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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夜,林昔想明白很多。在唐依的说服下,他决定不再放弃去法国留学的机会。
一开始他很固执,总觉得唐依是千方百计想把他赶走。
可是唐依却说,“你等了我那么多年,我也应该等你一回。”
林昔静静想了一晚,第二天给了她答案。
如果选择留学可以让你减轻负罪感,我会试着接受另外的结果。
“去留学又不是生离死别见不到了,干嘛这么伤感?”
林昔诺诺道,“唐依,以后别用分手威胁我,我经不起吓。”
你明知道,为了挽回,我会不遗余力,所以不要让我的底线一次次触底。
“我都签了你的合同了,肯定不敢胡作非为啊。”
安抚好林昔,唐依略微收拾,到楼下买饭。
离开时,林昔拉着她的手始终不肯撒开,好说歹说才委屈巴巴地缩回被子。
他躺在病床上,侧身一遍遍浏览写有唐依名字的“终身合同”,不时地笑出声。唐依回来,他都没有察觉。
“买什么好吃的了?”
唐依走至病床,小心打开装有早餐的包装盒,慢慢用汤匙搅拌了几下,才递过去。
“只有这个了,将就一下。”
林昔望着她的动作,撇撇嘴,不太满意。
“将就?我是个病人哎,你就给我吃这些,唐依你也太敷衍了。”林昔一边抱怨,一边接过来,“咦……”,望着手上这份白花花的豆腐脑,他愣了一下,“今天的豆腐脑竟然没了灵魂?”
“知道你不吃香菜,所以没放。”
一句轻描淡写,使得林昔心花怒放,瞬间忘却自己本来是厌恶豆腐脑这种食物的。
“是嘛,现在我可觉得手里的饭菜香了不少。”
唐依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林昔……”
“嗯?”
“你是不是专门学过怎么拍马屁啊?”
“那也得看跟谁”林昔欲言又止,仰头坏笑,“除了你,我暂无兴趣对旁人使用此功力。”
唐依笑着坐下,瘫在床上,似有若无的笑着,像是在期待什么。
见她罢口,林昔才不紧不慢动筷,不一会儿却吐着舌头,皱起眉头,“怎么这么淡?忘了放盐?”
“不可能啊……”
唐依一怔,支棱坐正,心想为了捉弄林昔她明明偷偷放了好几勺盐进去,怎么可能会淡?
“真的有点淡,你不信尝尝。”
他面无表情的脸十分真诚,唐依犹豫片刻,也拿起了勺子。
结果刚放进嘴,她就立刻察觉自己上当了,齁咸的味道不可描述,狂喝了好几杯水都没止住舌头分麻木。
反观林昔却咯吱咯吱躺倒一边,笑得没心没肺,唐依气不打一处来,“林昔,你骗我!”
“明明是你害我未遂,怎么就成了我骗你?”林昔说得理直气壮,“放这么多盐,我这肾还想不想要了……”
他每说一句话便离唐依靠近一分,喷薄在脖上的气息环绕着她,惹得人不禁战栗。
唐依怂了,赶紧从袋子重新掏出一盒寿司,摆在面前。
“不逗你了,诺,我特地到对面日料店买的寿司,味道跟咱们以前吃的那家一模一样,这下可不许说我敷衍。”
林昔吃得津津有味,听到这话戛然止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以前那家?唐依,这三年,你可从来没有跟我吃过日料……”
一句打岔,唐依结舌,一时竟不知两人记忆究竟是谁出现了偏颇。
“啊?没有吗?那……可能是方晓晓吧,哈哈哈哈,我记错了。”
她慌乱大笑,分明心里有鬼,林昔两眼幽怨,不肯罢休,“记错了?你竟然能把方晓晓记成我?我可是男的……”
说假话都不打草稿……
唐依几时跟别人出去吃日料了?
正欲反驳,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拉开,主治医生径直走来,淡淡交代了几句,林昔听得漫不经心,视线从未在唐依尴尬的面容挪开。
忽然,他递了一只叉子过去,“你喂我……”唐依看着伸到眼前的手,毫不留情瞪了他一眼,“你自己没手啊?”
“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他不会真的记仇吧……
只听林昔声音渐弱,“我手疼……”
两方僵持,谁都不肯低头,唐依挠了挠头,尴尬的苦笑,此时此景,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旁边医生扫了两人一眼,悠悠道,“林先生,您右手的这点擦伤不影响吃饭。”
“……”
听罢,林昔止不住地狂咳,企图掩饰自己的慌乱,可他抓耳挠腮的模样早就出卖了自己。
唐依拧着一张脸,望了望医生,欲言又止,等林昔稍作平静,她才想起有些事情忘了做。
“那个……我介绍一下,这是……唐棣。”
林昔视线落在医生身上,望着唐依拽着他的那只手,皱了皱眉。堂弟而已,倒也不必如此亲密,更何况他还在这儿呢。
“堂弟?”林昔转悲为喜,“你好,我是你未来的……姐夫。”
姐夫两个字从口里蹦出来时,他明显看到唐依瞬间张大的瞳孔。只见她一脸错愕,拧紧眉头唏嘘,“说什么呢,这是我哥,唐棣是他名字。”
“……”
这,这可不是他故意想占便宜,分明是名字的错。
唐棣是林昔事故的主治医生,也是唐依的哥哥,亲生的。在此之前她从没有向他交代两人的关系,所以有些话他不经大脑就说了,事已至此,追悔莫及。
唐棣是她哥,不就自己的大舅子?不过这个名字,想让人不占便宜都难。初次见面,真是尴尬……
唐依不知林昔多么懊恼,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唐棣额头的两个创可贴上,“哥,你受伤了?”
