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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疼你

跟你也太难了吧? 小鬼儿 6795 2021-04-06 0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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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两句话,付荷留在了史棣文的房间里过夜。

  一张双人床从中间一分为二,男左女右。二人都仰面朝天,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史棣文的手悄悄探过来,落在付荷的小腹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付荷微凸的小腹上。

  他这问题问过八百遍了:“这是我的孩子,对不对?”

  同样,这问题付荷回答过八百遍了,不是,不是你的孩子。

  但这一次,她没有回答。

  但似乎没有回答才是真真正正的回答。

  史棣文的一声轻叹可以一分为二。一边是他绝望于这下他真的脱不了干系了,另一边是他庆幸于孩子是他的……总好过是别人的。将两边放上天平,庆幸终归比绝望多了太多。

  这时,厚福动了一下。

  她在史棣文炙热的掌心里动了一下。

  史棣文惊呼:“她会动?”

  “史棣文,你这叫人话吗?”

  史棣文继续惊呼:“我的意思是……她都会动了?”

  “貌似是个早熟的孩子。说不定四岁上学,七岁初恋,十二岁就能反过来给我又当爹,又当妈。”

  良久,史棣文收手:“不管你的故事是真是假,你都给自己选择了一条辛苦的路。”

  “我知道。”

  “那你知道吗?我疼你,首先是不希望你辛苦。”

  “我……现在知道了。”

  “现在知道是不是晚了?”

  轮到付荷一声轻叹:“嗯,晚了。”

  “睡吧。”

  “好。”

  付荷大概没过半分钟便入睡了,是累了,也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踏实。她和他背对背,这也是他们过去最习以为常的睡姿,像是谁先转过来,谁就输了似的。但今天不是,今天无关输和赢,揣着一颗平常心反倒踏踏实实得像睡在一个叫做家的地方。

  前半夜,付荷半梦半醒地醒了两次。

  第一次,她看到史棣文坐在办公桌前,面对笔记本电脑上的交易界面。他偶尔会像这样坐没坐相,蜷着一条腿,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她一合眼,便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次,他的笔记本电脑还在,交易界面也仍红红绿绿,但人不在。

  她蹑手蹑脚地找到洗手间,从一揸宽的门缝中看到他背对着门口,双手撑在洗手池的边缘上,垂着头。水龙头开着,水流如潺潺小溪。她的心揪了一下,以为他身体不适,但再一定睛,看到他的肩头在不规律地耸动。

  所以……他在哭?

  史棣文在哭。

  付荷没有上前,背靠在洗手间外冷冰冰的墙壁上,算是陪他吗?不知道。直到史棣文关上了水龙头,她才又悄悄溜回床上。

  后半夜,付荷无眠,却不得不假寐。

  她知道史棣文一直在工作,时不时出去抽一支烟,一共抽了四支。她也知道天蒙蒙亮时,他才小心翼翼地回到床上,面对她的背。

  就这样,付荷才又睡了一会儿。

  清晨,康芸致电付荷,问付荷是否一切都好。

  付荷走去窗边,说一切都好。

  电话中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噪音。康芸忙不迭说明:“嗨,你爸给孩子买的玩具枪。我就说他,也太心急了,还买那么大一把,怎么也得留到三岁了,到那时候还不过时了?”

  付荷怅然若失地笑了笑。

  她亲爱的女儿此生第一样玩具不是洋娃娃,是一把玩具枪。

  稍后,付荷、史棣文和罗玉瑛在餐厅吃早餐。

  在罗玉瑛看来,史棣文是对付荷无事献殷勤。

  但在付荷看来,他只是天高皇帝远。嗯,即便只是半小时车程之外的天津,也给了他和她一个不切实际,但正因为不切实际所以肆意妄为的夹缝,尤其是在她讲了她的“故事”,他也讲了他的“故事”后。

  首先,付荷的椅子是史棣文代劳从桌前拉出来的,还摆了摆端正。

  接着,付荷伸手去拿餐巾纸,他抢先一步拿了一沓搁在她手边。付荷又伸手去拿醋瓶,他又抢先一步将所有调味的瓶瓶罐罐逐一摆到她触手可及。

  最后,史棣文拿了两盘水果回来,只分了两块泛白的西瓜给罗玉瑛,其余的通通归付荷所有。

  罗玉瑛的阅历在那儿摆着,犯不着跟两个后辈斤斤计较,但也免不了心说史棣文对付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付荷知道史棣文是怎么个意思。无非是偷偷摸摸了这么久,虽然谈不上恩爱,但再不秀恩爱,便再没机会。但随着他越来越明目张胆,她怕他玩大了,便暗暗警告他,对他瞪也瞪了,桌子底下踢也踢了。

  史棣文不为所动。

  终于,付荷撂下餐具,微微张开了嘴。

  罗玉瑛还在埋头吃面,没看付荷,即便看了,充其量以为付荷是在松一松下颌骨。

  但史棣文知道,付荷这是下战书:史棣文,你不是秀吗?这么爱秀敢不敢喂我一口?

