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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阿尔贝相信,期盼自己这么做的人,数量恐怕少不了。实际上,有些比较性急的家伙,已经主动找上了门来。
火门枪手吉拉尔,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他前后来了有四回,一次比一次吞吞吐吐,问的问题却毫无区别,一直都是“勇敢的孩子。我还有没有机会立功啊?”。
他看人的那个眼神,活像是祈求放贷者“再宽限两天”的赌棍,小阿尔贝被盯得浑身发毛,只能用“努力就行”勉强搪塞过去。
这还不算完。除吉拉尔以外,还有七八个民-兵曾经上门求教。这些人的遣词用句各不相同,有单刀直入的也有拐弯抹角的,不过万变不离其宗,一句话就能归纳总结:
“勇敢的孩子,帮我们说两句吉利话行吗?”
人家都陪着笑脸求到眼前了,小阿尔贝还能怎么办?反正好听话也不要钱,讲再多也就是费点唾沫星子。只要能把人打发走,他甚至敢说“愿上面那位赐福”,先把眼前窘境对付过去再说。
以前在诺布勒瓦村,这些都是埃米尔.潘神甫的工作,小阿尔贝从来都是在旁边看热闹。现如今,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扮演起了心灵导师,想想实在讽刺。
【别再乱问了,让我一个人静静行不?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你们提起剑就能上阵砍人,我连火药桶都撬不利索。寨主确实夸了我几句,但那纯粹是为了安稳人心,有必要当真么?】
——有那么几秒钟,小阿尔贝差点不顾一切地喊出了声。但匆匆走过的保罗大叔,让他在最后关头忍下了这个冲动。这位老兵对乱七八糟的事情毫不关心,一门心思全在工作上面,检查战具、巡视哨位、观察敌营,每样都做的颇为认真,看得他是羡慕不已。
小阿尔贝很想和大保罗说几句话,哪怕是毫无意义地聊天气,也能让心里安静一会儿。然而,老兵根本没这个闲工夫,他走着走着停了下来,右手搭上盔沿,很认真地望向了攻城营地。
这一看,就发现了可疑情况。“吉拉尔?吉拉尔!”五秒钟后,大保罗便扯开嗓门,再次呼唤起那位火(跑)门(腿)枪(小)手(弟):
“你脚快,马上去给老大报信!男爵正在组装攻城器械,而且是三台一起装。不管他留的后手是啥,现在都该使出来了!”
吉拉尔应声而起,呼哧呼哧窜到了墙下。小阿尔贝则是探出脑袋,把眼睛眯成两条细缝,用力望向敌营。他虽然不像村里有些人那样,一到晚上啥都看不见,但黑咕隆咚的攻城营地,仍旧给他的观察带来极大障碍。他是越用力越瞅不清楚,越用力眼里泪花越多,偏偏墙上的灯火又来凑热闹,把视野弄得一片亮晶晶,比刚开始看时更加糟糕。
直到男爵家兵也开始大点火把,把营地西门变得灯光通明,小阿尔贝这才看到那三台攻城器械。确切来说,是三台攻城器械的组成部分。征召农奴与杂役,在那边足足卸了六辆车的货,各种大小的零件散落满地,看得人心里阵阵发慌。
有些东西一看就知道作用,比如长方形的大块木板,明显是攻城车侧面的挡箭板。还有一些可能会派上很多用场,像是那几根又粗又壮的拼合木杆,既可以拿去做撞城锤,也可以用来组装投石机。无论哪一种,单拎出来都成不了事,但这些木板、木杆、绞盘、筋腱、麻绳组合在一起,却能变成致命的战争机械,破坏效率远胜长剑短矛。
农奴、杂役、雇佣兵、军士、骑士,男爵家兵的所有成员,都加入了攻城器械的组装工作。留在军营当中的,只有几名值班哨兵,以及看不出规模的预备队。一百多人黑压压地聚在西边入口,看起来就像一群忙碌的蚂蚁。
贝尔特朗.德.巴约讷,这次显然打算玩真的。不过,虽然工作现场灯火通明,家兵们的效率仍旧不高,木轮脱落、大轴装错之类的失误,更是每分钟都能见到,而且往往是在同个地方一错再错。
第十二代巴约讷男爵,当然不会对此无动于衷。他一直骑着白马,在西侧入口游过来荡过去,时不时就会挥动马鞭,把某个笨手笨脚的倒霉蛋抽倒在地。自从开始攻寨,他还是第一次表现得如此急躁。
鞭子能让人痛得嗷嗷乱叫,这点毋庸置疑。但它并不能让挨打者头脑清醒,进而转变成工程专家。无论男爵怎么催促,攻城器械的组装始终快不起来,小阿尔贝扒着盾牌,在夜幕下盯了一个钟头还多,直弄得眼睛酸疼屁股冰凉,但攻城车和投石机,却只是刚刚把底盘装好而已。
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原因无他,谁让杰拉德.谢瓦利埃的效率,跟对面的男爵半斤八两呢?敌人虽然笨拙不堪,好歹一直在干活,他却始终不露面,鬼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老大是在教堂?或者评议会?还是干脆就在私宅?一点消息都没有,急死人了!】
仿佛跟他故意做对一样,广场那边传来的打铁声,变得愈发密集了。“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十几把锤子又敲又砸,搅得小阿尔贝脑袋阵阵抽痛。这些打铁声,虽然很早以前就能听到,但最近一个钟头却突然密集起来,活像是跟墙外的敌人打擂台。【外面做木工,里面敲铁件。热闹,今天晚上真热闹!】
攻城器械的威胁,再加上噪声的折磨,把小阿尔贝的心情越变越糟。他开始变得悲观,认为自己注定要吃苦受罪,渡过一个令人抓狂的无眠之夜。然而,就在他气得拔出短剑,在盾牌后面乱刻乱划的时候,打铁声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宛如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鲁蒙家小子顿时僵住,尖刀险些脱手。还没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村道上也出现了骚动。 时空调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