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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狗皇帝,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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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以为我死了么?”烨翰唇角勾起一丝无力的笑意,喃喃地道,“有,有你在我身边,我,我如何舍得死。我,我还要和你一起看锦绣江山,我,我要让你看着我建功立业,要让你看着大梁的疆土不断延伸扩张,我,我还要给你天下女子难以企及的幸福。”

  “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好好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其他的我都不要了。”若爽握着烨翰的右手,贴着清玉的娇颜,泣不成声地说着。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了,她不想再让这个为她做了这么多,费了这多心思的男人也离开她。

  “皇上,箭上的毒老臣已经用针灸逼出来了,可能还会有一点点残余。老臣要给你拔箭了,你一定要挺住,箭头差不多偏近后心房,会很疼的。老臣不敢给你刺昏穴,老臣怕……怕皇上会一睡不醒,您,您只能睁着眼,您能忍着痛么?”郑萌轻吁了口气,目光严肃而凛然,表情显得无比的郑重,却是颇多顾虑一般,将现下的情况如实地说了出来。

  “爹,你一定能保证皇上可以平安无事的,是不是?”若爽听着这话,却觉心好像漏掉了一拍,一脸吃紧地看着郑萌。

  “老臣只有一半的把握。实话跟娘娘说,箭头靠近后心,稍有不慎,可能会大出血。可是如果再不拔的话,箭上的毒会蔓延到五脏六腑,到时候就真的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不过,老臣一定会尽力而为的。”郑萌亦不隐瞒,面色略显沉重和萧冷。

  若爽肩膀颤抖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咬了咬牙,目光泫然惊悸地看着郑萌,凝玉的容颜上是黯黯的轻愁与彷徨,忐忑不安地拽紧了衣袖,心里头好像塞了只刺猬一样难受。

  “小爽……”烨翰微微地吐了口气,原本安宁的表情也变得惶郁起来,目光怜怜地看着若爽,凄凄一笑,“如果,如果我,我没有挺得下去,你,你答应我……好好,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照顾我们的孩子……”

  “不,我不答应你,我不要答应你。”若爽抿了抿唇角,闭着眼,沉沉地吁了口气,“不能有如果,没有如果,这次轮到本宫命令你,你要活着,你必须活着。我们的孩子,他不能没有父皇。你一定可以的,你是天命所归的君主,那么多难关你都闯过来了,这一关,你一定可以的。”

  言毕,若爽已经屈了身子,清甜的娇唇覆上了烨翰的唇角,眸子里闪烁着一丝笃定与决然。烨翰有些呆滞地看着若爽,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女子有一天会这样奋不顾身,这个曾厌恶憎恨他的女子有一天会为她留这么多的眼泪。

  “皇上,娘娘,老臣要开始拔箭了。”郑萌面色清寥而肃穆,目光炯炯地看着二人。若爽紧紧地握着烨翰的手,忍住了眼中的泪水,咬了咬唇,含笑看向烨翰。烨翰亦是一脸从容淡定地看着若爽,嗯了一声:“拔吧。”

  郑萌已经用白布缠了手掌,一脸慎重地看着烨翰,握住了插在他后背心的那支箭羽,咬了咬牙,捏成的拳头缓缓握紧。烨翰的面色亦是有些苍白,瞳眸里有一丝紧张与忐忑。若爽只觉得呼吸都变得粘稠起来,空气里浮动着冰凉的气息,一点一点像她包围了过来。

  蓦然间,一道森冷的寒气从殿外直扑而入,守在一旁的荣贵啊地一声尖叫:“小心。”清寂萧落的大殿里,一道紫褐色的身影冲了进来,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直直地朝着烨翰和郑萌刺了过来。

  若爽面色一冷,眼中闪过一丝清光,纤纤素手一翻,身子一个侧摆,手腕一圈,已经抵住了那冲锋而来的长剑,迅步地往前一移,左手跟着向前一递,一掌向着紫衣人的肩头按了过去,带起一阵寒光,紫衣人踉跄着往后一退,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惧。

  “爹,拔箭。”若爽回头看了郑萌一眼,郑萌嗯了一声,摄住了心神,目光炯然地看着神色犹疑的烨翰道:“皇上,不要分心,老臣要动手了。”

  烨翰吁了口气,一面闭上了眼睛,眼前轻舞飞扬的一团身影渐渐地缩成了虚无的焦距。荣贵目瞪口呆地看着与紫衣人大打出手的皇后,全然没有想到,这个静婉贤淑的皇后娘娘居然是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

  紫衣人气急地看了若爽一眼,身子一个翻滚,迅猛无比地向着郑萌再次递剑过去。若爽一个斜翻,手中白绸一甩,已经扣住了紫衣人的剑身,左手吸住了桌上的一盅茶水,往上一提,茶水沿着白绸顺势而下,若爽右手掌风一推,那茶水凝成一道银白色的光刃,嗖地一声冲射了出去,直直地贯穿了紫衣人的手腕,射进了她的左肩。

  紫衣人身子往后一退,嘤咛了一声,左肩啪地一声,渐起一阵濛濛的血雾来。紫衣人愤愤地看了若爽一眼,咬了咬牙,调转身子,宛若一只紫色的蝙蝠一般飞了出去,融入了殿外潇潇靡靡的苍凉夜色里。

  与此同时,一声清亮刺耳的噗声传入了若爽的耳膜,紧接着是烨翰啊地一声痛呼,仿佛有一把重锤狠狠地在若爽的心里也跟着敲了一记,瞬间崩裂。

  回首,是飞溅而起的血花和烨翰瘫软无力的身子,那一双满含希冀的眸子渐渐地失去了瞳影,唇角边有无力轻浅的笑意荡漾开来。

  “翰哥,翰哥。”若爽一脸惊慌失措地看着满身是血的烨翰,声音沙哑而语,大声地痛哭起来,一边抓着他的手,“你说过你挺得下去的,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这一辈子才走了这一点路,你就……你起来,你给我起来,刚刚你还说舍不得的,你说舍不得的。张烨翰,你给我起来,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怎么可以这样子,我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你的,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你的,我讨厌你,我恨你,你这个言而无信的伪君子,你这个卑鄙可耻的小人,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狗皇帝。”

  悲惶幽凉的哭声重重萦绕于内殿之中,一如这无边夜色的清涔孤寂。若爽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深深地埋着头,纤弱的肩膀在虚空中蔼蔼抖动。

