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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没有?”槐序抱着胳膊冲隔间里的人喊了一嗓子。
叶时见已经在厕所里静坐了十分钟,这会儿还有点怀疑人生。
“掉坑里了吗?”
叶时见啧了一声:“你不说话我就能早点出来。”
槐序笑了笑:“我就这么刺激你吗?”
操!叶时见低头看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小兄弟,居然……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起反应。不就是亲个嘴搂个腰,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饥渴成这样吗!
对!都怪槐序!坐大腿就坐大腿,扭什么扭蹭什么蹭!还伸舌头!逢场作戏有必要这么逼真吗!动作还那么娴熟,一定是惯犯了!靠,看着清纯无害居然还是个情场老手!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明明是假的,为什么自己心里那么酥酥痒痒……
一定是酒精作祟!一定是的!难怪一直晕乎乎,果然酒后乱性不是说说的!
叶时见思想斗争了半天,努力克制着自己渐渐萌发的邪恶念头,直到小兄弟不再那么精神抖擞才提起裤子打开隔间门,浑身都不自在。槐序不在卫生间里,大概等得不耐烦先回去了,叶时见洗完手往外走,刚过拐角就看到了靠在墙上抽烟的槐序,样子还有点颓。
“你抽烟?”挺意外。
“偶尔,”槐序把烟摁灭在垃圾桶顶端的白色石米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发育得不错啊。”
叶时见咬咬牙:“闭嘴!”
两个人一起消失了快半个小时,指不定别人怎么想呢,这个时候再回去显然就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了。而且槐序对于这样的聚会兴致索然,还不如早早打道回府。
经过KTV门口的时候碰巧几个警察走了出来,叶时见顺带瞄了几眼,是熟人。
“李哥。”叶时见叫了一声。
“小见,来玩啊?”李飞跟老杨在一个派出所里,算是老杨的半个徒弟,二十几岁的年纪总显得老气横秋。
叶时见嗯了一声,说:“刚唱歌出来,你们来干嘛?”
“例行检查,”李飞皱了皱眉,摆出一副遇见大事时的严肃神情,“早点回家,最近别来这种地方。”
看来并不是例行检查那么简单,叶时见不感兴趣只了然点了点头:“知道了,那我走了。”
“嗯,”李飞忽然又叫住他,“老杨身体怎么样了?”
“身体?”叶时见愣了愣。
“这几天都请了病假,我们说去看他吧,他还死活不同意,到底生的什么病?”李飞追问。
老杨不是去出差了吗?为什么要谎称病假?为什么要瞒着同事?叶时见不明白,但老杨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没什么事,”叶时见清了清嗓子,随口胡扯,“痔疮手术,不好意思说呢。”
“我说呢,”李飞哈哈一笑,“回头给他送打马应龙。”
一楼入口的奶茶店聚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叶时见伸长脖子往里看了好几眼,然后掏了掏兜问槐序:“你带钱了吗?”槐序望着那些形形色色的奶茶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叶时见一把拉了过去。
“悠姐!”
逼仄狭长的柜台后面站着四位忙碌的店员,其中一个女孩子染着金色的头发,模样特别好看,手腕处有一串恰到好处的字母文身,随着递杯子的动作起起伏伏,她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原本严肃的脸上忽然绽出一抹猝不及防的笑意,声音甜甜的:“小叶,好久不见啊。”
熟人还不少,槐序刚要开口就被叶时见挡了回去,他说:“你找个位置等我,我跟悠姐聊会儿天。”
奶茶店挺大,槐序找了个角落坐下,右边墙上贴满了便利贴和照片,许愿墙俨然变成了表白墙,而在那些光怪陆离的照片堆里,槐序一眼看到了叶时见。
笑的,沮丧的,低头认真制奶茶的……还有现在跟一群妹子聊得热火朝天乐不思蜀的!
又过了几分钟叶阿斗才慢悠悠走过来,手上还多了一杯黄白相间的奶茶:“呐,给你。”
槐序看着跟刚刚吴雪手上如出一辙的奶茶皱了皱眉,拒绝道:“不喝。”
“为什么不喝?”叶时见坐到他对面,“我牺牲色相换来的!”
