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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延抬手接住她正放下的手,握在掌心里轻轻揉捏了两下,未曾说话。
阮柔僵硬地坐在那儿不知所措,那人掌心的温热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她慌忙抽回了手,缩在袖子里不停地捻着指尖,直至滚烫。
瞧着眼前这小身影透露出的紧张,闻延忍不住勾了下唇角,又伸手探进了喜帕里,轻轻捏住一角,作势便要给掀起来。
“别!”阮柔也不知怎地,见那人要掀帕子心里便慌张得紧,这会儿吓得眼都不敢睁,紧紧闭着。
闻延眉头微皱,“恩?”
他的声音向来低沉,忽而带了点轻挑的尾音便让人觉得勾魂儿,莫名的就有点挑逗的意思。
可阮柔却是感觉不到这些,她这会儿正紧张,见那人停了动作自己又没话可说,不免觉着尴尬。
这般僵持了半晌,她也只得咬了咬嘴唇悻悻地道:“没、没事。”
她话音还不曾落下,便觉有一阵风从面前略过,下一刻挡在面前的喜帕便不见了,屋里烛火的光冷不丁照过来,晃了一下她的眼。
阮柔垂着眼眨巴几下,却始终不敢抬起眼来。
她尚在闺阁时便听过不少相爷的传闻,说是不可直视相爷的眼睛,会惹来杀身之祸。
有些茶馆甚至将他如何为尚且还是三皇子的当今圣上杀出一条血路来继承皇位的事迹给改编成了故事来讲,故而才会有“闻延是皇帝手上的一把刀”的说法。
她这会儿自然是颤巍巍地不敢抬头,可偏偏心中又好奇这京城内有名的美男子到底是何模样。
到底看还是不看,阮柔一时也纠结不出个结果,便听得那人冷声道:“抬起头来。”
她被盖了一整天的喜帕,看到的除了这人的鞋子便是手了,那双大手莫名地就让她胆寒,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它给拧断了脖子。
阮柔这会儿更是怕得不行,只得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跟着一起滑过他的胸膛,最终落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不愧是盛京城内出了名的美男子,只是这样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便已能将人的心给撩拨得难以平静。从前她觉得江秉文便已算得上是丰神俊朗,瞧着也顺眼,可如今见着了闻延的模样,却是忍不住想要再多看两眼。
这大抵是她所见过的,模样最为标致的男子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漂亮的丹凤眼,眼尾轻轻勾起,漆黑的瞳仁里映出她的身影……
阮柔的心冷不丁一颤,为何她看这双眼睛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见她怔在那儿未动,闻延微眯着眸子俯下身离她近了些,低声说:“夫人如此美貌,是闻某之幸。”
他凑得实在太近,吓得阮柔一个激灵。
这相爷不会因为别人比他漂亮而生气吧?又或者会因为她不够谦虚就……
这般想着,阮柔的魂儿都快没了,慌忙摆摆手说:“不不不,相爷才是玉树临风,貌比潘安,是、是京城内最好看的!”
闻延轻挑了下眉尾没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难得他夸赞别人,却被反夸了回来,这小丫头当真是越发的有趣了。
他后退半步站直了身子,便听得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相爷,陛下急召您入宫。”桑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起来很是着急。
闻延瞥了一眼门上映出的那人身影,微拧了拧眉头。
阮柔听得这是上好的时机,忙又道:“相爷,陛下这会儿召您入宫定是有什么急事,您……您还是快去吧!”
她说着心虚得不敢看那人,两只手皆藏在袖子里,这会子正紧紧攥着帕子,掌心都冒了一层薄薄的汗。
天色早已沉了下来,一轮弯月高悬于上,清冷的光未曾透进窗来便被屋里的烛火给逼退了。
这会儿掠过一阵风,微凉,吹得屋内的烛火芯上的火苗晃动两下,连带着屋里两人的影子也都跟着晃了晃。
闻延若有所思的瞧了她一眼,脸色微沉。过了半晌才答应了一声“好”,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
见他转身,阮柔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今晚若是真的叫她单独面对闻延,她怕是站都站不起来,这会儿腿还软着呢。
眼瞧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阮柔这个身子都跟着垮了下来。
方才可真是给她吓坏了,闻延离她那样的近,虽是长得好看,可近得都快贴上了瞧着也是吓人的。
她那会儿连呼吸都不敢,险些半条命都没了。
桐离拎了食盒回来见屋里只有阮柔一人,不由拧眉,“小姐,相爷走了?”
