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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被拥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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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你也可以不用防备我,我只是我自己,不是太后的人。哭,并不一定就代表软弱,男人的哭,反而是一种坚强的成长和历练。”若爽吁了口气,一边拍着他的肩膀。回答她的却是平和安稳的呼吸声,他在她怀里沉沉地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洁洁地照进了凤仪宫中,柔和的光晕映照着软椅上相拥而卧的君王帝后,显出别样的温馨甜蜜。

  烨翰眉头轻轻地皱了皱,缓缓地打开了眼睛,昨夜的醉意全无,又恢复了往常的萧冷隐忍。他挪了挪身子,正要站起身来,一眼瞥见了怀中安静沉睡的若爽,像只温驯的小绵羊一般恬淡安然,柔和的日光映衬着她白皙素净的玉容,就像绵绵的白云,给人一种舒心可人之感。

  烨翰缓缓地吁了口气,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垂落的手缓缓地上移,慢慢地将她箍紧,目光里充满了怜惜与疼爱。拥抱着这个女人,仿佛拥抱了整个天下。昨夜的丽音萦绕于耳,原来男人的哭,在这禁锢的皇宫里,还有更深的含义。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平常百姓的夫妻温馨情愫在烨翰的心间徜徉流动,他缓缓地低下头,在她酥白粉嫩的脸上印上轻轻的一吻。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这样无所避忌地看着她。如果她不是太后身边的人,他们会是世间最幸福的一对帝后么?

  若爽缓缓地睁开眼来,扑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戏谑表情,眼携春风的男子,却与平常所见的淡漠沉冷的少年天子大不相同。眼前的男人,嘴角上扬,眉眼之间皆是一派风流调戏,像只漂亮的公狐狸,充满了蛊惑。

  “皇上,臣妾失礼了。”若爽心中一颤,便要挣脱了他的怀抱。“何来失礼,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朕的束缚么?朕偏不放你。”烨翰挑了挑眉,笑靥如花。

  “早起湿重,皇上还是别这样了,起来吧,臣妾的腿有些酸了。”若爽有些不适应这个男人的挑逗,一边扭了头过去,试图站起身来。烨翰却将她抱得更紧,紧紧地贴着她:“朕好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昨天是朕睡得最踏实的一夜。脚酸,那朕帮你揉揉捶捶。”一边说着,撩起了若爽的裙角,捉住了她的右腿,暖暖地笑着,开始给她捏腿起来。

  “皇上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皇上,你别这样,臣妾担当不起,臣妾……”剩下的话消失在了唇间,烨翰的唇已经堵上了她的香唇,跟着一个翻滚,抱着若爽在地毯上滚了起来。

  “皇上,不要这样子?皇上,不可以……”若爽一边推搡着身上的男人,他却像条公蛇一样缠着她的腰肢不放,漂亮的瞳仁充满了蛊惑,邪魅地笑着:“朕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有他的需要。告诉你,早起的男人都是危险的狮子,而你,真的勾引了朕。所以,不要随便躺在早起男人的怀里,很容易引火烧身的。”这样赤裸裸的情话却是说得若爽脸颊一阵发烫,在他霸道强势的热吻里,她竟然有些恍惚迷离起来。这个男人,就像一颗火种,燃烧起来是那么的可怕危险。

  “皇上,皇后娘娘……”门吱呀一声撞开了,云茉急急地冲了进来,尴尬地看着这风流的一幕,身子微微一震。

  “不懂规矩的丫头,你是不是很喜欢坏朕的好事?”烨翰有些气恼地看着云茉,哼了一声,再强烈的渴望,多了无关旁人的闯入也是大煞风景,兴致萧索的。若爽也趁势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脸色酡红地看着云茉,吁了口气,一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衣衫。

  “不是,是,是桂公公来了,他拿着朝服在外头等着了。”云茉抿了抿唇,低低地道。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坏事的小太监。”烨翰撇了撇嘴巴,神情却有几分孩子气。

  “时候不早了,皇上,该早朝了。云茉,让桂公公把朝服拿进来吧,我来伺候皇上更衣。”若爽温婉而笑,一边吩咐了云茉。云茉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出了门将桂公公引了进来。

  凤仪宫的宫女们也开始忙开了,但人人脸上都带了一丝自得的笑意。从来不曾留宿凤仪宫的皇上在这里过夜了,对于他们这些奴才来说,皇后受宠,脸上也跟着长光。凤仪宫的春天,终究还是姗姗地来了。

  若爽一边替烨翰整理好朝服,又为他绾了发髻,却是心灵手巧。烨翰一脸满足的笑意,暧昧地看着若爽:“没有发现,皇后也是这样的心灵手巧了。你不跟朕抬杠斗嘴的时候,还真的是一位贤妻良母。”

  “臣妾本就如此,只是皇上从来没有注意过。”若爽淡淡而笑。

  “是么?那朕以后可就要好好注意皇后了。”烨翰转身过来,脉脉柔情地看着她,伸出手指在若爽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一边又用头蹭了她的脸一下。

  “哎,皇上。”若爽有些娇嗔地望着他,不好意思起来。“昨晚,是朕最难忘的一晚,朕会永远记住的。好了,朕该上朝了。小贵子,摆驾。”烨翰爽朗地笑了一声,面色复又肃然起来,转过身去,在小贵子的引路下,依依不舍地离了凤仪宫。

  若爽闭了闭眼,释然地吁了口气,一边摸了摸烨翰刚才碰过的脸,神色有些怔忡懵然。

  “娘娘,你……认真了么?他可是皇上,你看清楚了么?”云茉面色有些怅然地望着若爽,对于她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大理解。

  “当然是认真的了。”若爽狡黠地笑了笑,回转身来,扬起唇角,“不这样亲密一些,别人怎么会认为本宫和皇上是恩爱夫妻了。不如此的话,怎么传到太后的耳朵里,本宫可不想每次去,就要听她说让本宫和皇上把关系搞好。这么一来,本宫耳朵要清净不少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真的……”云茉哦了一声,如释重负地看着若爽,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明才智和演技能力。

  深宫的岁月,如花的女人,在寂寥的流年里学会了尔虞我诈,这便是成长的代价吧。云茉抿了抿唇,她也渴望过爱情,可是看着师姐周旋在这样一段似是而非的感情当中,她迷惑了,女人的一生就只有爱情才是唯一的依傍吗?