  曾经,她一度厌恶地推开这一双想要温暖她的手,而如今握在手中,那一双手已经没有了往昔的执着和火热,她一直以为,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便是他费尽所有的心思,她的心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可是这一个夜晚,她才发觉,这个男人不知不觉间在她的生命里演绎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当他奋不顾身地为自己挡下所有的危险,当原本要穿过她胸口的毒箭射穿他的背心时,她才察觉到,原来死亡是这么的恐惧和迫近,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也难逃死神的光顾。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忽略了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不是没有,只是潜藏得太深太深。她一直固执地认为烨泽才是她宫闱路上的一缕明光,轻柔地指引着她追寻探究的方向。而烨翰,更多的时候就像天上的一轮冷月,在幽幽的夜色中,默默凝然地为她照亮一方寸土。

  而今,这一轮冷月在这凄凉幽深的夜色里落落地沉寂了,让她有些缓不过气来。她一直不屑一顾的帝王之爱就这样默然流逝,看着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他在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沉甸甸的分量,那样的年华,那样的时间,曾有这样一个偏执深情的男子,爱她如生命。

  纤长的手指中,那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冉冉地动了一下,那个沉沉入睡的男子赫然打开眼来,唇角勾起一丝狡黠调皮的笑意,暖暖如艳丽明黄的向日葵。

  若爽吸了口气,目光有些惊愕错然地看着烨翰,忧伤的面庞上敛起一丝懊恼,又羞又气地看着烨翰,哽哽出声:“你……你……你这个狗皇帝,没事你装什么死,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刚才要吓死我了,你这个混蛋。”一边说着,甩开了烨翰的手,气闷地背过了身去,一边掐了他的手腕一下。

  “狗皇帝,那你是什么?狗皇后么?”烨翰冲淡地笑了笑,俊逸的面庞是一片凝祥的甜蜜。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若爽吁了口气,眸子里有闪过的清光叙叙而动,一脸好气地看着烨翰。

  “娘娘,皇上已经没有性命之虞了,体内的残毒也全都清除干净了,娘娘大可安心。只是这半个月得好好地静养才行,身体需要好好进补才是。”郑萌捋了捋胡须,一边掏出了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刚才那一番折腾,也确是让他劳心不已。如今烨翰平安无事,他也算是松了口气。

  “嗯,我明白了。谢谢你,爹。”若爽欢心一笑,似水轻柔地看着郑萌。郑萌略略地怔了一下,目光清霭凝然地看着若爽,恬然一笑,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唤自己为父亲,没有任何的埋怨,没有任何的不解,父女之间的那一份心有灵犀浑然天成,他们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谈话。

  “娘娘无须客气,这是老臣应该做的。夜深了,老臣就不打扰娘娘和皇上安歇了,告辞。”郑萌一脸温淡地看着若爽,已经收拾了药箱,起身告辞。

  若爽嗯了一声,一面又吩咐了荣贵将郑萌送出宫去,派了几个侍卫随行护送,这才安心释然。内殿里,便只剩了若爽与烨翰二人。

  若爽自行低了头,一面将床上染了血的纱布收好,自去取了一套干净的衣衫来,又打了热水过来,拿起毛巾,帮着烨翰清洗身子。

  这样安宁静谧的气氛,这样温馨恬然的感觉,这样清雅萧韵的夜色,烨翰一脸满足地看着眼前的如花美眷,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舒畅。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她亦不是六宫之首的皇后,灯下摇曳的烛火,是最默契的心有灵犀与心心相印。

  若爽眸光里闪过一丝清怜,悠悠地看着他后背上的那一道箭伤,咬了咬牙,轻轻地吁了口气,小心地将药粉撒了上去。

  烨翰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剑眉揪成一团,发出一声轻微的呼声。

  “我弄疼你了么?很痛是不是?”若爽右手跟着一颤,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烨翰,一面将药瓶放到了一旁,声音里透着一股清幽。

  “小爽,告诉我,这是真的么?我不是在做梦吗?”烨翰摇了摇头,目光炯炯,神色有些无措,“你在为我哭,为我伤心,这都是真的,不是幻象是不是?”一面说着,烨翰握紧了若爽的手,像个缺乏安全感和恐慌的孩子。

  若爽缓缓地吁了口气,眸光清润而祥软,她没有想到,这个年少天纵,犀利非常的英武帝王在爱情面前竟然是这么的脆弱和不自信。与此同时,心里生出一股凄恻的廖寂来,这个男人的感情,曾被她践踏,曾被她忽略,以至于在自己为他做这么多的时候,他竟然是那样的恐慌和不可置信。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伤他这么深,那个一直用真心对待自己的男子,那个一往情深的倔强少年,那个千方百计想要讨她欢心的痴心人,须臾间,他们险些便是生离死别的痛苦和阴阳相隔的遗憾。

  好在,老天总算怜惜她,没有将她最后仅存的一丝渴望夺走。这一个夜晚,她已经决定,此生此世,都要和这个男人携手相伴,风雨无阻。不管朝堂是多么的艰险困苦,不管外面的局势是如何的动荡不安,她都要陪在他的身边。

  他张烨翰,是她要扶持到老的良人,是她要用生命去珍惜的男子,是她要用真心去关爱的夫君。从今以后,她的生命里,不会再有其他的人,她的生命,只为他一个绚烂妍开,她的爱情,亦只为他一个人沉沦陶醉。

  “这些都是真的,翰哥,你没有做梦,是我,是真实的我。”若爽凝然一笑,紧紧地握着烨翰的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面贴着他火热的胸膛,圈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地道,“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对我这么用心,对我这么好,我还那样对你,从来就没有回应过你的感情。我以为自己清心寡欲,以为我和你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刚才看到你差点就要离开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在我心里已经生根发芽了,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的重要,这一箭,射伤的不止是你是的心,也射穿了我的心,射醒了我的感情。翰哥,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小爽,你是认真的么?你真的是认真的么?”烨翰有些激动地看着若爽,不确信地道,“我不希望你仅仅只是同情我才这么说,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施舍和怜惜。我要的,是一份纯粹的爱情,你确信这些都是你的心里话吗?我不要你的心里,还有别人的影子,我要你的心里,只有我,唯有我,再无其他。”

