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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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入耳, 他短暂愣了一瞬后,便移开眼, 没说话。
……反正, 和他想得也没有区别。
四周嘈杂不断,小辰和沈瑜他们似乎都很惊讶的样子, 一个个赶着上前要与宋离理论。
萧无双笔直地看着眼前一切,像是一个局外人般,心中毫无波澜。
自己的待遇还有些特殊, 是由宋离暗卫中的两人亲自押他入牢,仙宝法器花里胡哨把他活活捆成麻花后,才放心地将他带走, 仿佛就已经认定了他的身份一般。
萧无双一步步走出大殿,殿门前日光中尘埃微扬, 他忽地听闻一声喊叫, 不禁停下步伐, 回头看了一眼——应辰正被四五个卫兵拼了命地按在身下,灰发散乱,冲他叫喊着什么。
还没来得及反应小辰究竟在说什么, 他眼前忽然也覆上一片白,意识倏地断了弦, 向下倾倒。
……
意识重新回归时, 他微微睁眼, 露出一条缝。视野所及, 被一片无边无际的白光所笼罩。
萧无双伸手一探, 光芒温暖。
这是哪里?
识海极力想要活动,却好像被什么绳索所牵制束缚了精神,思考都很困难。
挣扎了一阵后,气力几乎耗尽,识海中却忽然传来另一道声音。
【快醒醒。】
“……”
【醒一醒,歪歪歪?醒一醒啊!难道你真想死啊?!哎,我也真是苦命才会遇到你这么被人卖了还数钱的傻宿主……】
宿主?
他顶着耀眼的白光睁开眼,伸出手,在空白的前路中缓慢摸索。
“……系统?”
【!!!】
【姑爷啊!你终于有反应了!快醒醒吧!!】
“……”萧无双一阵无语,“我现在没醒吗?”
系统顿时嫌弃起来:【我只是把识海中的你唤醒了而已,真正的你还睡得死死的呢!还不快醒醒!】
萧无双无语阖眸:“我要是知道怎么醒,也不会这么费劲了……”
【也对,他们好像用了什么怪方法,怕你在行刑前……】
“行刑?”
【啊、额额额……嗯嗯嗯……】
明显是想糊弄过去,系统抓耳挠腮地咕哝了一阵子,一番绞尽脑汁过后,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倒是有个办法……要不、要不我从总部那儿贷款给你买个快捷通道,帮你直接苏醒?】
快、快捷通道?!
“……有这种好事情不早说?”
【都说了是贷款!快捷通道开一次可贵了你知不知道?我恐怕得再完成三个大世界任务才能赚回来呢……】
系统说完就连连叹气起来,活像一个为生活所苦的中年秃顶侠。
“那还是算了。”
【噶?】
叹气声戛然而止。
“都在我这儿滞留这么久了,还要贷款帮我,不觉得不值吗?”
【不行,我就要贷。】
系统头一回如此坚定,甚至是有些咬牙切齿了。
【我看着气!你听好了,出去以后,你一定得好好折磨一下那个大猪蹄子!否则我可咽不下这口恶气!】
“……噗。”萧无双淡淡笑了下,“折磨就算了吧,我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你……】
系统忽然不出声了,沉默了有一会。
【好,这样也行!你等等我啊!】
系统的声音消失了约莫几秒过后,萧无双周围的白光便开始迅速扭曲,诡异的色彩一圈圈地转着,识海被猛地灌回身体之中。
酸痛麻木的身体尚未恢复知觉,一阵凉风猛地拍在他脸上,冻得他瞬间打了个寒颤。
这才是现实。
‘……谢谢。’他无力却真诚地传去话语。
【哼!好好干,我相信你!】
说着,系统的声音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焦急而慌张的女声。
“萧妃、萧妃!”
……怎么还有人在喊他?
萧无双徐徐睁开眼,眼前出现一个模糊而细瘦的轮廓,正不断在他面前挣扎扭动。
“萧妃!萧妃你醒一醒!”
只是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烦人……
萧无双眨了眨眼,逐渐清晰的视野中瞬间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黑发红眸,化成灰他都认得出。
“萧钰儿!”
萧无双猛地用力退身,这一动却让他发觉自己正被什么东西牢牢捆缚着,丝毫动弹不得。
他这一下还牵动了身上无数条铁链,清脆的金属银顿时响彻在狭窄的牢房之中,一串脚步声紧随其后,朝他这儿飞速地奔了过来。
“快闭上眼!”
萧钰儿低声提醒,焦急地朝他挤眉弄眼,一副急坏了的模样。
萧无双看了虽觉得奇怪,还是老实照做,闭上眼后,便感觉到萧钰儿迅速挤到他身边。
“混账!干什么呢!”
萧钰儿无力地应道:“诶、我这摔了一跤,正好砸到他……”
“安分点!别老是乱动!”
狱卒在牢房门外大声斥责了几句,仍不放心,唤来几个同伴,一齐将萧钰儿拖到远处吊了起来。
“省的你又乱动!下回再挑事就把你丢河里信不信!”
