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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栎踏着晚高峰时的夕阳余晖迈进了市公安局。
她穿了件深棕色的西装外套,黑色阔腿裤,手上拎着Birkin,墨镜架在巴掌大的脸上,格格不入的气质活像哪个外企女高管走错了单位,一出现就引起了警卫处的高度重视。
有了上一次周队长相亲对象在大门前苦等半个钟头的前车之鉴,现在每一位单独出现在市局的适婚年龄女性他们都觉得非常可疑。
“……”时栎被拦下来,顿了顿,“我找刑侦队。”
果不其然。年轻的警卫员打量着她:“预约过吗?”
时栎推了推墨镜,淡淡回了句:“我是被约过来的。”
警卫暗暗惊奇地看了她一眼,拨通了刑侦的内线。
“周队,有位奚女士……”
听筒那边明显有一刻的安静。
“让她上来。”
警卫目送时栎离开,心中无限激动感慨。
看来周队长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终于知道主动了。
刑侦的同志办事非常有效率,五分钟后,时栎已经坐进小会议室里,面前一杯聊胜于无的茶水,还是用纸杯泡的。再远一些的位置,坐着负责接待她的年轻女警,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虽然刚刚那通通知的电话也应该是面前的人打的,可此刻看她的神情,仿佛仍旧很意外。
纪斐确实是觉得奇怪,之前叫她过来三番五次地推辞,痛快起来又忽然配合得出奇,前面挂了电话还不超过三十分钟,人就登上门了,而且还是独身一人没有陪同,这种单刀赴会可不太符合他们以往传讯公众人物的经验以及她对于女明星的常识认知。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面前这位「奚顾」的真实心态,纯粹是不知者无畏。
接到电话的时候时栎先是诧异,愣了几秒之后想起来,在她出事那天好像是有这么档子事,但这个跟她——她是指奚顾,有什么关系?
艺人自杀的事情不常有,但也不罕见。每年各行各业都有忍受不了压力选择自杀的,只不过因为是公众人物,艺人会引起更广泛的讨论。
有讨论,便会有争议。网络上各种实与不实的小道消息和自以为是的猜测时栎懒得去看,不用去查她都想得到,最近星娱的股价肯定跌了不少,时总恐怕又要血压飙升了。
虽然流放欧洲这些年里时栎也险些被资本主义浸淫腐蚀萌生出移民的念头,但毕竟她从小接受是根正苗红的九年义务教育,所以接到电话后,本着配合人民公安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义务的朴素观念,时栎换了身衣服就打车出来了。
当然她也清楚,以她现在的状况根本提供不出有用的信息,胡乱回答会更加影响正确的调查判断,可人民警察要求她来协助调查她又不能拒绝,而且人民警察更不会相信她穿越了。再者说警方之前已经给陈玮打过若干次电话,她现在才对他们说自己失忆更加可疑,结束这件事最迅速利落的方式就只剩下一个,配合调查。
虽然对于奚顾和秦枳两个人的关系一无所知,但时栎不慌这个,在合理的范围内胡编乱造这种事难不倒她,反正像这样接受警方的盘问,她又不是第一次了。
另外她意外发现,她的公寓离公安局还挺近的。
虚掩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面前的女警立刻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清脆地喊了声:“周队!”
时栎回头望了眼。走进来的男人身型峻挺修长,眉目深邃清晰,气场强大到接近鸷冷,那身深色的警服对于他而言反而更像是种折中,将他身上原本的凌厉感调和成了沉闷的压迫。
他一只手拎着文件夹,略微点了下头作为回应,细长的眼睛淡淡扫过来,跟时栎对视了两秒,自我介绍:“市刑侦支队,周觐川。”
时栎手指轻轻扶在桌沿上,整个人放松地向后靠在椅子上,漆黑的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难以觉察的一闪而过。随后,她身体缓缓朝他落座的方向转过来,望着他无声笑了。
“你好,周警官。”
一旁的纪斐狐疑地扫了两人一眼。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职业病又犯了,怎么莫名觉得这俩人眼角眉梢都道貌岸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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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七日下午5点,你在长邺路上发生交通事故,当时你是准备去哪里?”
时栎展现出一种熟门熟路的淡定:“公司。”
“你跟秦枳私下里的关系怎么样?”
她给自己留足余地:“不是特别熟。”
“只是同公司的同事?”
“嗯。”
“私下会联系吗?”
