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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玩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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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殿供奉着太清仙宗历任德高望重的掌门和长老。

  若非现任掌门下令祭奠,平日里除了洒扫和守卫的弟子,旁人是靠近不得的。

  可应无患,身为掌门唯一的亲传,最得偏宠,这太清仙宗就是最高层的书阁都能来去自由。

  是以,他以祭拜之名闯入长生殿,几乎无人胆敢阻拦。

  “今日是弟子轮值,应无患说得了您的吩咐,谁敢拦啊。”练玉棠面色为难,唇抿作一线。

  “为何没有知会你师尊?”白卿云坐得稳当,清冷的双眸微微一抬,对面之人身子就伏得更低了。

  “弟子从前是与应无患有些龃龉,可师尊爱重掌门,弟子省得,”练玉棠跪得端正,手抓着衣摆微微发颤,“若是今日之事,弟子先惊动了师尊,莫不是又要让掌门误会许多。”

  “误会?”白卿云优雅起身,层叠的衣摆雪莲一般曳地绽开。

  “是,弟子唯恐,因弟子的过失,使您二人伤了感情。”练玉棠双目半阖,睫毛轻颤,语气却也真情实感。

  白卿云瞧在眼里,即使冷心无情,也难免忆起昔年此子年少,因对自己一言不敬被林元宗于人前掌掴。

  “罢了,”也是自己的徒儿总惹是非,他轻叹一声,走过练玉棠身侧,“本座随你走一趟吧。”

  “掌门不急?”练玉棠紧跟其后,随他慢行,不知为何,陡生亲近之感。

  “光天化日的,他若有心作乱,何不再晚几个时辰。”白卿云淡然从容,指尖在袖中轻画,将一簇灵光化一掌心大的小纸人。

  长生殿位于主峰北面,漫山榕树郁郁葱葱。

  树枝交叠,亭亭如盖,于这庄严肃穆,白墙青瓦的圣地投下了一道道阴凉斑驳的影。

  此地平日里少说也有四人看守,而此时,却是人影全无。

  白卿云瞧了默默走到自己身侧的练玉棠一眼。

  如今已然十九,身形颀长、气质儒雅的练玉棠立刻脖子缩了缩,轻声解释:“我使唤那三人早些回去,也训诫他们莫要多嘴多舌了。”

  二人甫一踏入长生殿,袅袅香烟扑面而来,就见云雾深处,高台之上,应无患双手捧着先掌门的牌位念念有词。

  白卿云微微抬手,雪白的腕子翻转间,拈花指轻轻一弹,就将一枚淡蓝光珠疾风一般击在应无患的脊柱上。

  他拾步上前,不急不缓,行至人身边,冷着面孔抽走了先师的牌位,双手奉回。

  “师父。”应无患声如蚊讷。

  白卿云回身之时,又将一枚光珠击在他膝上,右足尖靠近蒲团微微一动,就让已然成年早该懂事的弟子并不多重地跪在了蒲团上。

  “你可知罪。”白卿云声音就似极寒的冰山。

  “弟子知罪,请师父责罚。”应无患双目低垂,只瞧着他迅速收回的右脚处,眸色暗暗,容色隐忍。

  “你待如何受罚?”白卿云目光微凛,竟觉出些冷意来,移步挪开方寸,方觉和缓。

  “弟子假借师父之名,罪当前去戒律堂跪上三个日夜,”应无患声声歉疚,毫无暖意,“只如今既已在长生殿,又是冒犯了太师父,理当受罚在此。”

  “可知此地入夜极寒?”白卿云问。

  此地几无灵气,白日里尚且有些温度,可一旦入了夜,气温每隔一个时辰跌入一个寒冬,当真跪上一夜,却也比在戒律殿三天三夜更为磨人。

  “是。”应无患决心已定。

  白卿云抬手一挥,就将一道隔绝屏障化在他与诸位先贤牌位之间,轻声一句,“求仁得仁罢。”

  白卿云话音落,人亦身形一动来到门边。

  于此处等候了片刻的练玉棠小心翼翼,近前问道:“掌门真要罚他在此,弟子以为他不过是一时冲动,罪不至此罢。”

  “你今日本职未尽,愿留便留,入夜之前自行离去。”只此一言,再一瞬,身影消散如烟。

  练玉棠在掌门走后,方觉浑身无力,绷紧的神经软瘫一般,默默靠在门边,瞧着那跪得端正的应无患。

  而应无患忽然腰背支撑的力量散了似地动弹了一下。

  “我想,你师父待你是真好,我本还以为那两枚灵珠能让你动弹不得,跪上一夜。”练玉棠悄然走到应无患身边。

  今日他见过了白衣绝美的掌门,此刻又看着难得着一身黑衣的男人,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都是无情无心的狠人。

  应无患调整跪姿,暗金双眸难得有了一丝温柔,瞧向练玉棠,瞧的人满面红霞。

  “练公子今日高抬贵手,怎不去你师尊那告状?”