  “这是我的心里话,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只有你。我不是个冷血动物,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事情,我有心有感情的。你是我的夫君,我的心,只能属于你,还能属于谁了?”若爽叹了口气,目光盈盈地看着烨翰。即便她的心里曾有一段割舍不去的爱情,可是她也知道,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这巍巍深宫里,只有他才是自己可以依靠的力量,这漫漫的人生路,陪伴她走下去的只有这个少年帝王。更何况,他还是自己肚子孩子里的父亲,纵算心中有千般不舍和眷恋,她也只能选择放手。

  曾经那个温润如玉,谦谦俊朗的白衣少年终成了少女浮光掠影的一场春梦,香散梦凉,他们终是一段回不去的过往了。更何况,如今的他和自己,已是天各一方,即便看着同一轮幽月,却已不复青春韶华时的心境,他们已经站在了缘分的两端,越行越远,终有一天,化为成长的阵痛,过去了,便永不回来。

  生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命运从今以后与这个男人紧紧相连,他生,她活,他死,她亡。她要与他携手而行,开创盛世江山,看锦绣繁华,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天荒地老,这一辈子,她深深地明白,这个男人已经在她的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痕。

  疏云澹月,沉醉清风,良夜沉沉,他们是世间最幸福温馨的一对。

  烨翰因得背心受了伤,是故只能侧卧着在床上躺下,左手撑了下颚,目光融融地看着一旁端坐的若爽,满足而欣慰。这一刻,他期许了很久,他们终于可以亲密无间地坐在一起,再也没有隐瞒和芥蒂。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所谓的幸福,终不过如眼前这般明暖舒心吧。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来,上床。”烨翰微微地笑了笑,语气中是满满的关切,一面已经掀开了被子一角。若爽面色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看了烨翰一眼,摇了摇头道:“别,不用了。你身上还有伤,我怕挤着你,我在椅子上靠一会就好了。”

  “上来。”烨翰的面色微微一沉,眸光变得炽热起来,如炬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强迫和命令,“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这样躲着我么?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安慰我么?你,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是不是,朕说过,朕不需要你来施舍。”一面说着,烨翰握紧了拳头,面色已经敛了一丝恼意。

  “我没有安慰你,我是认真的。我只是,只是一时间还不大习惯。我怕我睡着了会弄疼你的伤口。”若爽抬起头,一边解释起来。

  “谁弄疼谁还不一定了,上床。”烨翰促狭地一笑,右手已经圈过了她的脖子,将她带进了怀里,闭了闭眼,一脸的怡然自得,轻吁了口气,“我们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了,小爽,我不想让自己的心里有什么遗憾,你明白么?我喜欢你,我想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不要害怕,不要排斥好吗?”

  “我没有害怕,更没有排斥。我说的话,也全都是认真的。”若爽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伏在他的胸前,有些怅然地说着,“我不否认,曾经我是真的很讨厌你,排斥你。可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的我,是真心真意喜欢你的。我只是没有底气,你是九五之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们之间有着太多的障碍了。烨翰,你可以保证你的心里只有我么?”

  “当然,我可以保证。”烨翰昂着头,说得郑重其事。

  “别说得那么快,你可是皇帝。我不是什么单纯的少女,这种话,哼,你以后肯定还会对其他的妃嫔说的。”若爽无趣地白了烨翰一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你就对朕这么没有信心么?天子一言,可是一诺千金的,君无戏言,你没有听说过么?”烨翰蹙了蹙眉,一边刮了刮若爽的鼻子。

  “一诺千金,那是相对于江山而言,可是后宫这么大,皇上何以做到君无戏言了。今天晚上皇上怀中的是臣妾,也许明晚,龙床上的人便是淑妃了。”若爽自嘲地笑了笑,眸子里漾起一丝浅浅的哀愁来。

  她知道,她本不该要求这么多的,天子的身边,从来就不会缺女人的。明知道当了皇帝的女人是不可能一人独享他的宠爱的,可是只要一想起他的身边还有那么多莺莺燕燕,她的心里就如鲠在喉,这样的想法本不该有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你是在吃淑妃的醋么?”烨翰狡黠地一笑,目光暧昧地看着若爽。

  “臣妾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权利,臣妾身为六宫之首,就该懂得雨露均沾,后宫和睦的道理,哪敢吃醋。皇上想要翻谁的牌子,那还不是皇上的权利么?臣妾有什么好说的,臣妾能做的,就是维系后宫的和平安宁,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皇后。”若爽唇角扬起一丝无力的苦笑,语气中带着一丝酸酸的埋怨。

  “那朕就为你解散后宫,从此三宫六院,只你一人如何?”烨翰半带戏谑地笑了笑。

  “好啊,皇上真的舍得这么做么?”若爽淡淡一笑,坦然地看着烨翰。“你倒还真是不谦虚,就不怕背上千古悍妇的名声么?朕的后宫都解散了,这皇宫要成什么样子了,不是要被世人笑话么?”烨翰脸上依旧是戏谑的笑意,一脸调侃地看着若爽。

  “臣妾知道皇上是说着玩的,所以才这么说的呀。臣妾还真能存了这样的心思么?臣妾什么也不求,只求着皇上,若是以后不再爱臣妾了,心里还能保留着今晚发生的种种,那么臣妾留在这宫中,也算是无憾了。至少,我们这一生当中,还有可值得回忆的东西。后宫里的女人,怕的是到死了连回忆也没有。既然决定了和皇上在一起,臣妾也做好了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准备。只是臣妾还是奢侈地想着,这一天可以晚一点来,那么臣妾死的时候,也可以多些回忆。”若爽凄凄一笑,言语之间是无尽的荒凉。

  “朕没有和你说着玩,朕是认真的。朕一定会为你解散后宫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烨翰一脸慎重地看着若爽,信誓旦旦地道。

  “是么?那到时候再说吧。”若爽懒懒地回答着,闲散一笑。

  “你不相信朕么?”烨翰的眸光变得深沉起来,英睿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决然,“我张烨翰对天发誓,他日我若变心,必定江山不稳,众叛亲离。如此,你信了么?”