  “永远也不会,云茉,你要记住了,深宫里的女人可怕,深宫里的男人更加危险。女人的美丽是有限的,而男人的欲望却是无止的。”若爽静静地吁了口气,果断地打断了云茉接下来的话语,潭水般的明眸里漾起一丝浅浅的悸动,随之隐没在一片冰冷里。

  那个少年天子的眼神太过蛊惑,只是那么短短的一夜,他们之间似乎有种微妙的东西在悄然改变着,那些都是若爽承受不起的。彼之君子,聪尔盈秀,令狐不喜。

  七月流火的夏日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晨雨浇灌,潜伏在空气中的热浪缓缓消退,夏日的清凉弥散了整个皇宫。天气晴好,明光潋滟,这日里若爽与云茉去了兰香殿放风筝。青草如簇,铺成绿色的锦缎,夏花绚烂璀璨,香樟繁复成荫,在这巍峨肃然的宫廷里,难得寻觅到这样一处静谧祥和的地方。

  兰香殿位于东北角,这里连守值的宫人都不怎么瞧见,似乎已经荒芜了好些时日,宫廷虽然遗忘了它,而它却在流年滚滚中沉淀出了另一种风情,一种不同于皇宫的繁华盛大,像是完全脱离了皇宫一般。

  若爽手中提了线团,一边将风筝高高地扬起,不断地放着手中的长线,欢快轻盈地在草地上奔跑着。纸鸢越飞越高,只留下一个细小的身影在空中翩跹起舞。若爽忽然止住了步子,欢喜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轻愁来,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像纸鸢这般自由自在的飞翔,毫无约束地招摆轻摇。

  “师父,我该怎么办?太后到现在还是不能完全的相信我,要对她下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好累,好想回到雪峰山去。宫廷,一点也不适合我,我每天带着面具生活,谁能告诉我,我要怎样走出这样的困局。”若爽目光怅怅地看着高空飞翔的纸鸢,缓缓地叹了口气,一边往后退了几步,却是撞到了一个温暖宽厚的臂弯里。

  仰头,撞上的是一个眉眼携春风的男子,一脸宠溺非常地看着她,右手揽过她的臂膀,唇角弯起一泓浅笑:“来,朕和你一块放。”一边说着,左手已经接过了若爽手中的线团,拥着她一步一步往后退。

  若爽有些怔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眉开眼笑的男子,很是排斥他这样肆无忌惮的拥着自己。她想挣脱他的束缚,可是却又被这束缚牵绊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什么时候忽然拉得这么近了,他不是一直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么?仅是因为那一夜的温暖拥抱么?可是为什么被拥着的感觉是这么幸福美好了。

  云茉冉冉地立了香樟之下,看着在草地上放着纸鸢的君王帝后,那个一向高高在上,面色萧冷的少年天子难得露出了这样温情暖意的笑容,还有师姐,她的笑容里也不再有小心翼翼,而是一种憧憬。

  “皇上好久没有笑得这样开心过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皇上笑得这么灿烂满足。”身后,一身侍卫戎装的上官凉双手环胸,目光炯炯地看着放着纸鸢的二人。

  “是么?皇上第一次这么开心,不是只要当了皇上,就是最开心的了么?”云茉吁了口气,有些困惑地看着上官凉。

  “龙困浅滩,如何开心得起来。”上官凉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虽然皇上知道皇后娘娘是太后派在他身边监视他的,可还是陷进来了。”

  云茉微微地怔了一下,有些愕然地望着上官凉:“大人你跟奴婢说这些做什么?”

  “你懂的,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不会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皇上于我有再生之恩,我希望皇上可以快乐无忧。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伤害到皇上,我的这把剑,随时都可以取人性命。我希望云茉姑娘你,好好劝劝皇后娘娘,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的话……”上官凉一脸郑重其事地看着云茉,叹了口气,说到后面又将话咽了下去。

  “否则的话如何了?”云茉昂起头,一脸倔强地看着上官凉,“奴婢虽然人微言轻,但是好歹也是皇后的陪嫁丫头,常年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着。大人以为我们是刻意来此吸引皇上注意的么?”

  “不是刻意,难道是无意的么?”上官凉一脸冷冽地看着云茉,语气有些逼迫。

  “随大人怎么想好了。”云茉低了头,绕开了这个话题,一边抚了抚额前的厚刘海,微微地笑了笑。听着他那一句不会让任何人威胁伤害到皇上,她的心里忽然间像是有石头落了地的感觉。如此一来,他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都是希望皇上好。

  “你笑什么?”上官凉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大人如此关心皇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云茉抿了抿唇,掩嘴而笑,看着上官凉一脸紧绷的脸道,“以为大人有断袖之癖。”

  “荒谬,荒唐,简直是一派胡言。”上官凉俊俏的面容涨成了酱紫色,握紧了腰间的佩剑,面色更显庄重肃然起来,一边举了手道,“我上官凉对皇上一片赤胆忠心,绝没有……”

  “好了,大人你不要在这里表你的忠心了,唯一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大人这样监视着皇上的一举一动,实在是太不解风情了。皇上和娘娘这会子正玩得高兴,你像个冷面阎罗一样站在这里,真扫兴,咱们走吧。”云茉俏皮地笑了笑,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翩翩地折过身子,一边抓住了上官凉的手,像只小雀一样地离了兰心殿。上官凉有些惑然地看着这个灵秀俏丽的女孩,目光怔忡地看着那一双与他五指交缠的纤白素手,尾随而上。

  “知道吗?我很久没有没有这样开心的玩过了。今天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会把今天牢牢地记在心底的。”草地上,烨翰拥着若爽在臂膀里,静谧安然地坐着,神采飞扬地看着在高空中飞翔的纸鸢。

  “皇上,臣妾……”若爽看着这个笑得像孩子一样灿烂的少年君王,心里却是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别叫我皇上,难得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咱们两个就像平凡夫妻一样的称呼彼此好吗?叫我翰哥哥就好,妍儿。”烨翰清浅朗润地笑了笑,一如倾城不败的杨花一样妖娆迷人。

  若爽有些惑然地看着烨翰,没有了君王的威仪,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阳光英气的大男孩一般,青葱美好,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温暖。

  “翰哥哥。”若爽抿了抿唇,缓缓地吁了口气,低下头来,有些愧疚地道,“妍儿是太后身边的人,是太后钦定的皇后。妍儿还记得,大婚当晚,皇上跟臣妾说过的,永远也不会和臣妾好的,要让臣妾做一个没有男人的皇后。何故皇上突然间要对我这么好了,臣妾,臣妾真是不适应。”

  “我知道你是太后身边的人,可是我想跟上天赌一次。”烨翰重重地吁了口气,目光泫然地看着若爽,“真心对一个人好,我相信对方也一定会感动的。我要赌,赌你会站在我这一边,会帮着我做事。”

  “那皇上你就不怕赌输了吗?”若爽微微一笑,眼眸里掠过一丝轻讽。

  “怕,当然是怕得很。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了,谁叫我喜欢上你了,即便是万劫不复了,我也认了。如果你真的要和太后站在一条战线上的话,那么也只能说,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一个君王,连皇后的心都收服不了,又何以去收服天下。”烨翰的表情变得忧郁迷离起来,仰头叹了口气,“从心底里,我是希望妍儿你可以和我携手并进,开创大梁盛世。我要把这世间所有女人仰望的幸福都送到你手上,我要给你最好的。妍儿,你愿意把你的一生幸福都交到我这个暂无权力的皇帝手中来么?”

