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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向东当年出国签的是劳务合同,到了M国之后被劳务公司扣押了护照,然后被安置在某个地下工厂做零件组装工作,一整天十六个小时坐在流水线上,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每个零件2美分,每天要完成两百个基础件,多余的才算计件工资。
这对于已经四十多岁的丁向东来说,两百个基础件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不要说拿多余的提成工资,然而幸运的是,至少工厂还提供食宿,无奈之余至少还有个温饱。
丁向东所以为的到国外就能赚大钱的梦想变成了一个气泡,轻易的被现实戳破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熟练英语,在这个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度显得生硬又可笑,同事都是亚裔或者黑人,唯一的主管是白人,他可以肆意的辱骂任何一名员工,没有人会回嘴,所有人都麻木的工作一天,然后拿到当天的工资。
在地下工厂做了两个月不知道是什么机器的零件之后,丁向东再也忍不住了,他向劳务公司要求拿回护照,表示要自己找机会。然而劳务公司却告诉他,他跟劳务公司签定了两年的劳务合同,如果他想要提前拿回护照,就只能被遣送回国。
丁向东觉得自己被骗了,他大闹了一场,最后威胁说要向大使馆求助,劳务公司才将他的护照还给了他,但是两个月来他所赚的工钱却全部扣留了。
离开了劳务公司,丁向东只能打黑工,送外卖等等之类的工作,他几乎把前半辈子从来没吃过的苦一下子都体验了一遍,收入微薄,还要防止当地的混混抢劫,被抢了也不敢报警,因为他没有绿卡,劳务公司也已经不会再为他做担保……
他不愿意回国,觉得那样丢脸,他不知道祖国和家人如今怎样,也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些。
终于好不容易,他在D城的一家披萨店找到了一份相对稳定一些的工作,老板是个香港人,看在同是中国人的情面上收留了他,也是因为看中他英语比较好,与客户交流起来比较容易,所以便让他当了店长。
当了店长之后,丁向东送外卖的小费就不用上交了,这也让他的收入终于有了提高,于是他学了开车,然后买了一辆二手车,开始开车送货,不久后,除了卖外卖,他还兼送一些周边商铺的货物。久而久之,他的送货业务开展得生意红火。
接下来按照丁向西的做法当然是找人合伙干,赚更多的钱什么的,扩大业务吧?然而丁向东没有,他只看着眼前的收入,对当下满足不已,并开始得意,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一个赚钱的高度,他没日没夜的送货,收入是不错,逐渐的也确实赚了些钱……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他出了车祸,没有医保的他在医院躺了两天,将自己赚到的钱都花光了,最后被医生开了几片阿司匹林,赶出了病房。
车被撞得进了废品站,人还有伤痛无法工作,还好披萨店的老板看他也是可怜,让他在店里收收钱算算帐,收入自然不比送外卖跑腿高了。
丁向东觉得世道对自己是不公的,他怨天尤人,整天唠叨个不停,然而这世上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忍受他人,终于披萨老板也厌倦了,将他辞退了。
而此时,丁向东的两年劳务签证时间到期了,劳务公司给他发信件,要求他按时报到归国,而他逃掉了,他申请了政治避难,在说了一大堆如何被Z国政府迫害等等子虚乌有的故事之后,他得到了一个电话,一个电台主持人要求他将自己这些内容通过电台广播出去,并承诺给他一定的报酬。
主持人大大赞美了他的英语水平,表示他可以担当整档节目的脱口秀主持,丁向东高兴极了,他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赏识,他去了那个所谓的电台,在那里他拿着厚厚的稿子,读着里面并不存在的各种Z国丑闻,极力宣扬那个贫穷,愚昧的国家如何的令人恶心……
偶尔会有听众打进电话来提各种问题,他会负责回答,通话时间越长,他的收入就越高……丁向东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说的和事实是否相符,他觉得这只是一个娱乐大众的工作,夸张一点好象也没什么……
丁向东拿到了绿卡,但始终没有得到移民资格,但这并没有令他沮丧,毕竟在很多出国的人看来,拿着绿卡赚M国人的钱然后回国养老是个最好不过的选择,他在电台做了十二年的主播,随着网络越来越发达,听电台的人越来越少,最终电台宣布倒闭,他再次失业了。而已近六十岁的他也不再有多少利用价值,没有人为他后续的人生做打算,除了他自己时,丁向东慌了神。
他终于想到了家人,想到了自己还有妻儿在国内……
丁向东看着十几年来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五万美金存款,觉得自己可以回家光宗耀祖了。不能怪他对丁氏的发展一无所知,他甚至连中国的发展都所知不多。
直到坐上回国的飞机,看着身旁的美国名校毕业的Z国留学生得意的告诉他自己得到了丁氏集团的聘任书,并打开电脑给他看自己收集的丁氏集团以及集团管理层的介绍时,丁向东才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一下飞机,他就看到了机场餐厅的电视里正在介绍的丁氏集团最新动向,什么科技馆,什么儿童体验中心……他兴奋极了,丁氏是他儿子的!他的阳阳现在是丁氏集团的总裁!他的晚年有靠了……
当然,对于当年的事,丁向东有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自己相当委屈,因为要出国赚钱,把孩子交给父母带,这种事在国内难道少吗?父母不同意自己坚持追求自己的理想难道错了吗?所以把阳阳的监护权转给弟弟那是被逼无奈之举,做为儿子,难道不应该体谅做父母的苦衷吗?
他从始至终没有学会站在他人的立场去思考,哪怕一秒。 回头不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