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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呼啸而来的各式弹药，仆从们只能凭借结构硬扛。但千年岁月，已经改变了太多东西。用于遮挡尘土、泥水的保护罩，早被刮得千疮百孔，曾经轻巧灵活的关节，也被厚重红锈重重包裹。这些机器人早没了刚出厂时的坚韧，比刚出炉的曲奇饼干都要松脆。

　　85毫米榴霰弹，可以把一个方向的机器仆从瞬间扫空，40毫米杀爆弹，只需一发就能放倒最粗壮的四足型。至于小体积机器人，它们连动力装甲的漆皮都摸不着，如果动作过猛，甚至有可能自己把自己撕碎，连7.62毫米子弹都不必出场。

　　索仲武机械地扣动扳机，丝毫不享受眼前的战斗。因为赢得实在是太过容易、太令人乏味。三位向导倒是乐在其中，他们手中的冷兵器，对付漏网之鱼正好合适：长剑随手一挥，便有缆线正中折断；钉头锤重重砸下，连机械骷髅都会冒出电火花。

　　大保罗怒吼着“为巴雷报仇”，照着那些仆从猛砍猛敲，战果很快就累积到了十五只。驻村神甫非常爱惜健康，从不找大块头过招；他用破障刀专心对付蛇型、蠕虫型以及带扑翼的小型巡查机器人，一时间倒也砍得火花飞溅，身边堆满金属残骸。

　　小阿尔贝被一群大人护在正中，好半天找不到开荤机会。情急之下，他干脆给短铳装满霰弹，只管对着天花板盲射，“轰隆轰隆”地打出大团烟火。蛛网、真菌与倒霉虫豸，被铅丸揍得嗖嗖落下，妄想偷袭的小型机器人，也被打得支离破碎；尽管小阿尔贝根本没有瞄准，但杀伤面积极大的铅弹，几轮下来蒙到的死耗子还真不少。......

　　“荒野居民”各司其职，不断累积个人战果。动力装甲打得轻松自在，除了漆皮上的几道划痕，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损伤。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仆从们的波状攻击全部失败，走廊上躺满机器残骸，某些地段甚至比骸骨还要密集。

　　不知多久过后，“巫先生”终于被庞大的损失数字压垮，再也玩不起这种亏本买卖。他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再一次改变策略。

　　这一次，巫妖压上了血本。他把人形机器仆从集中起来，往这些亮晶晶的骨头架子手里，塞进了几十杆锈迹斑斑的破枪。就像吟游诗人的故事那样，巫妖“分散了自身灵魂”，把这些机械骷髅全部改成遥控式，真正意义上地变成了傀儡。

　　这批仆从被分成两队，从前、后两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巫先生”集中所有精力，电喇叭里一声不吭，亲手操纵机械骷髅逼近动力装甲，举起口径各异的枪械瞄准射击。

　　走廊当中，爆炸声一时间此起彼伏，而且声势明显大得异乎寻常。没办法，谁让巫妖搜集来的破枪状态太差，几百年都没进行过保养呢？仅仅四轮齐射过后，便有三杆长枪、一把手枪炸膛，铁片到处乱飞，崩得操纵者满脸花开。

　　剩下那些虽然成功打响，准头却也不敢恭维。简单来说，子弹差不多有三分之一打太低、三分之一打太高，最后三分之一干脆做起了布朗运动，鬼才知道打到了哪里。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随机分布的最后三分之一，却成了威胁最大的一批。口径各异、状态不一的各式子弹，就像喝醉的马蜂一样四处乱飞，个别尖头子弹甚至连跳三、四次，在动力装甲表面砸出连串火花。

　　大保罗的笠盔挨了发手枪子弹，整个人被震得东倒西歪，牙齿咯咯直响，把脑袋伸进敲响的青铜大钟，大概也就是那种程度。神甫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到肩膀，虽然连油皮都没擦抹，但整个人却变得戏精附体，先是高举十字架强装勇敢，随后又把小阿尔贝强行拉到身边，一个劲地嚷嚷“保护孩子安全！”

　　小阿尔贝对此表示严重抗议，还在挣扎中弄掉了火绳，差点烧着药锅里的引药。如果真出了这种事故，他的火绳枪必然会走火，把自己和神甫同时打伤。不过，与索仲武的处境相比，这点危险实在不值一提，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索仲武下士的动力装甲，在四轮齐射当中被命中至少六次。最后那发子弹，是动能充沛的大口径狙击步枪弹。它先是击中腹部附加装甲，接着又在废水管道、破损防盗门之间连续跳弹，最后才以一个非常诡异的角度，打中了左肩的火焰喷射器。

　　子弹的冲击力并不大，比肚子上那一下轻得多。但索仲武心里仍旧是“咯噔”一声，接下来的几秒钟甚至忘记了呼吸。原因很简单，那颗子弹好死不死，正好打中了紧急状况下的放油口。

　　动力装甲使用的火焰喷射器，可不像20世纪的老古董。这东西没有任何管线外露，开口也都藏在厚实的储液罐下方，凑到跟前也很难看见，安全性非常值得信赖。

　　理论上来说，它只有唯一一个弱点，那便是预留的燃料排放口。这地方在油压异常时，可以迅速将燃料防空，十秒钟内就能消除安全隐患；但它如果被威力足够的弹药命中，也有可能引发燃料爆燃甚至爆炸，让使用者瞬间体验到炼丹炉的温度。

　　这就是索仲武的罩门，全身上下唯一一个罩门。哪怕用加特林机枪瞄准后背开火，也很难命中这个鼻屎大的地方；巫妖这回算是中了头彩，一发胡乱打出的过期子弹，居然差点就要连中三元，达成诞生以来的最辉煌成就。

　　肩甲后方的“叮当”响声，让他真正意义上地感受到了恐惧，险些当场魂飞魄散。为了掩饰失态，同时也是为了发泄不满，索仲武回过神来后，立刻死死地扣住扳机不撒手，向那群骷髅泼洒了整个弹匣的钢芯弹，外加包含杀爆、杀伤、爆破在内的一整梭子榴弹。

　　人形仆从被轰得渣都不剩，一截断掉的合金手臂，甚至正面砸中了动力装甲面罩。 时空调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