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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暗夜中的灯火

　　十月九日晚

　　同一条偏僻的街道，同一个路灯下，青石上，同一个女孩又出现在了那里。

　　而程斐也在看到苏海心的第一时间，飞快的骑着摩托车来到了她的面前。

　　“苏海心！”程斐的车刚刚停稳就对她叫道。

　　独自坐在青石上陷入莫名悲伤中的苏海心，似乎因为程斐叫她的声音而突然从某个世界里清醒了过来，眼泪戛然而止。

　　苏海心抹去了泪，望着程斐，脸上骤然有了笑容。

　　“上来吧！”程斐冲苏海心喊道，几次的相遇，似乎已让程斐完全把苏海心当作了他的一个好朋友，虽然他依旧不了解为什么苏海心会常常穿着睡衣来这里哭。

　　苏海心似乎也已认定了程斐是唯一可以接近她的人，听到程斐的话，她边出声应着他，边往程斐的方向走了过去。

　　程斐看到苏海心腿脚还是不太利落，在她抬腿跨上他的摩托车后座的时候，他伸出一只手臂来，让她扶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她：“先穿着。”

　　苏海心从程斐的手中接过外套，穿在了身上。

　　“坐好了，我们走了。”苏海心一坐好，程斐就‘轰隆轰隆’的发动了摩托车。

　　“去哪？”苏海心坐在后座上问前面的程斐。

　　“这么快就忘了吗？”程斐的声音在风里变得有些模糊。

　　苏海心还是听到了：“老人与海。”她大声的对程斐喊道。

　　“恩，不过，我们还是先去一个地方吧。”

　　“哪里？”

　　程斐没有回话，只是加快了摩托车的速度，不一会儿程斐就在一间公厕的外面停了下来。

　　“你要去吗？”苏海心问道。

　　“是你要去。”程斐把挂在车把上的纸袋交给了苏海心。

　　“什么东西？”苏海心边从程斐手里接过纸袋边问他。

　　程斐看着苏海心身上单薄的睡衣，歪头笑道：“你不会想一直都穿着睡衣跑来跑去吧。”

　　是啊，苏海心今天才意识到，为什么每次她出现在程斐面前，身上穿的总是睡衣，苏海心不好意思的转身拎着纸袋跑进了公厕。

　　纸袋里放着程斐买给苏海心的衣服。

　　程斐遇见苏海心几次，她就穿着睡衣出现在他面前几次，程斐觉得一个女孩子老是在大晚上穿着睡衣在外面晃，实在有些别扭，而且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所以今天白天他在街上路过一家女装店的时候，就顺便帮苏海心买了一身衣服，免得她再穿着睡衣出来，而且他拿给她的外套几乎都是有去无回，再这样下去估计他也要和她一样穿着睡衣上街了。

　　苏海心换上了程斐买给她的衣服，重新回到了程斐的面前。

　　程斐看了一下苏海心身上的衣服，显得相当满意的笑着说：“走吧。”没想到，他看的还真准，买给苏海心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尺寸正好合适。

　　没有多久，程斐便载着苏海心来到了黑石街，这里还是和昨晚一样的灯火通明，像是一整个藏在世界角落里的不夜城。

　　‘老人与海’里小北依旧站在柜台后面调他的酒。

　　程斐带着苏海心推门走了进去。

　　门一开，立马有人朝着程斐和苏海心远远看了过去。

　　“斐哥。”苏海心也在踏入酒吧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高举着手臂，挥舞着，高兴的冲着程斐喊道。

　　程斐冲她笑着，带着苏海心一块走了过去。

　　“回来啦。”程斐抬手在那女孩的头上拍了拍。

　　“斐哥，你怎么走了啊？不是说过了，让你在这里等着我回来的吗？”女孩目不转睛的看着程斐质问他。

　　“嗨，海心！”小北边摇他的酒，边热情的跟苏海心打了个招呼。

　　苏海心再次见到小北也很高兴，抬起手来照着他挥了挥。

　　“谁啊？”这时候，一直都没有把眼睛从程斐的身上移开的女孩听到小北跟人打招呼，才注意到，有一个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陌生女孩子，紧紧的跟在程斐的身后，从她的表情上看，就知道这让她有些隐隐的不快，所以她的口气听起来有些生硬和霸道。

