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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枳出事前不久,跟当年的李轻一样,也曾出现在Soco。”
韩副局听着面前年轻人的汇报,眉头皱起。
“根据目击人的说法,秦枳当晚是在那里应酬,喝了很多酒,人看着有些神智不清。”
周觐川微顿,继续沉声说:“两个同公司的女艺人,在不同时间里出入了同一家娱乐场所,然后一个自杀,一个被逼自杀,事后身边人都证实确实存在潜规则一事,且其中有显赫权贵的参与。以及两年前视频流出来的小圈子里的几个人也是Soco的会员,其中还有人持有股份——我无法相信这些全都是巧合。”
办公室里的空调嗡嗡作响。
韩副局一只手叩在养生杯上轻轻拍着,半晌,未置可否,只慢条斯理地缓缓开口:“娱乐圈、潜规则、权色交易……这些本来就是很敏感的话题,很容易引起舆论的关注和反弹。”
周觐川抬眼,薄唇微抿。
“有声色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就一定有交易。”韩局叹了口气,声音沉缓,“最基本的,你要怎么证明,她们是「非自愿」参与进来的?”
周觐川沉默看着面前的人,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奚顾的那张脸,还有那副神色。
柔弱又摄人的,散漫里带着戏谑的,知情还从容隐瞒的。
周觐川忽然觉得有点烦躁,默了少顷,低声说:“要先找到秦枳打算交给记者的东西。”
“如果找不到呢?”
韩局并非刁难,周觐川心里明白,没答话。
“觐川,你想要追寻真相,我很赞同,但你要明白一点,凭我们的一己之力永远也不可能做到完全。这世上悬而未决难以定论的事太多了,光是我们市局的档案室里就压着多少年的积案悬案?你的精力有限,不要偏执在一件事上死磕。”
他起身,拍拍一脸沉色的年轻人肩膀,略微提高声调:“行了,秦枳的案子不是有点眉目了吗,先好好查这个。”
“韩局——”
似是经过一场深思熟虑的踌躇,周觐川沉着声线开口:“三年前我想去查那家夜店,其实还有其它原因。”
韩局听着他的理由,慈祥的笑意渐渐从脸上敛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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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co作为一家夜店,地处衍城正中心,隔壁是衍城最贵的公寓盘和被政府圈起来保护的名人故居,向西一公里是政府,再往正北三公里,就是市公安局。
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的时候,陶染脑子里下意识的结论是,能在这样的地皮拥有这样一家店,非富即贵。
这间夜店名义上的老板叫何序,星娱初代偶像,出道有十几年了,曾经风靡整个亚洲,如今虽然人气下行风光不再,但他经商的天赋异禀。以前陶染所在报社的其他同事查过,光是他早年投资的房产这几年就赚得满盆,再加上他餐饮、服装、游戏等等多个行业都有所涉猎且都经营得有声有色,个人身家在娱乐圈里绝对位列前茅。另外有圈中的可靠消息透露说,他手握比重可观的星娱股权,从当年那个险些被刷掉的练习生到如今翻盘成了自己的老板,这人生非常励志了。
而在他诸多产业之中,Soco无疑是最具讨论度的一个。能光顾这里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虽然名义上这是家夜店,但实际并不嘈乱,封闭性强,消费也高,实行会员邀约制,新顾客只有得到资深老会员的引荐才得以进入——当年周觐川为此特意拜托他妈发动了全家直系血亲的人脉,才找到一个比他小两个月的堂叔可以带他进去。
堂叔叫周勤,是周觐川他爸的堂弟。他家那支的周老爷子老来得子,对这个小儿子宠溺至极,全家奉行着老爷子的旨意把他从小供奉到大,养成他一副骄贵张扬的戏精个性,除了学习跟犯法,他什么事都干。
两个人年纪相仿,从前两家又离得近,打出生就在大人嘴里被比较到现在。小时候多少次周觐川被他爸罚站罚跪的时候,周勤叼着棒棒糖在他面前绕着弯来回走秀,还趁机把自己刚弄坏的东西推到他头上,再嚎啕着召唤出堂兄来评理。
周觐川就吃了天生寡言的亏,更没那个胆子在他爸面前辩解,只能熬到逢年过节时不经意地秀出自己的成绩单,再由陈艳芬女士来配合他演出,在众人面前谦虚地推脱一番:觐川这都是小聪明,哪比得上勤勤啊——这次考了多少分?再努努力就快及格了吧?
后来因为周勤的成绩实在是太没眼看,被他家两个哥哥联合上谏,老爷子无法只能忍痛把他送出国,连带着周觐川的人生也消停不少。
两人一别有十来年,再见面时周勤一改小时候圆墩墩的模样,身材和五官都出落得利落了,西装一穿上,不仔细看也有点商务精英内范儿,只是一张嘴就马上现出原形,还是那副轻浮又自负的腔调:
“贤侄,你们这次又遇到什么案子了?”
“……”有求于人的周队长默默忍下了这个称呼,“保密。”
“哎。”周勤叹口气,像是为了他的不坦诚而苦恼,“你什么都不肯说,这可让为叔怎么帮助你?”