  “嗯。”若爽微微地点了点头,悠悠地埋进了他的怀中,舒适安然地叹了口气,眉间有不可名状的情愫蔓延开来。

  微风徐徐吹来,烨翰手中的线团掉到了地上,跟着被纸鸢带上了空中,纸鸢遥遥地向着宫门外边飞了过去。

  “哎呀,纸鸢飞走了,翰哥哥。”若爽一边说着,便要挣扎了站起身来,烨翰却是紧紧地箍着她不放,笑意融融地看着她:“飞走了就飞走了吧,离了皇宫,寻找属于它的自由岂不是更好。”

  若爽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看着笑得这样纯真无邪的张烨翰,他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骄傲跋扈的少年君王么?他的柔情万种,他的誓言深深,她也只能传情的回应着,他是她想保护的人,可是和他携手并进的却不会是她,终有一天,她也会像这纸鸢一样飞离了这金碧辉煌的皇宫,而今日的种种,也将如过眼云烟一般消散。

  天光云影共徘徊,白月光盈盈洁洁地洒了一地,凤仪宫的长明灯依旧亮着,炫目多彩,夜色妖娆,暧昧地诉说着今夜的花好月圆。

  申时,荣贵那边已经来了凤仪宫禀报,皇上翻了皇后的牌子,今晚上皇上要在凤仪宫过夜。早早的,若爽和云茉便在内殿里忙活开了。

  “如何了,迷迭香点上了么?”若爽神色凝重地看了云茉一眼,一边用湿毛巾捂住了鼻子。

  “嗯,都点上了。”云茉点了点头,神色间似有疑虑,“娘娘,这样成么?要是皇上发现了怎么办?”

  “事已至此,只能试一试了。”若爽怅怅地吐了口气,玉容上已经敛了一丝凄薄之感。若是以前,皇上要她侍寝的话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她却不能,她要保留了清白的身子,这样才能配上那个云淡风轻,完美无瑕的白衣王爷,她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的瑕疵。

  “那娘娘你要万事小心了,有什么事情的话,记得叫我。”云茉哦了一声,轻轻地蹙了蹙眉,娓娓地退出了内殿。

  彼时,荣贵已经宣告皇上摆驾凤仪宫。铿锵有力的步伐响彻在永夜里,听得若爽的心也无比的沉重起来。可是为了她的使命和任务,她不得不逼迫自己做出一副欢笑娇羞之态。

  摇曳的烛光中,若爽披着轻纱软羽衣,静静地立了门口,等待着君王的宠幸。门外皎洁的月色勾勒出女子朦胧淡雅的身姿,像是月下降临的嫦娥仙子一般。

  须臾间,眼携春风的男子已近在眼前,踏着细碎的白月光,恣意闲庭地走了过来,英气的脸上是满满的戏谑和不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若爽躬了躬身子,施施然地行了一礼。烨翰已经握住了她的手,笑得一脸邪魅:“夫妻之间,不必那么多虚礼。今夜,我们花好月圆。”一边说着,已经横抱起了若爽,一脚将门踢上,直直地掀了帘子进入了内殿之中。

  合欢床,龙凤被,此间摇曳的红烛,丝丝绦绦的垂曼,强健的身体拥着怀中娇小的玉人倒在了床上,灼热的男人气息瞬间弥散了整间屋子,旖旎风情,昂扬壮丽。

  烨翰低了头,迫不及待地就要吻落下去,英武的面容上是满满的占有和渴望。

  “皇上,请等一下好么?”若爽别过头去,挣扎着身子坐了起来,有些娇羞地看着烨翰,不好意思地道,“臣妾,臣妾很紧张,很害怕。”

  “紧张?”烨翰有些懊恼地看着若爽,一边捉住了若爽的肩膀,“你可知道,这宫中有多少女人在等着朕去宠幸,他们求都求不来了。朕又不是豺狼猛兽,你害怕什么?朕知道,朕委屈你了,所以今晚,以后的日日夜夜都要好好补偿你。妍儿,朕是认真的,想真心对你好,不要拒绝我好吗?”烛光下,是烨翰诚挚认真的帝王英容,短短的数语,让若爽的心里也起了一阵波澜。

  这个高深莫测的帝王,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他这般的接近不只是为了拉拢自己而展开的美男计么?还是他已经习惯了说这些谎话,说到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若爽有一瞬间的犹疑,但是她素来是个谨慎之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即使与他有关,也不会是千年修得共枕眠的金玉良缘。

  即便他是真的对自己有了情意,可是帝王恩宠又能维系多久了?她要不起,也不会要。后宫的女人,只有争宠,帝王的情爱,只有冷漠薄凉。

  金屋藏娇的千古佳话成就的却是陈阿娇的凄凉长门怨,荣宠未央宫的卫子夫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一尺白绫的命运,所谓真心,古来帝王几人有之?若爽心里一阵哂笑,却只能虚假地回应着他的热情。

  “皇上可还记得我们大婚当日的情景么?”若爽缓缓地退却了香肩上的衣衫,滑嫩的冰肌上,旧日的伤痕隐隐可见。

  烨翰的面容有些僵硬,嘴唇抽搐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着若爽,低下了高贵的头:“朕,当初不是有意为之的。朕只是恨,恨自己左右不了自己的幸福,恨自己这一生都要受人操纵摆布。朕今晚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皇上以为臣妾是在意这些伤痕么?”若爽淡淡然地笑了笑,缓缓抬头,目光澄明地看着烨翰,“臣妾还记得,那一晚我们还没有喝交杯酒的。交杯酒寓意将对方交给彼此,生死不弃,不管发生什么,都会风雨同路。”

  “是么?原来妍儿在意的是这个?”烨翰眯了眯好看的眸子,优雅无双地笑了笑,一脸宠溺地看着她,“那今晚,就是我们真正的新婚之夜,抛开之前所有的误解和不快,我们一起坦诚相对。”

  若爽盈盈娇笑,已经施施然地起了身,行至桌前,将事先准备好的酒倒入了琉璃杯中,目光恻恻地划过一旁燃着的熏香,轻轻地拢了拢袖子,复回床前,目若秋波地看着烨翰,将一只琉璃杯递给了烨翰。

  烨翰一脸赤忱地看着若爽,微笑着接过了杯子,朗朗上口:“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朕若违背了今日的誓言,他朝必不好死。”

