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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露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曹珏贴近她时,手在还她腿上乱摸,满脸淫/笑,在龙虎灯明亮的光下,能看见他那张脸,泛着恶心的油光,令她反胃。
凝露紧抿双唇,屏着呼吸,眉头揪在一起,脚下频频往后退,口中牙齿碰着舌头,颤颤道:“你娘子还在船上带着你儿子呢,我若是嚷出来,你娘子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她心里是惶恐的,她知道自己这句话对眼前的人来说,形不成一点震慑。
“怕什么?我不过是玩个女伎而已,她能说什么?这喜庆的日子,她不过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凝露越是往后退,曹珏越是迫近。
她不敢大声喊,喉咙像是哑了一般,也不敢弄出什么大的动静来,生怕把其他人引来,弄得众人皆知。
这船上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是曹珏花钱请来服侍赵泠的女伎,区区一个女伎而已,就是被人玩的,被谁玩,怎么玩,在哪里玩,不都一样?她装什么贞洁烈女?
她现在即使出了声喊了救命,引来众人,那些人也只是会看热闹而已,看她的笑话,背地里嘲笑她是个婊/子却要抱着牌坊。
她更怕的是,如此不堪的自己,会被赵泠看到。
她不愿。
看她不出声,曹珏料定她不敢声张,那双油腻腻的手越发放肆起来,沿着大腿往上,到了腰间,脚下不忘将她逼退至角落。
他嘴上贱兮兮地笑道:“做了女伎就该有做女伎的样儿,别想做了婊/子还立牌坊!!看你刚才服侍赵泠那个贱样儿,真是销魂得很呐……一口一个奴家,来,再给我叫叫,让我再听听?”
恶心的手往上,撩起她带着花香的衣袖,一把摸住她手臂,上下摸来摸去,看她瑟瑟发抖的模样,愈发兴奋。
他露出牙,笑道:“真是滑呀,凝露啊凝露,反正都是要服侍赵知州的人了,今晚,本公子就来教教你,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那双手在她后背游走,她背脊发凉,忍不住咬紧牙关,看着眼前的人,浑身都觉得恶心。
她是女伎,浮花妓馆里最有名的女伎,若她生来便是女伎,那她也许会认命,面对这样的曹珏,她或许不会想要去死,可是,她不是——没有谁生来就是女伎的。
谁都想好好过这一生,可天不遂人愿。
她曾经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若不是家中出事,她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方,也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或许,她也有机会成为吴之筱那样的女官,或许,她也有机会以别的身份,坐在赵泠身边。
但现在的她没有机会了,她现在只能想着,如何挣脱掉眼前的人……她活下去唯一的理由,不过是这一副清白的身子。
她不为谁守贞,不为心上的人,不为未来也许可能会有的丈夫,不为任何一个人,只为过去的那个自己——那个不叫做凝露的自己。
她可以背叛所有人,唯独不能背叛曾经的那个自己。
她眼神一发狠,猛地从发髻上拔下垂滴玉簪,抵在自己的侧脸上,威胁他道:“你再过来,我就划伤我的脸!!”
极力屏着气,手扶着船栏杆,惶恐不安,双腿发颤,唇色渐渐泛白。
“划啊,看看是你比较看重你的脸,还是我比较看重你的脸?”
曹珏的手停在她肩上,将她的身子用力往下压,语气变重,道:“最好是直接扎到心口,死了岂不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你别过来!”凝露手中那抵在脸上的玉簪一转,直接插入曹珏的心口,双脚往曹珏身上奋力踹去,喘着粗气,道:“我死,你也别想活!”
“可惜,你的力气不够啊小美人……”
曹珏一把抽出那支扎入他衣服的玉簪,往她身上猛地一扑,豆大的眼狠狠盯着她,双手紧紧抱住她,嘴上往她身上啃去。
“放开我!你放开!!”
凝露无力地挣扎着,眼前看见的曹珏,已经不是曹珏了,而是一头满身黑毛的猪,还发出恶心的拱泥声。
“美人,让我来好好玩玩你,等那个赵知州玩你的时候,你就知道,还是我对你温柔!”
她又慌又怕又恶心,曹珏在她身上说的每一句话都令她作呕。
身上那一双手变成了无数双手,曹珏的笑声像是滚进一罐猪油里的一块肥硕的猪肉,在她耳边弹起,令人作呕。
眼前的人与景渐渐模糊不清,人变成了黑猪,灯变成了黑洞,耳边那恶心的笑也被她用船上的风声模糊了,只有把一切都模糊掉,只有这样……只有这样……
“凝露娘子?!”
身后乍然响起吴之筱的声音,凝露原本模糊的一切,突然被这清厉的声音一一刺破,眼前与耳边立刻清晰起来!
是光,是亮,是清澈的水荡涤过她模糊的眼睛……
“吴通判!!”
