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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盛五年正月初八,宜州城下了十六年来第一场雪。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 ’,城里人都趁着这样祥瑞的日子出来踏雪游园。
苏卿妤站在‘俪园’雪地里,望着漫天飘飞的鹅毛大雪,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
这是她头回见这样白晶晶又冰冰凉的东西,她用手掌将雪花接住,又小心翼翼用舌尖尝了尝,和甜甜的糖不一样,没有好吃的味道。
“小七快到这边来,五姐姐给你糖吃。”
苏卿妤回头一看,只见她的五姐姐站在一棵红梅树下,手里拿着糖笑盈盈的朝她招手。
苏卿妤吞了吞口水,想要吃那甜甜的糖,却又不敢过去吃。
苏宛眉见苏卿妤不过来,又从身后拿出一串儿糖葫芦,道:“姐姐昨日同你玩闹失了分寸,不该将你抓伤,权当姐姐给小七赔罪。”
苏卿妤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头小人,自言自语的对它道:“文曲星君,你也觉着五姐姐的糖糖好吃是不是?那我给你拿过来。”
她说完,笑嘻嘻跑过去道:“小七爱吃糖糖,要糖糖。”
她正要接过五姐姐手中的糖果,只觉背后一股力量袭来,她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掉到园子里冰冷的水中。
“哈哈哈,我就说这水没冻硬不是,你们还偏不信,这不,七傻子将冰砸了一个好大的窟窿。”苏宛眉收起手中的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身后的丫鬟嬷嬷们瞅见苏卿妤在水中挣扎的傻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苏卿妤在水中奋力挣扎,断断续续呼救:“救…小七…唔…”
刺骨的水灌进她的喉咙,苏卿妤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只觉着身子不停往下沉。
“五姑娘,今儿老爷带府里人出来游园踏雪,出了人命怕是不好,七姑娘毕竟是老爷女儿,还望姑娘三思,求姑娘开恩!”苏卿妤的乳娘李嬷嬷闻声赶来,跪在雪地里不住给苏宛眉磕头道。
苏宛眉厌恶的一脚将李嬷嬷踢的老远,又看了一眼已经平静的水面,对身后的丫鬟道:“且去将七傻子捞起来。”
大概过了一少时,苏卿妤便被人捞了上来。
她趴在雪地里吐出好几大口冰水,浑身是刺骨的寒冷,苏卿妤撅着嘴哆哆嗦嗦指着苏宛眉道:
“五…姐坏…水,小七不…要冻…”
一群人瞧着苏卿妤这话都说不清楚的窘态,更是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将苏卿妤捞起来的丫鬟见她方才即便溺水也没有松开手中的木头小人,好奇的走上前将木疙瘩从苏卿妤手中抢过来。
那木头人看上去有好些年头,五官都磨损不少,但仍能看出是个男子模样。
丫鬟将木头人交给苏宛眉,道:“看来七姑娘还有心上人呢。”
苏宛眉朝木头人呸了一口,又抬起脚踩在苏卿妤头上,蹲下身子拎她的耳朵:“狗屎的心上人,七傻子八九岁时便抱着这木雕像,指不定是从哪里偷来的。”
苏卿妤见苏宛眉拿着她的木雕像不说,还往上吐口水,立马伸手要去抢。
她被苏宛眉踩在地上,使劲儿够也够不着,便乞求道:“求求,给小七文曲星君,要文曲星君。”
苏宛眉就喜欢苏卿妤这幅被她踩到泥里的傻模样,她变本加厉的道:“小七看好了,姐姐现下便让星君大人去洗澡。”
她说着,就要将木雕像扔进水里。
“不要!”苏卿妤大喊一声,又一把抓住苏宛眉的脚,苏宛眉重心不稳的摔在地上,苏卿妤猛地腾起来压在她身上:“咬你,臭姐姐!”
她一口将苏宛眉的鼻子死死咬住,苏宛眉立刻大惊失色的挣扎起来,她身后的嬷嬷赶紧上前将苏卿妤的嘴拼命掰开。
“你个小#贱#人,胆敢咬五姑娘的鼻子,看老奴怎样收拾你!”
那嬷嬷拿出一把锋利的剪子伸到苏卿妤嘴里一通乱剪。
口腔内剧烈的疼痛让苏卿妤昏厥过去,嬷嬷剪了半晌,见她已蜷缩在地上不停抽搐,这才停了手。
苏宛眉的鼻子流血不止,且被咬掉了一半,她捂着鼻子怒不可遏的道:
“将七傻子丢进后山的老虎洞,快去!”