时栎斟酌着:“比较少。”
“在你车祸之前约二十分钟,16点48分,秦枳在出事前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你,当时她跟你说了什么?”
这题超纲了。
时栎沉默片刻,以一种沉着并诚恳的语调反问:“这个与案件有关系吗?”
周觐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清冷得像是审视:“有疑点。”
时栎极轻地眯了下眼睛,答:“她跟我说,祝我新戏拍摄顺利。”
“这通电话里她有没有流露出轻生的意向,或者说你有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有察觉出。”
周觐川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了句:“你相信她是自杀吗?”
记忆中的某个点倏然毫无防备地被触动,时栎手指握着墨镜,眼里有一刻恍惚。
那个她一直深藏在脑海里的画面,突然清晰投到了眼前。
也是这样的深秋天,也是这么一间简朴狭窄的会议室,桌前坐着一位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周正的脸庞带着青涩,但无碍他身上的强大气场。
——你相信她是自杀吗?
桌子另一侧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只看仪态就知道家境良好。她穿着衍城某贵族中学的校服,相貌算不上漂亮,但气质很特别,微妙地介于慵懒和疏离之间,那两者结合使她懒洋洋的姿态仿佛是性格使然,又好像她看起来的难以接近只是因为她懒得开口。
——相信。
到底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肯定会换一种回答。
时栎松开墨镜,抬了下眉,淡淡地答:“这个有警方的现场调查,不是我个人相信或不相信。”
对方则像是根本就没想要她这番深思熟虑后的答案。他歪了下头,深冷的眉宇间有一晃而过的匪气。
“但看你的反应,好像你对于我说的这种非自杀的假设,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时栎:“?”
这什么?钓鱼执法?
时栎不动声色地低头喝了口水,在两道视线来回不间断的审视中,她放下纸杯,慢条斯理地开口:“之前警方的调查结果已经公布,我从来没有质疑过。”
这种警民一心的高度觉悟都要把热心市民时女士自己给感动了,可另一位当事人似乎并不领情,冷峻的表情毫无起伏:“为什么没有质疑过?”
时栎:“???”
周觐川靠在椅子里,双手交叠在身前,平稳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压迫:“你说你们不熟,自杀的人最后打电话给不熟的同事,这本身就很蹊跷。”
“……”时栎看着他,镇定地答,“我当时车祸,自顾不暇,没仔细想过这件事。”
“那回到车祸的问题。”周觐川抬眸,盯着她的眼睛,“事故的地点在长邺路自东向西的单行路段,贵公司据我所知是在你行进的相反方向,这一点怎么解释?”
时栎抱起手臂,淡声道:“我原本要去见朋友,后来临时有事准备在前面换路回公司。”
“也就是说你出车祸的原因与秦枳这通电话没有任何关系?”
时栎慢悠悠顶回一句:“不是所有时间相近的小概率事件都是有内在关联的。”
“你要去见的这个朋友是秦枳吗?”
“不是。”
“那是谁?”
这是来之前时栎预想过的另一种场面。
这个案件早在事发不久新闻里就已经发布了调查定论,自杀未遂。秦枳有抑郁症诊断书,事发当天晚上还定时了一条告别的微博,整件事情看起来合情合理,时栎以为自己被叫过来只是走个过场,但看目前这个情形,假如周队长不是个杠精的话,那就是案情并没有公布出来的那么简单。
那她就更不能卷进其中了。
“我认为这个与案情无关,周警官。”时栎拿起桌上的墨镜,声音明显比刚才肃然了些,“目前能配合的我已经全都跟您说了,如果没有其他案情相关问题的话,我要走了。”
“最后一个问题——”
周觐川往后靠,修长的肩臂舒展,像是一种准备收尾谈话的姿态,“你就不好奇秦枳现在的状况吗?”
时栎抬眼,脸上分明写着是「关我×事」,但嘴上还是出于人道顺着他问了句:“她怎么样了?”
看来至少刚才那句不熟是真的。
周觐川难以察觉地挑了下眉,话锋一转:“你自己交通事故的鉴定报告看过了吗?”
时栎揣着双臂没说话,表情已经全然淡了下去。
“事故原因是刹车老化。”
“所以?”
“你最近有没有跟谁发生过冲突?”
时栎凝起脸色:“什么意思?”
周觐川盖上了手里的钢笔,咔的一声,仿佛最终的宣告:
“秦枳的案件不排除谋杀的可能。你的交通事故也一样。” 重月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