个男孩也恰好十三岁,两个人在门口遇到,聊了几句,留了联系方式,也就仅此而已了。
可是路童问他,“父亲,为什么别人可以去学校读书,我不能去呢?”
那天,路景驭面对这个问题,恼羞成怒。
却还是压着性子跟她说,“家里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学校?我给你请了最好的老师,不去学校也一样可以学东西。”
路童有些不开心,“可是家里很憋闷,译文说学校里有很多人可以一起玩,我在家里只有一个人。”
译文,就是她新交的朋友。
弄清楚前因后果,路景驭用庞大的财富和势力,逼的那户人家搬了家,同时,又把周围几栋别墅的产权全买了过来,他想这样就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他的小公主了,路童就会慢慢的把那些事忘了,安心在他给的舒适区里,一直陪他到老。
可是他终究是错了。
他看着路童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的暗下去,她时常趴在窗边,看着外面,偶尔有车子和行人路过的时候,她的眼中便会飞快的闪过一丝激动,但是很快就暗了下去,就算这样,她也不愿意再跟自己一起说说话,玩耍了。
路景驭看在眼里,心中却是越来越恼,他不明白路童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他明明给了她一切,给她漂亮的衣服,花不完的钱,一切的一切,只要她想要,他都可以给,除了不能让她出去跟别人接触,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路景驭到底心疼这个自己养大的小姑娘,不,或许不是心疼,是更加复杂的一种情感,总之,他忍了下来,路童的沉默,偶尔对他发小脾气,他都忍了,他想,总归是自己的小公主,要惯着的。
可是那双日渐暗淡的眸子里,光芒在一点一点的减少。而曾经调皮快乐的小公主,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得沉默。
这些,路景驭都假装没看到。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天,路童偷跑了出去。
当时他并不在国内,而是在两千公里外的国家谈一笔生意,消息传到他那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那时候他跟对方的价格拉锯战正是关键的时候,只要沉下气来,他原本有信心以极低的价格拿下那片市场的。
可是他放弃了。
甚至连一分钟都不能多等,知道这件事的十分钟内便订好了回国的机票,助理和陪同来的高层都劝说他留下,因为这毕竟是关乎公司的大事。
他当然也知道,只要留下,不用太久,最多两天,他拿下这片市场,转手就能赚几百个亿,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本就是干这种事的,又怎么会不懂?
可是,他的手在冒汗,从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心脏就紧紧的揪着,硬是叫他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能多等,路童跑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坐的住。
他只觉得坐立不安,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往日里冷静理智的大脑此刻纷乱如麻,那个笑得很明亮的姑娘在他的脑海中拼命的转圈,他抓不住,也摸不着,心里却像是绑上了高射炮,忐忑难定。
他不敢去想,路童为什么要跑,跑到哪里去了,这种问题,只要一想,他就疯了一般的难受,毁灭,只想毁灭,至于毁灭什么,他也不知道。
于是,他抛下了国外的一切,抛下了同事,抛下了几百亿的利益,当天下午就回到了家中,可是家里空空荡荡,到处都没有那个女孩的身影,管家胆战心惊的跟他汇报,“昨天晚上小姐睡觉之后,我就把灯熄了,门锁了,自己也去睡了,可是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小姐却不见了,我找遍了别墅都没有,应该是翻墙走的。”
翻墙?路景驭抬起头,看着外面一人多高的墙壁,目光微微发沉。她可真是长能耐了,院墙比她都高,她竟然也敢翻,万一摔下来怎么办?万一受伤怎么办?
喉结微微滚动,他沉着声音说,“找,让所有人都去找,翻遍了整个s市,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找不到人的话,所有人都不准回来!”
