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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梁白谈过之后,许陟就进厨房忙活了。
许陟以前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少爷,但自从收养了梁白后,他的厨艺也就慢慢地摸索了出来。
顾尘虽然不知道这师徒俩谈得结果如何,但看着许陟从书房出来就直奔厨房,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自己,想了想,还是起身进去帮忙打下手了。
梁白没有拦他。
她知道,许陟虽然不反对她和顾尘,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难过,才会勉强退了一步,对顾尘,他依然还是看不上眼的。
与其让许陟一直憋着,还不如让顾尘主动去找他,让他发泄发泄心中的气。
所以,她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一点也不在意厨房里两人的相处。
反正许陟也不会真的把顾尘给怎么样。
许陟正在水台前清洗白菜,听见门响,手里的白菜叶子在水流下停了两秒,才继续动作。
梁白不会做饭,他也从来不让梁白进厨房,所以,此刻进来的人是谁,用脚想也能想得到。
“叔叔,需要我做什么吗?”
顾尘走上前,看了眼许陟手里的白菜,也不等许陟回答,便拿起放在一旁的土豆削皮。
“你和小七认识多久了?”许陟头也不抬地问。
“从她回到梁家到现在,差不多三个多月了。”
许陟闻言,侧眸看他:“小七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顾尘愣了一下,思考了几秒:“叔叔指的是小七的身体吗?”
“我知道的并不多,只大概知道小七为什么要现在回S市。”
许陟眉头拧了拧:“那你是怎么看的?小七她……”话音一顿,“小七从小因为自己和别人的不同,受了很多委屈,如果你也觉得很可怕,那你就趁早离开小七。”
“虽然名义上,小七是我的徒弟,可是我是一直把她当做女儿来养的,如果有一天被我发现你让小七伤心了,我会打断你的腿。”
许陟说这话时,神色认真,同时也让顾尘明白,那句“打断你的腿”并不是只是说说而已,而是他真的会这么做。
顾尘没有直接回答,沉吟了两秒后,他慢慢地说道:“或许我现在并不能和叔叔保证,我会一辈子不让小七难过,因为未来的事有太多的无法预料,我的保证并没有用。”
“但是,在我心里,小七她从来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儿,从我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闪着细细的笑意,“当然,她可能是和其他人有不同的地方,然而在我看来,那只是她的特别之处,没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认真而诚挚地看着因为自己这番话而神情微滞的许陟,然后一字一句地开口——
“所以,叔叔,您不用担心我会觉得小七可怕,因为在我心里,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可爱,更温柔的女孩儿了。”
也许是因为顾尘的语气太过真诚,许陟接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甚至在做菜的时候还和顾尘提了提梁白喜欢吃什么,该怎么做她才愿意多吃一口。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已经认可了顾尘,所以才会不自觉地告诉他一些梁白的小习惯。
当然了,哪怕是把梁白看做女儿的许陟对顾尘最后的一句话也是有些心虚的。
就连他都说不出梁白是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儿这样的话来。
果然是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如顾尘这样优秀的男生都会睁眼说瞎话了。
此刻,许陟万分庆幸梁白还没有在顾尘面前暴露本性,不然这个冤大头还不得被吓跑啊!
许陟还不知道,自家的宝贝徒弟早就掉马了,而且掉的还是很彻底的那种。
在许陟的教导下,顾尘很快就上手了,丰富的菜市被端上了餐桌。
许陟在餐厅里将碗筷摆好,厨房里,顾尘站在洗碗池前洗手。
梁白从客厅往餐厅走时,不免看到桌子上的一桌菜,歪了歪头:“师父,这全都是你做的吗?”
许陟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抬头没好气地瞪了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没良心的一眼,“有一半是那小子做的,满意了?”
“嗯!”
“小七,师父我虽然同意了你和那小子的事儿,但你还小呢,所以你们两个可以先以男女朋友的关系相处,但决不能做出超过普通朋友之间的事。”
没有哪个老父亲会乐意见到自家闺女早恋,因此许陟很是严肃地和梁白说。
“一切都等你成年了再说,知道吗?”
“知道啦!”梁白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轻轻地道,“师父,谢谢你!”
谢谢你不反对我们。
谢谢你接受他。
许陟轻拍了拍闺女的脑袋,心口忽然有些滞闷,这一刻,他蓦地有一种感觉,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你长大了!”他长叹道。
“才没有呢,我一直都是师父你的小宝宝。”
许陟面带微笑:“那小宝宝,咱们就不谈恋爱了,一脚踹掉那臭小子怎样?”