　　“她是苏海心啊，我忘记跟你说了，斐哥的新朋友”。小北跟那个已经把眼睛从程斐身上移开，盯了苏海心半天的女孩说道。

　　“朋友能当饭吃啊？交那么多做什么？”那女孩一点都不在乎苏海心就站在她不远的地方，很不客气的大声说道。

　　“那你能吃吗？”不知道从哪里身子一摇一摇，走出来一个男生，伸手在那女孩肩上戳了一下，阴柔的说道。

　　“走开。”那女孩没好气的推了那个阴柔男生一把。

　　阴柔的男生一个趔趄，正好在苏海心的面前停了下来，马上站直了身子，把衣服拉的平平整整的，笑着伸出一只手来给苏海心说道：“你好，我是小燕子。”

　　小燕子？苏海心怀疑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吧，一个大男生居然说自己叫小燕子，苏海心终于还是忍不住笑着说道：“小燕子，你叫小燕子？”

　　这是程斐第二次在‘老人与海’里听到苏海心开心的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听到她笑的声音，不喜欢看到那个在黑暗中独自哭泣的苏海心。

　　“恩，是我，我就是黑石街上最漂亮的小燕子！”叫做小燕子的男生一点都不生气，相反，非常骄傲的对苏海心说道。

　　“没错，他就是我们的小燕子。”小北插嘴说道。

　　苏海心把自己的手放进了小燕子的手里，和他握了握，她发现小燕子的手比女孩子的手都要细软，而且离他近了，就能闻到小燕子的身上散发着一些女孩子用的香水的味道，可是这些却都没有让苏海心感到反感，她觉得手很温暖，香水的味道也很舒服，大概是因为小燕子脸上始终挂着对她一见如故般的笑容吧。

　　“握好了吗？谁能说一下，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个对苏海心敌意愈发强烈的女孩，伸着一根纤细的手指，毫不客气的指着苏海心问道。

　　“别闹小雪，她是我带来的朋友。”程斐伸手把她伸在苏海心面前的手给拍了下去。

　　苏海心有些错愕的看着面前这个不甚友好的女孩，她细软的黑发上面，结了一层小辫子，手腕上叮呤当啷的戴满了配饰，衣服也像她的人一样极具张扬。她判断，这个女孩对她是具有攻击性的，可是她知道下一秒，下下一秒……她都不会真的挥拳打向自己，虽然，这个叫做小雪的女孩，一看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再壮硕的男生得罪了她，她也会毫不犹豫的上去狠狠的给那人一拳、，但是程斐，小北，小燕子，都和她是好朋友，苏海心觉的有一句话是对的，苏海心觉得，物以类聚，人总是以群分的，她相信，这个叫小雪的女孩，身上一定有某一种特质是和程斐，小北和小燕子共通的，所以他们才能是好朋友，于是她还是笑着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苏海心。”

　　小雪十分有性格的把她的脸扭了过去，理都不理苏海心，对着程斐，不悦的冲他嚷道：“她是从哪里来的？”

　　程斐似乎并没把这种小女孩的脾气放在心上，对她说道：“别任性小雪。”然后告诉苏海心：“她叫江胡雪，爱耍脾气，不要理她。”

　　“说我任性？说我耍脾气？让开，让开，让开！”小雪被程斐的话气坏了，瞪了程斐和苏海心一眼，甩着手，横冲直撞的在苏海心身边冲了过去，小北酒吧的门几乎是被她一脚给踹开的。

　　“大小姐，我的门！”小北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苏海心本来脚就有点伤，她的身子让小雪这么一撞，整个栽了出去，就在她要狼狈的栽在地上，摔的相当惨烈之前，程斐却飞快的伸出手臂来把她整个人给拦住了。

　　苏海心软软的身子被程斐揽在了怀里。

　　“呀，难怪我们小雪要生气了！不过爱情这回事呢，是你情我愿的。恩，我小燕子只帮所有相爱的人，小心，加油！”小燕子两眼放光的看着苏海心和程斐兴奋的叫道。

　　吓得苏海心赶紧从程斐的怀里逃了出来，脸红着站直了身子。

　　“都过来坐吧，别浪费了小雪带回来的这些宝贝，不然她就更生气了。”小北招呼道。

　　“差点都忘了，我和小雪弄回来很多好东西！”小燕子现在才想似的说。

　　程斐和苏海心坐到了吧台前，苏海心这才发现小北的吧台上果真摆满了一堆好东西，光红酒就有几十瓶的样子，小燕子说，这些全是顶级的红酒，还有那些刺身，澳洲龙虾，二头鲍……等等，一大堆贵的要死的美食。