管家战战兢兢的出去了,他一个人站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明明那个坏丫头丢下他跑出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看任何地方都有那丫头的影子,看外面草坪的时候,好像看到亭亭的身影盘腿坐着模仿外面的人野餐,看房间角落里的秋千的时候,又好像看到那一抹米白色的裙角飞扬。
路景驭揉了揉眼睛,有些烦躁的坐下来,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一直到抽完一整包烟,他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了下来一点。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太对劲了。
往日里,他是个不轻易有情绪波动的人,处在他这个位置,他早已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沉到连混江湖几十年的老油条都看不懂,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这么稳。
他对这个小丫头,太过在意了,听到她偷跑的时候,心脏一瞬间的停滞,让他明白,那并不是亲情。
路童被找回来的时候正是半夜,小姑娘穿的单薄,一身米白色的连衣裙,就算是暮春,这夜里太太凉了些,她站在门口不敢进来,老管家就站在她后面,对着正坐在客厅里猛抽烟的男人说,“路先生,小姐回来了。”
路景驭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怒气,相当平静的对老管家摆了摆手,说,“你先去睡吧。”
老管家领了命离开了,路童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瑟瑟发抖,时不时抬起眼睛忐忑不安的看一眼路景驭。
这个场景,很多年以后,路景驭都记得。他记得,这个怯懦的,却又勇敢的姑娘,固执的,却又瑟缩的姑娘。
他觉得那个晚上,他看过了这个姑娘所有的样子。了解到了她所有的情绪。
他对着门口的姑娘摆了摆手,语气像是平常一样,温和不足冷漠有余,“过来。”
小姑娘慢慢的挪过来,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住,路景驭十分不满意这个距离,伸手一把将她拽了过来,摁进自己的怀里。
小姑娘愣了一下,推开他就要站起来,路景驭心生不悦,沉着脸说,“怎么,我从小抱你抱到大,现在不能抱了?”
小姑娘不吭声,路景驭这才有点满意了,看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要跑出去?知道外面多危险吗?”
小姑娘忽然抬起眼,不小心跟他阴沉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又匆忙的垂下去,却还是不肯悔改,“父亲,外面的世界很好玩,我喜欢外面。”
路景驭掐着她的肩膀,声音阴霾,“不许喜欢外面!给我记住!”
小姑娘显然被吓坏了,惊恐的望着他,路景驭顿了一下,表情缓和了一些,说,“我很担心你,你要知道,外面有很多坏人,你这么单纯,会被欺负的。”
路童小声地反驳了一句,“可是外面也有很多好人啊!”
“你说什么?”路景驭的声音沉了下去。
小姑娘连忙摇摇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没说什么。”
路景驭满意的弯起了嘴角,点点头说,“那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再有下次,我就真生气了,小童,听话,千万不要惹我生气,好不好?”
小姑娘点了点头。
路景驭很满意,原本是应该放她去睡觉的,可是手下女孩稚嫩的身体柔软又有弹性,虽然肉不多,可是摸起来竟然奇异的舒服,他竟然有些不想放开了。
路景驭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一把将路童推开,“你快去睡觉吧!”
小姑娘看着他突然又阴沉下来的脸,以为自己又惹他哪里不高兴了,连忙站起来小跑着上楼,她上楼的时候,两条又细又直的腿晃在路景驭眼里,让他不由得有了些反应。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体的某处,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真不是人。
她还是个孩子呢,他怎么能有这么禽兽的想法?
后来他又想,就算真的有想法,至少也要等到她成年嘛。
这件事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之后的生活还像之前一样,路童被关在家里,他偶尔出国,每天出门工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满意极了这种状态。
如果他是一个在健康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那么此刻身为成年人的他就应该明白,这种状态是不对的,不健康的,他这是变相的囚禁,而囚禁,会彻底改变一个人。
可是他这个时候不懂,也没人教他懂,所有人都怕他,毫不客气的说,他在他的势力范围内,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所以,他为所欲为了。
那天是周末,他加班完回来,一回来就听老管家说,“路先生,小姐又偷跑出去了!”
又!
他气疯了,亲自带了人去找,最后在一家公司的总裁办公室里把人抓到了。
那家公司,是沈氏集团。
他的小姑娘,乖乖巧巧的趴在总裁办公桌的对面,拖着下巴一脸痴迷的看着正在办公的男人,而男人却仿若丝毫未察觉,权当她不存在一样。
他听到他的小姑娘对那男人说,“世林哥哥,你看我这么好看,你跟我谈恋爱吧,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那个男人他当然熟悉,s市的另一个霸主,沈世林,只不过,沈世林的白道可以完美掩盖住他底下肮脏的交易,不像他,说出去路景驭这个名字,就是妥妥的黑道势力的代表。
小姑娘口中“谈恋爱”三个字将他刺的双目通红,路景驭没有了耐心,一把拽过小姑娘就走,小姑娘原本还想要挣扎一下,一看是他,顿时老实了。
走之前,沈世林还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路先生,麻烦把你家的孩子管好了,别让她老是往我这跑,影响我的工作。”
路景驭眼睛更红了,闪烁着愤怒的光芒,路童往这跑,还不止一次?
他把小姑娘带回家,狠狠的摔在沙发上,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多久了?你去他那里多久了?” 不许人间见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