  “皇上。”若爽目光楚楚,眼中已经有泪水在盘旋打转,心里亦是掠过一丝悸动。这一刻,她的确是被他感动到了,帝王的承诺尽管都是海市蜃楼一般虚幻缥缈,可是女人都习惯了海市蜃楼的美好奢侈。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烨翰一脸深情地看着若爽,喃喃地念道,两人的酒杯交叉错开,各自饮尽。觥筹交错,光影离离,若爽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俊逸男子,这样郑重的爱情承诺从君王的口里说出来,却是别有一番意味。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对这个男人动摇了。

  他是主宰天下的霸主,帝王的心,装载的永远都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其实,同他与太后之间的这一场无声的较量,他就已经选择了,不是么?权术之于男人永远都是第一位,而女人不过是权术下的附属品而已。

  红烛熄灭,只剩一片惨白的月光稀疏地漏进了房中。不等若爽回过神来,烨翰已经抱过了她的头,强取豪夺地吻上了她唇间的香甜,带着一种侵略性的霸占,不同于烨泽的温吞文雅,那样炽烈若火的吻,仿佛要燃尽若爽的整个生命,原本有些抗拒排斥的她忽而间就沉溺在了这一个热吻之中,龙凤被撒乱叠开,他拥着她在床上翻滚着,层层的帷幔遮住了那一幕幕春光旖旎。

  只是短短的片刻,床上雄风万里的男子忽而间气息微弱了下来,渐渐地停止了动作,安然沉静地睡了下去,面上带着兴奋的潮红,紧紧地拥着怀中的伊人,一脸沉醉地笑着。

  “皇上,皇上。”若爽轻轻地推了推身侧的英武君王,此刻的他就像一只沉睡的狮子,没有了任何的反应。若爽捂了捂有些发烫的脸,回味着刚才激情的一幕。无数个独眠的夜晚,她体会着深宫里的寒夜孤寂,可是今夜,她却莫名地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了她许久不曾拥有过的温暖。

  即便是法华寺山洞中她与烨泽的温情相拥,也不如今夜来得这样温暖而真实。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出戏而已,怎生就偏偏的入了情境了。若爽缓缓起身,整理好了衣裳,静谧安然地端坐在床前,望着虚碎淡轻的子夜发呆。

  帘子轻轻掀起,一袭紫衣宫裙的云茉提了宫灯,冉冉碎碎地走了进来,取了一旁的迷迭香,支着地揉了几下,将香灭了。

  “娘娘,时候不早了,安歇吧。”云茉轻柔地道。若爽缓缓地回头,目光略显怅然地看了睡在身侧的少年帝君一眼:“你说,他会是认真的么?”

  “那娘娘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了?你希望皇上是认真的,还是假意的?”云茉一脸柔和地看着若爽,目光清凉如渠。

  “我……”若爽声音有些凄瑟,沉思了一会,一边昂了头,“帝王之爱,不会假意,也不会认真。所以,不要也好。你也累了,去睡吧。”若爽一边摆了摆手,示意云茉退下去。云茉嗯了一声,提了宫灯,出了内殿,小心地将门掩好。

  翌日早起,晨光乍泄,若爽已经坐了铜镜前梳妆打扮起来,脸上带着少女的娇羞和红晕。烨翰懒悠悠地起了床,打了个哈欠,看着铜镜前坐着的玉色佳人,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满足和温暖。正要起身,才觉自己是赤身的,一边将一旁的衣服收好,自个儿穿了上去,却是怎么也穿不好。

  若爽在镜中看着烨翰那般窘样,却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抿了抿唇,把玩着一束秀发。

  “笑什么笑,还不过来伺候你夫君穿衣。”烨翰面色有些严肃,哼了一声,带着命令的口气。

  “臣妾遵旨。”若爽莞尔一笑,已经转了身过来,行至床前,小心地替烨翰穿上衣服,一边说道:“多大的人儿了,衣服都不会穿,这要传出去了,当今天子连衣服都穿不好,可是要笑掉大牙的。敢情你身边没有了贵公公服侍,还真是什么做不好了。”

  “朕乃真命天子,这些凡俗之事何须朕亲自动手。你呀,还真是伶牙俐齿得很,朕非得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烨翰一边说着,侧了身子又将若爽往怀里一带,趁势就那么压了下去,右手不安分地往若爽的胸衣里摸了进去。

  “皇上,皇上,别这样,快要早朝了。”若爽却是阻止不得,当下落了个面红耳赤。

  “不在乎这一会,朕昨晚好像都还没有过瘾一样,睁开眼来就天亮了,扫兴,还得再从皇后身上讨要些才行,不然朕心里可觉着欠了什么一样,早朝也不会踏实的。”一边说着,覆身就将若爽压在了身下,低了头在她唇上一阵啄动轻咬。

  “不行,不可以的,皇上昨晚弄得臣妾到现在还疼,不能再来了,皇上。”若爽却没有料到皇上早起了又要来这么一出,当下惊出了一身冷汗,连连推搡着烨翰,眼里已经沁出了些许泪水。

  “是么?朕昨晚弄疼你了么?”烨翰停止了动作,有些迷离惑然地看着若爽,“可是朕怎么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皇上你酒喝多了,那么粗鲁,就顾了自己快活,哪曾理会臣妾的感受了。”若爽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看着烨翰,一边轻轻地哼了一声,目光里充满了幽怨。

  “好了好了,瞧你,好像朕要吃了你一样。这样委屈作甚,朕宠你,你应该高兴才是。”烨翰吁了口气,明朗灿烂地笑开了,轻轻地刮了刮若爽的鼻子,一边放开了她的身子,坐了起来。

  “臣妾当然是高兴的,只是皇上太贪心了而已。”若爽娇媚地笑了笑,一边捂住了脸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是因为朕的皇后秀色可餐嘛,朕怎么都吃不饱,如何不贪心了。”烨翰笑得一脸浪荡邪魅,复又凑了嘴唇过来,温实的唇覆上了若爽柔软的红唇,温柔而细腻,不同于昨晚的急切和霸道。

  若爽目光恍惚地看着眼前的英伟男子,他深情温润的吻让她有些晕眩,全身好像置身在一片清凉如意的池水之中,竟让她有些沉溺。自己是怎么了,她应该很排斥这样侵占性的掠夺才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心里有一丝丝的甜蜜涌上来。

