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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泠潜入她院中时,她正在月窗前吃饭,当着惨兮兮的残月的面,先是吃了一个鹌鹑馉饳,再夹了一片青菜往馉饳汤里浸,然后捻起一颗西宛葡萄逗了逗怀里的小猫,之后又继续喝汤吃馉饳。
吃得满嘴生香,津津有味。
没吃多久她便觉得有些困了,脑袋一点一点地欲要着地,她用手撑着额角勉强坚持住,不让自己睡下去。手上夹菜的速度加快,一口鱼肉,一口馉饳,一口青菜,一口牛肉糜,再来一颗葡萄,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便放下筷子,双手托着腮,口中慢慢咀嚼着,双眸呆滞地望着黑夜。
咳咳咳……果然噎住了。
她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抚着心口顺了顺气,总算咽了下去。喝了几口薄荷水漱了漱口,就又拿起一块樱桃绵糖往嘴里放。那颗糖才刚刚入嘴,她脑袋一歪,直接趴下了,手里还拿着第二颗糖。
贪心不足。
赵泠悄声入她屋内,绕到她身后,别起她垂落的长发,轻轻掰开她的小手,把那第二颗糖从她紧攥的手里给解救出来,顺道将她嘴里没化开的那颗糖也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她似有不满,咬了一口他那虎口夺食的手指泄愤。
赵泠不恼也不做声,替她擦洗过后,拦腰抱起她往里屋去。
听闻她今日在议政殿上吐了,殿内的禁卫和侍卫们说起这事来,无不捧腹大笑。他们说吴之筱一跨入议政殿的殿门就双脚打颤,从殿门走到官家面前也才不过六十六步的距离,她这一打颤,足足走了百来步。
她还没抬眼目睹天颜,刚刚躬身作揖道了一声:“皇上……哕……”嘴里就直接吐了一大滩秽物出来,当场吓傻了,脸都白了,一边吐一边同官家解释道:“皇上,我不是恶心你……皇上千万不要误会,我是……我是自己觉得恶心……不是觉得皇上恶心……我……就算真的觉得皇上恶心,也不敢……不是不是……我从未觉得皇上恶心……”
吴之筱越是描补,皇上脸上越是黑沉,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倒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素来伶牙俐齿的吴之筱竟也犯这样的言语之失,看来果真是吐得糊涂了。
皇上罢手,允她出宫回府养两日身子再来,她便躬身谢恩,道了一句:“谢皇上隆……哕……”又吐了一地。
皇上脸色铁青铁青的,却因殿内充斥着恶心难闻的气味,不敢开口怒斥吴之筱,只能暗暗屏着气息,瞪了一眼吴之筱后,拂袖而去,像是逃难似的快步往殿后走。
“皇上,吴之筱……告退。”吴之筱也捂着口鼻敛身退下。
殿内的侍卫和禁卫少见这样的场面,个个都在心里憋着笑,也不知是对吴之筱殿前失仪幸灾乐祸,还是对皇上的不堪遭遇幸灾乐祸。
这事,只怕是人尽皆知了,也不知那些人会如何议论她,所幸她并不在乎这些。
“嗯……”怀里的吴之筱低声呓语,歪了歪脑袋,小脸往他颈间埋去,继续安稳地睡过去。
“你身上不是有止吐药吗?”赵泠放她到床上,扯过褥子盖上,道:“为何不吃一颗再入殿?”
她转过身去向里,埋头入枕,不答话,只迷迷糊糊睡去。
赵泠起身,走到铜柱烛灯前,挑了挑烛花,说道:“皇上当时不知道,后来也一定会知道你是有意为之,故意给他难堪。”
吴之筱翻过身,迷蒙着一双眼望着他,开口道:“我饿。”
“…………”赵泠略惊,问她道:“你不是才用过饭吗?”
“可我怎么觉得我没吃。”吴之筱捂着肚子,皱眉道:“肚子还是扁扁的,我肯定没吃饱。”
“你是非得要吃撑吗?”赵泠捏捏她的脸,道:“吃撑了会难受的,先睡觉,明日再吃也不迟。”
“嗯……”吴之筱扯过被子蒙起脸来,又沉沉睡过去了,刚才与他说的话就像是她的梦话一般,混混沌沌的,不知所谓。
赵泠熄了灯,屋内黑暗无光。
“赵子寒?”吴之筱转过身,轻车熟路地钻入他怀里,脑袋蹭着他下巴,问他道:“你是不是怕黑啊?”