  “皇上。”若爽的心一沉,有些骇然地看着烨翰,“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要皇上的心里能够有臣妾的一点位置,臣妾就心满意足了,真的,皇上是天子,三宫六院是人之常情,臣妾不是那样不明事理的人。”

  “后宫佳丽三千,在朕的心里,都没有你分毫。朕的心里,只能有你的位置,不能再有其他人的,你明白么?朕要给你全部的爱,朕要把整颗心都交给你,朕,只属于你一个人。朕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纳妃了,等局势稳定下来,其余的二妃朕也会把他们遣散出宫的。朕知道,朕对淑妃可能让你有点误会了。朕现在还得依靠她,你明白么?如今国库并不充盈,李建章差不多掌控了大梁大半的商业,朕,现在还动不了他,只能和他虚与委蛇,所以,淑妃是个关键,朕还要靠着她,慢慢地将李家的钱财一点点夺过来,还要名正言顺,不让人落下话柄。”烨翰目光柔软地看着若爽,娓娓地道出了他与淑妃的利害关系。

  若爽的面色有些发白,身子颤抖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烨翰,语气有些疏然:“所以,皇上现下对淑妃的那些柔情蜜意都是假的,皇上没有爱过她?”

  “朕不可能对觊觎我大梁江山的任何人有感情。”烨翰冷笑了一声,瞳孔里闪过一丝精光,“朕同淑妃做戏,她又何尝不是在跟朕演戏了。她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朕不是个昏君,哪些人有怎样的居心,朕都一清二楚。朕只有让淑妃先输了自己的心,朕才有一击即中的机会。所以,以后朕若有什么对淑妃太过亲昵的地方,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好么?小爽,你愿意相信朕么?”

  若爽有些恍然若失地看着烨翰,心里头亦是闪过一丝难言的滋味,目光复杂地看着烨翰,咬了咬牙,点点头道:“不管皇上做什么样的决定,臣妾都会支持你的。臣妾明白的,有时候成大事,是需要一些手段的,虽然皇上这样的手段,臣妾站在女人的立场上而言,是不大能接受的。不过皇上都跟臣妾这么坦白说了,臣妾当然愿意相信皇上的真心了。”

  “小爽,你能这么体谅我,我就安心了。你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很久的,顶多两年,到时候朕的后宫,为你而荣,只有你一人。到时候我们就真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那个时候,我们的孩子也有一岁多了吧,我们一家人,幸福安康地生活在一起。”烨翰一边将若爽拥紧,侧头在她的额上亲吻了一下。

  若爽亦是一脸满足恬然地窝在他的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这样温暖的怀抱,这样直白的坦露,这样干净的谈话,让他们不再变得陌生,不再隔着太多太多的阻碍。他的火热,他的坦白,他的率性,他的直接,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帝王之家,总会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能够得到他这样的疼爱,能够让他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来守护她,能够以他的江山发誓一表他对爱情的忠诚,这样直爽纯粹的帝王,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了。他给她百分百的爱,她亦回报他满满的爱。

  翌日早朝,荣贵以皇上偶感风寒为由,打发了前来早朝的一众朝臣。众臣一时间也别无他想,没有任何的异议。毕竟,在这个明光艳影的新年里,年少天纵的少年君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了龙椅上的独权象征,以雷厉风行的架势惩处了左相一党,只手遮天的左相党元气大伤,垂帘听政的太后也黯淡了昔日厉冽绝狠的风华。

  早早的,若爽便醒了过来,看着烨翰睡得正香,自不好打扰了他,下了床,穿好了衣服,吩咐了荣贵今天要做的事情,便回了凤仪宫中。

  一夜未归,凤仪宫中的一干人等已是焦虑万分,墨荷和容玉早早地守在了庭院里向外头张望,远远地瞥见了晨光中浅浅而来的素衣女子,高贵雍容,气度不凡,眉梢眼角带了几分甜腻的笑意。

  “娘娘,奴婢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墨荷急急地迎了上去,一脸忧心地看着她,“这一夜你都去哪里了,可是把奴婢们给急坏了。去了龙霄殿,都让贵公公给赶了回来。”

  “急什么,本宫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昨夜里陪皇上去了民间看灯会了,在外头歇息了一晚。”若爽浅浅一笑,缓步姗姗地进了大殿之中。

  “云茉姐姐没有跟娘娘一块回来么?”墨荷哦了一声,一边叙叙地问道。若爽身子颤抖了一下,一脸惊愕地看着墨荷:“怎么,云茉还没有回来么?”

  “自然是没有的了,奴婢还以为云茉姐姐跟娘娘在一块了。不久前,上官大人来了我们这里,问起云茉姐姐的情况了。知道云茉姐姐不在,立马变了脸色就离开了,看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墨荷摇了摇头,言语之间带着一股轻愁与靡伤。

  “云茉。”若爽原本欢喜宁和的心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她只顾着自己高兴,却是把云茉给忘了,昨夜走得太过匆忙,那个突然出现的鬼尊绝非泛泛之辈,以云茉一己之力,要打赢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而上官凉和吴中两个人也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何以云茉还没有回来,一股不祥的忐忑涌上了心头,若爽面色一变,回了内殿之中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命了容玉前去传话,召上官凉前来凤仪宫中问话。

  半个时辰后,上官凉才来了凤仪宫,一身侍卫戎装,神色略显疲惫和焦虑,不复往日的威武傲然,瞳孔也没有了从前的那份精气与犀利,颓废而懊丧。

  若爽不想昨夜的事情走漏了风声,遣散了殿中的一干人等,全都留了外边看守,目光清然淡漠地看着上官凉:“云茉了,她怎么没有和你一块回来,她人去哪里了?”

  “属下不知道。”上官凉低着头,冷冷地回应着,语气苍凉而肃寂。

  “你怎么会不知道的,昨夜里本宫带了皇上回了宫之后,就只有你和吴将军还有云茉留在那里了。如今你们两个大男人都回来了,怎么云茉会没有回来,你告诉本宫,云茉到底去了哪里?”若爽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一脸紧张地看着上官凉。

  “属下真的不知道。末将和吴将军的这一条命也是云茉姑娘救回来的,当时末将和吴将军都不敌鬼尊,是云茉姑娘突然出手,用七星毒制住了鬼尊,末将和吴将军这才得以脱身。之后云茉姑娘和鬼尊去了哪里,末将就真的不清楚了。”上官凉一脸清萧地看着若爽,娓娓地将昨晚上的事情经过大致地说了一遍。

  若爽却是听得出了一身冷汗,有些鄙夷地看着上官凉:“你们两个大男人先回来,留了云茉一个人在那里断后,你怎么好意思的。你就不知道躲在暗处跟踪追查他们吗?你就这么放心云茉一个人留在那里?”

