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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黑崎闻奕回到夜御馆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夜色正深,夜御馆更是寂静无声。他独自一人走在前往常御殿的路上,脑海里却还依旧浮现伊盼儿那张受惊无助的小脸。他竟然有了渴望,想要留下来陪她。
但是,他还是克制住自己,终究还是回来了。
他感觉越来越烦恼,也越来越困惑。那些不断跳出来的画面是什么,为什么那些画面让他感觉那样熟悉。他想要去探究明白,却总是找不到方向。难道真的像城源望说的那样,双胞胎有心电感应吗。
还是他忘记了些什么?
那段空白的记忆,他从前不曾去刻意回忆。
但是现在,他有了想要知道的欲.望。
黑崎闻奕有些混乱,他不经意间抬头,远远望去,瞧见常御殿内还亮着灯。
常御殿的走道里,似乎还有人坐在走道上,蜷缩着一抹小小的身影。灯光的照耀下,藤原春日那张苍白,略带病态的小脸渐渐显现。她裹了一条毯子,头靠在柱子,闭着眼睛,十分安静,也十分乖巧。
黑崎闻奕心里顿时一怔,也同时加快了脚步。
他连忙奔进常御殿,一把抱起坐在走道上的藤原春日。这才发现她浑身早已冰凉,他低头焦急呼喊,“春日!”
“唔——”藤原春日昏昏沉沉地醒来,半睡半醒的她意识还很迷糊。那张鬼面面具映入眼底,她扬起一抹笑容,撒娇地说道,“闻奕,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你去哪儿了。我一个人睡不着。”
黑崎闻奕松了口气,对着大殿外的守卫厉声喝道,“小姐坐在走道里睡着了,为什么不喊醒?你们想让小姐受凉吗!”
“天皇阁下……”
守卫们刚要开口,却被藤原春日径自打断了,“别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喊醒我的。不关他们的事情。我想等你回来。”
守卫们纷纷低下了头,恭敬地回道,“属下知错!”
黑崎闻奕这才微微平息了怒气,却是眯起眼眸,不动声色地说道,“照顾小姐不周,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
“属下知道!”守卫们齐齐喝道,各自拔枪朝着肩膀上开了一枪。
鲜血孜孜流淌而出,空气里弥漫起淡淡血腥味道。
守卫们朝着他弯腰鞠躬。
黑崎闻奕迈开脚步,这才抱着藤原春日徐徐走进卧房。卧房内亮着灯,明亮通透。他抱着她走向大床,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沉声问道,“美代、美奈、美绪三位嬷嬷呢?她们怎么没有在你身边?”
“我放她们假,让她们回去休息了。”藤原春日伸手将他的面具摘下,凝望着他的双眼。
黑崎闻奕剑眉微皱,不悦地说道,“以后不许她们离开你身边。”
“闻奕,你今天好象特别生气。”藤原春日敏锐地捕捉到他细微的变化,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问道,“为什么?”
