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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殄夷港防御体系当中,蝎尾半岛是陆地防线最重要的支撑点。它是一座扼守进出港航道的天然要塞,宛如城墙一般挡住汹涌波涛,任何敌人想要冲进港口,都必须先把这关攻破。
自北向南,震洋军在半岛上总共修建了五座岸防炮台。每座炮台都是由大小不等的棱堡构成,共配备包括五十斤要塞炮在内的三百余门轻重火炮。它们并非孤立据点,而是通过四通八达的道路,与作为枢纽的靖戎堡紧密相连,无论哪座炮台吃紧,都可以在半小时内得到增援。
中央枢纽与五个外围节点,形成了一套完备的寨堡体系。按照兵曹的说法,半岛最多能容纳四万名战兵、辅兵以及力夫,物资储备每年都会更新,就算与临渊州完全切断联系,弹药、食水也能“至少坚持九个月时间。”
但这些都是老黄历了。索仲武回来的时候,蝎尾半岛正遭受妖邪大举进攻,海面飘满拼凑而成的战舰,空中乌泱泱全是飞行妖邪,各种怪物潮水般地涌向海滩,将腐肉、礁石、毒囊、自爆浮尸不停歇地扔向棱堡,紧贴墙面炸出一片片毒雾。
凡人守军也在拼命反击,开花弹不断在敌群炸响,集束火箭嗷嗷叫着射向天空。滚雷似的爆炸片刻不停,火球映得云层一片血红,就这幅堪比战列舰齐射的架势,守军别说是坚持九个月了,怕是九个星期就得用光弹药。
索仲武是在东角炮台看的这些。他掉到的地方,正好是司令塔顶楼观察所,通过窥孔可以俯瞰整片海滩。这地方是三合土——砖石复合结构,窥孔周围的墙壁足有一丈半厚,拿来挡坦克炮都没问题,可说是整座炮台最坚固的工事。但它的优点,也就只有这条了。
司令塔确实很结实,可同时也很招仇恨。为了保证视野,这座工事被特意加高、外凸,从外面看活像钻出养殖床的蘑菇,而且长着长着还歪了。如此惹眼的造型,自然被妖邪当作了头号目标,括约肌肉管、移动弩炮、活体弹弓,怪物们找来几十台攻城器械,一刻不停地集火射击,每隔几秒就会有弹药砸中墙壁,稀里哗啦炸出各种恶心东西。
索仲武后来才知道,指挥炮台的十将,打从一开始就没进去司令塔。他只派了两个参谋过来,在这里蹲着观察敌情。“天兵节下”现世的时候,两人正捂着耳朵自怨自艾,笔记簿、千里镜等工具全都扔在一边。
也难怪他们会崩溃。当时,从窥孔飘进来的黄绿色雾气,已经降低到了盔缨高度;两人脚边更是爬满蠕动的肉虫子,一踩一大片。不过,凭空冒出来的索仲武,还是让他俩蓦地抬起脑袋,四只眼珠差一点就瞪出眼眶。
蝎尾半岛驻军,显然没在救火队待过。司令塔里的污浊空气,更是让两名参谋的判断力大大下降。他们不仅没有欢迎“天兵节下”,反而第一时间拔出手枪,叫骂着瞄向不速之客。要不是索仲武眼疾手快来了个侧滚翻,就算命大不死,也得被两杆短铳打成重伤。
密闭空间响起的枪声,几乎能把脑子震碎。弥漫开来的硝烟,更是把能见度降到几乎没有。失手让两人变得更加惊慌,“刷刷”两声直接拔出佩刀,但他们的胡闹也就到此为止了。
将烟雾作为掩护,索仲武果断展开反击,他把喇叭短铳当成锤子,绕到两位丢人参谋身后把它们瞬间敲晕。为了防备万一,他还专门把俩人五花大绑,确定已经没有威胁之后,这才把对方弄醒审问。
从两个迷糊蛋嘴里,索仲武了解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实:现在已经是本地时间6月9日,离他尝试穿越正好过去八天;妖邪集结了大批兵力,从6月5日开始大规模进攻京畿诸岛,并在6月8日突破震洋军水师拦截,正式在蝎尾半岛登陆。
换句话说,妖邪对半岛的进攻刚进入第二天。如果是人类之间的战斗,东角炮台应该正和敌军舰队交换炮火,彼此之间小心试探。可黑疫就是这么蛮不讲理,只要数量足够就会硬来,哪怕自己死尸山积,也要换来对手一身伤痛。
听完这些消息后,索仲武一屁股坐到弹药箱上,半晌无语。那俩参谋倒是非常激动,“天兵节下!天兵节下!!”地喊个不停,就好像救星已经来临,带着他们跑步进入乌托邦。但索仲武不是自大狂,很清楚自己的斤两。
虽然这边已经过了八天,但他却觉得自己刚离开了半个小时。与出发时相比,他还是一样的严重体力透支,腰也疼得像要断掉,早就饿瘪的肚子,更是一个劲咕咕乱叫。最麻烦得是,索仲武不仅没能带回援军,而且还找不出正确的穿越方法,能给半岛守军增加的战斗力,只有一柄横刀、一把短铳、一个累到半死的21世纪退伍兵,仅此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索仲武的选择实在有限。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跟从心灵召唤,走上了最没效率,但也最让自己安心的那条羊肠小道:
继续打肿脸充胖子,留在蝎尾半岛鼓舞士气。
周宴弘前天才回到州城,现在正督促各曹编组援军,还没来得及前往港口。指挥蝎尾半岛守军的,是靖戎堡的都知兵马使孙建,一位刚过三十岁的年轻将帅。此人参加过大庆殿的战斗,同索仲武闲聊过几句,勉强能算是有交情。
看到“天兵节下现世”的灯光传讯后,孙兵马使倒是行动神速,二十分钟后就带队前到了东角炮台。他当场就要把指挥权上缴,苍头队也是齐齐拜倒,恳请索仲武接下关防大印。
司令塔外,一队掣电快炮正在声嘶力竭齐射。飞行妖邪的残躯,随即在窥孔上撞得血肉横飞。索仲武看着面前拜倒的一大群人,连发火的力气都没了。 时空调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