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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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荷戴上耳机,史棣文的声音从音频的第八秒传来,之前的七秒都是杂音。
他是这样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们都说了八百遍,再说什么都像是画蛇添足,可我落了一句最重要的话。付荷,孩子是付家的孩子,但你是你自己的,将来有机会的话,你还是要找个好男人靠一靠。你就别跟我说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了,你真的没有你以为的独立和坚强,差远了……差远了你。”
停顿后,史棣文又补充了一句:“没那么独立和坚强,这不算缺点。”
到此为止。
而付荷从杂音中不断得出一个结论:史棣文说这番话时,人在天津火车站。
当时,他眼角和唇角都带着笑意。她以为他在和什么人讲电话,其实不然。其实他是在为她录下这一段音频。
这厮还郑重其事地给她发邮件?
嘁,这是要她珍藏吗?
如今,史棣文已经和宏利互为过去时了。
天晓得他是什么时候递上了辞职信,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定了交接、离职的手续。大家只知道,那个有着中英文两用名的钻石王老五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却让多少颗芳心念念不忘。
付荷途径交易部,赶上有人出入,大门开了合,合了开,史棣文空荡荡的办公桌便在她眼前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
姜绚丽跑过来:“付荷,你辞职了?”
付荷途径交易部是要去茶水间的:“消息传得这么快。”
“Steven前脚走,你后脚辞职,你们这是双宿双飞?”
“这就是先机的重要性,明明是我先去意已决。”
姜绚丽将茶水间的门一关:“孩子就是他的对不对?”
付荷的答案永远只有这一个:“不是。”
姜绚丽打翻了一整盒胶囊咖啡:“烦死了,走走走,都走!”
付荷笑道:“我走前送一句忠言逆耳你听不听?”
“听一下也无妨。”
“姜绚丽,你会不会早就识破了我和Steven、和于敖的关系不一般?而你对Steven和于敖,甚至再算上半个毛睿,你对他们感兴趣会不会有一大半是因为我和他们的关系?”
姜绚丽耸耸肩:“不是又如何?是又如何?”
“最好不是。偶尔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你可别习惯成自然了。”
“付荷,你眼睛真毒,嘴也真毒,习惯成自然的人是你,你就是个大马蜂!”
说完,姜绚丽打开茶水间的门要走,又停住:“孩子真不是Steven的?”
“你还有完没完了?”
“完了。”姜绚丽嘴角一扬,款款而去。
付荷走到门口一看,果然,左边是姜绚丽唯恐天下不乱的背影,右边……是汪水水的背影,那小碎步迈得一看就是心乱如麻。付荷猜到了门口有人,猜到姜绚丽最后那句话是说给别人的,却没料到是汪水水。好一招借刀杀人,她姜绚丽不好过,便要付荷和汪水水陪着不好过。
交接和离职的手续,零零散散耗了付荷七个工作日。
物是人非。
史棣文无影无踪,只化作一段佳话。曾上百次手挽手共进午餐的姜绚丽,退回到形同陌路。秦思缘停职了,市场部死气沉沉。汪水水是纯还是装纯都无所谓了,如今她看见付荷,就像小白兔看见大灰狼。
以至于付荷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一会儿变成大马蜂,一会儿变成大灰狼。
总之,她比姜绚丽和汪水水都狠就是了。
离开宏利的那天,付荷有了最后的收获。
她找到了史棣文丢失的那个……不,是汪水水丢失的那个金字塔挂件。
当时,付荷打包了一纸箱的杂物,带着两手的灰尘,去到洗手间,姜绚丽在镜子前补妆,一旁的皮包敞着口,露出了金字塔塔尖。
付荷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才是上上策,慢条斯理地洗了手,烘干,最后出了个下下策——二话不说将手伸进了姜绚丽的皮包。
一拿,没拿出来。
它被埋在了雨伞、水壶和充电宝等等的中间,再加上付荷手抖一下。
与此同时,手抖的还有姜绚丽,口红一下子涂出了界。
下一秒,姜绚丽夺住皮包,而付荷的手还在皮包里,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洗手间里没有第三个人,付荷直截了当:“这稀世珍宝是哪来的?”
“稀世珍宝”这四个字是史棣文曾经的用词。
“买的!”姜绚丽大嘴一张,跟要吃人似的。
“在哪买的?我倒是在别人那儿见过。”
“你在哪见过?Steven家,还是汪水水手上?”
付荷千方百计地要将金字塔掏出来:“都有。”
姜绚丽死死封住皮包:“你这是要明抢啊?”
“它不是你的。”
“它也不是你的!”