黑崎闻奕注目着她的双眼,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春日,两年前……”
“两年前?”藤原春日立刻接话,微笑着说道,“我们一直在一起,闻奕,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一天也没有分开过。”她说着说着,拥抱住他,在他耳边呢喃说道,“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环游世界。”
环游世界……
黑崎闻奕闭上了眼睛,无声叹息。
算了,想不起来,也许真的只是心电感应。
他所拥有的只有春日了,他记得最多得也只有春日了。
只是为什么,他会怅然若失。
……
天亮了,清晨的东京有雾气弥漫。
近在咫尺的富士山,其实还距离很远。雾气笼罩下的富士山,看上去也更加梦幻了。
城源名下,东京新宿区的高级别墅。
别墅四楼的房间内,伊盼儿躺在大床.上,慢慢得睁开了眼睛,苏醒过来。只是她睁大了眼睛,眼前似乎起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那些画面不断不断地闪烁于眼前,交织成血淋淋的一幕,满目疮痍。
而她似乎在挣扎些什么,更似乎在反抗些什么,床单被她的手揪紧成一团。
伊盼儿有一瞬感觉自己几乎无法呼吸,惊恐得喘息,想要平复自己不安烦躁的心情。耳边,谁的笑声与哀嚎声还充斥响起。渡边玲拿枪杀死宫本烈的镜头,犹如卡带的电影,来回得播放,最后只剩一片血红色。
过了许久许久,她扩张的瞳孔终于缩小,恢复了正常。
伊盼儿宛如破了气的气球,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汗水从额头渗出,她闭上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明白自己身体内的病毒反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恐怕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失控了。
「伊盼儿,你放心,你不会死的。因为我还要看着你一点点痛苦的样子呢!听说这种药水会让人产生幻觉,直到本身受不了自杀为止。」
「忘记说了,这种药水还没有研制出抗病体药剂哦!」
……
没有抗病体药剂,产生幻觉,直到自杀为止。
伊盼儿轻吐出一口气,心中惶惶不安。再次睁开眼睛,她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现在身处于一间陌生的房间。裴焕?记忆中,她好象看见裴焕了。她正困惑自己在哪里,房间的门却被人敲了几下。
有人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吃点东西好吗?”城源望一身居家服,笑着打招呼。
伊盼儿瞧见了城源望,微扬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城源望慢慢地走到床沿,望着她微笑,“总算是找到你了,再不找到你,整个日本可能都要被他掀了。”
他依旧如从前,言语之间满是打趣。
伊盼儿听到这话,心里有一丝温暖漫溢。
忽然之间,她又想到了渡边玲,想到了宫本烈。那血淋淋的一幕充斥于眼底,她几乎反射性地脱口而出,不安地问道,“我想知道渡边玲的下落。”
“渡边玲?”城源望歪着头,狐疑问道。
一双小眼睛聚光,犀利地捕捉到她脸上瞬间闪烁而过的紧张,他不动声色,漫不经心地问道,“宫本烈和渡边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全看见了吗?”
伊盼儿有一瞬呆楞,纷乱的记忆开始渐渐清晰。
她用手抓了抓头发,声音开始颤抖,“是!我全看见了!渡边玲开枪杀了宫本烈!后来她把别墅里的手下全都清散了,然后她带着宫本烈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我要知道她的下落!”
虽然并不希望是那样的结局,但是心里面却已经有所感觉。
城源望彻底明白,沉声说道,“今天凌晨三点,警方发现了一起案件。在海域附近,有车辆撞入了海里。车辆并没有被故意破坏的痕迹,车内是一男一女,男的中枪,早已死亡。女的是被淹死的。”
伊盼儿的目光骤然呆楞,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角。但是她还不死心,依旧执着地问道,“名字!那一男一女的名字!”
“警方已经确认了尸体,男的是宫本烈,女的是渡边玲!”城源望继续说道。
伊盼儿闷闷得不说话,过了好久,才叹息了一声。
果然……
果然还是这样,她果然还是选择了这样的结局。
渡边玲,如果她不这样极端,再等待片刻,她就能得到她所想要的,她苦苦等待的。可是有时候,哪怕还是这个人,但是错了时间,错了机遇,就再也不对了。宫本烈,他应该不会有遗憾吧,至少在最后时刻,他并没有恨她。
也许,他遗憾得是自己没有早些醒悟。
他的身边,其实一直有这样一个人痴痴等待,以及深深眷恋。
伊盼儿突然感觉有些累了,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好!但是不能睡太久。两个小时吧,两小时后我让人来叫醒你,你需要吃东西。”城源望扭头看了眼时间,叮咛道。
伊盼儿点了点头。
“你好好睡,那我先出去了。”城源望转身走出房间。
伊盼儿突然喊道,“城源先生……”
“什么?”他停下了脚步,扭头瞥向她。
“我想拜祭宫本烈以及渡边玲。”伊盼儿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半点波涛。
城源望凝望着那张苍白平和的小脸,低声说道,“没问题,我会替你去查。”
“谢了。”
城源望伸手将房门打开了,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忍不住揶揄道,“我们能商量件事情吗?以后你能不能不叫我城源先生,直接叫我城源君,或者喊我望,都可以!”