乳娘李嬷嬷连滚带爬跑上前抱住苏卿妤,正要央求,苏宛眉便一剪刀戳进了她的心口。
一行人抬着苏卿妤去了后山虎洞,这会子太阳已到西下时分,周遭开始黑起来,一阵阵寒风夹带着鹅毛大雪呼呼的吹,丫鬟裹紧身上的袄子瞅了瞅黑漆漆的老虎洞口,道:“姑娘,咱真的要将七姑…七傻子扔进去?老爷他…”
苏宛眉此时疼的直哆嗦,她不耐烦的道:“父亲本就不喜她这个庶女,不过是身为宜州城第一富商,怕人家说他唯利是图,赚的是黑心银子,才养着这个傻子,让外人觉着苏大老爷是个不嫌傻女,偏疼弱小的善人罢了,府内不敢将她怎样,如今咱们到‘俪园’赏雪观灯,一个傻子自己在府外走丢哪里说不过去?”
丫鬟听了这话也颇为认可,同其他人一起将苏卿妤扔了进去。
苏宛眉一行人离开后大致一刻钟,洞中老虎跟着血腥味儿走过来舔了舔苏卿妤的脸,苏卿妤被老虎粗糙的舌头舔醒了。
她看着眼前这只大猫,吓得刚想大叫,老虎便一口朝她的腰咬下去,血喷涌出来,身体被分成两半。
*
“姑娘醒一醒,快醒过来。”
苏卿妤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额头上是一片虚汗。
李嬷嬷见苏卿妤醒了,连忙从腰间抽出一张碧绿色巾子轻轻擦拭着她额间的汗珠。
苏卿妤长舒一口气,拿过书桌上淡黄色琉璃茶盏喝了一口茶,问道:“我可是又在梦中大骂了苏宛眉?”
李嬷嬷将书桌上凌乱的账本叠在一起理理好,道:“小姐这次骂的可厉害,得有一盏茶时辰。”
苏卿妤暗自无言的笑了笑,心道自己重生归来也有一年时日,怎的还要反复做着前生死在虎口下的噩梦。
方才不过是在房内看账本累了打个盹儿,也能吓出一身冷汗。
李嬷嬷知晓苏卿妤此时定是一身汗渍黏黏的不舒服,便出去给她准备洗澡水,临走前不忘嘱咐:“一个时辰后姑娘要去城东铺子看流水,还要去城西码头提货,可别忘了。”
苏卿妤露出一脸甜笑,一把抱住李嬷嬷道:“嬷嬷且放心,小七都记得住。”
李嬷嬷宠溺的捏了捏苏卿妤白嫩的脸颊,道:“这宜州城中谁不知晓,咱们苏府七姑娘是最聪明伶俐的主儿。”
李嬷嬷出门后,苏卿妤从屉内拿出三根香立在手中,恭恭敬敬对着房中一幅画像拜了拜。
那画中男子剑眉星目,雄姿英发,乃是苏卿妤亲手所绘。
她对着画像无比虔诚的道:
“文曲星君,谢谢您对信女的眷顾,信女会用一生一世来供奉您信仰您的。”
苏卿妤将香插在炉子里,想起一年前的情景。
一年前,她重新活在被苏宛眉扔进冰水中那一刻。
同上一世一样,冰水又一次灌进她的喉咙,又从喉咙灌进身体,
她还是被丫鬟捞了上来,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去咬苏宛眉的鼻子,而是哆哆嗦嗦从雪地里站起来,又迅速跑到‘俪园’东南角的一面墙边。
她看着墙上的诗,不由自主的诵了出来。
苏卿妤至今不忘,当时苏府上下看着她震惊的眼神。
她爹苏顺见她莫名其妙变得聪明,笃定是天上文曲星君降福在她身上,便大肆在坊间宣扬,说他身为第一富商不忘本心,善行感动天地,神明才因此眷顾了他的傻女儿。
虽说苏顺这一番话纯属是为了褒扬他自己,但苏卿妤之后想了很久,觉着文曲星君一说并不是没有道理。
苏卿妤记得自己还是傻子时,曾和李嬷嬷一同去过状元庙。
在状元庙地上,她机缘巧合捡到一个头首分离的木雕像。
李嬷嬷那时便告诉她,这木雕像是天上的文曲星君大人。
她那时傻乎乎的,也不知道文曲星君是何人,只觉得手里的小人儿没了头定会疼死,便哭着求李嬷嬷用浆糊将头黏上。
从那以后,她便日日将木雕像带在身边,木雕像也成了她唯一的朋友。
苏卿妤自重生后,就老是梦见一玉树临风,气度非凡的男子,那男子英俊不似真人,且和自己捡到的木雕像一模一样。
苏卿妤觉着男子定是‘文曲星君’真身,星君为感谢她的黏头之恩,这一世特意赐她一颗聪明的脑子。
苏卿妤便将那真身画了下来,日日感恩跪拜。
她刚上完香,就听见房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李嬷嬷神色匆匆进了房,贴在苏卿妤耳边道:“阿香难产,生命垂危。”
苏卿妤心中‘咯噔’一下,一把将衣架子上的披风抓过来披在身上,急匆匆出了房。
她焦急的道:“我亲自诊过数次,阿香胎像安稳,怎的突然早产?”
