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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在一点一点吞噬她的梦境,梦中的所有也一步一步变得清晰而真实,真真实实的切肤之痛,身体流淌的每一滴血液都被烈火灼烧过,五脏六腑快要被烧焦了,她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想要逃出去……
木梁倒塌的大殿上,赤/裸的脚踩在被火烧成红炭的木梁上,钻心蚀骨的灼烧感从脚底窜到头顶,每一寸皮肤都被烧得卷起。她看着身上火燎过像是鳞片一般的皮肤,一边跑一边用手撕扯着、揪捽着、拉拽着……身上的皮肤被她自己一点一点扒下来,浑身鲜血淋漓,疼得撕心裂肺,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停下手来。
她以为,只要往大殿的门跑就会有生路,却不料这大殿没有门,连一扇窗子都没有,逃跑的尽头,只有两条早已对她虎视眈眈的毒蛇在等着她。
她的脚才往前迈一步,两条毒蛇就速速地爬上来,缠勒她的颈脖,一个要她死,一个要她不能活。两条毒蛇的蛇鳞细小坚硬而冰冷,紧紧攀缠着她纤细白皙的颈脖,勒出一道道醒目的勒痕。
它们吐着信子,蛇眼凶狠的瞪着她,一点一点的缠缚,要眼睁睁看着她瞳孔涣散、唇色发白,没有呼吸。
她喊不出声,张开的嘴喊出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喉咙被勒得快要破了,像是有无数根尖锐的针刺入自己的口中上颚,唇口撕裂,撕出腥甜的血来。
被毒蛇压迫的颈下经脉血流越来越缓慢,攥紧的拳头也因血流不畅而发紫、发软,直到无力。
她只能自己感受着自己生命的即将终结,无助地狂怒逼出眼底的血红。渐渐失聪的耳朵隐约能听到两条毒蛇模糊的声音,两条毒蛇的声音很熟悉,像是听过却因语气太过恶毒而有些陌生。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吴之筱……”
“吴之筱……”
有人在喊她,声音若天降甘霖,从她头顶落下,滴入她早已皲裂的唇角和被灼烧的皮肤里,渗入她的骨血里,一滴、两滴、三滴……早应该凝固的血液在经脉中开始慢慢流动,一滴、两滴、三滴……不行,她需要更多的水来浸润早已凝滞的血液,唤醒她的身体。
她需要更多更多,才能继续活下去,身体求生的本能超越所有的理智……
“吴之筱……别怕……”
赵泠侧躺在她身侧,拥着她,抱着她,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给她盖上被她踢掉的夹被,最后索性用大腿压住她的一双小腿,紧紧压实。一手紧紧扣住她试图抓挠她自己的双手,一手轻拍她战栗的后背,在她耳边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
虚汗浸透了她的袍衫,绯红色的襕袍变成深红,和血一样的颜色,也浸湿了他的衣衫,同样的绯袍,同样的血色。
她的唇在他耳边发出低低的嘶哑声,像是努力张口发声却发不出声的小哑巴,身体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像个小冻猫子浑身蜷缩起来,可怜得惹人揪心。
给她看诊的太医曾同赵泠详细地说过她的病情,赵泠知道她可能会梦魇,可能会睡得不好,所以,见到这样的吴之筱,赵泠是有心理准备的,然而,然而……该为她疼的心还是狠狠的疼了,该为她红的眼眶还是一圈圈红了,他没有办法,做了再充足的准备,依旧避无可避。
“吴之筱,别咬你自己好不好?乖,松口……”
双腿被他的腿压制住踹不开被子,双手被他束缚挠不了手臂的吴之筱难受极了,浑身动弹不得,她就要咬她自己的唇,反正今晚她不把自己弄伤就誓不罢休。
赵泠的拇指轻轻压在她下唇,掰开她的唇齿,不料,怀中之人居然反咬一口,嗷呜一声紧紧咬住他的手。一咬到他的手,唇齿一碰到他的身体,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整个人环抱住他,往他身上索取。
枯水的鱼碰到一点点湿润,便像是疯了一样扑上去,攀缠而上,拼命汲取。
赵泠刚想要翻个身,她就像是怕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住他的肩,把他的肩膀抓出十道深深的抓痕,手指几乎要嵌入他肩上的肌肉里,一点都不手软,毫无怜惜之情。
她将他当做一汪清泉,埋首于其间,吮吸,汲取,浸润……
“吴之筱,我以前同你说过的,女孩子太主动,不大好的……嗯……”
赵泠在她耳边苦劝,却挡不住怀中人的疯狂,甚至要将他吞噬殆尽,不留余地,撕扯着他,啃噬着他,不管不顾地向他要她想要的。
想想真是可笑,和深醉的人讲什么大道理?她听不见也听不进去,赵泠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能随了她去。
随了她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赵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在她手里,还是死于窒息。她的双臂明明看起来那么柔软纤长,攀缠起他来却那么的用力拼命。她自己是又亲又抱又啃得欢畅了,却不想让他活着,势必要将他弄死似的,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赵泠抬起的手悬在空中,终究还是舍不得硬生生掰开她攀缠的手,只能轻抚她后背,用言语在一旁轻声与她道:“吴之筱,把我弄死了,你也活不成的。”
梦中人无需理智,无需清醒,无需知道什么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只需要知道她当下所需要的,就是手里攥着的,抱着的这个。
她要的不多,只要一点点,再一点点,再一点点而已。
她的一点点,未免有点太多了。
“唔……唔……”
在折磨完赵泠之后,她口中溢出餍足的梦呓,和刚才那个瑟瑟发抖,喉咙里发不出声的小可怜判若两人。
“抱。”
她嘴里喃喃,往他怀里蹭来,要赵泠抱住她。
赵泠曲指蹭了蹭她小巧的鼻尖,轻笑:“你才咬我,现在还想要我抱你?你做什么美梦呢?”