  “是她自己让我们先走的,她那么有本事,可以对鬼尊下毒,属下想,她自然也有本事脱身的。娘娘和云茉姑娘都是这样厉害的人物,想必,这点小困难应该还是难不倒娘娘和您的丫鬟的,不是么?”上官凉轻哧了一声,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你……”若爽一脸气急地看着上官凉,恨恨地一甩衣袖,“如果云茉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她出了意外的话,我也不会放过你的。要不是你杀了鬼尊的弟弟,怎么会引得鬼尊出来。娘娘这个时候才想起云茉的安危来,是不是太迟了点。也许,云茉失踪了,正合了某些人的心意,因为她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上官凉面色亦是阴鸷冷冽得可怕,厉声地吼道,目光愤愤地看着若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告诉你,云茉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她比我的亲妹妹还要亲,谁要是欺负了她,本宫一定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上官凉,你真是枉为一个男人,在她最需要帮助和支持的时候,你居然丢下她一个人不顾,你不值得云茉对你那样死心塌地的付出。本宫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如果你喜欢关心她的话,为什么还要那样伤她的心,和淑妃走得那么近,本宫也很想知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怀疑本宫,本宫也同样怀疑你,谁知道昨晚上的那些杀手是不是前朝的余孽,要知道,当时皇甫羽瑶和鬼面就是勾结在一起的。”若爽疾言厉色,素玉的容颜上是满满的倔傲与清冷。

  “你调查我?”上官凉面色一紧,目光咄咄地看着若爽。

  “本宫才没有那个兴趣,是你自己跟云茉说的,是你把屡次出手救你的她当成了皇甫羽瑶,本宫才知道,原来上官大人和皇甫一家还有这样的渊源。”若爽有些好气地白了上官凉一眼,愈加觉得这个男人蠢钝愚昧,后知后觉。

  “你,你说什么?云茉才是真正救我的人?这……怎么会这样?”上官凉摇了摇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若爽一眼,捏了捏拳头,面色青紫地走出了大殿。

  若爽目光惑然地看着上官凉,缓缓地吁了口气,眸子里闪过一丝清冷的绝然,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原本不过是几句简单的争执,而这争执里,却隐藏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流水淙淙,天寒气冷,城郊外的一处水滩前,一袭杏黄衣衫的女子背着一名褐色青衫的男子一深一浅地从水中漫步而出。晨曦的光芒轻柔恬淡,带着一股幽幽的清寒,旭日的余光洒在女子秀丽灵巧的脸蛋上,平添了几分动人的风韵。

  云茉一边甩了甩脸上涔冷的河水,重重地吁了口气,寻了一处大石旁,方是将鬼尊放了下来,闭了眼,懒懒地舒展着身子,尽情地呼吸着清晨的新鲜气息。

  休息了片刻,方是起身去了后边的山林里捡了些柴禾回来,又寻了一处岩洞,在里头生起了火,将自己的衣服烘干穿上。

  云茉吁了口气,目光潇潇地看着安靠在大石下的青衫男子,那个传言中嗜血好战的鬼尊竟不过是个和自己年岁相仿的清秀少年,褪去了脸上的那一层面谱,宛然是一个斯文俊秀的邻家小哥,身上依稀还有稚气未脱的影子。

  “一下子就天亮了,我现在还没有回去,娘娘一定担心死了。”云茉轻吁了口气,淡淡地瞥了鬼尊一眼,咬了咬牙,“不管他了,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了,我们本就冰火不同炉,正邪不两立。”

  这样一想,云茉打定了心意便要离开。刚迈出几步,便听得鬼尊呜呜一声,身子猛力地颤抖了一下,一阵白光从他的体内震慑了出来,发出轰地声响,口中一口热血喷涌而出,整个身子不断地颤抖,整张脸开始抽搐。

  “走火入魔了。”云茉面色一变,疾步走到他的面前,右手伸指一点,封住了他的穴道,当即盘腿而坐,面色清寒幽冷地看着鬼尊,双手成掌推开,在空中一圈,划了一道圆弧,右手连连地在鬼尊的天灵盖上拍了三下,一波碧绿的澄光冉冉不绝地注入了鬼尊的体内。

  蓦然间,鬼尊睁开了眼睛,瞳眸里闪过一丝嗜血的红光来,身子腾空而起,右手衣袍一挥,打在了云茉的肩膀上,云茉踉跄着往后一退,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得眼前人影飘忽,鬼尊已经闪到了她的跟前,右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目光寂灭阴冷地看着云茉,一脸的戒备和煞气。

  “你真卑鄙,刚才要不是我,你早就走火入魔,血脉逆行而亡了。”云茉一脸气愤地看着鬼尊,玉牙紧咬,冷冷地瞪视着鬼尊。

  鬼尊微微地眯了眯眼,颀长纤瘦的身子在晨曦的光华里隐隐绰绰,萧清而漠冷,身上散发着一股与他年龄和相貌不相称的幽寒气息,清俊的面庞上是一种愤世嫉俗的苍凉与冷幽。

  云茉有些惊骇地看着眼前这个冰冷漠寒的少年,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温情如玉的少年为何会有着这样强大的杀气,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对世间的一切如此仇视和愤慨。

  缓缓地,鬼尊放开了云茉的肩膀,目光里带着戒备,狐疑地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你有什么目的?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云茉嘤咛了一声,一边揉了揉肩膀,不悦地看了鬼尊一眼,哼了一下:“我也很想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鬼使神差地居然救了你。像你这样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我应该杀了你才是。”

  “你有这个本事么?”鬼尊轻嘲一笑,下意识地抚了抚脸面,右手微微一颤,瞳眸里闪过一丝幽寒,厉色地看向云茉,“我的面谱了?哪里去了?快说。”一面说着,伸手又向云茉的脖子抓了过来。

  云茉侧身一闪,目光清清凄凄:“我怎么知道,我把你救上岸之后,你就是这个样子,也许,是被水冲走了吧。怎么,没有面谱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这么说,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了。”鬼尊悠然而立,声音清哑而肃冷,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凡是看过我真面目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上了。”

  “你想杀我么?”云茉淡然一笑,一脸无惧地看着鬼尊,微微地撇了撇唇角,“那还等什么,反正像你这种绝情无义的人,跟你说什么道理也是没有用的。你动手吧,反正,反正我现在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死了之后,也算是一了百了。”

  一边说着,云茉已经闭上了眼睛,安宁从容,写意幽雅。脑海里闪现的是昨夜里同上官凉诀别的一幕,他受伤痛愤的表情,他咄咄伤心的质问,他寂灭冷凉的眼神,就像一把穿心的箭,狠狠地钉在了她的心口上。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觉得疼痛无比。