  “娘娘,洗漱的东西已经备好了。”门帘挑开,云茉已经领了四个宫女进了内殿,话音落毕,见得眼前的场景,却是不由尴尬了起来,惶惶地便要退了出去。

  若爽方是从沉溺中回了神过来,懵然地推开了烨翰,低着头,娇羞尽显:“皇上,该洗漱早朝了,臣妾伺候您。”一边说着,已经站起身来,去到了云茉身边。

  烨翰有些漠冷地看了云茉一眼,似有怒气要发作出来,却又隐忍了回去。一边站起身来,一脸的疏朗穆然。

  几名宫女已经各自忙活开了,服侍了皇上穿靴戴帽,又备了洗漱水与他漱口清洁。整理妥当之后,随了若爽一道送了皇上出凤仪宫。

  用过早膳,由宫人抬了轿辇过来,自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阳光艳丽,回廊里的鸟笼,金丝雀欢叫个不停,极是喜气洋洋的,整个宫廷,宛宛间似渡上了一层金边,绚丽宏盛,威仪大气。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进了慈宁宫,若爽是最后一个到,施施然地向着太后行了礼。太后面含微笑地看着她,眸子里有她读不懂的玩味。一旁的苏太妃静静地坐了一侧,看不出什么波澜来,见着若爽之时,报以微笑。

  贵妃端坐了一侧,眉头有些紧蹙,神色之间敛了一丝哀怨愁闷。

  “皇上昨儿个晚上留宿凤仪宫了?”太后冉冉地笑了笑,关怀地问了起来,语气有些暧昧。

  “嗯!”若爽点了点头,面颊有些泛红。

  “好事啊,终归是六宫之首,总不能冷落了你。以后呀,可要好好把握机会才是,哀家也就宽心了。”太后一边握住了若爽的手,意味深长地道,那一句宽心却是隐含了无数的意义。

  “臣妾一定不会让太后失望的,定会好生伺候皇上的。”若爽抿了抿唇,心领神会地道。

  “贵妃的面色这几日看起来好像不大好啊,怎么了?”太后吁了口气,转头将目光聚到了灵溪的身上,却见得她一脸的楚楚可怜之样,悲春伤秋的让人看着甚是不喜。

  “无事,可能是,是臣妾这几天晚上没盖被子,有些着凉了。”灵溪诺诺地摇了摇头,惶恐惶恐地回着话,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大热天的,也能着凉了去,你这身子倒是比哀家还金贵了。既为后妃,就得懂得为妃之道。皇后到底是一国之母,心气也阔,皇上未曾临幸之时也没有见得跟你这般脸色。哀家要去礼佛了,你们且跪安吧。”太后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恹恹地看了纪灵溪一眼,一边甩了甩手,示意大伙儿各自回去。

  纪灵溪被太后这么一说,眼圈开始泛红了,眸子里已经是泪水蠕动。众人起身告辞,各自回宫。纪灵溪正要上了车辇,却觉得身子一晃,有些乏力站不住脚了,幸得一旁的云茉眼疾手快,扶稳了她,否则的话就要摔上一跤了。

  “娘娘,小心啊,瞧你面色不好,怕是生病了。”云茉关怀地问了起来。灵溪却是苦涩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自小的病根,怕是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多谢你了。”

  “春香,贵妃娘娘都这般模样了,你怎生就不多担待着点,也不知道去请御医瞧瞧的么?留你身边干什么的?”若爽叹了口气,责备地看向了贵妃身边的女婢春香。

  半年的相处下来,她也了解了贵妃的性子,是个无争的人,就是有些小心性了,怎么瞧着也不显大气。按说她与烨翰算是青梅竹马,理当两小无猜才是,但这两人在一起,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一样。每月里,烨翰也就去她的昭阳殿两次,更多的时候则留在了龙霄殿里。年轻的帝王却是不怎么近美色,倒也是奇事一桩了。

  “回,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有请的。只是娘娘她……”春香面色忧虑地看了一旁的灵溪一眼,怅怅地叹了口气。

  “妹妹多谢姐姐关心了,妹妹无事,不会扰了姐姐与皇上恩爱的,放心。香儿,咱们走吧。”灵溪淡淡地扫了若爽一眼,躬了躬身子,面色清寡决然,泠泠地上了车辇,放了帘子,宫人已经抬了轿子回昭阳殿去了。语气虽淡,若爽还是听得出这话中的吃味之意的。

  深宫的女人,把君王当成了她生命的全部,可是君王,又能够割舍自己生命的多少去回报一个女人了。想到这里,若爽更加坚决了要离宫的决心。张烨翰从未走进过她,她永远也不会拿生命去赌这一场棋局。

  “娘娘你一番好心相问,她却不领情,这会子使脸色要是给太后见着了,怕是又要落不了一顿好了。”云茉面色略显怅然寥落,目光寂寂地看着贵妃娘娘远去的车辇,摇了摇头。

  若爽却是无事地笑了笑,让抬坐辇的宫人先行回了凤仪宫,一路由了云茉小心跟随着,曲径回廊地徜徉漫步开来。

  七月虽是酷暑,但因为还是早上刚过不久,天气也不算太热。宫里的葡萄架已经缠满了青藤,走在下面却是沁凉心醉不已。

  辗转间便到了苏太妃居住的琼花宫,因为苏太妃是扬州人氏,素爱琼花,是以先帝将其赐居琼花宫。花期已过,殿前栽种了数棵琼花树,大抵都已经结了果实。

  若爽略略地笑了笑,同为先帝的女人,苏太妃应该要比其他人好多了。苏太妃是个与世无争,心境明泊的人,也因为这样的性子,才有了惠王那样风清如玉,斯文儒雅的儿子吧。

  先帝的后妃,死的死,殉葬的殉葬,出家的出家,惟其她,还能在傅清这样寡冷残毒的女人身边活下来,想来太后对她是不会有什么太多戒备的。可是太后还是有自己的算盘,这些年惠王在沧州受封,多少是有些势力的。她想用苏太妃来牵制惠王,倒也不失为一条良策。

  须臾间,便见了一道翩翩的白衣往琼花宫这边过来了,手中抱了一个锦盒,正是惠王。见着若爽之时,温润的面庞上忽然有些无所适从,目光中带了一丝颓丧之气。

  若爽咬了咬唇,看着惠王有些落寞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皇上夜宿凤仪宫,冷宫半年的皇后忽而间受宠,想来应该是宫廷里流传得最为厉害的一件事了。惠王时常出入宫廷,这些闲言碎语,落了耳里心中有些想法也是自然的。

  “微臣叩见皇后,皇后金安万福。”惠王写意从容地走了过来,施施然向着若爽行了一礼。

  “不必客气,惠王真是孝顺,每日里都来宫中给太妃娘娘问安,太妃娘娘有惠王这样的好儿子,是她的福气。”眼下人多嘴杂,又是琼花宫前,不远处就是看守的宫人,若爽也不敢有所逾越,象征性地聊了起来。

