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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两年多的明水山再度变得热闹起来。
原因无他。
梁白回来了。
山中的鬼物们纷纷苏醒,一个接一个的飘进屋里探望。
每只鬼的神色看上去都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哪怕当年走的时候是两个人,如今只回来了一个人,他们也表现得很平常。
好像那时离开,便只有梁白一个人,再无其他。
顾尘冷着脸,看着到手还没有十分钟的女朋友被一群花花绿绿的鬼们给包围了,气压陡然一沉。
似是感觉到了某个人的不爽,鬼们一哄而散,逃离了这里。
梁白无奈地看向罪魁祸首:“你又吓他们。”
顾尘轻哼了一声,没反驳。
“漂亮姐姐……”
突然,一只胖团子抱住了梁白的腿,指着刚逃出屋的一只女鬼大声地喊道,大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梁白诧异地看了看这只团子:“她能看到公主他们?”
从梁白回来后就缩在她肩膀上,高兴得一直甩尾巴的阿九嗯了一声。
“小月亮和阿寒都能看见鬼。”
在阿九的解释中,梁白这才明白,原来在她离开半年后,两个孩子就表现出了与普通孩子的不同之处。
因为之前有着梁白的例子在,所以阿九很快就猜到,有可能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出生的那天碰上了百鬼夜行,这才误打误撞地开了阴阳眼。
而正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的不同之处,才让楚铭翼决定带妻子和孩子来S市定居。
而且楚寒和楚晚都太小了,身边又没有能教他们的人,钟柔无法,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这两个孩子的特殊,只能先带着孩子们来明水山,而楚铭翼则留在A市处理后续情况。
直到顾尘拿到S大的通知书,楚铭翼才彻底解决了他名下的产业迁徙问题。
然后,他们便在明水山住了下来。
只是楚铭翼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顾尘又因为大一要住校的规定,两人都很少时候能回来。
钟柔从厨房出来,把水杯放到梁白面前,温和地道:“大多数时候,这里只有我和阿九,还有这两个孩子,像今天这么热闹的情形,我还是第一次见。”
她的笑容里带着对梁白的疼爱。
梁白眼睛一涩。
心中的那点埋怨和委屈,甚至因为钟柔隐瞒她关于许陟的事而生出来的些许恨意,都在这个笑容里消散了。
“阿柔姐姐,对不起。”
其实,钟柔当年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听从了许陟的安排,隐瞒了她所有的事情。
究其根底,她也不过是为了她。
钟柔因为她这一句姐姐,也红了眼。
她本以为,在事情揭发后,梁白再也不会认她这个姐姐。
可最后,她却还是原谅了自己,原谅了所有人。
“是姐姐不好,只想着隐瞒了你,就是为你好,却没想过这是不是你想要的。”钟柔偏过头,擦去了眼里的泪,轻柔地说。
梁白摇摇头,揪住钟柔的衣角,依赖地缩在她的怀里,小声儿说道:“不是的,我明白,阿柔姐姐是为我好。”
钟柔摸着女孩子已经及腰的长发,轻叹道:“你长大了,小七。”
当年还是个孩子的女孩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比以前要懂事,也更会体谅别人。
可这样的懂事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有谁生来就是懂事的。
失去了亲人的梁白彻底成长了。
察觉到旁边气压越发低沉的某人,钟柔拍了拍她的背,把闺女从她腿上抱开。
“还有人在等你呢。”
梁白闻言,默默地坐起身,看向如今已是男人的顾尘,小脸不由得一红。
“过来。”顾尘深深地看着她,声音低沉。
梁白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把肩上的阿九抱下来,放进楚晚的怀里,然后站起身,磨磨蹭蹭地走到他面前。
顾尘却像是没了耐心,在她走过来的瞬间就起身把女孩儿打横抱起,抬脚上楼。
梁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得差点叫出来,只是鼻尖萦绕着的檀香味告诉她,这个人,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尽数的惊吓被她压下,她伸手环住男人的脖子,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耳边是熟悉的心跳声,手心触碰到的是熟悉的感觉,以及她嗅到的熟悉的味道。
……
顾尘将女孩儿抱进了她的房间里,虽然这个房间的主人不在,但这里的整洁度还是一如既往,甚至,在这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痕迹。
被放在床上,梁白扫过四周,抬头望着在自己身边坐下的人。
“你……”
话声未落,那人垂眸覆过来,吻住了女孩儿的唇。
他的力道很大,侵略性十足,灵巧的舌尖又重又深地在她嘴里扫过。
下颚被他以一种不容逃离的力度捏住,梁白被迫仰着头,承受来自他的唇舌纠缠。
“小七,我很想你。”男人辗转间,含糊不清地说。
他们分开的这两年多的一千个日日夜夜,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念着她。
以至于,他每日每夜都无法入睡,只有在充满了她气息的房间,他才能一夜好眠。
如今,怀里重新拥着她,让他恨不得把她吞进肚里,与自己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呢喃的犹如情话的低语,皆让梁白没了反抗的意识,只能无力地攀附在男人的身上,主动地张开嘴,回应他。
梁白的回应让顾尘头脑轰的一声,不管不顾起来。
他向前倾身,修长的双腿紧紧地抵着女孩儿的,把女孩儿压到床上,薄唇从她小巧的下巴一路流连,来到细白的脖颈。
男人温热的呼吸打在女孩儿的皮肤上,尤其是那湿湿的触感,让女孩儿一下红了脸,不由得发出小猫似的声音。
顾尘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微微抬起上身,垂眼看着身下双眸禁闭,满脸潮红的女孩儿,眼底的暗色蓦地加深。
几秒后,他深吸口气,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
视线错开,顾尘从女孩儿身上翻下去,倒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梁白懵懂地睁开眼,侧眼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阿尘?”