“我芒果过敏。”槐序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说。
“事儿,”浪费不好,叶时见就着吸管嘬了一口,满足地舔了舔嘴唇,“好喝,就是这玩意太长肉了,我暑假在这打了一个月工,胖了五斤。”
怪不得那么多照片,槐序笑了笑:“所以你想害我也长胖?”叶时见动作顿了顿,翻个大白眼痛心疾首:“真是没良心,再说了,你那么瘦,刚才坐我腿上的时候……”
——我还嫌硌得慌。
靠,提什么坐腿上!叶时见懊恼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接着拿起奶茶猛吸一口,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看着这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槐序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老杨留的饭菜见了底,叶时见平时一个人在家的时间并不多,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外面疯,要是刚好赶上家里饥荒,基本就是一碗泡面走天下。
“不吃泡面,”槐序很嫌弃,“不健康。”
孤儿?流浪?哪家要饭的还挑食啊??
叶时见咽下满喉咙吐槽从茶几肚子里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练习册,鼓鼓囊囊的册子封面上用钢笔写了“杨氏美食大赏”六个字,字迹苍劲刚健颇有力透纸背之感,只是书写的地方略显潦草敷衍了些,看着并不搭。
“还好有个传家宝,”叶时见拍了拍封面的灰尘,一边翻看一边说着,“我刚来的时候吃不惯老杨做的饭菜,他老光棍一个也没照顾过人,后来就开始看电视里的美食节目,学人家做菜,看到报纸杂志里有什么菜谱,就剪下来贴在这本册子上,依样画葫芦做给我吃。”
“做得怎么样?”槐序好奇问。
“嘶……”叶时见倒吸了口冷气,举着册子在胸前比了个大拇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人生第一次住院就是败这本《杨氏蹿稀大全》所赐。”
槐序噗嗤笑了出来,又带点心酸,叶时见头也没抬继续说道:“不过后来就没事了,不知道是老杨的厨艺进步了,还是我吃出抗体了。”
“杨叔叔对你挺好的。”槐序似乎若有所思,眼神都没有对焦。
册子上沾了星星点点的油渍,书页翻着抹不平的卷儿,老杨来回翻阅过多少次无从得知,但对叶时见的那一份爱却赫然展现在眼前,非亲非故又极尽所有。
叶时见为人大大咧咧但情绪感知能力一贯强,他看出槐序的失落,但他并不懂怎么去安慰一个人,最后只是把册子合上扔了回去,瘫在沙发上发牢骚:“都什么烂菜谱,就没有低于两样配菜三样调料的,算了算了,出去吃吧。”
门一开,就看到邻居夏骏用搪瓷茶盘拖着三个大碗站在外面,正打算用头撞门。
“吓我一跳,还好赶上了。”夏骏比叶时见大一岁,刚上大学,不过一个月没见居然还烫了头!他挤开两个少年钻进屋子,把茶盘往桌上一搁,揉了揉手臂招呼他们,“就知道杨叔出差你得饿死,我妈今天多做了点儿,够你俩吃的。”
“谢谢哥,你真是可爱的及时雨。”叶时见回厨房拿了几个碗出来,眼睛还是盯着他一头卷毛,“哥,大学好玩吗?”
“还行吧,反正没人管,特自由。”夏骏看了看他,“你都高三了,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杨叔还是不让你念警校?”
“嗯,”叶时见顿了顿,“除了警校我也没想过考别的学校,走一步算一步吧,我知道老杨为我好,但我真想做什么他也不会拦着。”
夏骏收了腾出来的碗:“你成绩好,想考什么学校考不上?好好跟杨叔谈谈,你也要长大的。”夏骏又端着盘子回去了,叶时见的胃口却减了大半。
十月的天黑来得更早了些,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入喉还带了点凉意,叶时见饭菜没动几口,酒已经下去了两罐,槐序愿意配合他的沉默,自顾自看着电视上千篇一律的闯关节目。
“我今天喝了好多啊,”叶时见掰起指头数着,“啤酒,奶茶,啤酒……”
槐序把剩下的几罐挪开了些:“嗯,那就别喝了。”
“奶茶太胀肚子了,”叶时见打了个闷嗝,“对了,后天我去奶茶店兼职,跟你说一声。”
“好,”槐序应了一声,“你假期都会找兼职吗?”