黑暗中,他低声轻笑,问道:“为何这样问?”
“你夜里老是让我陪你睡,肯定是一个人怕黑睡不着才这样的。”吴之筱想了想,小手在他衣领上拨了拨,顺势探了进去乱摸,口中说道:“我小时候也怕黑,也想找人陪我一起睡,你是不是也这样?”
赵泠摁住她胡作非为的小手,说道:“我不怕黑。”
“嘴硬的人没什么好下场的。”吴之筱揭穿他,小手越挫越勇,继续往他小腹上爬去,嘴上说道:“赵府在东城,吴府在西城,两府相隔这么远,你都要来我屋里和我睡,可见你定然是很怕一个人睡的了,许是怕黑,许是怕鬼,许是怕……”
赵泠接她的话,淡淡道:“我怕你。”隔着底衣捉住她那四处乱窜的小手,捏了捏她的手指让她吃疼得收了手。
“真是稀奇!”吴之筱依依不舍的从他底衣里抽出了手,说道:“我与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却从未看出来你身上有惧内这种值得称赞的品行。”
赵泠轻笑,道:“再与我多做几年夫妻,你便能看出来了。”
她问道:“那你能不能表现得明显一点儿?我也能早些看出来。”
他反问道:“得多明显你才能看出来?”
“比如说刚才我手里拿着樱桃绵糖,你就该把那颗糖往我嘴里放,而不是拿走,你还把我嘴里的糖给挖了出来,太不懂事了。”
吴之筱想起刚才的事就有些生气,要不是她自己困得不行没力气反抗了,她才不会任由赵泠把自己的糖拿走呢!
她带着怨恼,碎碎念道:“再比如说,我刚才说饿,你就应当把饭菜端到我跟前来喂我,怎么可以劝我少吃点儿呢?你若真的惧内,哪里敢劝我?”
他紧紧搂着她,轻轻一哂,问道:“还有呢?”
“还有……你……你别抱我这么紧,都快勒死我了。”他怀里的吴之筱轻喘着气,生气道:“你看,我让你松手你都不松,你居然敢说你惧内?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赵泠抱得更紧了,环住她腰身的手往里收了收,低声问她:“就这些?”
“就这些你都做不到……唔……你干嘛你干嘛?”
吴之筱说的话被他用薄唇给堵住了,支支吾吾的,全都被他吞没入腹,一点声都没有。
她很生气,决定公报私仇。
吴之筱在府中修养了两日,两日期限一到,官家便召她入宫述职。
清晨,卯时过半,正是群臣朝见皇上的时候,外头天还没亮,灰蒙蒙的。
议政殿内,群龙腾云的高枝灯上点着明亮的烛灯,映着光洁的大理石地砖,地砖上亮着灯火,人影依稀可辨。
朝中大臣整整齐齐列在两侧,紫袍到绯袍再到绿袍,按着官职品阶高低列下来也有五六十人。而吴之筱与赵泠两人位于列末,身着白衣襕袍,腰系黑带,若寻常的国子监学子一般。
皇上与左相之间说了什么,她离得太远没听清楚,待听得皇上身侧的江司言高声道:“原临州通判吴之筱至御前回话述职。”
“是!”
吴之筱应声道,脚下往左迈一步,站到队列中央并走上前去。她没敢斜视,故不太清楚两侧的大臣是用什么眼神打量她的,看到她时脸上又是什么表情,她一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六十六步,走到御前下,对端坐于龙椅上皇上躬身作揖,道:“原临州通判吴之筱拜见皇上。”
“起身。”高坐于上皇帝缓缓道,并问:“吴之筱,朕且问你,你在临州任职多少年,是从何年何月何日始,又是何年何月何日止?任职期间,你如何治理临州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等事?又是如何教化民众,如何禁止奸非?所作所为可都合理合法?在你治下,临州现今的人户多少、桑田多少、稻田多少、商户多少……”
这些话是例行公事问的,若换吏部的人来问,也差不了多少,吴之筱只需如实回答便是。只是皇上问得太详细了些,许多事并不在吴之筱的职责之内。今日皇上又把赵泠召来,她一个通判若是说得太多,未免有揽功之嫌,拂了赵泠这位知州的面子,若是说得不够详尽,在场的大臣定要一一诘问她的。
如此两难的境地,让吴之筱不得不得罪赵泠。
谁让他前天晚上对自己那么狠的?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在后。 本官怕是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