  “百行孝为先,微臣也不过是尽为人子女的本分罢了。皇后娘娘怎会来此了?找母妃有事么?”惠王毕恭毕敬地回答着,脸上一如既往的宁和安然,却没有了方才的那一份萧然寥落。

  “就是随处走走罢了,打发一下时间。”若爽轻轻地笑了笑,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锦盒上,随意地找了话题起来,“这锦盒挺漂亮的,里面装了什么呀。”

  “一些糕点而已,都是母妃平素爱吃的。”惠王面色有些淡淡的不自在,一边抱紧了它,幽幽地说道。

  “是么?”若爽耸了耸肩膀,心里到底是有些憋不住了,吁了口气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要问本宫了么?你……”

  “泽儿。”一声婉丽的女音随风而来,却见得一名绛黄的如柳女子扶了一身素雅装束的苏太妃出来了,苏太妃见得皇后,面色一怔,悠悠地道,“未知皇后驾到,哀家有失远迎了。”随即福了福身子。

  若爽脉脉地笑了笑,目光落在了苏太妃身侧的女子旁边,轻轻地蹙了蹙眉:“这位,不是之前的柳掌制么?”

  “哦,回皇后,哀家身边的侍婢陌云因为年限已到,便给放出宫去了。新来的侍婢又伺候得不够周全,还怯生了。刚好柳掌制满了半年的时间从浣衣局出来了,尚宫局那边现在也不缺人,哀家就求了太后让她留我身边伺候了,都是扬州人,也算是近乡情怯有个伴了。”苏太妃微微地笑了笑。

  “原来如此。”若爽哦了一声,淡淡地扫了柳黛音一眼,“留在太妃娘娘身边伺候,可要尽心些了。在这宫里,好心是一回事,可是有时候好心是会办坏事的,你明白吗?”

  “奴婢知道了,一定会好生伺候太妃娘娘的,皇后请放心。”柳黛音应了一声是,云淡风轻,闲庭若步。

  “泽儿,云玉簪子带来了吧,亏得你想得出,拿这个给黛音当生日礼物,又素又雅的,戴了起来也不会给宫里的人说了去。”苏太妃盈盈一笑,一边看向了惠王手中的锦盒,顺手拿了过来。

  “母妃。”惠王面色有些尴尬,有些不自在地看了若爽一眼。若爽却是波澜无惊,平淡如常,微微地斜睨了从锦盒里取出来的簪子,白润莹洁,在阳光的掩映下,焕发着淡淡的金光。

  苏太妃却是爱不释手地看着云玉簪子,一边向着柳黛音招了招手:“哀家寿辰那天你送了那么大的礼,还连累你受罚半年,哀家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的。趁今儿你生日,哀家就让惠王去了外间寻了这白玉簪子来,虽是普通素色了点,但是却很衬你的。来,让哀家给你戴上。”一边说着,已经将白玉簪子插入了柳黛音的发髻之中。

  柳黛音面若春花拂面,皎然而笑,白玉簪子戴了头上却是别有一番风味,更衬得她愈加玲珑秀巧起来。

  “奴婢谢太妃娘娘赏赐,谢王爷赏赐。”柳黛音有些感动地看了苏太妃一眼,目光楚楚地看着惠王,更添了小女子的神韵,“奴婢人微言轻,承蒙太妃和王爷不弃,奴婢以后一定会尽心尽责侍候太妃娘娘的。”

  “别这么客气,应该的。”惠王面色有些尴尬,轻轻地摇头而笑。

  “哀家也这年岁了,你还是大好年华,怎么舍得让你一直伺候我啊,过些日子,且去了惠王府伺候吧。泽儿你那边都没个使唤体贴的人,哀家瞧着黛音就合适。”苏太妃目光慈和地望着柳黛音,这话谁也听得出来,却是寓意颇深的。柳黛音娇羞地笑了笑,抿了抿唇,却是低头不语。

  “是啊,柳女官心灵手巧,人又长得水灵标致,光是这般打扮了,就抢了宫中好些美人的风采了,当个女官却是可惜了些。如此这般的能干,在惠王身边伺候的话,还真是不错,太妃娘娘果然想得长远。”若爽婉婉然地望向柳黛音,又看了惠王一眼,语气有淡淡的酸味泛开来,一边拂袖转身,“本宫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日既是柳女官的生辰,就劳太妃和惠王替她助兴了。”言毕,已经折身而回,眉目间透出一丝幽愤来。

  “恭送皇后娘娘。”太妃叩谢道,待得若爽走远了,这才转身回了琼花宫中,一边扫了一眼仍是魂不守舍的惠王,轻嗤了一声,“泽儿,跟哀家来,哀家有些东西要交给你。”一边又让了柳黛音带着几个宫女去御膳房取些东西回来,母子二人独留了内屋之中,把话言明。

  一向温润谦和的惠王第一次在柔弱随和的苏太妃面前板了冷脸,明眸里敛了无尽的伤怨,徐徐地叹了口气:“母妃刚才你那样说,可是会让柳女官面上难堪的。这要是传出去了,她在宫中还怎么做人?”

  “传出去了的话你就把她收房了吧,她这性子,也不适合留在宫里。母妃倒是没有瞧见她难堪,却是觉得她非常情愿的。你怎么这样说?在这宫里,像她这般有姿色的女子大抵都想着怎么去勾引皇上,成为主子,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却不一般,心灵纯洁,人品又好,与人为善,母妃是极喜欢的。母妃是不计较她的出身的,泽儿你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从我这里要了去,想来太后那边也是没有异议的。”苏太妃轻软地笑了笑,言语之间全是对柳黛音的赞美之词。

  “简直是荒谬,我怎么会存了这样的心思。柳女官人品确实很好,模样也不错,可是却非儿臣喜欢的女子。母妃还是不要替儿臣乱点鸳鸯谱了,免得误了她人的终身幸福。”惠王语气有些不善,面上敛了一丝不快。

  “荒谬?你也知道什么叫荒谬,自古以来,王爷看上宫中女官收房那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可是母妃却是没有听过有哪个王爷和皇后娘娘牵扯不清的。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传出去那才是天大的荒谬。你心里想些什么,母妃难道不知道吗?”苏太妃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茶碗铃铛响响,素丽的面容上敛了一丝薄怒,单薄弱小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向来平和静婉的苏太妃第一次发了火。

  气氛随着苏太妃这话的出口有些异样的凝滞起来。惠王的面色隐隐泛白,一边握紧了拳头,星眸里有涌涌的雾气腾散:“母妃你是故意在皇后面前那样说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哀家为什么那样做,你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的身家性命。泽儿啊泽儿,你真是糊涂,天下女子那么多,为何你单单要与她牵扯不清,你可知道,她是一国之母,是当朝的皇后,是你三哥的结发妻子,你怎么会存了这样的心思,你真是让母妃不省心。”苏太妃无限怨怜地望着儿子,感怀地叹了口气。

