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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原谅了很多人、很多事，因为很多人、很多事都消失了，但我却永远不原谅宇文贺，就像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直到我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时……
——————————奕儿
念奕殿的寝宫，她用被子蒙着头，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极为惊恐害怕的模样，谁也不让靠近。
殿外跪着的一行太医，包括魏霁在内，全都沉默不语。
他们说昭阳公主这是精神失常，是中了魔障，是疯了……
宇文贺双眸泣血，立在殿外，风把他的袍袖吹起来，魏霁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紧握的拳头里，鲜血淋漓。
他想了想，问宇文贺自己能不能进去看个究竟。
宇文贺允了。
殿内，珠帘半卷，画屏后的山水画围帐内，被子蒙着的小小一团。
“公主，”魏霁跪在地上，拱手道，“血蛊毒看来已经深入骨髓了……”
说着，他悄悄拿出一个琉璃瓶子，用烛火燃着，迅速飘出一股血色烟雾。
奕儿闻见这味道，把被子掀了开来，飘散在半空中的意识开始逐渐回神。
魏霁又说道：“公主，你丧失了哪一种知觉？”
朦朦胧胧里，奕儿半梦半醒道：“嗅觉……好像还有只能瞧见万物都是灰蒙蒙的颜色。”
魏霁有些错愕，只能道：“这血蛊应该对每个人的效果都不一样吧。”
奕儿疲倦的点头，继而“噗通”一声摔在床榻上昏了过去。
魏霁叹息，只得上前把第二颗血盅炼化成水，一滴一滴顺着唇齿滴了进去。
他算了算日子，苦笑一声，跪着退了出去。
*
宇文贺寸步不离的守着奕儿，后来的几天，她的精神开始慢慢恢复，但还是易怒而孤僻。
她有时会静静的弹箜篌，一弹就是一个上午。
疲倦了，就一个人坐在荷亭里发呆，宇文贺悄悄上前时，她总是会问：“西子争艳什么时候会开啊？”
晚上时就坐在宇文贺旁边画画，宇文贺会偷偷去瞧，只见她左一笔、右一笔、上一笔、下一笔，也不知画的是个什么。
他有一次去问，她没有回答，反而开始无声落泪，自此，宇文贺就再也不敢轻易去问了。
过元宵节的那天，正好落了小雪，奕儿头一次主动同他开口说话。
她凑近了宇文贺，作出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道：“宇文贺，你可不可以把南赎送给我的花灯挂在念奕殿里啊？”
“好啊，你若是喜欢看花灯，今晚我带你出宫去看，好吗？”
宇文贺看着她，莞尔道。
奕儿摇摇头，然后问道：“我可以自己去吗？”
宇文贺本能的摇头，想了想，借口道：“你看今晚落着雪，多冷啊，你一个人多孤独啊？”
“好吧，”奕儿皱眉，小声嘀咕道，“你怎么天天都围着我转？你不是皇帝吗？你不是得雨露均沾吗？”
宇文贺愣了愣，颇有些惊愕，随即又笑出声来。
他掐了掐奕儿的小脸儿，哭笑不得道：“你知不知道雨露均沾是什么意思？天地良心，我对你做什么了？”
奕儿嘟唇，拍开他的手，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懂的比较多，道：“雨露均沾的意思就是你要对自己的每一个妃嫔，给一样的恩宠。”
“那我没有妃嫔啊，”宇文贺笑，凑近了道，“没有妃嫔怎么雨露均沾啊？”
“你没有妃嫔是你的事，你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妃嫔！”
奕儿连忙别开头，离他远了些。
宇文贺看她脸红的模样，微微失神，他确实没有妃嫔，登基时就只纳了几个妃子，后来杀的杀，死的死。
再说，他也就只知道个名身份家世，暗影会帮他打理，他有的连面都没见过。
愣了好一会儿，他笑了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要不奕儿委屈委屈，当我的妃嫔如何？”
奕儿咬唇，看了一眼宇文贺，脸有些红，匆忙跑了出去。
“奕儿，”宇文贺急忙追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问道，“你要去哪？”
“我去给你选妃……”
宇文贺额角突突跳了两下，尴尬道：“这事儿就不劳你操心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啊？天涯何处无芳草是不是？”
“我喜欢你！这样的……”宇文贺斩钉截铁道。
奕儿恍然回眸，看着宇文贺窃笑起来，凑近了戏谑道：“宇文贺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碰过女人？你不会还是个……”
宇文贺猛地捂住她的唇，又好气又好笑道：“我为了你守身如玉你明白吗？”
奕儿忽然“噗嗤”一笑，美的好像漫天的彩云散了开来。
他很久很久都没见过她这样笑过了，眼眸忍不住就开始湿润。
“今晚是元宵节，你想吃元宵吗？”奕儿去问宇文贺。
“想吃，那我们一起？”
“那得吃山楂馅的，我爱吃的。”
宇文贺笑，宠溺的抱过她，道：“好好好，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那咱们去容府吧？容得意那厮可会享受了，肯定搜罗了美食，咱们去杀他个猝不及防如何？”
宇文贺有些犹豫，却又不忍心坏了她的兴致，连忙点头答应。
*
容府，奕儿拉着宇文贺来时，容得意有些不可思议。
三人就在院子里摆了珍馐美馔，又拢了篝火。
奕儿喝着糯米酒时，问宇文贺道：“暗影呢？他最爱喝酒了。”
容得意笑了笑，道：“暗影陪他媳妇去了。”
奕儿点头，吃了一惊山楂馅的汤圆，道：“也不知道是那个姑娘有这等本事把暗影这个浪荡子收了……”
宇文贺笑了笑，把桌子上的荤菜推给她道：“多吃点，你不是最爱吃肉了吗？”
“好吧，那我多吃一点，”奕儿笑笑，又对容得意说：“你这孤家寡人的，要不我让陛下给你赐婚？”
容得意一吓，芝麻馅烫到了嘴，只能尴不尴尬的转移话题道：“嘿嘿，今晚元宵夜放花灯呢，宫门前会有节目表演，你们要去吗？”
宇文贺向来不喜欢那种场合，不悦道：“粗鄙之人瞧的，尽是些陈年老调，野蛮糙俗之气，朕甚至都想禁了这些吵嚷的民间风俗。”
一直以来北朝遇上节日，长安御街两廊每天都有各色艺人表演各种娱乐节目：魔术、杂技、说唱、歌舞、杂剧、蹴鞠、猴戏、猜灯谜等等，让人目不暇接。
奕儿鼓起腮帮子，眨巴眨巴眸子，对宇文贺道：“额……其实我特别想去看。”
宇文贺挑眉，愣了一会，立即改口道：“其实这表演的种类很多，而且艺人都出自民间，有的节目也颇有趣味，倒也可以去瞧上一瞧……”
容得意：“咯咯，陛下说的都对，奕儿开心就好。” 挽君一程怎生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