“不要!”梁白想也不想地改口,“那我还是长大好了,不要做小宝宝了。”
许陟:“……”
见自家师父一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梁白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眼底映上了浅浅的笑意,脚下一转,便走进了厨房。
顾尘不用转身,只从身后的脚步声里也能听出来人的身份。
洗手液的泡沫在修长的手指间被轻揉着,男生背对着梁白低笑了起来。
“怎么不乖乖地在餐厅等着?”
梁白轻哼了一声:“还不许我来看看啊?”
她挪着步子蹭到顾尘身后,见男生围着黑色的围裙,抬手解开了系在男神后腰处的围裙系带。
“你别动哦!”
顾尘刚冲净了手上的泡沫,就要转过身,便听见女孩儿轻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怔了一下,察觉到身后的动作,须臾之后,他唇角微掀,果真听话的站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解开系带后,梁白往后退了两步,“好啦。”
顾尘转过身,垂眸看向眼前毛茸茸的姑娘,低笑道:“不帮我把围裙取下来吗?”
长大到现在第一次进厨房的梁白睁圆了眼睛:“……要取下来的吗?”
顾尘失笑,嗯了一声,俯身,躬下腰,高傲的头在女孩儿的面前低下。
梁白眼角带着笑,抬手摸了摸男生柔软的头顶,脚尖踮起,把围裙从男生的脖颈取了下来。
女孩儿刚取下围裙,就被男生抓住了手。
尚沾着水的大手包裹着女孩儿小小的手,带着细细凉意。
“你快放开啦,要是被师父看见,你就完蛋了。”梁白压低了声音,笑道。
“……”
在许陟那里不过是刚刚合格的顾尘一时不慎,被这话戳中了要害,只能无奈地松开了她。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厨房,到餐厅坐下。
许陟瞥了眼两人,没说什么。
一顿饭就在沉默中度过了。
梁白吃了饭,就上楼休息了。
许陟给顾尘安排了客房后,就到书房打电话去了。
A市,楚家。
“你说什么,你同意小七和顾尘的事儿了?!”
安静的午后,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猛地从楼上传了出来。
正在书房处理工作的楚铭翼被这声音震得揉了揉眉心,拉开房门,径直往阿九的房间走去。
电话另一端的许陟很淡定:“不同意又能怎么办?分开他们?你觉得小七会愿意吗?”
这三连问把阿九问得都懵逼了一瞬:“不是,你怎么能同意呢?”
“你现在觉得棘手了,那当初怎么不和我说顾尘那小子身上有煞气?”
这直击灵魂的一问,问得阿九只能:“……”
“我这不是……忘了吗?”阿九小声地嘀咕,“而且,我以为小七再怎么样,也会听你的话,谁知道……”你会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呢?
阿九从知道梁白对顾尘的感情开始,就一直把希望寄托于许陟身上,希望他能劝一劝梁白,所以就忘了顾尘身上有煞气的事儿。
许陟轻声一叹:“我劝过小七了,可是我也觉得小七说得对,既然无法拒绝这份感情,那就接受,人活一世,开心最重要,不是吗?”
“你是不是……”阿九愣了愣,“你真的想好了吗?如果小七她知道……你有想过她吗?”
“她一定会很自责的。”阿九轻声说。
许陟微微一笑:“那就不要让她知道,她不会面相,即便自己的命数有什么改变,她也看不出来,你只需隐瞒她便可。”
听到他的话,阿九沉默了很久,直到站立的时间太久导致伤口又痛了起来,它才出声:“可是,你应该知道,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等小七发现的时候,应该过去很久了——再疼痛的伤口,漫长的时间也会将之抚平。”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轻扣桌面,许陟回答:“很快了。”
“你决定开始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会守着你们的。”
“好!”许陟眼底泛着笑色,而后挂断了电话。
阿九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失神了许久。
“我能进来吗?”楚铭翼靠在门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门。
阿九猛然抬头,见是楚铭翼,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进来吧。”
楚铭翼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走进来,目光落在它肚子泛红的绷带上,眉头微蹙。
他蹲下身,看了看,发现是伤口裂开了,起身在柜子里找出了医药箱,然后再把缠在它肚子上的绷带给取下来。
“是小七的事吗?”
阿九知道他都听见了,也不隐瞒,“是。”
随后躺平,任他给自己重新包扎伤口。
“很为难?”
楚铭翼沉声问,注意力却全都在阿九的肚子上。
“很为难。”阿九忧愁地叹气,“小七和顾尘,老家伙不反对,可是呢,这样一来,小七的寿命就要受损了。”
捏着绷带一头的手一顿,楚铭翼缓缓垂眸,“是因为顾尘?”
不得不说,楚铭翼虽然话少,但他每句话都能准确而精准地戳中要点。
“是啊,因为顾尘。”
“但你们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说起这个,阿九更想叹气了:“是有办法,但不是什么好办法。”
“要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命数,怎么可能会没有代价呢?”