  “那又如何?天下女子那么多,可是万千人海中,只有她,吸引了我。儿臣已经决定,今生今世非她不娶。”惠王昂着头,琼姿玉立的身影显得别样的挺拔坚韧,目光是那样的至死不渝。

  “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氤氲弥散开来,苏太妃颤抖着手臂,面含愠色地望着惠王,咬了咬牙道:“你真是昏了头了,她有什么好,迷得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你别忘了,她是太后的人,太后在的一天,她就是整个大梁的皇后。退一步来讲,纵算哪一天太后仙逝了,即使你皇兄多么的恨她入骨,她也还是你皇兄的女人,她身边的男人,永远也轮不到你。”

  “母妃,我不明白,之前你不是说皇后贤惠仁德么?为何现在你对她有这么大的意见。妍儿她是个好人,她跟皇兄之间没有爱情,她爱的人是我。”惠王一脸苦楚不解地看着苏太妃,怅惘地摇了摇头。

  “贤惠仁德,那是相对于太后而言,哀家从来就不认为她是什么善类。哀家进宫这么多年来,与世无争地过惯了,不想临老了还要为了你的事情来烦心。单不说她跟皇上有没有感情,既为后宫之首,却又跟王爷眉目传情,已经是失德了。她的品性,哀家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了。一边享受着皇上的恩宠,一边又与王爷郎情妾意,她是动机不纯。”苏太妃冷冷地哼了一声,面上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她说爱你,你就这么信她?那昨晚皇上留宿凤仪宫,之前的帝后情深又作何解释。泽儿,你太单纯太善良了,这后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母妃是过来人,我明白的。趁早断了吧,趁如今还来得及,为你也好,为皇后也好。”

  “不会的,妍儿不是那种人,我相信她。儿臣府中还有要事处理,就不陪母妃了,儿臣回了。”惠王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却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母妃这样看待他的心上人。一边说着,惠王已经跄跄地转了身,拂动白色的袍角,离殇地出了琼花宫。

  “泽儿,泽儿,你……”苏太妃面容清苦地看着黯然离去的儿子,无比神伤地往床上一坐,眉毛扯成了一条直线,心下思虑起来,“我就泽儿一个儿子,绝对不能让他毁在了皇后的手里,必须想个办法断了他们的念头才好,否则的话,可要天下大乱了。”

  凤仪宫中,灯火恍惚,洁洁如华的女子盈盈地坐了床头,迟迟不肯睡去,美女卷珠帘,深坐蹙蛾眉。

  “娘娘,子时了,安歇吧。”一袭素紫顾绣裙的云茉莲莲地走进了屋子,看着黯然神伤的若爽,一边拿竹签拨了拨灯芯,将光线调暗了些,一边道,“奴婢已经打听过了,皇上今晚去了溪贵妃那边,不会过来了。”

  “哦,是吗?那就好。”若爽吁了口气,回答得有些懒散,兀自神游太虚着。

  “娘娘是因为今天苏太妃和惠王的事情烦心么?”云茉抿了抿唇,缓缓地行至若爽身侧,低低地问道。

  “哪有的事情,我是在想太后身边现在多了个谋师,精明厉害得很。咱们很久都没有所行动了。”若爽却是口是心非起来,咬了咬唇,“惠王的事情,与本宫有什么关系。我想今天,他该是陪着柳女官好好地玩上一天了。”

  “瞧娘娘说的,满嘴的酸气。娘娘心里要是实在不舒坦的话,一会儿我出宫替娘娘走一趟,跟惠王解释。”云茉噗嗤一笑,却是笑起若爽来。

  “解释?跟他解释什么,才不要,这般小心性的男人,我何苦去讨了他没趣。”若爽赌气地哼了两声,话这么一挑起来,更加的憋闷了。

  “当然是解释娘娘依然是完璧之身,并非宫中传言的那般啊。”云茉却是来了性子,取笑起来。

  “死丫头,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若爽娇羞地低着头,咕哝了一声,“解释了又如何,谁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倏然间,窗户一阵簌簌作响,瞬间打开了,清凉的夜风灌入了内殿之中,撩起了里屋的帷幔。

  “谁?”云茉警觉性地回过身来,匆匆地行到了帷幔边,右手屈指伸开,握了两道银针在手中,掀帘而出,却对上了一袭月白牙袍的惠王,皎静安然地立了门侧,会意地冲着云茉笑了一下。

  “王爷,你,你怎么会来的,现在已经是子时了,宫门都关了。”云茉却是没有想到惠王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一脸讶异地看着他。

  “别管我怎么来的,总之我有我的法子便是,好云茉,你在外头守着,我有话要跟娘娘说。”惠王谦和朗润地笑了笑,阔步地掀开帘子,进了里屋,云茉又到外头巡视了一番,见着无人这才宽心,便在外殿守着。

  “你……”看着突然出现的惠王,若爽却是惊得说不上话来,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宫中有规定,入夜之后,除了值夜的侍卫之外,臣子是不能进宫的,更何况,惠王来的还是后宫之首的凤仪宫。这要是给发现了,定然是死罪。

  “你也太大胆了些,不知道宫规么?这要是让人发现了堂堂惠王夜闯凤仪宫,可是要杀头的。”若爽站起身来,一脸威仪地看着惠王,心中却是掩藏不住窃喜之情。

  “为了你,别说是宫规,就算是十万大军我也要闯进来。纵算是杀头,能够看你一眼,我也无怨无悔。”惠王说得振振有词,目光咄咄地看着若爽。

  “少胡说八道,你想死,本宫可不想受你连累丢了性命。本宫与惠王并无交情,不知惠王这么晚了来找本宫所谓何事?”若爽瞪了烨泽一眼,却是拿乔起来。

  “是吗?皇后娘娘这么想微臣死,那好,我现在就大叫三声,让禁卫军来凤仪宫把我抓了。”惠王风清如玉地笑了笑,一边扯开了喉咙喊道,“臣弟夙夜来此,是为一解相思……”

  “疯了是不是?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别胡闹行不行?”若爽面色一变,急切地迎了上来,一边扯住了惠王的袖子,捂住了他的嘴巴。

  烨泽就势将她拥紧,闭了闭眼道:“是啊,为了你,我已经疯掉了,已经是万劫不复了。听到你和皇兄恩爱有加的时候,我的心差点都碎了。妍儿,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谣传的是不是?你和皇兄只不是真的,对不对?”

