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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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宝璐大抵是魏国顶顶幸运的女子,出身武安侯府,父亲是军功显赫的侯爷,受人尊崇,母亲出身安国公府,是仁安长公主的独女,虽然早逝,可后来进府成为侯府继夫人的正是她的嫡亲姨母。
姨母是顶顶好的人,待她这个继女却比亲生女儿都要好。
而她要嫁的人,正是她青梅竹马的晏哥哥。
谢宝璐同晏绥,自幼一同长大,形影不离的,晓得人都说二人的婚姻是金玉良缘呢。
谢宝璐也正是这般期待着,期待着同晏哥哥成婚、生子,如此一来可谓圆满。
而这圆满,却在她和晏绥大婚当日里破碎了。
......
十一月的霭阳城中已是极寒冷了,再加上连日里的大雪,直冻的人们都不敢出门。
谢宝璐缩在这屋子里已有五日了,大红的喜被覆身,屋里炭火又足,可她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冷。
她木然的看着头顶的青灰色花卉纹的天花板,胸口直觉得闷疼闷疼的。
这是她大婚第五日,可除了头一日她曾见过晏哥哥,后来却再没见过了。
有的只是许多不怀好心的显国公府的人过来打探,她的心很痛,痛到没有知觉,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也不大搭理,久而久之,他们便觉得没趣,再不过来了。
耳边时不时的传来外人讥讽嘲笑的声音,道是“出身公侯之家又如何,却也不过是个不知廉耻的......”。
外人都不晓得大婚当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们却都知道,新进府的大少夫人新婚头一天夜里,屋里便有个不明身份的人,晏绥气急了,还打了大少夫人,后来便再没去过新房里。
晏绥冷待谢宝璐,连带着显国公府的人也不大将她当成一回事的。
这人情冷暖,谢宝璐自母亲去世后便尝过一回,如今嫁到夫家,也只觉得不过尔耳。
她的心结在晏绥。
谢宝璐清楚的记得那日里晏绥在看到她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时的愤怒,乃至最后对她失去往日里的温柔,动手打了她,对她的解释视而不见。
不过是一夜之间,他们便从两小无猜的亲密恋人,成为了反目疏离的夫妻。
他们之间隔了一堵厚厚的墙,心都被冰封了起来,再也回不到了从前。
而这堵墙是晏殊造成的。
晏殊是晏绥的弟弟,在许久以前,显国公府的嫡子合该是晏殊的,不过是晏殊的母亲被诬与人有染,后来失踪,晏殊这个嫡子便也名不正言不顺的,更被赶出显国公府,阴差阳错进了谢府,成为谢宝璐的小叔叔。
至于原先只是庶长子的晏绥,便成为了显国公府的嫡长子。
晏绥和晏殊,从来都是势不两立的。
而谢宝璐,在与晏绥的大婚当日里,与晏殊共处一室。
晏绥的愤怒,可想而知。
若只是这般,谢宝璐大抵也只是怨恨晏殊,急于向晏绥解释。
那日里她与晏殊并没有发生什么,不过是进了婚房便被人打晕,醒来之后来不及反应就面对了这些事情。
她并没有错,一切只是误会而已,况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与晏殊发生什么。
可谢宝璐的内心里,也是有猜疑的。
晏绥他......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日里事发后晏殊冰冷冷的声音中又带着几分怜悯道:“你当真是蠢货,这么多年了都还没变,眼下这境况,我晏殊与你谢宝璐身败名裂,真正得利的可是你那晏哥哥,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我置于此等万劫不复之境地,至于你——”
“你是谢家的嫡长女,是仁安长公主的嫡亲外孙女,他们都是极宠爱你的,听闻此事,怕都只觉得是我欺负了你,势必要寻我的麻烦,又更深觉有负于晏绥,原先并不参与夺嫡之争的武安侯和仁安长公主怕是都不能善了,自是要帮衬着晏绥背后的六皇子,你说说你这晏哥哥聪不聪明?”
若当真是这般,又何止是聪明,可是将她谢宝璐,将武安侯府、将外祖母仁安长公主给耍了个彻彻底底,是何等的阴险毒辣。
可谢宝璐打从心底里是不愿相信这些的,她没有兄弟姐妹,晏哥哥便同她的嫡亲兄长是一样样的,从小呵护到大,难不成这些情分都是可以被随便利用的吗?
她心中有疑问,急于去证明,可偏偏谢宝璐如今明面上是自由的,然若踏出这屋里一步,便会被人给拦住。
她被晏绥给软禁了起来。
她很焦急,在这显国公府里,就如一个瞎子聋子一般,半点不知道外头的情形,她怕真如晏殊所说的那般,父亲同外祖母因为她而陷入夺嫡之争,更因她而生出危险。
谢宝璐眼睛朝外头晃了一眼,隐隐约约瞧见一抹淡紫色的身影,想着世兰表姐平日里便最喜紫色,会不会是她。
正想时,人便走近了,那般蕙质兰心的女子,正是她自小一同长大的表姐袁世兰。
谢宝璐一阵激动,就立时起身要接袁世兰进来,不想许久未动,身上麻木的厉害,一时不慎,竟跌倒在地。
她是最注重仪态的人,眼下却顾不得这般,只道:“表姐,你可算是来了,宝璐真真盼死你了。”
“你这孩子,怎么几日不见,却这般憔悴,还是如此毛毛躁躁的。”袁世兰面上尽数是担忧,又将谢宝璐给扶起来,细心的给她拍打身上的尘土,“可是显国公府给你气受了?”