“有个病人家属来医院闹事。”唐棣话不多,一句能说完,绝不过多解释。
“医闹啊?那你可得小心,我看新闻上都说有好多病人治愈无望,想报复社会呢。”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唐棣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还有你的…男朋友。”
等他一走,林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拉着唐依的手,不依不饶追问自己会不会给唐棣留下不好的印象。
唐依撩开手,让他放心,毕竟凭唐棣高冷的性格,可能转头就忘记林昔是哪个人了。
那段饭,林昔如坐针毡。
一直到下午,方晓晓和白天来医院,讲了些案子的进展,他才稍稍舒心。
“昨天警察问话,那几个人招了。根本不是什么醉汉,他们是受了周然的指使。”
白天的话说得很隐晦,但唐依还是听懂了,那是周然的报复。
沉默片刻,白天震动响了一声。看着讯息,他轻轻摇头,发出一声长叹。
“你们知道周然的那篇帖子是谁发的吗?”
三人疑惑的望着他,皆是不解。
“张佳儿帮我查到了那篇帖子的ip地址,结果显示是在我们图书馆二楼。”
“是范梓薇!”方晓晓如梦初醒,“她是二楼的图书馆管理员,最有可能接触电脑的人就是她。”
两人快刀斩乱麻做了一通分析,唐依幽幽开口,道了一句“算了”。
有些事情不是她不去计较了,而是已经释然。方晓晓说她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没想到范梓薇才是最后赢家,简直比周然心肠歹毒一万倍。
栽赃陷害也太损了……
转头看了一眼林昔,望着他额头的一道口子,方晓晓惋惜摇头,“想不到这么英俊的一张脸竟然被一个啤酒瓶毁了。”
林昔烦躁之感升腾,骂骂咧咧赶人,“你们来看我不带东西也就算了,有你们这样杞人忧天、落井下石的嘛。”
经他一提,唐依才觉二人不太对劲。被林昔调侃后的方晓晓脸上写满了局促,眼神闪躲,好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旁的白天捏着几张纸,慌乱笑着,与看望病人的场景特别违和。
“你们刚才去楼上干嘛?”
“我们……”方晓晓尴尬一笑,“我们记错林昔病房了……”
唐依才不相信她的鬼话,因为楼上可是妇产科,记错病房也太离谱了。
白天坐到林昔旁边,企图岔开话题,“我听说唐依为了你,都没去参加那个什么什么比赛,等你身体好了,可得好好对待人家……”
林昔坐直,支起头看着唐依。
如果白天不提醒,他倒是真忘了这件事。
“唐依,那个比赛……”
“早就结束了。”
“重不重要?”林昔心里不断打鼓,生怕唐依因为他错过什么。
唐依淡淡一笑,故作轻松道,“没办法保研而已。”
“而已?”林昔沉眸,重重吐了一口气,“那么重要的比赛,你怎么不告诉我?”
“一个比赛换你一条命,值了。”
话没错,但是道理越听越奇怪。
方晓晓见二人气氛紧张,也慌乱地附和,“唐依说你出事的时候,在电话里一直哭。她说她害怕,害怕你会……没命呢。”
没命?这是什么比喻,未必太骇人了。白天焦虑的按了按眉心,捂住方晓晓的嘴,强行拽出。
只剩下两个人的房间瞬间有些冷清,唐依但笑不语,靠着林昔慢慢坐下。
“我觉得你说得对……”
林昔望着她,眼神迷惘,只听她淡淡解释。
“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千万种,但是答案往往只有一个。保不保研是一个选择,但我的人生还有planB呢。”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想先拿下你,再去拼搏。”
林昔傻傻的看着她,仿佛刚才那番话不是唐依的口吻。直到她轻轻靠近怀里,他才感觉一切是真实的。
唐依贴着他的胸膛,一字一字道,“林昔,我想和你重新认识”。
重新认识,从自我介绍开始。
我叫唐依,杨柳依依的依。
我叫林昔,杨柳依依、昔我往矣的昔。
重新认识,这次换我奔向你。
年轻的我们在爱情里失意,到头来一身狼狈。可总有一人,愿意在你狼狈的时候,想把肩膀和糖果都给你。
(全文完) 藏在时光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