楚铭翼没答话。
他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一个猜测,然而见阿九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他便掩去了眼底的震惊。
阿九不管他猜到了什么,只意味深长地道:“天机不可泄露,你要记得,不论你有什么猜测,都不能告诉第二个人,包括钟柔。”
楚铭翼眸色有些深,“小七她……”
“她不知道。”
阿九知道楚铭翼想问什么,很干脆地告诉他。
“我明白了。”
阿九也不问他明白了什么,只是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
梁白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
“小白,我来S市了,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这熟悉的声音让梁白一时回不过神来,下意识地就答:“还、还好。”
话一出口,她就听出了电话那端的人是谁了,坐起来抓了抓头发,“你怎么突然来S市了?”
“嘿嘿,我是过来拍作业的。”
“你现在在哪儿?”
宋轻轻啊了一声,“在酒店呢!”
她说了酒店的名字,梁白觉得有些耳熟,可愣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了。
“铭柔酒店,是楚铭翼的产业。”顾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给她解释,“楚家本来是做电子产业的,你姐夫娶了你姐姐后,就进军酒业产品了。”
“而你姐夫名下的大多数产业都是以你姐姐的名字命名的,要不就是他们俩的名字各取一个字组合……你不知道吗?”
梁白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没问过我姐姐……”
“小白,小白?”
“怎、怎么了?”梁白猛地回神,惊慌失措地握住手机问道。
宋轻轻怪笑道:“我怎么好像听见了顾尘的声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猛抽了一口气,“你们不会……”
“没有,什么都没有。”梁白语气快速地掐断了宋轻轻那点龌龊的想法。
“你这么急干吗?我又没说什么。”
梁白咬牙,白皙的耳垂却悄然爬上了一抹红晕。
问清楚了宋轻轻来S市的原因和接下来的打算,梁白利落地撂了电话。
顾尘靠在门上,低头闷笑:“小七,你朋友好像误会了。”
梁白扬起小脸来,狠狠地睖了少年一眼:“才没有,你别乱说。”
小姑娘刚刚睡醒,精致秀气的脸上和白玉似的耳垂上都透着嫣红的粉意。
本该凶狠的眼神也因为才睡醒露着几分懵然,于是根本就没有半点威胁,反而更像是只还没断奶的小奶猫炸了毛,用来挥舞的小爪爪上没能见着泛着寒光的利爪,只看见了软软的肉垫。
顾尘静静地望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深处,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泛开了去,荡出细碎的笑意。
修长笔直的长腿迈开,男生走到床边,半跪在床上,拿过女孩儿扔在床尾的毛衣给她套上。
梁白哼哼了两声,还是乖乖地举起双手,任他给自己穿衣服。
掀开被子,顾尘才发现女孩儿没有穿袜子,洁白如玉的小脚丫因为他的注视不自然地动了动。
顾尘顿时觉得全身都热了起来,背脊微绷,放在小姑娘脚边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他不由得狼狈地别过头。
“顾尘?”
梁白在明水山长大,没有接触过同龄的异性,也没有人和她说如果互相爱慕的男女独处一室会发生什么,所以对顾尘现在的异样她是不解的。
压抑着心底的躁动,顾尘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眸子一转,就看见了被女孩儿踢在床脚的袜子。
从那小小的一双袜子里,顾尘才平复下去的躁动又被勾了起来。
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回眸就撞上了女孩儿看过来的目光。
她还小呢!
拿过袜子,男生跪坐在床边,垂着头,耐心地给女孩儿把袜子穿上。
这一幕让梁白想起了那天男生给自己穿鞋的场景,也是这么耐心,温柔。
想到这里,她双手撑着床,往前仰了仰,在男生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
“顾尘,你是不是……喜欢我?”
……和那天一模一样的问题。
顾尘一顿,而后抬头看她,从女孩儿的眼里他看到了浅浅的笑意和一缕狡黠。
梁白继续道:“如果你不是喜欢我,为什么要给我穿袜子?”
“是,我喜欢你。”
所以甘愿在你面前跪下,只为了给你穿鞋,所以甘愿在你面前低头,只为了给你道歉。
所有一切我不曾也不屑做的,我都愿意为了你去做,并且甘之如饴。
男生斩钉截铁地回答让女孩儿愉悦地扬起了嘴角。
“那……我也喜欢你。”
给她穿好袜子,顾尘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吻,嘶哑着声音回答:“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你对我的喜欢,才让我有了来找你的勇气。
梁白笑着抱住了他的腰身,杏眸弯起,像偷吃了糖一样,开心得不得了。
顾尘反手抱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他们彼此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互相依偎着。
所谓的岁月静好,不外乎如是。 我可是个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