既是自己亲近的人,又用着这般担忧的口吻,谢宝璐忍不住红了眼眶,当下便扑到袁世兰的怀中说:“表姐,还是你对我最好了,我......冤呐!”
袁世兰不住的拍打着谢宝璐的后背,眸光深远,似有些放空。
“想着许多年前表姐初见你时,何曾想过那个被众人娇养的小姑娘,会受今日的耻辱?”面上又含了些笑意,只谢宝璐并看不到罢了,又回过神来,“我同妹妹是至亲之人,我若不顾着你,如今又还有谁顾着你,难不成是晏殊?”
谢宝璐是察觉到袁世兰语气中的不对劲,只转瞬又被袁世兰后头的那句给吸引住了心神,抬起头来问说:“表姐都知道了些什么。”
“自然是知道了,宝璐你糊涂啊!”竟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之感,“分明同晏绥好好儿的,怎么就又和晏殊给扯在了一起,因着你这事,父亲一夜白头,便是外祖母也是起了雷霆之怒,势必要晏殊偿命。”
原先因见着亲人而火热的心一下子便冷了下来,谢宝璐离袁世兰远了些,道:“难道表姐也信了外头的谗言,觉得是我背叛了晏绥?”
以前哪一次提起晏绥来,谢宝璐不是亲热的叫着“晏哥哥”,如今却这般疏远的称呼本名,袁世兰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又连忙堆笑说:“我自然是信你的,我的妹妹哪里是那种不知礼仪廉耻的人,定是那晏殊勾引的你。”
“只是事已至此,妹妹可谓是将显国公府的脸面给丢尽了,若是再执意的留在这府里,怕是他们不会善待于你。”
世兰表姐一直都是如此温柔的,便是劝说起人来也是轻声细语的,只是眼下谢宝璐却顿时觉得自己较之往常似乎清醒了几分。
终究是她无心,以往那么多年里,都不曾察觉到表姐的表里不一。
眼下虽说好似是一个劲的为她着想,可话语中的意思总是不离“她做错了,是她让显国公府”蒙了羞这般等等意思,更甚至还想劝说她离开显国公府。
她若离开了显国公府,武安侯府自也是回不去了,父亲虽然会接纳她,可还有那素来看她不顺眼的继祖母同婶婶们,那才真是自找难堪,真要她去寻外祖母,她也是没那个脸面的。
更何况,谢宝璐自认为自己没错的。
再者,真要往阴暗里想,她离开了显国公府对世兰表姐又有什么好处。
这些年里,不是不曾听到许多流言,譬如晏绥同袁世兰走得极亲近,只表姐说晏绥同她走得近,也不过是为了打听她谢宝璐的喜好,她向来对表姐不设防,表姐一说,她自然也就信了。
这种种的蛛丝马迹一时汇聚在一起,终是让谢宝璐的内心里产生了深深怀疑,长久以来都对自己极好的表姐,也许还有另一副她不曾见过的面孔。
谢宝璐心中苦,可这苦面对着自己以前亲近的表姐却不能表现出来,她还得刻意掩藏着,并顺着袁世兰的话说道:“既如今大错已铸成,难不成是我逃避便可以了了的吗,毕竟这不是我一人的过错,连累的武安侯府也愧对于显国公府。”
袁世兰眉目顿时舒展,依旧是一副满心为谢宝璐打算的好姐姐模样。
“这是件难事。”她也极难为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
“是何法子?”谢宝璐顿时极好奇道。
袁世兰道:“既是我们武安侯府欠下了显国公府,首要的自然是认错,妹妹你同显国公府认罪,之后再设法补偿,我们是欠晏绥一个妻子的,不妨从侯府中挑选一个德容工整的姑娘给送过去。”
武安侯府中的姑娘倒是极多的,可论到底,谢宝璐和二房三房的堂妹们并不对付,大房中的庶女又太小家子气,这若真送到显国公府,那才是让二府中结仇呢。
这一排除,最后自然只剩下袁世兰这个表姐了。
袁世兰虽然姓袁,可她当年在小安氏死后便跟着大安氏过继到了侯府中。
谢宝璐从来视大安氏母女为至亲之人,到眼下几乎是确定了,不论大安氏如何,自己这表姐是真真的狼子野心,而她一直都看错了表姐,身边住着一头狼,可她至今才察觉。
她的心更冷了几分,可谢宝璐并未将此挑明了来说,依是顺着她的话茬道:“既如此,便也只有表姐是顶顶好的姑娘,只是怕委屈了表姐,你的婚事怎么能成为替我补骷髅的筹码呢,不行不行。”
袁世兰反应有些激动,当即道:“如何不行,我自幼失父,是侯府接纳了我,如今既到了让我报答侯府的时候,别说是一门婚事,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是愿意的。”
谢宝璐眼中冷意更甚,到如今,就连她心中那点子残从的幻想都没了,表姐许是很久以前就同晏绥勾搭上了呢,怕真真如晏殊所说,她与晏绥的婚事,从始至终都是晏绥设的一场局罢了。
既想明白了这些,谢宝璐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佯装感动道:“我如今这境况,难为表姐不落井下石,还念着你我往日那些情分,便为着侯府,我却也只能这般做了,你且放心,等过些日子,我便同晏绥说一说这事。”
袁世兰自然无不应许,又见着谢宝璐实是倦了,这才说要回去,不想还未出门呢,突然干呕了起来,虽然如此,可她面上是极开心的。
谢宝璐惊疑问道:“表姐可是身子不舒服?”
袁世兰以袖抚面,也掩藏不住眼底那深深的得意,“倒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感染了些风寒罢了......” 重生原配虐渣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