叶时见伸了个懒腰,说:“差不多吧,你看我这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篮球、足球、滑板、吉他,我做事情都三分钟热度,但我总不能花老杨的钱吧,而且等上了大学,我想自己养活自己,也想养活老杨。”
“杨叔叔,跟你……”槐序不知道该不该问,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是什么关系?”
“我当你要问什么呢,这么纠结。”叶时见闭眼捏了捏眉心,声音低沉不少,“老杨跟我爸是同事,都是缉毒警察,我爸是卧底,老杨是他的联络人,很多年前他们破了一起大案,可我爸卧底的身份也随之曝光,接踵而来的就是贩毒组织疯狂的报复。一起车祸,我爸,我妈,还有我哥,都死了,那时候我在参加夏令营,逃过一劫。”
叶时见把头靠在椅背上,声音有些哽咽:“老杨觉得是他害了我们一家,所以引咎退了下来,回老家做起了民警,其实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明明都是那些毒贩害的。”
槐序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说:“所以你也想当警察,就像你爸爸一样,可是杨叔叔担心你,怕你重蹈覆辙。”
“是啊,”叶时见睁开眼长长呼了口气,“其实我小时候理想是当一名画家,画家不行就当美术老师,美术老师还不行就去广场上给人画素描,因为我妈爱画画。可是我爸总觉得男孩子应该硬气一些,就像我哥那样,我哥死的时候,20岁,警校大二的学生,全校最优秀的学生。”
喝了酒话就多了起来,叶时见没有跟别人讲过这些,他不会在老杨面前提起,因为那同样是老杨的伤疤,也是他的愧疚;他也不会跟同学朋友诉说,他不需要被任何人同情窥探。可是槐序不一样,他没有过去,也无畏将来。
“平淡过完一生有时候也算是梦寐以求,”槐序看着他说,“杨叔叔会同意吗?”
“会的。”叶时见斩钉截铁道,“你知道我第一次见老杨是怎样的场景吗?”
叶时见坐直了身体,像是要讲一个漫长又久远的故事,他说:“爸妈刚去世的时候,我被接到了舅舅家,你明白寄人篱下的滋味吗?我的舅舅很懦弱,舅妈很强势,表哥常常欺负我,甚至晚上让我睡在光秃秃的地板上。我那时候才十一岁,也是混不吝的年纪,但我知道自己是个累赘,也不想让舅舅为难,我一直都不敢哭不敢笑,直到有一次,表哥拿我一家人开玩笑,我终于爆发了,我们打了一架,他大我几岁我打不过他,被他从楼梯上踹了下去,还好命大,只是换来了一身擦伤和手腕脱臼。”
槐序开了罐啤酒喝了几口,眼神冷冷的,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不过他又忍不住分神琢磨了一下,老杨做的菜得难吃成什么样才能把一个从楼梯滚下来都完好无损的人活活吃进了医院里。
“我表哥也好不到哪,被我抡墙上撞了脑袋,说是脑震荡,舅妈容不下我了,舅舅也不敢说什么。”叶时见苦笑了一声,“结果当天晚上,我记得是夜里11点,外面下着雨,老杨披着雨衣赶到了H市,他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小子,下回跟人打架就掰他小手指,踢他□□,打完就跑!’”
叶时见说得很轻松,就好像那件事与他无关,如果不是他亲口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如此阳光明媚的少年背后,曾有那么一段灰暗的时光。
“叶时见。”槐序喊他。
“嗯。”叶时见反应迟钝地应了一声,酒劲似乎在翻涌上来,脑袋有些昏沉。
良久,久到叶时见快要睡着了,槐序轻细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如果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我带你去流浪,你就不会孤单一个人了。”
白炽灯闪了一下,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叶时见垂着眼睫靠过去,细细的眼皮轻轻眨了眨,脸颊到耳朵红成一片。
“槐序,我好像喝醉了。”他说,“我想亲你。” 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