“姜绚丽,你的臭毛病真多!你要是真喜欢这东西,大大方方找他要。他不是小气的人,给你就是你的。不给你,你就说一句姑奶奶还不稀罕呢,不就完了吗?等他送给别人了,你偷过来算怎么回事儿?还带在身上?找刺激呢?”
“我找刺激也比你天天口是心非的强。怎么着?你找他要过?他没给你,你死鸭子嘴硬地说了姑奶奶不稀罕?真不稀罕,你跟我这儿眼尖个什么劲?”
终于,付荷将那有棱有角的金字塔掏了出来,手心被硌出了好几个小坑。
这是一场谁也不占理的较量。谁狠,谁脸皮厚,谁就是最后的赢家。脸皮能不能厚过姜绚丽,付荷不敢说,但她一个狠字是有目共睹的。
得手,走人。
留下姜绚丽气得七窍生烟。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她没有去过史棣文家,见到这个金字塔挂件,只是在史棣文的朋友圈里。光是这一点,她就落后了付荷和汪水水。此外,付荷让她喜欢就说出来,真是搞笑,付荷怎么知道她没说?她明明就说了,但史棣文做了小气鬼。
后来她在汪水水手上见到它,一时冲动……
再后来她将它带着身上,跟刺不刺激的没关系,是为了找机会把它还回去。
毕竟,为了史棣文做小偷?她犯不着。
只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结果被付荷捉贼捉赃了!
另一边,付荷搬着纸箱子逃之夭夭了。
为什么说“逃”?
因为她将那个金字塔挂件埋在了纸箱子里。
没错,她没打算还给汪水水。
但什么叫一报还一报?那就是付荷在走廊里和汪水水走了个迎面。二人再怎么八字不合,也不好明晃晃地调头。二人擦身而过,汪水水的视线落在付荷没封口的纸箱子上,付荷跟着看过去……看到金字塔塔尖闪闪发光。
这下好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话说回来,偷就偷,这一次她至少不冤了。
离职的第二天,也就是付荷作为无业游民和全职单身准妈妈的第一天,她马不停蹄地跑了几家房产中介,将她的一室一厅出租,同时,找个远离市中心的地段,再租个住处。
身为一个单身准妈妈,她不便向行李箱中塞几件洋装,买一张机票,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消失。相反,等待着她的是越来越频繁的产检和冲刺般的生产。留在这座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城市,是她最好的选择。
好在这座城市足够大,人海足够茫茫。
足够她大隐于市。
一进一出的房租都谈妥后,她每个月还能从中略有盈余。
再说到洋装……付荷一口气添置了十来件孕妇装。
每个小生命都值得父母的期待。她给不了厚福父亲的那一份,母亲的那一份便要加倍。穿上孕妇装招摇过市,逢人便摸着肚子,喜气洋洋地说是个小公主,够不够排面?
搬家第一天,付荷的电视坏了。
这些天,她习惯了开着电视睡觉,静了音,黑暗中要有那些花花绿绿的变幻才安心,才不会失眠。
然后这一天,她去了香宜幼儿园。
郑香宜拉着付荷并排站在镜子前:“怀孕?五个月?可你肚子还没有我大!”
“指标什么的都没问题,医生也说我就是太瘦了点。”付荷去捏郑香宜腰间的游泳圈,“你要是能分给我十斤二十斤的,双赢。”
郑香宜一拍脑袋:“不对!肚子不是重点,重点是表姐你还没结婚啊!你……你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
“别封建了你。没结婚就不能子孙满堂吗?反之,结了婚的照样有人丁克,也照样有人不孕不育。别问我为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有没有人入赘我付家不重要,重要的是付家要有个接班人,我爸开心了,我妈才能开心,我妈开心了,我才能开心。人活着……不就是图个开心吗?别插嘴,你等我把话说完!我爸封建,你就别封建了,不然你们要把我封死在中间吗?”付荷滔滔不绝,“表姨表姨父那边,你找机会帮我说一声。五个月了,这孩子我要定了。他们再怎么反对也是白反对,别来找我,也别去找我爸妈。”
郑香宜哑口无言,每条路都被付荷提前封得死死的。
付荷换了个话题:“周综维回来了吗?”
“回来了,我和于泽一块儿去的机场。”
“他和程韵伊一块儿回来的?”
“嗯,一前一后出机场。”
“还真是公私分明。然后呢?”
郑香宜说得理所当然:“然后?然后就是我跟着周综维,于泽跟着程韵伊。”
付荷不得不感叹:“你和于泽也真是半斤八两。走,陪我去买个电视。”
就近找了家电器城,在这个网购无所不能的年代,顾客寥寥无几。付荷什么都不挑,就一个要求:今天能送货。否则今晚这漫漫长夜,她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去。 跟你也太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