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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不易看破,风清的心,少鸿倒轻易就看破了。
少鸿趁风清眼睛东张西望,脑子五迷三道的空儿,跑去追问刚才掉在她眼珠子里那位姑娘身上所穿一件撒花软烟罗裙哪里所买,随后便拉起风清去了制衣店。
换了新衣服,风清的脸便如长安城中处处盛放的蔷薇,真真是笑靥如花了。
风清向少鸿问道:
“刚刚那衣店老板要送你新衣换你身上这一套旧的,你怎么不换?”
少鸿笑道:
“一进城,就显出你没见识了。他那虽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好铺子,却如何比得了天司的东西?也只有糊弄一下你这样没眼力的小傻瓜。”
风清不理他,仍笑道:
“从前只觉得你总是苦着一张脸,又露出一副高高在上不理人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多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倒看不出你也是这样懂穿衣打扮之道的。”
“从前么?从前我也是个讲究的,衣食住行样样皆有规制。后来去了大言山修炼,又做了司日的职责,日日奔波,便不大看重那些了。我这衣服不过是人家送来什么我就穿什么,是好是坏在我眼里都没分别。只是你,容真也就罢了,她身边侍女成群,哪一日不是收拾得妥妥当当才出来见人?少仪虽不好华服,也是日日精心打扮过的,难道你真看不出门道么?哪有像你这样,只在鬓边插了一只海棠骨朵儿就算装饰的女子?”
风清手托着脸,摆了个做作的样子,魅惑一笑道:
“你没听过那句话么?其质至美,物不足以饰之。”
少鸿呲笑:
“还真会自吹自擂!那你盯着人家姑娘身上的漂亮衣服,眼睛都直了,又是做什么?”
风清穿了新衣服,心情大好,脚下生风,全不理少鸿的揶揄。
一路上,有朝着风清颔首致意的文雅公子,也有直接向她吹口哨的市井小子。少鸿心中得意,将风清拉的离自己更近了些。风清自己倒全然不觉。
二人问了城中最有名的馆子,到了才知,这间醉长安要早早预定了才有位置。风清听了,自是有些失望。少鸿拉了堂倌至一旁嘀咕了几句,转身回来便对风清说,楼上恰好有临窗雅座。落座后,风清不免疑惑,缠着他追问究竟。少鸿笑道:
“一处有一处的规矩,这里的生存法则即权贵金银。这些你不知道也行。”
风清摇摇头,自嘲道:
“你果然没说错。进了城,我就是个没见识的傻子了。那妖王的话也颇有几分道理,我还是比较适合做姑射山的村花。”
少鸿摸摸风清的头,又指着窗外穿梭的各色人等,说道:
“那经济兼达的玲珑人,世上有千千万,我却只喜欢你纯净爽利。就着你此刻的一点点傻气,倒更显可爱了。若论聪明,他们哪里比得上你?”
风清笑道:
“这位殿下今日倒是嘴甜得很,我不过是自谦罢了。只嫌你夸得还不够痛快呢!”
正说笑间,楼下街中突然人声嘈杂,隐约间似有吵闹之音传来。
风清好看热闹,忙将身子往外欠了些,手扶着栏杆伸长了脖子,欲看个真切。
少鸿见状,只无奈摇头,自顾斟了一杯,边喝酒边欣赏对面看热闹的风清。
过了会儿,风清坐了回来,向少鸿道:
“太吵了,没听出个所以然。”
少鸿又唤来堂倌,询问街上发生了什么异事。
堂倌笑道:
“这长安城中,哪一日不发生点奇奇怪怪的事呢!天子的灶台跑了只老鼠,东城宰相家中出墙了桃花,点翠楼头牌姑娘生了儿子,张屠户家的老母猪下了只羊崽儿。事情说大就大,说小却也一文不值。长安百姓什么没见过,早已见怪不坏了!”
风清听了,直笑得不行。
少鸿却皱眉道:
“快把你的油瓶嘴收好,眼下就问的楼下这一桩事。”
堂倌也挠头笑了,只看着风清说道:
“姑娘笑了,我这嘴皮子就没白蹓跶这一趟。刚刚楼下这桩事,说来也果然是件奇事,也是昨日才发生的。城中刘太尉家的大公子刘知非,与那张丞相的千金张盈盈小姐,本是早已定好的一对姻缘,原本这个月初九就是嫁娶之日。太尉与丞相联姻,论家世,门当户对,一对新人也是郎才女貌,可算得上天作之合不是?昨日那刘太尉家不知怎的,突然去张丞相家退亲,没头没脑的,也不说个缘由。这样的奇耻大辱,张丞相岂有不恼的?便提了剑跑去刘太尉家大闹。据说这边张丞相刚到太尉府中,家中的张小姐竟无缘无故昏死过去不省人事,想来也是被气病的!张丞相视这女儿如心尖儿一般,发了狠话,若张小姐有个好歹,定要与那刘太尉一家同归于尽。这二位在城中都是极有势力的大户,不知多少人牵绊在其中。刚才闹起来的便是张家的门生与刘家的亲戚。仇人相逢,怎有不打的!”
风清问道:
“这事便从刘太尉家退亲一事上找到根源即可,一定有什么古怪的缘故在其中。”
堂倌道:
“奇就奇在这里。那刘太尉为人耿直,品行刚正,是最恪守礼法的一个人,论理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来。刘公子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倒是个能文能武的好青年。出事之后,刘家却大门紧闭,对外口风紧得很。所以满城人皆不知所以然。只是可怜了那张小姐,二八芳华,却要香消玉殒,一命呜呼了。”
少鸿给了堂倌赏钱,挥手叫他下去。
风清笑道:
“又有事可做了!晚上去,还是此刻就去?”
少鸿冷笑一声道:
“那跑堂的口若悬河眉飞色舞,唾沫星子都溅到你脸上了,你竟不知?实在是恶心。”
风清不理他,自顾说道:
“晚上去刘太尉府中可不能穿这新衣服,走起路来佩环叮当,美是美了,却不便利,还是换我的旧衣服妥当。”
少鸿的酒有些上了头,又被这长安城的灯火阑珊迷离之色荡漾了心绪,他眯着眼睛,有些痴笑地向风清道:
“你是浓妆淡抹总相宜,穿什么都一样好看,自不必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倒是哪一天,叫我看一看你什么都不穿的样子,正是我此刻所想。”
风清低头看了看自己,撇嘴道:
“不穿的样子?那有什么好看?莫不是喝醉了,说起了胡话吧?你酒量不行,以后不准你贪杯!晚上莫耽误了我的正经事!”
“不正经的事,不能做吗?风清,我……”
少鸿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他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可是他也知道,他不能做。风清外表看似古灵精怪,实则内里傻得很。她,什么也不懂。 清风徐来仙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