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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那位同学会的组织者的要求,罗笙和季潜文早早起床,开车回到了他们的家乡H省。
同学会的见面地点约在了本科学校,这是罗笙之前没有想到的。等到组织者提出来后,再拒绝也晚了。
从看到这个见面地点开始,罗笙的心就一直慌乱地跳。
H省省会A市,罗笙就算每年回家的时候都会选择避开的城市,也是她本科学校所在的城市。
在这里,她遇见了一生所爱,也经受了最大的伤害,这里是她起步的地方,也是她摔落的地方。
A市已经成了一个标志,那些最苦的暗恋,最痛的折磨,最伤的感情,都汇聚于此,还有,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们,也都在这里扎了根。
高速路旁只有寡淡无趣的风景,但它们最起码提供了一项服务,那便是指明速度。
这里是高速,不能轻易下车,或者掉头离开。
就像一些出现在生命当中的事件,就摆在你行路的前方,必须经历,必须克服,容不得犹豫,更容不得逃脱。
罗笙没有抱有什么侥幸心理,她点进了学校的网站,果然在毕业生一栏里找到了自己为何总是心神不宁的原因。
校友会。
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举办的校友会。
就在今天。
罗笙转头看向季潜文,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开车。
察觉到罗笙的视线,他问道:“怎么了?”
罗笙话到嘴边,却突然说不出来了。
今天是校友会。
我们有可能会见到从前熟悉的人,比如……林织梦。
你怎么想?
可是内心里却升起了一个疑问:季潜文对林织梦,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会期待再次见到她吗?
或者说,即使现在真的得到了季潜文,她也依旧没有完全消除那种不确定感。
怎么会有人,在林织梦和罗笙两个人中做选择的时候,会弃选林织梦而要罗笙呢?
更何况是五年前那个毫不起眼的罗笙?
面对长相美丽大方,身材纤细匀称,家境富裕优良,性格温柔善良,这样一位几乎没有缺点,完美女生模板的林织梦,若罗笙变成男人去选,也是不会多看自己一眼的。
罗笙很理智,很客观,在暗恋的一年又一年里,她无数次地从第三人的角度分析过罗笙与林织梦的魅力度和吸引力,结果都是罗笙完全落败。
她早已有了这样一个心理意识:在男人眼里,她是比不上林织梦的。
即使是现在已经有了很大改变的她,也不敢阴暗期望林织梦没有同样优秀的改变。
时间是平等的,林织梦有比她更好的基础和环境,也有很上进的心,如何都不可能比她差。
她这一辈子,可能都是输。
很好的佐证就是马升,时隔多年,他不依旧是个爱林织梦如狂的疯子?
依旧愿意为了她,肆意地伤害一个叫罗笙的炮灰路人甲。
在这种情况下,季潜文向她告白了。
罗笙激动、兴奋、不敢置信,但冷静下来后,她还是习惯性地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季潜文对罗笙的喜欢,不会像罗笙对季潜文的喜欢那样,百分之百。
百分之五十,三十,十……只要有一点点,对曾经求而不得的人来说,就如同救命的甘霖了。
甚至,这份或许是起源于好奇、不解等原因的喜欢,在真正走近后,很快就会消失。
罗笙活了这二十多年,没有人传授她生活处事的经验,一切都由她自己滚爬摸索。在无人骄纵的被迫独立的人生中,她唯一总结下来的,不会让自己犯错受伤的原则——保持理性。
她的生活不是童话,不会无私宠爱她的父母,也没遇到忠诚善良的朋友,在危险来临时永远都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她没有任性期望奇迹出现的勇气。
季潜文的喜欢,已经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天降幸运。
她恍恍惚惚,找不到能说服自己安心收下这份幸运的理由。
那么,就当是一场梦,能沉湎多久就多久吧。
而越相处,她越是感到自己在膨胀。季潜文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太真实了,让罗笙在心里偷喜:他好像,的确,是喜欢自己。
可是那又如何呢?
那个理性的自己被打败之后,又很快找到了扫兴的新论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一生只爱一个人。
你要接受,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他们的喜欢可以被分割成很多份。
是的,是这样的。
现在的罗笙,与曾经的林织梦,或许并无不同,也许都只是季潜文人生中的过客。
Aki不也向罗笙展示了,她的恋爱观有多么的过时、老土,甚至在现在的社会里,非常少见?
所以,罗笙不敢赌,赌季潜文对林织梦没有余情。
她输不起。
“出什么事了?”季潜文又问。
一个人的心情如果能用颜色来表明,罗笙一定已经被灰蓝色淹没。
从不敢奢望的消极,用所谓的理性充当欲望的镇静剂,沉浸在自己的推论里自以为是……这些季潜文都太熟悉了。
过去五年,每当试图想要联系罗笙的时候,想要将那份藏匿的感情告诉她的时候,他都是如此自大可笑地被自己的逻辑推导劝退。
从而陷入自怜自艾的无望中久久不可自拔。
现在,他不希望罗笙也是如此。
于是他将车停靠在路边,握住了罗笙的手,对她说:“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告诉我,好吗?”
罗笙对他笑笑,她不会说的,不会提醒季潜文林织梦有可能会出现。
也许林织梦不会来,也许来了,偌大的校园,他们也根本不会遇见。
所以何必要说呢?
何必要提起林织梦这个不确定的人,来打破他们现在的稳定呢?