“城源君。”伊盼儿笑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舒心得笑。
“真让我伤心,竟然选了前者。”城源望佯装委屈,低声说道,“休息吧。”
他说完,走出了房间。
房门终于关上,恢复了宁静。
而伊盼儿,也随着这份宁静,仿佛整个人也慢慢恢复宁静。
……
一如每个清早,黑崎闻奕准时醒来。此刻,洗浴室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正在洗浴室内洗澡。而卧房的大床.上,藤原春日抱着被子蜷缩得成一团。她微微睁开了眼,瞥向玻璃门紧闭的洗浴室。
藤原春日心里莫名得有些慌,她一怔,难道是……
“刷——”洗浴室的玻璃门被人打开了。
黑崎闻奕只用浴巾裹着下半身,露出精壮的身躯,结实的胸膛。一张惑人的英俊脸庞,总是朦胧着雾气一样。他的目光冷冷的,但是眼眸深处却簇起一抹隐约的光芒。他拿着干毛巾擦拭着头发,走向换衣间。
不会的,不可能……藤原春日在心中喃喃念道。
过了一会儿,他已经穿戴整齐。
黑崎闻奕扭头望了眼安睡的藤原春日,急急地离去。
等到卧房内只剩下藤原春日一人,她豁得睁开了双眼。眼底一片茫然,她伸手打开抽屉,拿出手机,按下了开机键。手指按下某个快拨键,等待着电话被接通。可是电话那头却响起死气沉沉的女声,“抱歉,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渡边玲竟然关机?
藤原春日望着手机屏幕,突然抬手,将手机狠狠地砸向墙壁。
“砰——”,手机摔落地板。
藤原春日烦躁地掀开被子,朝着卧房外喊道,“来人!”
同时,卧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三位嬷嬷早早就等候在房间外,听到呼喊声立刻依次走了进来。三人对着藤原春日弯腰鞠躬,恭敬地喊道,“春日小姐!”
“我要知道渡边玲的下落!马上去查!”藤原春日冷声说道。
“是!”
十五分钟后,收到了下级回禀的消息。
美代双手叠放于身前,轻声说道,“春日小姐,得到警方消息。渡边玲驾车坠海,和她一起出事的人还有烈焰盟的少主宫本烈。”
“意外,还是人为。”藤原春日顿时一惊,继而问道。
“根据消息,应该是自杀.性。”美代如实转述。
藤原春日浑身僵硬,一时没了反应。
……
早上九点,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了某幢别墅前。
餐厅内,城源望正在用早餐。
仆人走进餐厅,轻声说道,“城源少爷!黑崎先生来了!”
城源望听到这话,瞬间抬起头来,一并停下了用餐的动作。只不过,他没有望向餐厅的门口方向,而是瞥了眼时钟。
这家伙来得真早!
