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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子笑开，显出很深的两道法令纹，“真是穷讲究。”
李之夏嘴角噙笑，“我可不穷。”
“咳。”凌一无话可说，干干地喝下鱼头汤。
怪，好怪异的感觉。
从前认识青子，只觉得她又干炼又冷静，身上有一种久经杀场万事看淡的从容，有这样的人协从，将十分可靠的，凭着这种直觉，他俩签了约。这些年他们除了工作外，几乎不曾正经聊过天，这才发现原来她也会多管闲事，也会在乎工作之外的细节。
能与这样的人交好，又是何等的情商？这样想着，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李之夏，却又立马否决了自己。就她那副颓废又拽气的样子，哪里就灵巧如蛇，驯良如鸽子了？
想着这些，想出了神，等回过神，那两人已笑成一片，惟独自己是一幅风景画，而她们是动图，他很快有种被排挤在外的尴尬，同时又十分难过，很是着急，有一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或许这二人没有自己也能过得很开心，而他没了她们却是寸步难行。
“你们在笑什么？”直愣愣的，他居然就这样将心事问出了口。
二人变得安静，然后李之夏解释道：“青姐说她的女儿管她叫‘老师’呢。”
“你结婚了？”他一脸讶然与愧疚，青子不说话，开始冷冷地瞪着他。最终，“对啊，你怎么都不戴戒指啊？”李之夏一把拉住青子的手，缓和了气氛：“好秀气，哪里像我的手，全是茧子。”
“好好保养一下，不然怎么嫁得出去哟？”青子顺势取笑起来。
李之夏弯了一下嘴角，调皮的意味偏浓，“找一个手比我更粗的不就行了？”
“上哪找去？现在还有纤夫啊？”
没过多久，那两人又笑成了一片。她们之间因为气氛过于融洽，旁人看了，总不好意思去插嘴，生怕贸然变成冒失。凌一变得挫败，就这样蔫了似的垂下了脸。
“凌一，”午后，青子带着一叠资料凑了过来，先是不安地拧了几下手，后才表情遗憾地通知他：“大熊辞职了。”
“我知道了。”
“趁早挑个合适的人顶替他呗？”
“你定就好了。”
“你有留过小夏吗？”
“留过了，她不愿意。”
“那就没办法了，招聘表在这儿，你过过目。”
“你定就行了！”他再度强调，无精打采。“反正请谁都差不多，只要有经验，身手过得去就行了。”
青子无声无息地瞪了他一会儿，眼睛里仿佛有怒意，但那种感觉很淡，脸上的其他组织一动不动，最后，利落地站了起来，冲他没头没尾地埋怨道：“咦，真是受不了！”便携着那些纸转身而去。
他揉了揉太阳穴，姿势变幻成瘫坐。反正不论是谁，没过多久都会被凌启所收买，既已然抱定了这等绝望，又何必再费心遴选呢？这么想难道也有错？
这事还没完。接下来经过几轮的筛选，试用了几个，感觉都不合适。直到后来来了一个男孩，叫阿达。这家伙左边眉毛只有半截，长相不太精明，但眼神时刻警惕，个子瘦得很利落，原本有些龅牙，现下还箍着金属牙套，整个下半张脸几乎没法看，好像是为了这份工作才特意剪短了头发，但新发型与气质很不搭，怎么看都很别扭。只是听说身手很好，人也朴实，心眼不坏，话不多的。
听说，听谁说，听李之夏说。
之所以定了阿达，全然因为他是李之夏介绍来的，仅此。
“喂，你那有吃的吗？”
“又没吃饱？”
“盒饭太薄了。”
“你那肉到底都长到哪去了？”
“听说小时候经常挨饿，长大了也发不了福。你不也是一样吗？”
“等一下，我包里有压缩饼干。”
“你吃了那么多年，还没吃怕啊？”
李之夏听到这话，先是警觉地回了一下头，后才小声嘱咐：“我交代过你的事，别忘了。”
阿达做作的打了一下嘴巴，“呸！都怪我脑子没长好。”
李之夏无奈地一笑，“走吧走吧。”
总觉得——在李之夏与阿达走出休息室后，假装入睡的人这才敢睁开眼睛——这两人的关系真不是一般的好。
室风的冷气开得太足，凌一总觉得喉头发痒，刚刚伸手够到水杯，那两人就折了回来。
“谢了啊。”阿达与她擦身，塞进角落的沙发里，默默啃起饼干。李之夏没事人一样主动读起了台本。
凌一喝水时，眉头情不自禁的皱在了一块。他好像已经破译了“大象”二字的由来。因为阿达老是叫她“阿夏”，他声音很低，语速很快，模模糊糊之间，倒还真和“象”字谐音。
所以大象是她的外号吗？
没过一会儿，青子敲了敲门，不耐烦的催促道：“快点准备一下，要到你了。”
马上就要录制一档综艺节目，为了配合魔术师的妆发，他今天特意梳了个八十年代的复古大背头，穿着花衬衣，白套装，脖子上还戴着粗大的金项链。
听到催促，他挺了挺衣服的领子，又朝镜子里确认了一眼，正打算出门，李之夏偏叫住了他，“要不要再彩排一遍？机关没问题吧？”
阿达的头很不自然的昂了一下，嘴里咀嚼停顿。
“人家可是专业团队，放心吧。”他表面看着平静不过，内心却十分讶异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
“要不这样，我在暗道下面接应你，阿达在舞台附近看着？”
“暗道很窄，站不下那么多人。”
李之夏皱起了眉头，看上去并未释怀。
凌一便主动宽慰道：“演出的整体用时不长，不会有事的。
她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阻拦，随他一起步了出去。
伴随着动次达次，录制正式开始，原本站在舞台上的他，借着道具掩护，飞快地滑入暗道，又在魔术师助理的帮助下，将身子折叠进大木箱中，经历过一轮的颠簸，灯光再度出现，魔术师打开掉包过的布景木箱，使他亮相于万众诧异的时刻，接着他走向舞台中央，劲歌一曲，临结束时，又一次走到暗道上面，由魔术师施展手法，再度猝然消失于众人眼前……终于，一场魔法完美了结，头顶上方传来一片掌声，他累得气喘吁吁，按着暗道的墙身，独自歇了一会儿。 23块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