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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是在三天后才知道熊瞎子已经沦为口粮件这事情的,从赵良才嘴里。
这事说起来有点古怪。
王熙凤还记得那天傍晚太阳刚刚落山,她正和王二丫从荒坡上回来,正好碰到了在玉水洼边溜达的赵良才。
本来是连打招呼都嫌多余的二流子和大姑娘的关系,却不想,赵良才那家伙不仅远远的就跟她和二丫打了招呼,还径直朝她们走了过来。
二丫性格腼腆,见赵良才脸上带笑的走过来,下意识的躲在了王熙凤的身后,只悄悄的露出个头警惕的看着他。
正走过来的赵良才:……
暗道自己又不吃人,怎么就能怕成这样,赵良才还是走了过来,带笑的眼睛稍稍收了收,显得稍微严肃了一点。
“王……同志,这么巧啊。”大丫两个字赵良才差点就说秃噜了,幸好话到嘴边反应了过来,换了俩字。
只是一直听人叫她王大丫王大丫的,这王大丫到底是大名还是小名来着?若是叫错了怕是显得轻浮。
王熙凤并不知道赵良才心中的纠结,抬头平淡的打招呼,“是挺巧的,赵同志在这儿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随便走走,看看还能不能遇见熊瞎子了。要是能遇到,再吃一对熊掌也不错。”
熊瞎子?熊掌?王熙凤狐疑的看了一眼赵良才,总感觉他话里有话。
赵良才轻轻一笑,并不解释,“那王同志你们走好,我继续遛一遛。”说着,便错开身,走远了。
临走,还特意朝王二丫笑了一下,吓的王二丫赶紧收回脑袋,抓紧了王熙凤的袖子,坏心的很。
王二丫在他背后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王熙凤则偏头目送他走远,咀嚼着他话里的意思。
赵良才这人给王熙凤的感觉不像是会说废话的人,既然他这么说了,就应该是想告诉她点什么,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突然,一道闪电在王熙凤脑海中划过。
她终于知道赵良才是什么意思了。
熊掌熊掌,只有剁了一只熊才能吃到熊掌,这么想来那头熊瞎子应该已经遭难了。
王熙凤嘴角忍不住翘起,心情大好。
熊瞎子没了,她又可以去老爷岭抓猎物了。
只是为什么是赵良才来告诉她,而不是顾北疆呢?王熙凤有点想不通。
顾北疆自然不会告诉她,他现在巴不得她被吓得不敢自己进山才好,依着她这么个胆大妄为的性子,以及实力招野兽的体质,进山实在太危险。
*
农忙时节很快降临,村里的人已经热火朝天的在田里忙开了,就连老人和孩子都开始出动。王熙凤和钱香兰自然也在其列,饶是这几个月来身体素质好了不少,王熙凤和钱香兰还是累的一回家就瘫在炕上。
所幸家里也不太用她俩担心,王二丫带着王爱国把家里弄的井井有条,不仅把前后园子那三分地里的苞米、黄豆都剥下来放在院子里晒干,还把后院子里那些茄子、豆角、黄瓜、辣椒等等都晒成干菜,又把过冬的主力大白菜和大萝卜,都整齐的码放在屋子的角落里。
可能是房前屋后的果蔬作物都没少被淘米水洗菜水(含了泉水)的滋养,所以,即便大田里的作物因大风减产,但没遭到大风的小院里的作物却是丰收不少,认真算起来,增加了三成是有的。
这些吃的作为一家的口粮虽不算多,甚至可能都不够一个月的量,但这都是实打实的粮食,多一点都让人心生欢喜。
尤其是在老王家的顶梁柱过世的这一年。这一年,老王家在生产队里的公分并不多,只有王富贵上半年挣的一半公分,和王熙凤一年的公分,以及钱香兰农忙时节零散的公分,这些公分加起来,差不多有不到五千个公分,换算下来就是500个工。
再加上他们这地儿是山疙瘩,虽然是黑土,但并不太适合种粮食,产量自然跟平原地区没法比。而且他们这地儿适合耕种的田地不算多,村民们也习惯了没事就进山踅摸吃的的生活,所以,他们这地儿的粮产量基数本就不高。
刨除交公粮的,留种的,喂牲口的,正常年景生产队上每人能分到的人头粮差不多只有180斤左右粗粮,人头粮加上公分粮,这一大年老王家总共能分到的粮差不多只有1300斤左右。像减产的今年,能分到1200斤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这点粮要养活一家五口,无论怎么省吃俭用,都还是太艰难了。
幸好钱香兰的身体渐渐的变好,否则未来的一年恐怕更不好过。
一天高强度的劳动结束,王熙凤和钱香兰瘫在炕上,只有眼球望着棚顶,不时的转动一下。
相比于王熙凤累的不想动,钱香兰则是在想事情。
她家大丫翻过年就十八岁了,这年纪的大姑娘在早婚早育的农村差不多都已经结了婚,快的连娃都抱上了,可她家大丫现在连个相亲的对象都还没有。
一方面是因为她家大丫曾经傻过,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犯,这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被他们这一大家子拖累了,并且未来还有继续拖累的趋势。
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谁愿意娶个媳妇还要养丈母娘一家呢!