“上个月二十号凌晨三点,有人从扫黄大队拘留所里被拎出来。”周觐川抬起眼皮瞥他一眼,淡淡道,“这件事家里人现在好像都还不知道,要是——”
“误会!那都是误会!”周勤瞬间翻出满面笑容,恭敬地给他斟满酒杯,“我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好说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什么帮不帮的!……”
陶染听他说到这段的时候,躺在他腿上笑得不行:绝了,你们家的人都这样吗?表面都不动声色的虚伪,然后背地里暗着搞腹黑?
周觐川手指揉着她的头发,一本正经地应声:你以后的孩子也是这样。
陶染拍他的手臂,嗔道:什么啊,关我什么事。
周觐川垂眸看她,神色看不出是认真还是调侃:真的,这就是我们家的基因,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特别沉稳、可靠、优秀。
陶染推他:对不起,周警官,这些没看出来,只看出来你特别自恋了。
周觐川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威胁的声色里带几分笑意:那你再好好看看。
……
陶染睁开眼睛。
桌上的手机还是没有动静,电脑屏保上的翻页时钟恰好翻到了20点整。办公区里其他工位都已经没有人了,她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夜色下的衍城,动了动僵痛的肩膀。
正走神儿的时候,外面的门禁「嘀」了一声。
陶染从玻璃上看清来人后转回身,有点诧异:“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进来的人是她们组里广院的高材生,小她三岁,当年从实习起就一直跟着她到处跑。两人同事搭档有六年,个性一动一静,工作上默契十足,生活中也有许多互补。
比如陶染的作息不规律,祁也是出了名的养生青年,每天早上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抓一把枸杞红枣以及各种陶染都不认识的东西煮茶,然后强行给她倒一杯,还苦口婆心地劝她也买一个养生壶加入自己,但每次都被陶染干脆地拒绝了。
再比如陶染的性格很慢热,对外的一面高冷话少居多,其实并不适合跑采访,但有了祁也这朵天才交际花外加妇女之友的存在,不只是陶染,他们整个报社都松了口气。几个已婚已育的姐姐非常喜欢他,每天把他当成吉祥物一样爱护,舍不得让他干脏活累活,这会儿要是见他一个人拖着大包小裹回来,准要集体批|斗把他带去出差的徐组长。
祁也进来,甩了东西就近坐到陶染的椅子上瘫倒,喘匀那口气,俊朗的一张脸皱得苦不堪言:“高铁晚点,老徐急着回家陪女儿,蒋姑娘赶着去约会,我只能牺牲自己把这些东西亲自护送回来了。”
陶染叠着手臂靠在窗台上,半笑不笑的:“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和谐社会建设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好青年。”
祁也有气无力地摆手,苦笑:“你怎么还不下班?”
“有点事情。”
他收起长腿伸了个懒腰,问:“电话打通了吗?”
陶染摇头:“没人接。”
“她最近好像还在剧组里,可能比较忙吧——你晚饭吃了吗?”
陶染背靠着夜色,一张脸兴致索然:“没什么胃口。”
祁也朝她狡黠地笑笑,像只帅气的小奶狗:“我今天还有餐补,走,请你。”
陶染看着那张明明也带着倦色但依旧散发着蓬勃少年气的脸,片刻后,还是拒绝:“没胃口。”
祁也无奈:“唉……你还想着秦枳的事呢?”
回答他的是沉默。
他皱眉抱怨:“早知道你这样,当初我就自己处理,不告诉你了。”
陶染幽幽说:“就算你不跟我说这个,其实我也一直在想,三年前那个衍艺自杀的学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Soco的事我们关注了这么久还是毫无进展。”她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明知道它有问题但就是无从下手,这种时候就觉得自己特别渺小无力。”
“你是记者,不是警察。”祁也站起来强行把窗边的人拉过来披上外套,口气佯装严厉,“你一己之力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你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跟我去吃饭,其他的就交给人民警察——你要相信他们。”
最后一句是当时陶染劝他把信息告知给警方时的原话,她听后忍不住笑了。祁也把她的帽子歪着扣到她头上,拎起她的包推着人往出走:“快走,我做了一天的苦力,都要饿死了!”
窗外早已四合的夜色掩盖了漫天阴云,远处的云层里有隐隐的低闷雷响。都市霓虹闪烁,繁华照亮,五光十色变幻着投向天空。
大雨将至,无人察觉。
与此同时,刑侦。
周觐川一边看着电脑上郝利发过来的消息,一边扒着外卖。一荤两素,色泽暗得看不出原本食材,隔着塑料盒子透出来的热气很低微。
他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旁边搁着的手机亮了。
“周队,那副墨镜查过了。那个品牌在衍城只有一家店,店员说看监控里这款应该是今年夏天的礼品款,非卖品,当时是作为公关礼物送出去的,全店只有不到二十副,但不排除山寨货等其他渠道。”
周觐川嗯了一声,放下筷子。
“还有,这个墨镜品牌现在的代言人是奚顾,但今年六月之前,是秦枳。” 重月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