  “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些吗?张烨泽,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们趁早还是断了好。我的一切你都知道了,是不是谣传你都分不清么?”若爽有些气恼地推开了烨泽,冷脸如霜,沉沉地哼了一声。

  “我,我自然是相信你的。”烨泽面色有些微酸,目光迷离痛楚起来,“可是我不相信皇兄,我怕他会对你情不自禁的。”

  “既然相信我,又何必问这么多。你的皇兄,哼,你尽管放心好了,他不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人。他忽然对我好起来,也不过是想拉拢我,我顺水推舟,配合他罢了。他疑心那么重,知道我是太后的人,不会犯险的。如果他真的对我情不自禁,今天晚上就不会去贵妃那边了。”若爽自失地笑了笑,扬了扬薄唇。

  “是吗?那就好。这样我便放心多了。”烨泽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颔首而笑,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碧玉镯子来,在沉沉的静夜里,碧玉生辉,夜舞荧光,一边拉过若爽的手,目光如水温柔。

  “这是我特地为你打造的,没什么东西送你,希望你不要嫌弃。”烨泽暖暖地说着,便要给若爽带上。

  “那柳女官的白玉簪子也是惠王特意打造的么?我看这镯子跟那簪子一样俗,不顺眼了,我不要。还是送了她吧,刚好般配。”若爽冷冷地哼了一声,推开了惠王的手,恹恹地转身过去。

  “你吃醋生气了?”惠王腼腆地笑了笑,目光融融地看着若爽。

  “本宫是一国之母,要什么有什么,会为了个女官生气,笑话。”若爽嗤了一声,显得很是不以为意。

  “是啊,你是皇后,是六宫之首,这天下的稀罕宝贝,还会少么?罢了,你不喜欢的话我自己留着好了。”烨泽怅怅地叹了口气,似乎有所感怀一般,一边收了玉镯回来。

  “送出来的东西岂有要回来的道理,给我。”若爽急急地将玉镯夺了过来,有些娇嗔地看了惠王一眼,对上惠王狡黠的双眸,脸上忽而热烫起来,红了脸道,“看你个斯文人,也跟我耍这些风月招数,真讨厌。”

  “妍儿,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至少这样,会让我有些小小的满足,你的心里有我,也在乎我。”烨泽暖暖地看着若爽,温柔地握紧她的右手。

  静谧的子夜,此间似水的深情,看着眼前这个斯文俊秀的月白少年,若爽那一颗寥落的心像是有了依傍,一如穹夜里的月华,至少在这深沉的夜色里,它是天地间最绚烂的一笔,是世人最钟爱的吟诵。

  “可是,可是太妃娘娘不喜欢我,今天你也看见了,以后,以后我们怕是见面的机会都难得了。”若爽缓缓地吁了口气,娥眉弯了两弯,想起今日苏太妃那样的言语,只怕她多是不愿自己与烨泽有关系的。

  “我说过,千军万马也不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的决心。放心,母妃那边我会处理好的。她也是担心我出事,并不是有意要针对你的,你不要往心里去。”烨泽目光朗朗,旦旦地说着,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若爽的玉颊,小心地将她呵护进怀里。

  若爽软软地笑了笑,亦不再多言,静静地靠着他的臂膀,纤纤素手环住他的腰板,脉脉柔情地享受着属于他们二人的幸福时光,好想时间的脚步就在这里止步不前,什么江山霸业,什么师命皇恩,统统抛却不管,只愿与心上人就这么温馨地守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甜蜜。

  夜风渐冷,宫廷里的几处宫殿也依次的熄了光亮,辗转间却是二更天了。烨泽依依不舍地看着若爽,在她的额头上又亲吻了一下,方是决定离开。

  外殿的太监宫女已经各自回了房睡觉去了,若爽怕烨泽会出什么事情,便让了云茉护送他出凤仪宫。

  云茉在前头探路,见得凤仪宫四周无人,这才放心地将惠王放了出去。凤仪宫的偏北角是长门,此处僻静荒芜,平素都是很少人来的。云茉直至送了惠王到墙角下,方是松了口气。

  “你回去吧,外边天凉着,不要生病了可好。”烨泽言笑晏晏地看着云茉,关切地道。

  “娘娘吩咐了,让奴婢好生护送你出宫,奴婢得看着你安全离了长门才行。”云茉低着头,淡淡地道。

  “妍儿有你这么个忠心护主的丫头真是她的福气。”烨泽温和一笑,款款地望着云茉。

  “王爷过奖了。既然王爷信得过奴婢,那奴婢也有些话要同王爷讲。王爷对娘娘情深意重,奴婢看在眼里是很感动的。可是奴婢还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夜探凤仪宫,若是让人逮着了可真是要大乱了。娘娘现在还有任务在身,待娘娘完成任务之时,王爷再与娘娘秉烛夜谈,共赏良辰美景岂不是更好。以后要是王爷有什么话要与娘娘说的话,尽管知会奴婢好了,这样安全妥当些,王爷认为奴婢说得对吗?”云茉咬了咬唇,秋水微澜的瞳眸在月光的掩映下更显清灵空逸。

  惠王苦楚地笑了笑,目光洁净纯然:“你说得对,是我太沉不住气了。只是,感情的事情是没有办法隐忍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感觉很奇妙的,我就是想时时刻刻地见着妍儿。丫头,等你哪一天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本王今日为何要这样做了。爱情,本来就是一场生命的冒险。”一边说着,惠王已经转了身过来,洒洒而笑,“我走了,谢谢你,好云茉。”

  云茉略略地怔忡在原地,看着飞墙而出的月白身影,缓缓地吁了口气,有些茫然困惑。倾冷月,这万劫不复的闯入只为一解相思,她的确是有些领悟不过来。

  直至多年以后的夜晚,她才明白了惠王今日的心境,爱情不仅是一场生命的冒险,也是一场豪华的赌局,开场了,连后退的勇气都输掉了。

  皓月西斜,云茉怅怅地看着那一轮清辉,转身便往凤仪宫的方向回去。路经太庵宫的时候,隐约的听见了院子里传来一阵刀剑相交的碰撞声,似是发生了激烈的打斗。

  云茉侧首看着太庵宫几个字,此处是太监歇息的地方,平素左权常常在这里出没,据说太庵宫里面藏了很多秘密,左权却是十分的看重紧张。这深夜闯入宫中的人会是做什么的了,云茉眯了眯清眸,身形一晃,眨眼间已经纵上了太庵宫外边的参天古槐上,隐秘在枝繁密叶中,向里面一探究竟。

  院子里,数十名禁卫军正围攻着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男子被围在垓心,显得十分的吃力。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有一名禁卫军砍中了男子的左手肘,男子一个踉跄,向着对面的墙角退去,那慌乱心忧的眼神看得云茉心里一阵发凉,脱口道:“上官大人。” 贡品皇后:暴君圈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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