趁着她沉沉睡去,赵泠终于能抽出被她攥紧的手,手掌抹去她嘴边的口津,掖好她的羊绒夹被,遮起她的脚踝,起身到里屋换了一身家常的宽松衣裳。
脱下衣服时,看到身上这里一小块,那里一小块,连腿上都有浅红的牙印,小巧可爱,小月牙一般,落在他肌肤上。
他低声自语道:“爱咬人的毛病一点都没改。”他说出口时,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责怪她的意思,反而有些欢愉在。他知道自己其实是享受她这样向自己索取的,甚至是奢求她对自己如此。
赵泠此前给她喂下的醒酒汤在吴之筱五脏六腑逛过一圈之后,一点一点唤醒她每一处被苏合香酒沉醉的神经,渐渐苏醒过来。揉了揉眉间,坐直起来,后往后颈摸了摸,伸个懒腰,半睡半醒。
抬眼扫向周围,还半眯着的眼瞬间瞪大——她这是在哪里?
捧起夹手中被埋头闻了闻,鼻尖飘散着淡淡的气息,这气息好像是属于赵泠的,等等,这是赵泠的房间??!!再等等,这是赵泠的被子!!
她偏过脸一定睛,就看到身后赵泠那张冷月如霜的脸。
他正坐在四足矮桌前,捧着一本《太平广记神卷》低头看着。袖口卷起,露出一截青筋突显的手腕,领口微微敞开,颈脖与锁骨就这么袒露出来,泛着薄红,
翻一页书,眉间微蹙,桌上的一柄铜镜,映出他侧脸的俊美的轮廓。
一盏热茶在他手边,热气缭绕,化不开他覆了霜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掀开身上的羊绒夹被,起身问道:“赵子寒,我怎么在你房间里啊?”刚刚醒了酒的她,嗓音还带有甜腻醉人的缱绻尾音。
赵泠眼皮都没抬,但说道:“酒醒了就走。”食指中指并起,将那一盏热茶推到她面前。
吴之筱见他冷淡至此,也不多问,双手捧起茶盏,低着头喝了半盏热茶。砸了咂舌,嗯,是天青茶,最能醒目清神。茶香压下她口中尚存的酒气,醒了醒神。
再低着头从他桌上摸过那一柄铜镜,对镜理残妆,捋顺了散乱的青丝,理了理袖口,便起身往门外快步走去。
喝茶、打理妆发、起身往门外走,她全程都没敢抬起头,把头压得低低的,心虚虚的,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一样。
快到门口时,她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转过身,远远地看着他,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问道:“我们没发生什么吧?”
她其实想装作没看见的,可是赵泠的袖口卷起,领口敞开,露出来一块一块极其显眼的咬痕,她丫的想要装眼瞎都不行!落在他颈脖上,锁骨上和手腕手背上的小月牙的牙印,宛若一道道铁证,昭彰着她可能犯下的错和罪过。
他身上有牙印,而吴之筱刚才照了镜子,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咬痕之类的,心越来越慌,自己不会真的轻薄他了吧?天啊,醉酒害人不浅,害人不浅啊!
“这次没有,因为……”赵泠抬起头来,挑眉看她,道:“时间不够。”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番,盯着她脚下,道:“你再待久一些,说不定会发生些什么。”
此话一出,眼前的人一溜烟,不见了,接着,便是她艰难翻/墙时发出的哼哧哼哧声。然后,伴随着她诶哟喊疼的,是她脚砸地之声。再然后,是她哆哆嗦嗦迎着夜风吹散身上酒气的声音,过了有一会儿,便是她被她阿姊斥责的声音。
赵泠看了看门,再看看她喝过的茶盏,茶盏沿上留着她浅浅的唇印,唇印的弧度和他身上的咬痕一样,像个弯弯的小月牙。
三指捏起茶盏,仰头,他薄唇轻轻压上她的唇印,抿唇,喝完她剩下的半盏热茶,再轻轻搁下。
书灯萤烛的火苗上蹿下跳,撩拨起即将来临的初春。 本官怕是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