见她带了吃的回来,阮柔哪儿还顾得什么相爷,忙朝她招手,“带了什么好吃的?”
要不是她腿软了走不动,估计这会儿已然扑过去将食盒给拿过来了。
桐离将东西拿出来,一样一样摆置在桌上,“厨房那边忙得不可开交,正坐在招呼着前厅的客人们,我便给您盛了碗芙蓉玉丝粥和两碟小菜。”
阮柔方才还激动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撇着嘴看桐离,一脸的委屈,“我都快饿死了,你就只拿了碗粥?”
桐离朝着主子笑了笑,又伸手从食盒里拿了一碗排骨跟一碟筒子糕出来,“奴说是您想要吃东西,他们便拿了好些个过来,我便挑了这几道您爱吃的给拿回来了。”
“真的?”阮柔这会儿瞧见排骨和筒子糕,腿也不软了,忙起身便坐到了桌前。
“自然是真的,小姐您现下可是相爷的夫人,是这府邸的女主人!他们怎敢怠慢。”桐离说着将食盒收拾好放到了一旁,见主子吃得欢快,又忍不住提醒道,“小姐,晚上不宜食过多,您可悠着点儿。”
阮柔正塞了块排骨进嘴里,这会儿话也说不出来,便也只点点头“恩”了两声算是答应。
从前在阮府的时候,桐离便时刻提醒着她哪些可做哪些不可做,那会儿是怕惹父亲不喜欢,她便也都照办。如今已是离开阮府,桐离再嘱咐这些,她照不照办且不提,先答应下来安安心心吃顿饭才是重要。
这般想着,她便又舀了勺粥。那粥闻着便是清甜可口的味道,方才阮柔对它的嫌弃之情也都烟消云散了。
见主子吃得开心,桐离也跟着心情舒畅,只是她还有一事不解。
“小姐,今晚是洞房花烛夜,相爷这是去哪儿了?”
阮柔将嘴里的排骨嚼碎了咽下去,这才抬起眼去看她,眨巴眨巴眼,“说是陛下急召,进宫去了。”
“进宫?今日不是陛下主婚的吗,又怎会在此时将相爷给叫进宫里?”
阮柔摇摇头,又喝了口粥,“那我又不是陛下……也不知啊。”
左右在她看来,闻延今晚直接住在宫里才好,这样她便也能安心睡觉了。这般想着,她不由得胃口更好了,又夹了块排骨送进嘴里。
……
彼时致渊阁的书房内,那人正端坐于案前垂眸写着什么,蹲在一旁给研磨的桑止拧了拧眉头,“相爷,您今晚为何不在衡蕊斋歇息?夫人才刚进府您便让人独守空房……不好吧?”
闻延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提笔在砚台上轻沾了沾墨,复又在纸上落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淡淡道:“正是因为如此。”
“啊?小的不明白您的意思……”桑止的眉头都快皱成了个“川”字。
他从前还觉着自己已然是最懂主子的人,可如今主子这样做,倒是叫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若是搁在往日,闻延早该对他表达出一番嫌弃,今日看起来倒是心情不错,连字都写得比平日里更加如行云流水,落笔之处皆有洒脱欢愉之意。
桑止便也没再想那么多,左右他的主子是眼前这位,衡蕊斋那位到底是不是独守空房他也无甚好关心的。
他正这般想着,便听得闻延吩咐了一句:“明日将瑞子安排至衡蕊斋干活。”
“瑞子?”桑止研磨的手都不由颤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望向主子,“爷,您的那些个传言可有大部分都是那厮传出去的,您安排他到夫人那里,岂不是会吓着夫人?”
闻延停下笔,偏过头来瞧他一眼,冷声道:“你今日话有些多。”
桑止忙耷拉下头,颤巍巍地,“小、小的多嘴了!明日一早便将瑞子调去衡蕊斋。”
“恩。”闻延倒也没真生气,只是忍不了自己的决定被人否定罢了。再者桑止这小子他再了解不过,即便是多嘴也是为他考虑罢了,他也没理由怪罪什么。
这般想着,他忽的思及一事,“今晚陛下宿在哪儿了?”
“回相爷,宫里传来信,说今晚陛下宿在了昭妃娘娘那里。”桑止回道。
书房里的烛火轻轻晃动两下,映在案前坐着的那人脸上,衬得他唇畔的笑意更浓了些。
闻延撂下笔,将那张写满了“赫寻”二字的纸拿起来细细瞧了瞧,末了放到了烛灯的火苗上,眼瞧着那火越来越大,将纸一点一点燃烧殆尽。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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