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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啊——啊”两声以后,陌生人终于用尽了力气,趴在土坡上不再动弹。在他后腰,赫然插着一支古怪羽箭,伤口仍在潺潺流出鲜血。
阿尔贝.鲁蒙,顿时屏住了呼吸。他并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但就在自己面前断气,而且身上还插着羽箭的赤-裸死人,却是出生以来头遭碰到。有那么几秒钟,他完全被吓傻了,明明是晴朗白天,视野却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大片,腿脚更是阵阵发软,差点让他一屁股栽到地上。
【这是什么人?为啥要死在我眼前?谁都好,快来帮我,快来帮我,快来帮我!】
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冠,将尸首罩进一排排温暖光柱。鸟儿在橡树枝杈上啾啾啼鸣,完全不在乎地面上的悲剧。松鼠(也可能不是松鼠,只是动静听着像)悄悄凑近,然后又悄悄跑开,看样子根本没兴趣过来掺合。
无助的小阿尔贝,只能孤零零地站在林中,既不敢逃走,又不敢动弹,明明胸口堵的要死,却偏偏哭不出声。这种要命的滋味,真是比下地狱都难受。
几分钟,或者几个世纪过后,大人的动静终于传了过来。奥克塔夫父子扛着铁锹,气势汹汹地冲在最前面;于贝尔.鲁蒙救子心切,跑出了惊人的超高速,居然在举着锄头的情况下连连过人,很快就和吕西安并肩而行。
人群喧嚣着跑进林子,在赶畜小道上投下凌乱身影。他们数量加起来,肯定突破了二十大关,每个人都是豪情万丈,每个人都是气势汹汹,一路上高喊战吼,仿佛传说中的骑士罗兰——
直到土坡上的那具尸体,映入众人眼帘。
皮维.奥克塔夫急忙停住脚步,把独生儿子搂进怀里。朱尔家三兄弟高举棍棒草叉,表面上仍然英勇无畏,实际上的速度却慢如蜗牛,就算冲一个钟头也到不了接骨木断树。放眼人群,只有于贝尔依然保持勇敢,他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挡在儿子身前,由于动作太过迅猛,差一点就把吕西安撞倒在地。
老羊倌趔趄了一下,好容易才稳住身形。不过,他并没有去找鲁蒙家男主人理论,因为实在没那个工夫。“作孽啊,作孽啊.........”他一面含糊不清地咕哝,一面蹑手蹑脚地走上土坡,同时还把尖利的草叉掉转过来,用红榉木柄轻轻翘起死人脑袋:
“这人看着像是.........看着像是........看着像是已经死了?”
“死就死了!”于贝尔非常罕见地大喊出声,直接发泄出心中愤怒。他把锄头放到湿漉漉的地上,回过头来,紧紧抱住最小的儿子:
“没事。他伤不了你。没事,他决伤不了你!”
“......”
小阿尔贝委屈地搂住父亲脖子,心里那根绷了许久的弓弦,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他像是变成了受到惊吓的小兽,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出凄厉叫喊,泪水更是从眼眶当中大股流出,在父亲的旧布衫上,浸出大滩大滩的水渍。
自从懂事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害怕,哭泣怎么也止不住。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残存着一丝理性,都到这个时候了,仍在按部就班地做着分析:
【这事没完。这事肯定不会完。那些大人,马上就要搜索整片树林,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其他的死人。还有箭,尸首腰上那支箭,居然是拿虫子膜翅当箭羽,凡人什么时候也没用过这种武器。更大的事情还在后头,弄不好会把整个公爵领卷进去。我今天,为啥会这么倒霉啊!】
三小时后。3月24日中午,诺布勒瓦村广场。
村长巴雷.加斯帕尔,就像被剪掉触角的蚂蚁一样,在这片椭圆形的小空地上来回踱步,至少也转了有两三百圈。“睿智的领主大人啊!可敬的上面那位哪!请怜悯你们的忠仆吧!”他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这些台词,一次又一次地胸口比画十-字,涨得通红的胖脸盘上,密密麻麻全是渗出来的汗珠:
“这究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座村庄,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可怕的灾祸?这座和平的村庄,为什么会遭遇如此恐怖的灾难。”
埃米尔神甫没有接腔,而是手持玫瑰念珠,在村长身后絮絮叨叨地背诵经文。村里其他有头脸的人物,像是铁匠、水磨坊主人、公用烤面包炉主人、种畜(牛、马、驴等)管理者、受雇牧羊人,则是围绕广场站成一圈,对着村长冷眼旁观。这也是他们唯一愿做的事情,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谁也不肯站出来提意见。
有资格出席村公-审会的,尚且缩着脖子不愿出头。小阿尔贝一个四法尺高的小孩,更是找不到机会开口。不过,他心里虽然老大不情愿,但还是得站在广场中间,同装着死人的担架待在一起。没办法,谁让鲁蒙家小儿子,是最先发现怪异尸首的那个人呢?从接骨木折断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好运气就算用完了。
于贝尔一直陪着儿子身边。但这位农夫,除了笨嘴拙舌地安慰几句以外,别的什么都做不成。紧挨着爷俩,还有村里的另外五名男丁。他们来这里的原因,与鲁蒙家小儿子完全一样,每个人的脚旁,都躺着一具柴薪林里发现的尸首。
六名死者有男有女,但全部身无寸缕。他们身上脏兮兮地沾满污泥,有的鼻歪眼斜,有的兔唇六指,不仅长相畸形,而且身上到处都是旧伤,生前肯定没少遭受折磨。
除此之外,这些人的手掌、脚板还长着厚厚的茧子,跟下力干活的农夫非常相像。但他们并非附近村落的居民,而是来自外地的陌生人,最老的一名死者,干脆是黑发、褐眼、黑色大胡子的异邦长相,明显是比利牛斯山南边的居民。
他们来历不明,身份不明,为何被人追杀更是不明。目前,诺布勒瓦村唯一弄清的事实,就只有这些人的死因而已。 时空调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