  “你偏要与我这样说话吗?”练玉棠收回注视人半晌难分的目光,“我早不是当年的冲动少年了。”

  “抱歉。”应无患语气诚恳。

  “嗯?”练玉棠双目一亮。

  应无患眼神柔,话语更柔,“温润如玉,艳若海棠,你的名字如此缠绵好听,却是我当年于应府饱尝虐待,把那昔日两小无猜的情分忘了个干净。”

  “也不曾两小无猜,”练玉棠年岁渐长,肤色还如少年之时白嫩,此刻更是红热烧灼一般,急急避开了视线,心猿意马,“我早不记得与你这桩旧事了,若不是师尊重视,与我父亲书信往来,我却还不知与你有此契约。”

  “你倒是,”应无患轻笑一声,“真与你师尊同是痴情人。”

  “痴情?”练玉棠被他瞧得心动是不假,那也是因为二人有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契约,可自己出身世家的高傲尚在,怎会……

  “难道不是吗?”应无患笑得更是大声,像极了冷嘲热讽,一眼悄悄瞥向临近门边的柱子角,扬声说道:“练玉棠,你苦心积虑为我遮掩,都快入夜了还不离去,不是自作多情,对我动了真心,难不成是喜欢此地阴气重吗?”

  练玉棠登时跳开,气得脸更红,愤怒指着他,高声呵斥:“你!”

  “又要骂我不要脸了,还是要再找几人寻我晦气,害我被师父误解禁足一回?”

  应无患仿佛一瞬收了心,也不笑了,朗声说道,“我对你没有兴趣,你何不回去好好照照镜子,反省自己怎会以为年岁渐长,还比少年之时更有魅力了。”

  他话音一落,衣袖霎时被人扯住,竟是练玉棠不服气地拖拽他下高台,恨声要与他斗法比试,“我可看见那日掌门试你功力,莫说我欺你太甚,我们只拼……”

  应无患一掌突袭,打得还没反应过来的练玉棠旋身摔出门外,他气势威严,瞬息接近,一脚踩在对方腿间衣摆上,一双金瞳不怒自威。

  “试出我后劲不足,不代表我出手不狠,你耍性子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没等那清秀容颜生出什么惊惧之色,应无患回身挥手,就将长生殿的大门关上,此地不宜喧哗,清走了碍眼的人,就是清净了。

  他弯腰拾起已从立柱挪到门边的小纸人,拇指轻轻在它小脑袋上摸了摸,满目疑惑,道:“这是什么?”

  他指尖贴着纸人,从头到脚缓缓一划动,笑得柔情,“谁家的符纸剪作小人样,惟妙惟肖,好生可爱啊。”

  谁家的符纸?

  自家的符纸啊!

  白卿云本意是想瞧瞧自己的小徒弟闹出这番动静,执意留在此地有何目的。

  他路上就将一缕神魂化作纸人,潇洒离去之时,随手一抛只为观察,他不认为这是守护,只想着若是徒弟再做出什么欺师灭祖的事,阻止一二也是好的。

  可偏偏他藏在柱子后,就听见徒弟在和练玉棠打情骂俏,一口一句痴情,怕是还要留人在此陪伴受罚。

  长生殿入夜冻结灵体。

  若是留下就是一夜,他为师为长辈,怎能偷听小辈私下一夜情话。

  正要离去才好,哪知这二人的关系急转直下,一架就打得大门都阖上了。

  现如今,还落在徒弟手里,似乎还被当成符纸把玩了一番。

  “放肆。”小纸人在人掌心躺得笔直,一动不动,只能心里默默记下了徒弟这错处。

  应无患将他带到高台上,跪得虔诚,若是只瞧背影,谁能知道这黑衣箭袖,硬挺贵气的男人正两手悄悄地揉捏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纸人。

  就似孩童新得了玩具,爱不释手,目光炽烈。

  “你说,剪出你的人,为什么不给你画一张笑脸?”应无患语气温柔。

  白卿云从未琢磨过这事,一个纸人而已,连通五感,容易操控不就成了。

  “是不是你的主人相貌丑陋,怕一不小心绘出容颜,被人嘲笑?”应无患轻轻点着纸人的脸,描摹出五官一般。

  身在明净峰的白卿云正要撤去这纸人法术,忽闻这声,犹豫一瞬,心想着说丑也不至于吧……

  “我师父就不一样了,”应无患的指尖即将触到纸人身躯,突然收了手,腼腆轻笑着将纸人放到自己左肩上,“他是世上最美的人。”

  小纸人的位置贴近应无患的颈窝,是全然避开视线的所在,因为单薄,轻得很,稍微挪动改为坐姿,也不会被人察觉。

  应无患自顾自说:“我很喜欢师父,我从来没对他说过,我在试炼之时很孤单,很想他。”

  小纸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只想着这喜欢大概就是依恋吧,方才徒弟不还说从小受苦,饱受虐待,也是可怜人,就连他这种冰疙瘩都依恋。

  就连……

  小纸人这样的玩具都喜欢得紧。

  小纸人的手悄悄碰上可怜孩子线条坚毅的下颌,关联着白卿云的心都柔软了,他默默想着,是不是该给应无患置办一个大玩具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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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徒必须是孽徒,我会让他冻在这里玩纸? 病美人成为恶龙师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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