又骂了几句,三三两两的脚步声才重新响起,渐渐走远。
重新睁开眼后,瞳孔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他打量起四周——零散铺着干草的黑暗牢房中,仅有一扇窗向屋中泄进月光,蓝白色的一条,分外孤寂。
“萧妃,千万别发出太大声音,会被他们听到的。”
远远的,被一根锁链高高吊起的萧钰儿浑身满是皮开肉绽的痕迹,十分小声地说起话来。
萧无双不解地看了她一会儿,总觉得有哪儿十分违和。
“你不是萧钰儿?”
“萧妃,我、我……”女子忽然眯起眼,嘴唇颤抖起来,“我是海音……”
“海音?!”萧无双瞳孔骤张。
“我疏忽大意,中了那妖女的邪术,不知为何便成了这幅模样。”
“……你有证据吗?”
她默了会儿,问:“我有萧妃的秘密,算不算证据?”
秘密?
“你说吧。”
“我、我知道萧妃与外人红杏出墙,这算不算……”
萧无双一时呛住。
“……那是误会,不过,确实也只有你知道。”
确认了海音的身份后,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便迎刃而解,萧钰儿恐怕是在海音看守她的过程中动了手脚,与其进行了一次完整而非暂时的换命术。
海音似乎被关在这儿有些时候了,萧无双同她解释自己为何会被关进来,她吊着的身子气得一晃,险些砸在墙面上。
“这妖女欺人太甚!”海音恨得牙痒痒,“帝君真是个糊涂人!居然还让她住进宫里……”
“宫里?”
海音一下紧张:“哦,这个、我就是听狱卒瞎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但好像,她已经顶着我的名字住进,住进您的屋子了……”
“雨露阁?”
“嗯、嗯……”
萧无双轻轻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无所谓,那种地方谁爱住就住。”
他发现,他从前是真的——完全不懂宋离。
前一秒能让他误以为两人情深意切,下一秒就能让他跌入深渊,如坠冰窟。
但静下来,仔细回想原书中的那个宋离,倒也不奇怪了。书中的宋离虽是被套上“种马龙傲天”的设定,后宫无数,却从未没有对任何女人示爱过。
除了宋情,他从来没有在乎过任何人。
书里的那个世界是,现实的这个世界也是。
也许,他才是误会了宋离的那个人。只是萧无双终究没想到,连自己都成了一枚弃子。
他轻轻抬了下手,被施了仙术的锁链异常沉重,在腕上留下了一圈圈深红色的压痕,纵使他如何使力都无法抬起手臂,想必是专门用来对付魔族的什么材质。
逃跑的难度非常大,况且海音也在牢中,想要带着一个人越狱更是难上加难。
不能指望下落不明还被发现身份的秦昭,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了。
从海音那儿得知,现在距离行刑还有约莫五天的样子,暂且还有时间去想想办法。
为了做足准备,萧无双在牢中老老实实待了两天,被捆在身后的双手便用指甲一下下地在墙上做着记号,以此摸清了狱卒查房的时间,人数,以及换班的时间。
最重要的一点信息就是,大牢的钥匙并不是人人都有,只有每天子时顶班的那位狱卒长模样的男官持有。
既然是如此的话,就好办了。
萧无双在脑中反复模拟,最后拟定了一个最为保守稳妥出逃计划,预计在明天晚上,也就是在行刑之时的前一夜实施。
他将这个计划告知海音,老实的宫女长想到要逃离仙宫,起初有些犹豫,但比起被投入万缚之海中受几千几万年的折磨,还是逃跑要舒服一点。
第二晚。
离狱卒长换班还有两个时辰,萧无双便已经聚精会神,注意着四面八方一切动向。
海音见他眼中充满红血丝,心有不忍,劝道:“萧妃,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帮你守着。”
“不。”萧无双抿了抿干裂的淡唇,“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候。”
他拟定的所有计划都包含偷取钥匙这一件事,若是因为什么风吹草动,耽搁或影响了换班,计划便会出现大问题……
而萧无双闭眼正装睡时,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瞬间提起精神去听。
这个时候查房?不应该啊……难道真的有什么变故?
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
那个声音正同狱卒说话:“你们三个时辰后再来,没有允许,不得靠近此地。”
“怎么可能!这看守的都是谁你知道吗?明日就要处刑,万一出了差错……”狱卒紧张地想要拦他。
“帝君有令,死之前,必须从罪人口中问出更多魔族机密才行,既然你们不敢做,还不许帝君命我去做?”
“这……”
沉默之中,胜负已分。
那人靠近牢房的一瞬,萧无双立刻闭上眼,恢复成那副昏迷垂头的模样,双手无力地垂在身前,没有动作。
那个查房的人停在牢房前,似乎正以一种带着刺的目光打量着他,单凭着周身的气场,便能明显察觉到来者不善。
他沾着血丝的黑发散乱在额前,苍白的面孔没有丝毫血色,唯有面孔若隐若现,仍透着一丝妖冶的气质。
牢房外,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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