　　苏海心怎么看这些奢侈的东西，都不像是这个小酒吧里会卖，更不像是程斐他们会买来自己吃的。

　　这些东西确实不是，这些东西据程斐说，都是小雪在她爸爸的婚宴上搬来的，程斐说，小雪的妈妈在小雪七岁那年就去世了，去世的原因是自杀，因为她发现自己的男人并不忠于他们的婚姻，她亲眼目睹过自己的爸爸带着酒店的小姐在公众场合寻欢作乐，撞见过他们在家里的浴室中偷情，还有那时候所有关于他们婚姻的流言蜚语传的满天飞，小雪的妈妈不堪忍受感情上的背叛，最终她选择了用自杀的方式来表示自己的怨怒。

　　程斐说，他听小雪说过，小雪的妈妈是个高校毕业的才女，有着对爱情绝对的信仰，所以她才会这么看不透，用这么决绝的方式离开。

　　小雪的妈妈就吊死在小雪的爸爸和情人偷情的浴室门口。

　　那一天小雪被家里保姆的尖叫声给吓醒了，她寻声跑去，在爸爸浴室的门口，看见自己的妈妈脸色苍白，披散着头发，身子悬挂在那里，那一天，小雪的爸爸一夜未归。

　　小雪吓得呆呆的在医院躺了三天，三天之后她清醒了过来，从那一天起，她开始恨她的爸爸，七岁开始，她就过早的进入了叛逆期，几乎事事都和自己的爸爸作对，现在关系更是恶劣的很。

　　程斐说，小雪家其实很有钱，小雪的爸爸是首屈一指的富豪，可是小雪宁愿呆在这里，也不想回家做她的大小姐。

　　苏海心没想到小雪竟然是个富家小姐，她痞气十足，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豪门千金，说实话，她真的像是一个地道的女混混。

　　程斐告诉苏海心，今天小雪的爸爸要再度娶妻了，她爸爸在小雪的妈妈死掉的时候，曾经对小雪保证过，以后他不会再娶任何一个女人进门，他的夫人只有小雪的妈妈一个，但是今天，他背叛了对小雪的承诺，也再一次背叛了小雪的妈妈。

　　虽然小雪的爸爸只是告诉了小雪结婚的事情，没敢要求她去参加婚礼。

　　但是小雪觉得她应该去参加一下自己爸爸的婚礼，于是她就带着小燕子一起去了，去她爸爸的婚礼上大肆洗劫了一番。

　　小燕子也把他和小雪在婚礼上的“抢掠”这些东西的情形，十分兴奋的描述了一遍。

　　苏海心可以想象那个画面，一个像她的名字一样，江湖气浓重的女孩，把自己弄的像加勒比海盗，带着一个阴柔至极的男伴，出席在一场甚是隆重华丽的婚礼上，没有送去祝福，她去，只为专程去丢她爸爸的脸，去表示她的抗议，她和小燕子在宴会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们的出现比新郎和新娘更有看头。

　　小燕子说，他们去的时候，买了一大沓的塑料袋，宴会一开始，他们就开始打包，这样看到什么就打包什么，小雪的爸爸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可是他不敢拦，现场更没有一个人敢拦他们，参加婚礼的所有人都看得瞠目结舌，酒店的一群保安，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小雪和小燕子，像是一对雌雄大盗般在宴会上窜来跳去。

　　“今天不要怪她，她不过是个受过伤害的小女孩。”程斐对苏海心说。

　　“恩，你觉得我会生她的气吗？”苏海心眨着眼睛问程斐。

　　苏海心怎么会怪她呢，尤其是她知道了小雪的故事之后，她就更加不会生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海心就是爱小北的这间‘老人与海’酒吧，喜欢程斐，小北，和小燕子，好像她的心是和他们一起跳动的。

　　程斐开车送苏海心回去的时候，黑石街的灯，依旧在闪烁，程斐告诉苏海心这里每晚都这样，这里是城市最吵杂、黑暗的地方，却也是城市最安静、充满光亮的地方。

　　虽然苏海心不太明白，但是，她想要进入他们的这个小世界。 不许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