“没什么,就是七想八想地走神了。”她说。
季潜文看着罗笙,眼神似乎看透了什么一般清明,他说:“我们没有下一个错过的五年了。”
他说:“我希望以后的所有时间,我们都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都在一起。”
他说:“我梦想着,你能成为我的一部分,或者我能成为你的一部分,这样,我们物理上零距离,灵魂也是紧挨着的。”
他还想要继续说下去,他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说。
那些纯粹热烈的喜欢,那些阴暗疯狂的控制欲,还有那五年里心灵的干涸煎熬,他想用这一切告诉罗笙,你对我有多么多么的重要。
在罗笙面前,他好像终于从一个木偶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有了人类所有的情感,也有了一颗,为她跳动的心。
所以,他要吸取那过去五年的教训,将一切都不要掩藏,告诉罗笙,将自己的心情统统告诉她。
可是,罗笙不用他说,就已经全然明白了。
这是一个,永远对他人宽容、善良、同情的人,竭尽自己的生活体验去与他人的心情感同身受。
更何况是面对自己所爱的人。
早在季潜文说出想要“永远都在一起”的时候,罗笙就已经流出了泪水。
这世间欠她的温柔与许诺,在此时,全都收到了。
那么,她可以提出要求吗?可以再任性一点吗?
季潜文用他无限温柔的眼神包容了罗笙的一切,罗笙便忍不住地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们可以不去吗?”
她不想去了,那不确定的校友会。
季潜文越好,她越是不想冒这样的风险。
她满心以为,会得到一个“你不想去的话,我们就不去了”的答案。
可现实是,即使是刚刚那样对她诉衷肠的季潜文,也依旧没有对她百依百顺。
“我们得去。”季潜文这样说。
“有些事情必须要面对,才能真正解决。”
是那些年的情感纠葛,还是别的什么。
罗笙这样随随便便地在脑中举着例子,猜想季潜文可能要去解决的事情。
但总归不会是为罗笙做些什么。
因为罗笙只想让他做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离那里远远的。
但他拒绝了。
她其实挺讨厌自己这种灵肉分离的状态——在心都要沉到深海的时候,身体竟然还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灵动自然地,仿佛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地维持着外界的社交。
她听到自己笑着对季潜文说:“好的。那我们出发吧!不过,早上起得太早了,我想睡一会儿。”
在得到季潜文的回应后,才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真的在闭目休息,而不是在打捞掉落深海的心。
是我贪求太多了。她坐在小船上,对大海里不知落在何处的心大喊:是我们的错!不该随便提出要求的!
快回来吧!珍惜还不知道能拥有多久的喜欢,别任性!
然后那颗心真的会自己浮上来,不需要任何人去找,就这么“成熟”地自己回来了。
等到车开到了熟悉的校门口,罗笙睁开眼睛,神色中再也见不到刚刚的失落与脆弱。
她又满血复活了,就好像,真的只是缺了那一场短暂的睡眠。
不会有人听见的,给漏洞十足的心脏敲补丁的声音。
咚咚咚。
咚咚咚。
……
H省是一个北方内陆省,一到冬天,就容易刮起大风。
郊外荒凉,正在施工的建筑像是裸露的骨架,在黄色的风沙席卷中,带着城市伤筋动骨的残忍魄力。
许久不见的学校,周边已经变了模样。
不断新增的建筑和改换的装修,让人很容易产生物是人非之感。
从前的学校外围,偏僻而隐秘的角落许多。罗笙记得刚大一的时候,教师公寓外那一排店铺都没入住几家商户。
之后的几年,更是开了关,关了招,招了再开,不断更新,不断淘汰。
现在,也彻底地繁华起来了。
“你好,请问是参加校友会的吗?”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走过来问。
罗笙还想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啊?不是的,我们是……”
季潜文牵住了罗笙的手,说:“是的,我们是近五年毕业的学生。”
“那请您在这里签名。”
“好。”
一切发生得太快,罗笙根本来不及反应,季潜文就已经在上面签了字。
“您是叫罗笙是吗?”女孩儿好奇地多看了季潜文两眼,但是当她仔细查看资料后,又有些迟疑,“可是登记的信息显示性别……是女啊?”
罗笙就这样看着季潜文面不改色地说:“大概是登记错了。”
“哦,哦,不好意思啊,我们的失误。”女孩儿大概没想到这样光风霁月的男性也是张嘴胡话的大骗子,立刻将责任推到了学校这边。
季潜文很是“大度”地表示没关系,就在女孩儿的指导下往礼堂走去。
一直到了礼堂门口,人开始变得混乱,到处都是聊天的嘈杂声,罗笙才拽了拽季潜文的袖子,问:“怎么回事?”
她内心的疑问快要溢出来了!
季潜文却捏捏她的手指,带她走进了人群当中。
罗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联系她的班长,之前她觉得早忘掉了这人的长相,结果见了面,很多相处的经历还是浮现了出来。
“罗笙!”班长笑着走了过来,带着一堆当时的同学。
再不是喜爱社交的人,创业多年,也不得不锻炼出来了。
于是很快的,大家表面上都聊得很是亲切。
从交谈中,罗笙了解到,当初的班长留校做了大学辅导员,这次的校友会,很多人也是由他来联系的。
“一开始的确只是想和大家聚聚,没想到学校突然下通知说要举办校友会,这不正巧了么,我就把大家都召集过来了,顺便看看母校。”
罗笙笑笑,“是啊,这么巧?”
“对啊,”班长哈哈大笑,“往年都没这样的规定,限定五年内毕业的学生,还这么突然。听说是学校领导的侄子赞助的,我们这边也是传了这么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
“哦,是这样啊。”
罗笙若有所感地转头看向季潜文,她那丰富的联想能力让她不由自己地想到了身边这个表现奇怪的人身上。
季潜文笑着回望罗笙,并没说什么。
但这本身就很奇怪。
就在两人对望的时候,又一个人叫出了罗笙的名字。
她以为是之前那批同学,笑着回头应了一声。
在看清那人之后,她的笑容僵住了。 尝试脱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