就在曹珏错愕回头之时,凝露双手用尽全力,往他身上一推,得以趁机挣开,从他手中逃脱,心慌慌地快步走到吴之筱身边,躲在她身后,低着头整理衣衫。
错愕的曹珏回过神来,瞪了一眼躲在吴之筱身后的凝露。
他清了清嗓子,远远的就冲着吴之筱笑道:“吴通判,你到这里来兜风啊?”
即使自己刚才做的龌龊事被吴之筱看到了,曹珏照旧没脸没皮地堆着笑,装作无事发生一般。
他走到吴之筱跟前,躬身作揖,道:“吴通判,我适才与凝露娘子闹着玩儿呢,没注意到吴通判来了,还望见谅。”
十……
吴之筱后退了几步,走出荫蔽的拐角,来到人多的地方,抬起头,往上随意看了一眼。
她笑道:“我也才刚来,搅扰到曹公子的雅兴,实在是罪过罪过。”
九……
曹珏也往前走几步,笑道:“哪里哪里?吴通判言重了,吴通判身上不是有咳疾吗?怎么还出来吹风啊?”
八……
吴之筱又往左边迈了两步,眼神时不时往上瞟,道:“透透气而已。”
七……
曹珏与她说着话,自然而然的也随着她往左迈了两步,以凶狠的眼神,白了一眼吴之筱身后的浑身发抖的凝露。
他躬身做出请的手势,道:“这游船上有一处暖阁,若吴通判不嫌弃,曹某可带你前去,暖暖身子,喝几杯暖茶,如何?”
六……
“哪里能劳动曹公子呢?”
吴之筱站在风中,没有要往船舱内走的意思,而是与他继续说道:“曹公子今日这宴席办得极好,那雪花酥糖我甚是喜欢。”
五……
曹珏道:“若是吴通判喜欢,一会儿我让下人给吴通判带几包回去。”
“多谢多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四……
吴之筱又与他说了一会儿子的废话,说什么“过几日到曹府上去坐坐”之类的,说话间,还抬起头往上随意看了看。
三……
她躬身作揖,道:“外面确实冷得很,吴某就不多待了。”说着,不等曹珏再说话,便带着身后的凝露,转身往前走了。
二……
一……
“哐当!!”
才迈开三步,就听到什么东西从船舱廊檐上摔落下来,接着便是身后曹珏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烫死我了……来人啊!!”
曹珏捂着受伤的脸在地上打滚,吴之筱和凝露立马转身,大吃一惊,赶忙喊人来帮忙。
舱内廊下,楼上楼下的人都纷纷赶来,手忙脚乱,总算把被烫伤的曹珏给架了起来。
只见他被烫伤的脸上还紧紧贴着几片茶叶,大半张脸都被烫得红肿,一直烫到耳朵、脖子之下,额角还被砸下来的茶壶砸伤一个蛮大的口子。
茶壶碎了一地,里面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众人纷纷问道:“怎么回事?”
被架着往里走的曹珏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用手指了指上边,疼得他只能蹦出几个词:“茶壶,砸了。”
赵泠走过来,众人纷纷让路。
他淡淡看了一眼,问:“怎么回事?”
曹家的管家看向楼上望台,与他解释道:“回禀赵知州,不知怎的,楼上望台的茶壶摔落下来,恰好砸到我家阿郎的头上。”
亲眼看到茶壶摔下砸到曹珏的几个人也上前道:“是啊是啊,我们也看到了,那茶壶不知怎的,就从望台上摔下来,砸到曹公子了。”
“对的对的,实在是太惊险了,还差点砸到吴通判呢!”
赵泠抬眼,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吴之筱,她的手背好像也被烫伤了。
她身侧的女伎凝露正拿着她的手,担心道:“吴通判,你的手没事吧?”
吴之筱笑了笑,吹了吹那手背,对凝露笑道:“没事,刚才茶壶砸下来的时候,被溅到了一点,比起曹公子来,我这根本不算什么。”
此时,大夫从不远处匆匆赶来,众人见状,全都散开,让管家扶着曹珏进房内看大夫。
赵泠穿过人群,走到吴之筱身边时,往她手里暗暗塞了一瓶小巧精致玉药瓶,一句话不曾说,就往楼上望台走去。
身后的人看他可能是去找茶壶摔下的原因的,也都很好奇,跟了上去,想要看看这茶壶到底是怎么摔下来砸到曹珏的。
吴之筱没有跟上去。
三楼望台上,茶壶落下去的地方,还能看到泼洒的茶水。
茶壶原本是在方桌上的,方桌靠近望台栏杆,桌边与栏杆之间约莫有两寸宽的距离,望台栏杆比方桌矮一截。
赵泠一眼就看到望台栏杆上有些糖屑糖粒,他皱了皱眉,凑近一看,两指抹过栏杆上,用手搓了搓——雪花酥糖?
他脸色一变,立刻用窄袖草草拂过栏杆上的糖屑,还暗暗用袖子擦了擦,将那栏杆擦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趁人不注意时,他的脚抵住方桌一脚,暗暗挪了挪方桌的位置,使得方桌远离望台栏杆。
黑夜里,除了龙虎灯,没有谁再看得见他。 本官怕是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