钱香兰内心很愧疚,可这个家要是没有大丫的帮助扶持,她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下面那几个小的。
本村的村民根本就没指望,钱香兰心头一动,想起了林知青。
之前只是听说林知青总会找机会跟自家大丫搭讪,这次秋收她可是实打实的亲眼看到了,倒是自家大丫一副爱搭不惜理的样子,想来林知青对自己大丫应该是有些想法的。
听说林知青家是京城的,看着就知道家庭条件不错,穿的衣服都是的确良的白衬衫,裤子都是蓝色坚固呢,并且好几套衣服换着穿,而且衣服裤子上面一个补丁都没有。
除了这,他每个月都要去几趟邮局拿家里邮过来的东西,那一大包一大包的好东西,整个靠山村谁不眼热。自家大丫要是嫁给了这样的人家,那以后可不是要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就连他们这一家子都能跟着沾点光。
要是以后林知青回城了,那自家大丫跟了去也就成了城里人,可以吃上供应粮。到时候城里有人,他们老王家肯定是这靠山村的头一份,看谁还敢瞧不起他们家!
钱香兰满脑子都是未来的好日子,越想越觉得自家大丫嫁给林知青也不错,不由得试探的问王熙凤:“大丫,你年纪不小了,也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妈这几天冷眼看着,林知青似乎对你有些想法,这事你咋看?”
咋看?当然不咋看!
林文辉那人虽然掩饰的好,但王熙凤是谁,又怎么看不穿他中看不中用、内里自私的本质!从他对吴秀菊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这样的人平时还好,若真有什么事情,是最靠不住的。就像她曾经的丈夫贾家二爷贾琏。
王熙凤的记忆渐渐坠入上辈子……渐渐坠入贾家大厦将倾之时……她苦命的女儿巧姐被送走……
滚烫的眼泪顺着王熙凤的脸颊,隐入鬓中,无声无息。
一直不见王熙凤开口回答,钱香兰还当她是害羞,不好意思说这事,不禁会心一笑,扭身准备拉着王熙凤的手好好说说嫁人这事。
这一转身不要紧,却着实把钱香兰惊到了:自家大丫怎么、怎么哭了?
钱香兰一阵手忙脚乱的给王熙凤擦眼泪,终于把王熙凤从记忆里拉回来。
看着钱香兰那担忧的眼神,王熙凤才想起自己已经投胎转世了,过去的一切都已不存在,再伤心难过都已毫无意义。
把最后那点泪痕擦干,王熙凤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没事,妈,林知青的事情你以后不要说了,我不喜欢他。”
“这——”钱香兰犹豫了一瞬,还是试探的说:“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林知青长的好,家世也好,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可都喜欢他。”
面对钱香兰的喋喋不休,王熙凤有点烦,“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以后不要再跟我说她。”
说完,起身回自己那屋躺着去了。
看着王熙凤的背影,钱香兰喃喃。
她这个大丫头自从不傻了之后可有主见,她都不敢说她了。 七零年代王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