  她也是个小女人,她也有着少女怀春的情思,她也渴望着有一个温暖的臂弯可以让她依靠,她也希冀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可以温柔小心地将她呵护在身边。那寂寞冷凉的宫闱里,龙霄殿外边那一抹潇洒清逸的玄青色是她心底的一颗朱砂痣。

  她也不明白,为何独独对上官凉动了那样深的心思,他没有惠王那样细腻温柔的情怀,亦没有皇上那样的俊武神朗,也不如吴中那般卓绝超然,可就是那样一个冷清萧然的男子,那样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偏偏拨动了她少女的心弦。

  鬼尊眼底泛起一片犀冷的深寒,右手一爪,便向着云茉的心口抓了过去。云茉身子微微一晃,忽如一滩软泥一般,斜斜地倒了下去。鬼尊的神色一变,变爪为掌,轻轻一环,已经揽过了她的窄肩,温香如玉,佳人如月,就那样安宁静谧地窝在了他的怀里,娴雅湉湉,吐气如兰。

  那一刻冰冷的心在这一瞬间有了一些温热,鬼尊面色清萧地看着怀中的玉人,淡冷的清眸里闪过一丝蔼蔼明光。

  福来客栈。鬼尊带了云茉在客栈里找了一间房且做休息,又让店小二去请了大夫过来为云茉看诊。那个阴厉绝狠的魔窟鬼尊俨然是一位俊秀清雅的儒生,一身干净的淡青衣衫,眉清目秀,庄雅气清,舒心安适。

  “这位相公,你家小娘子是染上了风寒,加上又落了水,所以才发烧不止的。老夫这就回去给你们开两贴药,喝了之后就没事了。”大夫匆匆地替云茉把脉,一下子便瞧出了源头,惬意地对着鬼尊笑了一下。

  床上的云茉听得那大夫称自己是鬼尊的小娘子,撑起了身子,虚弱地道:“大夫,我,你误会了,我和他……”

  “有劳大夫你了,我一定会按照你开的药方照顾我家娘子的。这是银子,烦劳大夫回去开药了,小二,麻烦你跟大夫走一趟,替我把药抓回来。”不等云茉解释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鬼尊已经将大夫送到了门外,一面又吩咐了店小二随大夫前去取药。

  店小二得了小费,自然是欢喜地应了,当下领了大夫出了客栈,一路去了。鬼尊一面将房门关好,唇角扬起一丝浅笑,听着店小二和大夫都误会了他和她的关系,他的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甜蜜。

  “为什么不杀了我?”云茉冷着脸,有些气愤地看着鬼尊。

  “本尊虽然杀人如麻,可是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的。你这么想死么?本尊偏要留着你在这世上受苦。”鬼尊一脸傲漠地看着云茉,轻轻地哼了一声。

  云茉悠扬地笑了笑,目光清融地看向鬼尊,吁了口气:“看样子,你的心肠也并不见得那样坏,总算你还讲点情意。”

  “留着你,对本尊来说还大有用处,本尊还要靠着你,找皇后娘娘报仇了。”鬼尊邪魅地一笑,眸光里带着一丝戏谑。

  “你想利用我来威胁娘娘,你休想。”云茉面色一阵苍白,捏了捏拳头,挣扎着便要坐起身来。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最好不要乱动,乖乖地给我躺在床上。”鬼尊一边按住了云茉的肩膀,捏着她的下颚,一脸清寒地看着她,“你要是不想我马上就去找你的娘娘报仇的话,最好给我听话,明白了么?”

  云茉缓了口气,忽而抿唇一笑,一脸暧昧地看着鬼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鬼尊一脸愕然困惑地看着云茉,冷冷地道:“你笑什么?”

  “你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是个白面书生,偏偏还要在人面前装凶狠,你不累么?”云茉叙叙地看着他,调侃起来。鬼尊面色一窘,捏了捏拳头,再次扣住了云茉的脖子:“本尊警告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不然我一定不客气,你最好收回刚才那句话,否则的话我会让你后悔的。”

  “说出去的话怎么能随便收回来,我不明白,你这个样子挺好的,为什么要把自己那样封闭起来,你……”云茉深吸了口气,一脸困惑不解地看着鬼尊,她很难将眼前这个斯文俊秀的少年与传说中的那个嗜血如魔的鬼尊联系起来。

  “不要装出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样子,我喜欢是什么样子,这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鬼尊一脸的不屑和轻佻,缓缓地松开了云茉的脖子,目光里闪过一丝戏谑,神色也变得暧昧起来。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你想怎样?”云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一脸戒备地看着鬼尊。

  “其实,你当了我的小娘子的话,也是不错的。要是让外面的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知道堂堂千门的女弟子跟了魔窟的人,你说他们会怎么想?”鬼尊双手抱胸,蠕蠕地开了口,言语之间带着一股轻嘲之意。

  “如果嫁给你,能够让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云茉出人意料的回答却是让鬼尊一怔,原本的那些侮辱嘲讽之词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冷冷地凝视着云茉,冷冷地看着这个无视他权威的女子。

  多少武林正派人士想要取了他的性命,他鬼尊在世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他就被贴上了魔尊的标签。而眼前这个扶风弱柳的纤纤少女,却在自己危难的关头救了自己一命,现下还可以像朋友一般和他打趣斗嘴。

  这个灵动俏丽的女子,仿佛是他生命里的一抹明丽的暖光,让他干涸已久的生活有了一丝清凉,原来人心,并非他所想的那样都是那么的卑劣和丑陋。或许,真如她所言,自己要习惯不带面谱的日子,这样的自己,也未尝不可。

  “喂,你有名字么?”云茉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子,看着略显忧郁的鬼尊,咬了咬唇,“看你的样子,比我大不了多少,叫你鬼尊,有些在占我的便宜。”

  鬼尊愕然了片刻,有些恍神地看了云茉一眼,轻轻开口:“玉无寒。真正的鬼尊是我爹,他去年练功走火入魔,死了。鬼面,其实是我的哥哥。”

  “哦!”云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浅浅地看着玉无寒,“这名字挺好听的,就跟现在的你一样,温良如玉,谦谦有礼。”

  玉无寒没有回话,只是淡淡地扫了云茉一眼,轻哧了一声:“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看看小二把药带回来了没有。”一面说着,提了衣袍,转身走出了客房。

