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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的是,颠簸并没有永远持续下去。多萝茜操纵着登陆舱,一面在山谷当中穿行,一面借助风力消耗能量,将速度、高度逐渐降低。当登陆舱与泥土路面之间,只剩二十米相对距离时,这架体积巨大的飞行器,终于冲出了逼仄山谷,来到了一片阳光明媚,面积足有一千二百邦尼尔(约一千二百公顷)的山间盆地。
湍急的乱流,变成了情人轻柔的亲吻。黑黝黝、仿佛马上就要砸下的怪石,转瞬间便后撤到视野尽头,成了阳光照耀下的金色山脉。此刻正值晚春,峰顶仍能看到白色积雪,为充满酸苦气息的货舱,带来了一阵难得清凉。
“远征军”的目的地,就在机头左侧:背山而建,鼎盛时据说驻扎有三百好手的克劳森——艾维林城堡旧址。根据埃米尔.潘与大保罗的介绍(刚降落的时候),千年之前,这里曾是“疯先-知查理”最后栖身的据点。成百上千名叛军聚在城堡,进行了野兽的绝望抵抗,但他们还是被多国联军屠戮殆尽,为叛教时代划上血淋淋的句号。
叛军崇拜的,正是巫妖洞穴里的神秘存在。可这只是一厢情愿而已。虽然洞穴与城堡的直线距离,只有短的不能再短的半法里(约两千米);虽然被包围的叛军,在最后时刻不惜以自己血肉献祭,但洞穴里的那个存在,却始终不曾回应狂信徒的祈祷,。
胜利后的联军,把城堡封给了一位英勇的阿拉贡伯爵。据说,他刚来封地上任时,确实称得上精明强干,只用“六个季节”的时间,就让山间盆地遍布肥沃良田。但伯爵随即便沉浸在了享乐当中,明明身边就是大山,却终日憋在城堡暴饮暴食,别说军事演习了,连最简单的猎兔都懒得进行。
没过多久,伯爵便暴毙在自己的床上,据说是被自己的呕吐物生生噎死。他没有留下子嗣,领地按照习惯法,传给了拐弯抹角的法兰克亲戚。新领主自有富饶领地,对城堡毫不上心,总共只来看过三回;也算他倒霉,最后一次视察领地时,不偏不倚正好碰上大暴雨,整个人连带坐骑,跌进排水渠里当场溺毙。
在这之后的数百年间,这片领地先后换了二十多位僧俗领主,但能善终的只有五分之一。伟大南征期间,狮子王试图穿过山间盆地山谷,进攻阿拉贡军队侧翼,结果却遇到一系列挫折,险些名节不保。他处死了当时的领主,把那位阿拉贡投诚者的脑袋插上长矛,但对事实真相讳莫如深,在官方记录当中只字不提。
在那之后,本就神秘的克劳森——艾维林城堡,在全国都变得名声大噪。人们纷纷传说,这座城堡太过靠近巫妖洞穴,从建成起就被神秘存在下了诅咒。“再锋利的刀剑,也不能消灭无形之敌。无论谁来此处坐镇,都无法逃过悲惨结局。”
无论教会还是世俗统治者,明面上都会对这种迷信大加指责,但他们的身体却非常诚实,AD1374年之后,不管主教座还是世俗贵族领地,都不曾在这里设置。贵族们纷纷把目光投向王国腹地,在不那么见鬼的地方,继续他们的权力游戏。
当然了,不信邪的傻大胆,永远都是存在的。靠边境贸易致富的自治城市波城,以低廉价格买下这片土地,做了一笔所有人都不看好,但回报率却颇为可观的投资。
上万市民掏出钱袋里的所有铜板,花了整整三年时间,将克劳森——艾维林城堡变成了堆肥场兼甘草仓库,山间盆地更是改作葱绿牧场,养起了成群结队的肥尾绵羊。住在城堡附近的农奴,有些远走他乡,有些进了波城充当梳毛工人,还有一些留在原地,放下锄头成了受雇牧羊人。
这些人的日子不好不坏,勉强能维持生活。相较之下,波城人尤其是富人的日子,那可就滋润多了。原料和劳动力的问题解决后,城里的毛纺业随之兴旺发达,在阿基坦公爵领变得颇有名气;来自伊比利亚、亚平宁、东欧乃至英-格-兰的金银随即涌入,很快就让波城市民,尤其是工坊主们大发其财。
巫妖洞穴的诅咒,虽然对骑士的刀剑效果奇佳,但在市民的金钱面前,却仿佛失去了威力。接下来的一百年间,波城的生意越做越大,克劳森——艾维林城堡的羊群也是越来越多。英-格-兰人入侵期间,工坊主更是在交战双方左右逢源,哪边得势就给哪边捐助,虽然因此得了个“波城婊子”的外号,但财富积累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战争结束后,“波城婊子”们并没有受到惩罚。这同他们补缴的大笔什一税,显然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在国王和公爵那里过关之后,工坊主们的贪欲变得更加旺盛,他们沿着山谷,开始不断扩张草场规模,连巫妖洞穴周边的荒地,都被他们大笔一挥扩了进去。
想多赚钱,除了开源之外,节流当然也是必要措施。如果要生产更多的呢料,那就得有更多的人手,但工坊主们却不愿额外支付人工费用。为了打压牧羊人和梳毛工的薪水,顺便增加急需的劳动力,他们干脆借着邻国大旱灾的机会,自阿拉贡王国引来大批难民,从本地人手中硬是夺走饭碗。
这些满嘴西班牙语的新雇工,不仅让城堡人满为患,同时还引来了恶人的贪婪窥探。大灾之年,强盗、土匪、难民本来就会增多,山高皇帝远的边境地带,更是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亡命之徒。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来自法兰克、阿拉贡的好汉合兵一处,在内应帮助下顺利攻破城堡,将水草丰美的山间盆地,变成了烟火喧嚣的狂欢会场。
波城组织了民-兵队,试图收复这片金灿灿的草地。但本地穷人被工坊主们欺负的太狠,谁肯为点小钱卖命。 时空调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