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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被这番话说的面红耳赤。
沈决语气之中含着的笑意，简直像是最锐利的耳光，狠狠的朝人脸上打。
她将茶杯搁到一旁，“夫子从前也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秉着正直之心做事，可结果呢，你觉得只要你不参与，那些人就会放过你吗？”
她指尖轻轻敲点在桌面上，“如若夫子当真这样想，又为何主动提出将外孙女送到永熙宫，又为何来了个大早，就为了确定孩子是否安全呢？”
“你心里什么都清楚，又何苦做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来？”
谢云脸色越来越僵硬，越来越难看，他已经年过五旬，到了颐养天年的岁数，却遭此横祸，险些连自己的外孙女都护不住。
他肩膀微微颤抖，从沈决这里看过去，谢云这个男人此时瞧不出半点圣贤大才的样子，他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脆弱又崩溃。
“本宫也并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沈决无声的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不说不做，便能够躲过去的。”
“夫子下次若是再被什么旁的人盯上，你能确定，还会像今日这般化险为夷吗？”
谢云用力的闭了闭眼睛。
他单手攥紧拳头，“娘娘所言极是，是谢某想得太过简单了。”
有些事情已经迎面碰上，光靠躲是躲不掉的。
“夫子能这般想，那就再好不过。”沈决还真怕说服不了谢云，微微松了口气，“您现在是若儿的老师，陛下总有一日会唤您过去，夫子是聪明人，到时候该如何做，想必也就不用本宫多言了吧。”
谢云点点头，心底最后的坚持分崩离析，“娘娘放心。”
他只是不屑于攀附权贵，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如何去做。
“夫子大可放心，谢瑗这孩子既然送过来了，本宫就会护着她，绝不会让她出事。”沈决垂下眼眸来，眼底有暗光闪过，“谁都别想将她从永熙宫带走。”
尤其是季垣。
她不明白重活一世这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对她穷追不舍，但她绝不会像前世那般，被他时时刻刻限制住。
谢云已然和沈决绑在同一条船上，只能选择相信。
闻言他再次俯首行礼，“多谢娘娘。”
他二人简单的探讨一番，达成了初步合作，时间也就到了该给若公主上课的时候。
若公主很明显和妹妹玩得蛮开心，完全不想上课，更加不想见到谢云。
沈决微微垂下眼眸，一个眼神扫了过去，祝公主便乖乖的走了过来，认命的去读书了。
她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对这种小孩心性有些羡慕。
“娘娘，延寿宫那边传话来了，陛下唤您过去呢。”静纯上前来禀告。
沈决收回思绪，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她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只感觉此刻的她似乎浑身上下都沾染了白玉兰香的味道，令人厌烦至极。
“再去给本宫寻一身新的衣裳，首饰配饰也全都换了，再去见陛下。”
静纯不知为何，但也能感受到自家娘娘此刻心情差的很，当下不敢多说什么，刚刚烫好的妃色的撒花软烟罗裙取了出来，又给沈决配了一套簪花琉金步摇。
她就连唇上的胭脂都给沈决换了一个颜色，沈决这才略有几分满意。
“走吧，今日就由你跟在本宫身边。”沈决懒洋洋道。
她只要一走出宫门，便换了另外一种姿态，看上去温婉无害，平德帝最喜欢的便是她这副样子，只觉得襄妃是这宫中最贴心的可人儿。
刚走到延寿宫门口，沈决便瞅见了一个脸生的宫女。
她微微偏头，轻声问跟在身边伺候的静纯，“那是哪个宫的宫女？”
静纯瞧着那宫女思索了片刻，“应当是云妃娘娘身侧的宫女，名唤春柔。”
云妃。
沈决认真思索了片刻，也没想起来这位娘娘究竟长成什么模样。
她虽然一贯不喜欢后宫争斗，可进宫这么久了，位分高的都混了个脸熟，唯独这位云妃娘娘，都已经到了妃位，她一打眼居然想不起来对方长什么样子。
要么是这位云妃实在是太过弱势，谁都看不见她，沈决自然也想不起来；要么就是她有意为之，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人注意。
一个都已经到了妃位的女人，不可能卑微到旁人见到她都记不住长相，那就只有后面一种可能了。
“真有意思。”沈决勾了勾嘴角，对今日延寿宫一行多了几分兴趣。
她刚一踏进延寿宫，便闻到了淡淡的墨香。
平德帝连床都下不得，更别说研墨写字了，沈决朝着桌案那边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个一身素色衣裙，脸上不施粉黛，连头饰都只用了一根白玉簪的纤弱女子，正坐在那里提笔写字。
她人虽纤瘦，但脊背挺直，握着笔的姿态明显看得出来颇有所成，落笔的力度更是到位，写出来的字遒劲有力。
字如其人，光是看云妃写字的姿态就能够看出来，这定然不是普通女子。
沈决收回视线，对着平德帝盈盈行礼，脸上又带出了恰到好处的娇柔笑意。
“臣妾见过陛下。”
“起来吧。”平德帝摆摆手，“你来的正好，快去看看云妃这字写得如何。”
沈决顺势而为，无比自然的走了过去，凑在云妃身边。
她刚一过去，云妃的脊背就僵硬了几分，落笔的动作有一瞬间停顿。
沈决装作没看出来，轻笑道，“云妃姐姐这字写得极好，遒劲有力又大气磅礴，一般女子可写不出这样的字迹来。”
“朕当初也是瞧着她写的一手好，这才对她格外青睐。”平德帝哈哈一笑，“云妃这字写的大气，不像你，只会弄些女儿家闺阁里用的香膏。”
沈决心中闪过一抹冷意。
她这可不是普通的香膏，是催命药。
平德帝奔在死路上还不自知，居然有心情在此处调笑，真是可笑至极。
“臣妾就是只有小女儿心态呀。”沈决忍着心中的恶心，“臣妾心中还只有陛下呢，陛下怎的不说臣妾没出息？”
一句话，平德帝哈哈大笑，云妃则是微微抬起眼帘，意味深长的瞥了沈决一眼。 天下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