李嬷嬷悄声道:“阿香今晨和巷子里几个老妇人起了争执,那些老婆子骂她是低#贱#妓#子,肚子里怀的野种,阿香一时气不过,便...”
“胡闹,”苏卿妤叹了一口气:“阿香被沈宗阜那混货奸#污本就可怜,婆子们怎可如此口无遮拦。”
李嬷嬷见苏卿妤气的眉头紧皱,胸口起伏不定,赶紧抚着她的背来回顺了顺,宽慰道:“姑娘身子本就不□□康,可别再气着,想来阿香吉人天相会平安无事的。”
苏卿妤抚着心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又祈求阿香千万不能有事。
奸#污阿香的歹人沈宗阜乃是这苏府大夫人沈桐春的娘家侄儿,亦是五姑娘苏宛眉的表兄。
这一年来她为报上一世被苏宛眉扔进虎口之仇,想尽了办法打压正室一房。
沈桐春和苏宛眉虽说废柴,但母女俩仗着沈家是宜州城第二富商,对苏顺生意颇有助益,竟也和她抗衡了一年时日。
三月前她去隔壁白盐城收账,偶然救了阿香,这一回只待阿香产下孩子,便可以状告沈宗阜恶行,沈家吃了官司不仅自身难保,而且也再难顾上沈桐春母女。
苏卿妤低调从后门匆匆出府,上了马车正欲快马加鞭赶去救人,就听见马车外传来清脆笑声,苏卿妤不用看便知是苏宛眉。
她掀开门帘不下马车,仍坐在车内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宛眉,皮笑肉不笑的道:“五姐姐今日好兴致,见着我也能笑的如此欢喜。”
苏宛眉笑过,立刻皱着眉盯着苏卿妤看,她挥手招呼身后两个嬷嬷上前,道:“七丫头嫡庶不分,又不敬尊卑之理,见到嫡出五姐不知下车跪拜,给我掌嘴!”
苏卿妤也不惊慌,坐在车内理了理披风边子上翻出来的鹅绒内衬,对苏宛眉道:“看她们谁敢?”
果然,几个嬷嬷低眉顺眼的站在原地,一个也不敢上前去。
苏卿妤得意的笑了笑,这一年来,她软硬兼施,严慈相济,早就将苏府一众人等拿下。
苏宛眉气的浑身发抖,她指着苏卿妤道:“七傻子,别以为帮父亲谈了几笔生意就了不得,想和我母亲抗衡门儿都没有!今日匆匆出门,是帮父亲谈生意还是去救同你一样的小#娼#妇?”
苏宛眉向来是个口无遮拦的蠢东西,她能平白说出这一番话,苏卿妤知晓定是沈桐春已发现阿香踪迹。
沈桐春不会让她娘家好侄儿吃官司,怕是要提前灭了阿香的口。
苏卿妤不能再耽搁,她跳下马车走到苏宛眉跟前反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不客气的道:
“五姐姐好话听不懂,就别怪我僭越,还以为妹妹是那任你欺负的小傻子?给我滚一边儿去!”
苏卿妤说完便上了马车,留下苏宛眉在原地捶胸顿足。
马车疾驰在‘日暮街’上,苏卿妤掀开帘子看了看,已到了‘白家衣巷子’巷口。
苏卿妤坐在车上侧耳倾听片刻,知晓身后有异,便从腰间掏出陶笛,掀开帘子吹出一阵轻灵乐曲。
只听“汪汪”几声,一群野狗从巷子里窜了出来,对偷摸跟在马车后的人又咬又挠。
苏卿妤急忙下车入巷,一进巷子,耳边便传来阿香凄厉嚎叫,她正要进屋,就又有人喊住了她。
苏卿妤以为野狗没拦住沈家人,立马从袖子中抽出短刀转身一挥,只听刀“砰”的一声被踢飞钉在墙上。
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厉声对苏卿妤道:“大胆女子,竟敢行刺王爷!”
侍卫说完,转身恭敬的向身后男子行了一个礼,道:“殿下,方才那闯祸的狗儿想必是这位姑娘的。”
苏卿妤见侍卫身后站着位身姿如松,着墨色衣衫的男子,那男子生的玉树临风,雄姿英发。
苏卿妤愣在原地盯着男子看,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极了。
“文…文曲星君,您怎的下到凡间了?”苏卿妤道。 心间盛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