  云茉清幽的面上闪过一丝凝重,微微地捏紧了拳头,目光潇潇地看向了窗外,心下思忖道:“或许,从他身上能够得到一些皇甫家的秘密。如果,若果他能帮着我们对付左权这个老狐狸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

  薄暮春愁阑珊影,夜来风雨三两声。

  元宵过后,春日的气息越来越浓,萧条冷落的皇宫已经换上了新颜,绿草萌新,繁花吐蕊,昭示着春日无边。明光艳艳,春情腻腻,在这淡烟疏柳的日子里,若爽也开始了新的生活。连着几日,都歇在龙霄殿中,小心翼翼地照顾皇上的起居,一时间,皇后得宠圣恩的消息在皇宫里流传开来。

  而皇上连着几日没来早朝,私下里已经让一众朝臣有些微词了,右相更是直言上书纳谏,交了一封劝君书与荣贵,让他交由了皇上,希望皇上不要耽于美色,荒废朝政。

  这日里,若爽亲自煲了一盅鹿茸莲子汤过来,刚刚迈进内殿,便听得啪地一声,却是掷书的声响,一本折子清冷悠然地丢在了若爽的跟前,床榻上的烨翰,神色疏漠和忿然。

  若爽含笑不语,微微地伏了身子,将折子捡了起来,却是一封纳谏的奏书,所谏之言无非是希望皇上可以专心国事,远离红颜祸水,励精图治,数落了当今皇后的种种不是,用词犀利,入笔有神。

  若爽嫣然一笑,漓漓地吁了口气,一面将莲子汤放了一旁,小心翼翼地将奏折收好,放在了书案上。

  “右相那样出言侮辱皇后,你还这样恬然自得,笑得这么轻松,你就一点也不生气么?这个纪承宇,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仗着自己是两朝元老,又与左相不同道,曾经给过朕一点帮助,就这样有恃无恐,教训到朕头上来了,真是混账。朕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带这样来干涉朕的后宫和家事的。”烨翰见得若爽笑得一脸淳然,心中甚是怄火,很是气急地数落着右相的不是。

  “右相所谏之言句句属实,臣妾却是生气不起来的。皇上因为臣妾,耽误了几天的早朝,这是事实,皇上闭宫静养,任何朝臣一概不见,也是因为臣妾。臣妾夜夜留宿龙霄殿,魅惑君王,专宠六宫,更是事实。臣妾今日之所为,堪比得上商朝妲己了。”若爽盈盈一笑,不急不缓地说着,从容优雅地看着烨翰。

  “你……哪有你这样责怪自己的,若非你一直在身边协助支持朕,朕哪能有今天的安枕无忧,无上荣耀。朕不去早朝,还不是因为身子不适么?难不成要朕带着伤去早朝。朕又不是没有关心国事,每天的奏折都让荣贵拿过来了,每一本都细心地看了,他们这帮老家伙,还要这样数落朕的不是,将所有的罪过推究于你,朕真是气愤得很。等朕身体好些了,一定要在朝堂上将皇后为朕所做的事情公诸于众,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太后专政的时候,没见他们这样巧言令色,如今朕掌了实权,他们倒是一个个都口舌如簧了,真是虚伪得很。”烨翰不屑地哼了一声,面色有些懊丧和无奈。

  “右相上书也无非是希望皇上可以安心国事,他的动机是好的,所谓不知者不罪,也难怪右相要这样上书纳谏了。臣妾却是不在乎外人如何看待的,只要皇上认同臣妾便好。如今皇上根基刚稳,正是需要贤德之士的时候,难得右相大人不畏强权,不怕触犯君威,敢于直言纳谏,实在是皇上的福气,皇上应该高兴才是。”若爽柔软一笑,平和安宁地看着烨翰。

  “右相要是知道皇后你这样大度,为他说尽好话,不知道他惭不惭愧。总之朕都听你的了,朕不生气就是了。”烨翰笑笑而语,一面从床上坐了起来,温情款款地看着若爽,一边深深地吸了口气,“真香,什么好东西?”

  “是鹿茸莲子汤。爹说了,得多吃些大补的东西,皇上的身子才能恢复得快些。所以臣妾便看着东西做了,熬了一个早晨的,应该是入味的了,皇上尝尝吧。”若爽温婉一笑,已经将鹿茸莲子汤端到了烨翰的跟前。

  烨翰面色有些暧昧,笑得魅惑:“何以选了鹿茸,你可知道鹿茸除了补身子之外,还有其他别的功效么?”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若爽面色不安地看着烨翰,“臣妾也是听那些老宫人说的,说是鹿茸补身子最快的。”

  “朕说过,只要是你做的东西,朕都爱喝。”烨翰诡秘地一笑,已经端过了汤碗,拿起汤勺,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却是吃得津津有味。

  “慢些,皇上,慢些喝,小心呛了。”若爽紧张不安地看着烨翰,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放心起来,“要是有其他副作用的话,皇上最好还是别喝了,臣妾再去做些别的东西给皇上。”

  “没关系,这种副作用朕却是很享受了。”烨翰笑得一脸的深沉,目光里透着一股精灵的狡黠,不多会儿,面色已经潮红一片,显得兴奋无比,眸光灼灼地看着若爽,却是出了一头热汗。

  若爽拿了毛巾过来,小心地为他擦拭起来。烨翰猛地抓住了若爽的手,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一脸坏笑地看着若爽:“现在副作用发作了,皇后要帮朕解渴才行。”说着,嘴已经凑了过来,疯狂霸道地摄取,身子一侧,已经将若爽压在了身下,目光如火,男子强健雄壮的躯体排山倒海地将若爽包围起来。

  若爽意乱情迷地看着烨翰,一脸的娇羞,胸口有些起伏起来,一面挡开了烨翰解她衣扣的手,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摇了摇头道:“皇上,皇上,不行,别这样。小心孩子,不可以的。”

  烨翰的面色一僵,有些郁闷地看了若爽一眼,恹恹地翻过了身子,收敛了激动的情绪,一面贴在若爽的小腹上,俊武的面庞上带着一丝孩子气,自言自语道:“为了皇儿能够健康平安,父皇先忍一段时间再说,可恶的小家伙。”

  若爽面色有些羞赧地看着烨翰,咬了咬唇,方是明白了那副作用的含义,只恨不得找了个地洞钻进去。

  “明天再炖一盅鹿茸吧。”烨翰笑得一脸魅惑,刮了刮若爽的鼻子。“臣妾可不想遭罪了。”若爽抿唇一笑,白了烨翰一眼,“你这个大坏蛋,你是故意的。那鹿茸我就是从荣贵那里听来的,一定是你指使他这么做的,你真坏。”一边说着,捶了烨翰的胸口一下。