  付荷的目的当然是让史棣文适可而止,却不料,他顺杆爬了。

  他挑了一颗圣女果,手直直地伸向她:“唉付荷,我发现你鼻子好圆啊,跟这小西红柿有一拼啊!”

  说着,他将那圣女果在她鼻尖旁对了对,顺势塞进了她的嘴里。

  付荷有一瞬间的石化,但在罗玉瑛面前不得不演戏演全套:“Steven,我发现你嘴巴真的好贱啊……人家都是掀起你的盖头来,什么眉毛像月亮,脸像苹果,到了我这儿,鼻子像小西红柿吗?”

  罗玉瑛哈哈大笑,只当是两个后辈耍耍嘴皮子。

  下午,天津次级代理商的最高层终于露了面,一张嘴还是那个套路,说几位还在啊?是不是我们这边招呼不周啊?

  史棣文也还是不吃这一套:“赵总,幸会。就算招呼不周,也是我们活该,谁让我们先前卖了代理权给你们,钱一收,就对你们不闻不问了呢。这隔行如隔山的,您运营不善也有情可原,要怪也只能怪我们宏利大撒把,但愿我们这一趟来得不算晚。不过……也有些风言风语说您运营不善是因为志不在此,只为涉足金融圈给脸上贴贴金?”

  “没有的事儿。”

  “那就好。毕竟宏利做的不是镀金的行当,不是那一锤子买卖,我们要的是声誉、客户和长线。再有就是,运盛集团的熊总,您熟不熟的?他对天津这一块的独家代理权可是虎视眈眈……”

  赵总日理万机,临走前将气撒在崔阳崔代表的身上,私下道:“他们要折腾,就由他们折腾!”

  赵总再一转念:“真给我折腾得盈了利,我还求之不得呢。”

  此后的事儿就好办了。

  这就好比不怕你学习差,就怕你不学一样,一旦你踏踏实实地学了,史棣文、付荷和罗玉瑛一人带一组倾囊相授就是了。

  傍晚,郑香宜致电付荷:“表姐,于泽要请我吃饭,你说我去不去啊?”

  “不许去。”付荷斩钉截铁。

  郑香宜有理有据:“为什么?他对我还能骗财骗色不成?骗财,我这点儿积蓄送他他都不稀罕。骗色,让他放马过来,看看是谁吃亏。”

  “总之不许去。”付荷同样有理有据,“比起你的玻璃心,财和色都一文不值。”

  “可我的玻璃心早就碎成一地的玻璃碴子了。不说了,我出发了,拜拜。”说完,郑香宜挂断了电话。

  要么说呢,这世上有99%的询问,都是通知。

  郑香宜只是通知付荷而已。

  工作结束后,史棣文来找付荷:“去看电影?”

  付荷一怔:“电影院吗?”

  “不然?”

  不然……之前都是在他家,或是她家,总之二人从未出入电影院这样的公共场所。这是真把天津当天高皇帝远了?也太不把京津冀一体化当回事儿了。

  付荷点了头。

  罗玉瑛急着回酒店和儿子们视频,一溜烟儿就走了,都省得付荷和史棣文编借口。

  步行一刻钟便有一家电影院。

  途中,史棣文握了付荷的手。付荷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便抽回来,转而松松垮垮地挽在了史棣文的手肘。

  二人心照不宣,彼此的交集从始至终是因为寂寞,他是,她也是。

  但在讲“故事”之前,那寂寞被赋予了游戏的色彩,说得好听一点,是各取所需,说得不好听一点,不就是玩玩吗?但如今她和他的“故事”一个比一个狗血、悲剧和无解,所以……玩是玩不下去了,只剩下藏不住的寂寞。

  “蚊子啊,”付荷问道,“你有骗过我什么吗?”

  史棣文供认不讳:“太多了啊,不是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吗?你以后……在别的男人面前也多留个心眼,别傻乎乎的什么都信。”

  “你都骗过我什么?举几个无伤大雅的例子。”

  “比如,我身高不是一八三,是一八五,怕你自卑,我才说一八三的。”

  付荷忍俊不禁:“我的自卑会不会太不值钱了?还有呢?”

  “还有,我当年在USC(南加州大学)不是年年拿全奖,有一年是半奖。你知道的,我好面子。”

  付荷越笑越大声:“我说你活得累不累啊?还有呢?”

  “还有我说我喜欢你,疼你,你半信半疑就行,不用……太放在心上。”

  付荷哈哈大笑:“好的。”

  只图了个近,这一家电影院冷冷清清,还在另辟蹊径地举办着什么怀旧电影节。史棣文去买了两张1940年版的《魂断蓝桥》。而在一旁等候的付荷,怀抱着一束玫瑰花。

  刚刚,二人途径一家花店。

  史棣文一时脑热,便拉了付荷进去,对店员道:“给我来一把红玫瑰。”

  店员彬彬有礼:“先生要几枝?”

  史棣文不拘小节:“一把。”

  付荷翻白眼:“什么叫一把?你以为买韭菜吗?” 跟你也太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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