顾尘平复了一下内心的燥热,抬手把女孩儿抱进怀里。
“让我就这么抱一会儿。”
于是梁白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里,分别两年多的男人此刻就在身边,这两个月来的疲惫终于是涌了上来,眼皮渐渐下垂,然后闭上眼,沉沉睡去。
听到女孩儿平稳的呼吸,顾尘垂下眼帘,克制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的女孩儿,你终于回来了。
梁白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坐在床上无精打采地发呆时,顾尘进来了。
“我猜到你也该醒了,起来吃饭吧。”
顾尘把女孩儿从被窝里挖出来,蹲下身,给她穿好袜子和鞋子。
半跪在地上的男人眉眼低垂,表情认真地不像是在给她穿鞋,反而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这一幕,让梁白想到了两年前。
那个时候,还是少年的顾尘也是这么耐心而细致地给她穿鞋。
高傲的少年,在心爱的女孩儿面前,跪了一次又一次,为的,不过是帮她穿鞋。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原则,尽数为她打破。
如今,两年过去了,他们中间隔了不知多少的距离,都在男人的这个动作中湮灭了。
顾尘把鞋带系好,刚站起身,就看见女孩儿红着眼,朝自己伸出双手,撒娇道:“阿尘,你抱抱我啊!”
顾尘心底流过一股暖流,眼里带笑,弯腰把女孩儿抱进了怀中。
她搂着他的脖子,轻声道:“以后,你都要给我穿鞋哦!”
“好!”他柔声回答,为女孩儿许下了未来。
——
得知梁白回来了的消息,楚铭翼早早地就处理了工作上的事,匆匆地回来了。
时隔两年,他们又一次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梁白和钟柔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外面两个带孩子的男人和逗孩子的黑猫,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说起来,当初的那个和梁白长得相似的男孩儿,如今越发能从他的眉眼中看出梁白的影子。
因为这个孩子酷似梁白,顾尘这两年几乎是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他。
这也就导致了楚寒分外黏顾尘。
一度让楚铭翼怀疑,这儿子到底还认不认识谁才是他爹。
已经是九岁的大孩子的楚珩乖乖地在茶几上写作业,只是偶尔看向弟弟妹妹的目光中透着几分羡慕。
他也想玩儿,不想写作业。
——
早就已经是假期末尾过得很快,还没等梁白反应过来,一转眼,就到了S大开学的时间。
顾尘拒绝了楚铭翼想送他们去学校的好意,自己开着车,带着梁白到了学校。
只是,现在的这个时间还不是老生开学的时候,而是新生入校。
有过一次经历的顾尘牵着梁白,找到中文系的学长,然后被带着去了寝室。
至于那些见梁白长得好看蠢蠢欲动的学长们,在见到她身边的顾尘后,一个个地都歇了那份小心思。
——顾尘,一个一进校就因脸而闻名全校的名人,后来更是在军训中一战成名。
有着这样神奇传说的人,学校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同样的,也没有人敢和大魔王抢人。
顾尘对他们的不战而败很满意,多看了他们几眼,把他们的样子记住后,反手把自己头上的鸭舌帽取下来,戴到了梁白头上。
梁白:“??”
梁白不解地抬眼看他。
“遮太阳。”顾尘一本正经地说。
梁白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 “……”
等他们走远后,之前想上前和梁白搭讪的几个人顿时萎了。
“你们说,大魔王刚刚看我们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啊?”
“大概是……给我等着,敢打我女朋友的主意,你们死定了?”
