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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保罗只是随口一说。但索仲武听过之后，鼻翼立刻开始下意识地抽动，眉头也随即皱了起来：

　　“比发霉面包还冲？弗兰，咱们这三位向导，都往嘴上捂了什么东西？又不是进火场，没必要担心缺氧，让他们把防毒面具都戴上吧。”

　　“我刚刚才提醒过。”弗朗辛非常无奈：

　　“但他们的反对理由非常充分。小阿尔贝，手机给你，向索仲武阁下好好解释吧。”

　　“遵命！咳咳，咳咳咳咳！”男孩咳嗽得很厉害，好容易停下后，声音仍旧瓮声瓮气，显然还是沿用了之前的防护方案：

　　“阁下。我不敢怀疑防毒面具，但那东西......在货舱训练时，我们全被憋的头晕眼花，只有保罗大叔没吐。我是这样想的，隧道里的‘包子粉’很少，湿手帕应该能应付；等遇到真正要紧的情况，再戴防毒面具不迟。到时候不用你们催促，我们自己就会——”

　　“行了，我听的很明白了。”索仲武粗鲁地打断了男孩。他已经走到了隧道尽头，正在观看四旋翼发回的影像。无论用任何标准评判，那段视频都称得上令人心惊肉跳：

　　“现在就是真正要紧的情况。你们三个，立刻戴上防毒面具。这是命令，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

　　他的粗鲁态度，惹得向导们抱怨声一片。然而，等三人走出隧道，看到眼前的光怪陆离后，那些指向性极其明显的法语方言，便全部憋回了滤毒罐后面。

　　流萤。举目所见，尽是漂浮在空中的慵懒流萤。成千上万的闪亮孢子，在冷冽空气中翩翩起舞，温润绿光洒向四方，美丽的景色如梦似幻。

　　每一秒钟，都有耗尽能量的孢子坠向地面，静静消失在水洼当中。但新一批生力军，随即就会填补它们的空缺，令漫天磷光更加闪亮。在洞壁、洞顶以及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还能看到密密麻麻、几乎填满视野的巨型蕈类，动不动就有菌冠膨胀到极点，喷出浓郁的孢子云雾。

　　两台动力装甲的三防系统，很快就开始全功率运转。三名向导的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五年前不是这样。”埃米尔.潘用手按住防弹插板，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环顾左右：

　　“完全不是这样。哪怕洞穴二层，也只有少量巨型蘑菇。这还只是第一层，洞穴第一层，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看了才能知道。”弗朗辛“咔哒”一声为榴弹发射器上膛，再次左右手双持火器，顺便招呼起了队友：

　　“走吧，神甫。小伙子，小伙子千万别乱跑。保罗先生，干吗那么着急？我知道你急着查看尸体，但千万不要跑到我们前面，陷阱和误伤，都不是闹着玩的。阿武，你离的最近，‘最初井’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人车在远处探路，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四旋翼应该是受到孢子云干扰，摄像头一直晃不停。尝尝这个！这个！”索仲武连着三次拍打头盔，但画面仍然没有好转，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传统的修理方法：

　　“算了，我直接过去看看。掩护我，弗兰！”

　　弗朗辛简短地回了句“收到”，随即将炮口指向磷光最为密集之处，也就是被众人念叨许久的“最初井”。有无后坐力炮和榴弹发射器护身，索仲武的后背可谓无忧，他深吸一口气循环空气，将上膛的自动步枪抵上肩膀，开始谨慎地移向那片绿光。

　　每次迈步之前，他都会仔细检查落脚点，免得落进敌人布置的陷阱；如果看到疑似绊索的物件，哪怕只是一条石缝，他也会小心翼翼地绕开，绝不拿性命开玩笑。如此一来，他的速度肯定会大幅降低。但走的慢也有走的慢的好处，那就是可以仔细观察周遭环境，将可疑细节尽收眼底。

　　索仲武发现，‘最初井’所在的这个地底空洞，居然出乎预料地生机勃勃，除了巨蕈与藤蔓真菌，这里还有分属脊索、节肢等门类的各种动物，而且种群数量颇为可观。

　　一路上，他看到了包括蜈蚣、蝎子、螃蟹在内的上百只虫豸。这些小东西，大部分都拥有敏锐感觉，离着老远就能察觉动力装甲，然后脚底抹油迅速开溜；但任何种族都有晕头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虫豸不及躲闪，被索仲武的铁靴直接踩上去。

　　迸飞空中的体液，很快就把掠食者引了过来。一条大蛇嘶嘶吐信，顺着头顶上的“藤蔓”网络迅速爬下，身子足有常人手臂粗细；五只圆厚敦实，前肢好像推土铲一样的昆虫，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冲出，长鞭似的触须一探一探。

　　大蛇的长相没啥好说的，除了眼睛大点、体色苍白，与地面上的同类看不出区别。但那五只结队行动的昆虫，生得却是异常惹眼。它们同蝼蛄十分相像，身子又黑又扁、口器一动一动，亮晶晶的复眼仿佛宝石，专心致志地瞅向动力装甲。可问题是，这些地底蝼蛄的个头，至少也有农田亲戚的一千倍，哪怕不算尾部尖刺，全长也能赶上了100式步枪。

　　索仲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虽然不是生物专业，但B站的科普视频也没少看，一些基本常识还是了解的。【昆虫也好，蜘蛛也罢，这些节肢动物因为呼吸方式限制，理论上不可能长的太大，更何况是在空气如此糟糕的地方。那些孢子，为啥没把它们呛死？】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而且得到伙伴与向导们的一致赞同，多萝茜甚至现在开始现场建模，估算出了正常情况下蝼蛄的最大体型。

　　然而，飞舞在空中的亮点，并没有因为科学计算而转性，把这些虫豸憋得一个个倒地抽搐。尽管块头完全不合常理，但巨蝼蛄却像是回到了氧气丰富的石炭纪，继续在绿色流萤当中闲庭信步，将动力装甲踩碎的虫尸捞进口中。 时空调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