城源望低下头继续用餐,一手拿着叉子,一手拿着刀具,“知道了!下去吧。”
仆人退出了餐厅,同时又有一名女佣走了进来。
“少爷,您的电话!”女佣奔到他身边,恭敬地将手中的手机递给了他。
城源望再次停下了用餐动作,却是有些困惑。他取过手机,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刹那响起柔柔的女声,“望。”
城源望顿时怔忪,拿着手机的手一紧。
……
“嘎吱——”,别墅四楼,房门被人轻轻地打开了。
黑崎闻奕一身西装笔挺,高大的身躯闪现于门口。他并没有戴鬼面面具,离开了夜御馆的他,不需要以面具示人。一双鹰眸望进房间,停留于那微微隆起的大床。大床.上,伊盼儿侧身而睡,单手垫着头。另一只手,则是轻放于被外。
远远望去,她的睡相很安宁。
黑崎闻奕走进房间,反手关了门。这才迈开脚步,慢慢地走近她身边。
他伫立于床沿,低下头注视着熟睡的她。
似乎比自己离开的时候,看上去不再那样虚弱。至少她的唇,有了一点点温润色泽。即便眉宇之间,依旧还是淡淡的化不开的惆怅。
黑崎闻奕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得点触向她的眉心,似乎想要抚去她的烦恼。
他的动作惊醒了伊盼儿,她惺忪地睁开眼。
刹那之间,瞧见了他高大的身影,瞧见了他的脸庞,也瞧见了他那双温柔的双眸。她眯起双眼,女声有些沙哑,含糊不清地喃喃喊道,“裴焕。”
轰隆——
这一声呼喊,让黑崎闻奕莫得一愣,竟然有一丝失落在心里盘旋。
“我不是裴焕。”他低声说道,却是字斟句酌。
伊盼儿顺从地点头,立刻改了口,“闻奕。你来了。”
她的乖顺并没有让黑崎闻奕感觉快乐,相反,那份失落愈发强烈。他不知道自己在矛盾些什么,更不知道在惆怅些什么。为什么听见她喊自己那个没用弟弟的名字,他会感觉不舒服。而当她喊自己名字的时候,他同样无法欣喜。
一瞬间,让他感觉到自己像是一个替代品。
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黑崎闻奕垂眸,默然地收回了手。
可是她却伸出手,无力地抓住了他的手。
伊盼儿将他的手贴向自己的脸庞,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达至心里,让她感觉到温暖。这些日子以来的痛苦经历,让她感觉疲惫。幸亏还有他,还能见到他,还能这样握着他的手,如此接近他。
她在庆幸,庆幸她不是渡边玲,错过了时间,错过了应该相爱的人。
“以后,我是不是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是吗。闻奕。”她闭上眼睛,轻声问道。
他们错过了太多,是不是可以不再错过了。
黑崎闻奕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房间的门被人突然敲响,而后打开了。
“闻奕,出来一下。”城源望神色匆匆,沉声说道,朝他比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谈。
伊盼儿猛得睁开眼睛,望向城源望,感觉有事发生了。她多么不想松手,可他的手却主动抽了回去。
“我出去一下。”黑崎闻奕低声说了一句,与城源望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看着他的身影走出房间,伊盼儿的脸庞残留着他的温度,心里却空洞起来。方才,他始终没有回答的问题,她好怕听不到答复。是不是自己太多想了,伊盼儿摇摇头,试图想要甩开这份烦恼以及多虑。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再度打开了。
可是黑崎闻奕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城源望一人。
伊盼儿张望着他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去哪儿了?”
“没什么,临时有事就回去了。他会再来看你,你现在要好好休息,起来吃早餐吧。”城源望三言两语带过,明显是在敷衍。
伊盼儿半躺起身,美眸紧紧盯着他,轻声说道,“你所指的有事,是和藤原春日有关系吗。”
除了她,还会有什么事能让他说走就走。甚至连一句话也不留下。
城源望似有几分无奈,叹息道,“盼儿小姐,你就不能稍微笨一点吗?非要点破?”
伊盼儿低下了头,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气球,那份空洞膨胀。果然是她,虽然自己早已猜到。可还是忍不住去问。
是不是人总是那么傻,所以才会一傻再傻。
“我在餐厅等你,快点哦。”城源望瞧见她黯然,放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伊盼儿呆呆地盯着某一点,开口问道,“她对闻奕来说,很重要吗。”
他们分开的两年时间里,她已经成为他很重要的人了吗。
城源望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问呢。”
话音落下,他将门带上了。
伊盼儿扬起了唇角,笑得苦涩。她下了床,走进洗浴室。站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能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忘记你了,伊盼儿,没关系的。你一样是他重要的人。
她拿起牙刷,挤上牙膏,却呆楞了半晌。 惹上首席总裁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