  烨翰恣意一笑,一边将若爽揽在了怀里,动情地看着她,由衷地说道:“小爽,知道吗?这几天对朕而言,是朕这一生最快乐幸福的时光。能够这样天天和你守在一起,是朕最大的福气,什么江山,什么权力,都不重要了。有时候,朕都想不要这江山了,只管和了你一起浪迹天涯,过着寻常夫妻的恩爱生活。”

  “我不许你这样说,不许你有这样的想法。你不可以放弃你的江山和权力。你这样优秀,天生就是王者,你不必觉得亏欠了我,虽然我也很渴望布衣百姓的生活,可是我更加渴望的是看着你建功立业,受万世景仰。不管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的。你本来就是有雄心壮志的人,如今终于有了这样的用武之地,要好好珍惜才是。其他的,你不用多想,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就是了。”若爽宁媚地笑了一下,一边捂住了烨翰的唇,目光清融安宁,楚楚地望着烨翰。

  “小爽。”烨翰的声音有些颤抖和激动,看着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子,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宏图大业,目光郑重地看着她,“你且等着,不出两年,朕一定要一举拿下北魏,朕要让大梁的子民过上安康幸福的生活,周边再也没有敌国的骚扰。”

  “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若爽娴雅地看着烨翰,柔柔地笑着,像是盛开的鸢尾花,清逸凝人,香飘万里。

  “对了,云茉有消息了么?”烨翰忽而蹙了蹙眉,小心翼翼地问道。若爽原本安宁的神色变得沉重无奈起来,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一下:“暂时还没有。”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云茉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她一定会平安地回来的。朕已经命了吴中在民间寻找她的下落,一有消息,朕会马上通知你的。”烨翰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和地说道。

  “但愿如此吧,希望她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否则,我这一辈子心里都会不安的。”若爽嗯了一声,安心地窝在了烨翰的怀里,一边圈紧了他的脖子,贪婪迷恋地享受着这个男人给她的幸福和温暖。

  过不多时,便听了外殿的荣贵宣召,却是长公主张烨蓉前来探访。彼时,若爽正盈盈地立了书案一侧,帮着烨翰研磨弄笔,男的挥笔千里,目光有神,端端地坐在书案旁,显出一种别样的气派。女的静候一侧,罗袖高卷,秀发斜斜披散,一脸闲适雅然地看着男子,温情脉脉,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玉影成双,佳偶天成。

  长公主一身桃红云锦缎,腰间环佩叮当,头上插着银色花钿,踩了绣花小鞋,碎碎地踏步而入。自从驸马过世之后,长公主却是半年来也不曾出户,每日里都在公主府中焚香祷告,修身养性。

  较之先前,长公主的面色亦是红润了不少,眉宇之间见风雅,又恢复了往昔干练精明的样子。进得殿内,见得烨翰若爽二人柔情蜜意,你侬我侬,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眉眼间带着一股戏谑调笑之意:“真是郎情妾意呀,叫人看了,真是让人羡慕死了。也难怪右相大人要上书纳谏了,大白天的都这样粘在一起,真是难舍难分了。”

  “皇姐,你何时来的?”烨翰面上闪过一丝欢喜之色,一面起了身,快步迎了上去,目光炯炯地看着长公主。若爽颔首一笑,微微地欠了欠身子。

  “都来了好半天了,偏你们两个浓情蜜意的,眼中只有彼此,哪里还容得下我这个外人。”长公主语气似怨似嗔,有些怨尤地看着烨翰,叹了口气,“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姐姐的人,没良心的东西。”一边说着,在烨翰的鼻子上戳了一下。

  “皇姐这是哪里的话,朕什么都可以忘记,怎么能忘了朕的好皇姐了。一定是刚才荣贵的声音太小了,朕没有听到,这小子,这几天里都懒洋洋的,得找个机会训训他才是,不让他坏了规矩。”烨翰微微一笑,一面宽慰地拍着长公主的肩膀,笑意深深地看着长公主。

  “行了,别推脱责任了。”长公主香肩一耸,释然地笑了笑,一面看向了若爽,“如今见你和皇后恩爱甜蜜,不分彼此,姐姐心里也很高兴,你终于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了。人生难得一知己,可以为你这样付出和等待,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万不可学了皇姐,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才晓得去后悔,那个时候呀,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一面说着,长公主深深地喟叹了一声,面色变得凝重端然起来。

  烨翰心底一震,料想着皇姐又是在想着驸马了,一面握住了长公主的手,目光祥和而温暖,澹澹地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斯人已逝,皇姐应该放宽心才是。想必驸马在天之灵,也是希望皇姐可以好好过日子的。驸马虽然不在了,可皇姐还有朕这个弟弟,还有远在北疆之外,默默守候着的飞将军。”

  长公主轻软地笑了笑,面上覆了一丝凝重,缓缓开口道:“其实今天我来,是要跟皇上道别的。”

  “什么意思?皇姐你要去哪里?你……”烨翰有些紧张地看着长公主,一边捉住了她的手。长公主宁媚一笑,耸了耸肩膀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在家里头呆了大半年,我想出去走走,换一个环境。诚如你所说,人,不能总靠着回忆过日子,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我输不起了。”

  “公主想去漠北找飞将军?”若爽悠悠一笑,目光谦和地看着长公主,释然地吐了口气,安雅淡然,风姿玉立。

  “是时候该去寻回属于我的东西了。”长公主嗯了一声,洒脱地笑了笑,眉目之间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骄傲,“看着你们两个这么幸福,我有什么理由要去放弃自己的幸福了。我这个人,嫉妒心特别重,见不得别人比我好。”

  “可是漠北离这里千里之遥,朕,朕不放心你去。不如这样,我差了几名大内高手随行,一路保护你的安全。”烨翰面上闪过一丝犯难之色,有些忧心地说着。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成了,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长公主轻浅一笑,摇了摇头,宁和安软地说着。

  “你想清楚了?真的要去找他?你就不怕他再伤害欺骗你一次?”烨翰面色萧清地看着长公主,语气有些颓然和冷清。有些伤口一旦造成了,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恢复过来的,至少,他做不到可以对傅云毫无芥蒂。 贡品皇后:暴君圈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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