“……”
“我负荆请罪的话,大魔王是不是就会放过我了?”
几个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了说这话的人一眼。
“可能你会死得更惨。”
“……”
顾尘可不知道因为自己的那一眼,这些学长们已经想了好几种他们会被自己如何折磨的办法了。
当然了,就算知道,大魔王也不在意。
此刻,大魔王满心满眼都只有女朋友,其余的人……抱歉,你是哪个路人甲?
顾尘把梁白送到寝室后,让小姑娘在一边坐着,他则动手打扫卫生。
把衣柜擦干净后,又带着人去超市买了很多东西。
大到被褥,衣服,小到牙刷卫生巾,所有的一切,他都想到了。
眼看着顾尘还要往购物车里放东西,梁白连忙阻止:“够了够了,你买的够多了,而且,好多东西我都还用不到呢。”
说着,瞄了眼购物车里的卫生巾,小脸一红。
顾尘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眉头一皱:“都两年了,你的身体还是没能恢复过来吗?”
梁白挽着他胳膊,闻言摇头,低声说:“师父说,这种事急不来的,只能慢慢调理。”
况且,这两年她和许陟到处游历,后来又忧心高考和许陟的身体,本来有见好的身体也慢慢地败坏了。
更不用说,她一个月前还大病了一场。
“既然这样,军训就推了。”
顾尘想好好给她调理身体,像军训这种吃苦的活动,还是推了比较好。
梁白啊了一声:“可以吗?”
顾尘淡定地道:“我说可以就可以。”
“还有,我会以你的身体不好为原因,让你搬出来和我住。”
“不要。”梁白拒绝了。
她现在不仅身体不好,而且因为忙着许陟的丧事,现在整个人都还没恢复。
照镜子的时候,她都能看到自己眼下的黑眼圈,还有枯黄的皮肤。
再加上她这两年几乎没有长个子,简直是又丑又矮。
顾尘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在明水山的这十几天,他和钟柔想方设法地投喂她,可愣是不见她长一点肉,依旧瘦瘦的。
相比两年多前的狡黠灵动,如今的梁白仿佛失去了活力和生机,明亮的双眼都蒙上了一层灰,让人看不见任何的光芒。
他不在的日子里,她应该过得很苦吧。
尤其是许陟的离世,给她带来巨大的打击与难过。
那样痛苦的时候,他没能陪着她。
想到这儿,顾尘胸口发疼,不由自主地把人搂进怀里。
“小七,你乖,听我的话,好么?”他放轻了声音,语气温柔。
梁白最抵挡不了他这幅样子,只得答应了他。
买完了东西,顾尘又带梁白去吃了饭,然后就把人拐回了他的公寓。
梁白晕乎乎地被顾尘拐回家,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转头,就看见顾尘在两个房间进进出出的——顾尘住的那个房间有独立的浴室,他打算把这个房间让给梁白住,自己睡另一个房间。
梁白趴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出声:“阿尘,你一直都在等我吗?”
他买的公寓是三室一厅,鞋柜里有没穿过的女士拖鞋,在明水山的家里,他的东西虽然布满了她的房间,但她的东西一直都在,一切都按原样摆着。
她柜子里的衣服,是今年流行的新款,浴室里的牙刷,毛巾都是新的,就像是有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次一样。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这个男人,一直都在等她。
“嗯。”顾尘放下手中的东西,朝她走过去,“我在等你。”
日日夜夜,分分秒秒的等着她。
所以,他来了S大,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再回A市,却一定会回明水山。
明水山,才是她的家。
他来到她从小长大的地方,看着她看过的风景,走着她走过的路,转过她转过的经筒,甚至,在尽力爱着她爱着的人。
顾尘自小就是一个骄傲的人,不信天,不信命,却在梁白离开后的这一千个日夜里,诚心祈求上苍庇护她。
所有的暴戾,都在这无尽的日夜中被消磨,只留下了柔情和温暖。
他的女孩儿那么美好,他不舍得当两人再次见面时,留给她的,却是痛苦。
他在等她。
甚至于,为了她,把自己变得更好。
梁白望着他,眼里渐渐地蓄起水雾。
“为什么……我不是,我不是让你……”
顾尘俯身,把泣不成声的女孩儿抱进怀里。
“因为,你就是我的命。”
所以,你要让我如何放弃呢?
这份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刻进他的生命中了。
“阿尘……”
“我知道,叔叔离你而去,你很难过,可是,还有我。”
他的嗓音沙哑:“以后,让我来当你的家人,好么?”
梁白眼皮颤了颤,擦干眼泪,对他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好!”
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
互相扶持,走过余生。 我可是个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