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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我们需要弄清楚极乐镇上流传的巨人传言的真相。”

　　多一点情报，就是多一点力量。

　　“……巨人么。我之前有听信徒们说过，不过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这只是坊间传闻。所以抱歉，我也不是太了解……”

　　还以为是巨大的鬼之类的，所以就没有太在意。

　　“那么我们就不打扰教主……”

　　“还是打扰一下我吧，反正我也闲得无聊。”

　　轮椅上的莉莉丝睁大双眼，一副“你怎么可以那么无耻”的表情。

　　莉莉丝是清楚的，嘴上说着闲得无聊的童磨，他的时间其实是很紧张的。

　　虽然二百五十左右的心灵脆弱的教徒不算多，但也不够花童磨一个白天的时间挨个接见安慰。

　　所以，这个披着人皮的辣鸡恶鬼，不是对尼桑有什么图谋吧。

　　虽然这么想有点无厘头，但想想尼桑足矣攻略女神的魅力，那还真是……细思极恐。

　　“别看我这样，我力气还不错，可以推着小姐走。”

　　童磨假惺惺地堆起了善解人意的笑，看向里安和莉莉丝。

　　莉莉丝背对里安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嫌弃。

　　“哼，还是免了。我可以自己走路！”

　　层层叠叠的纯白裙摆滑下，显露出萤蓝的鞋刃，非血肉的外观，泛着一种浓浓的科技感。

　　萤蓝的鞋刃支撑起瘦弱的身体，显得莉莉丝更为高挑。

　　莉莉丝，站起来了。

　　童磨：“！！！”

　　呃……小姐，原来能站起来么。

　　“小姐的腿有残疾”这一概念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童磨的想象，使得童磨的思维，一开始就被固定在“小姐无法走路”上。

　　以至于他之后的所思所想，都建立在“小姐腿有残疾”上，却无法打破思维的桎梏。

　　也就是说，类似于童磨脑中“有人帮助小姐行动”的想法，从出发点就发生了极大的错误。

　　我是傻了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想明白。

　　自以为聪明绝顶的童磨教主，短暂地陷入怀疑鬼生的境地。

　　莉莉丝得意洋洋地叉着腰，带着一点炫耀意味地说。

　　“哈？我可从没说过我的腿没法走路。”

　　里安：“就是这样，童磨桑，我们就不麻烦你了。”

　　继国里安也敏锐地察觉了莉莉丝与童磨之间的紧张氛围，充当和事佬劝童磨。

　　一来么，也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人家一教之主，人家教主也是有工作的；

　　二来，就算教主再怎么热情好客，也是刚刚认识的人，怎么比得上自家妹妹的心意重要？

　　最后发动死不要脸攻势的童磨，还是顺利加入到“寻找巨人小队”中来。

　　一路上顶着莉莉丝杀鬼的目光，童磨心态良好地指了指由信徒们友情提供的简易地图。

　　“好的，前面就是传言有巨人出没的地方了。”

　　平平无奇的荒地，远处凸出一座很显眼的山。

　　镇子上怎么会一座山，以前好像从没见过啊。

　　……莫非这就是“巨人”么，并没有鬼的气息啊……

　　童磨悠哉悠哉地摇摇金扇，没有一点压力地向那边走去。

　　是金普洛提亚吧，真是的，那孩子睡觉也不知道找个好地方……

　　莉莉丝暗自摇摇头，跟着里安向一小半颜色依稀能看见紫色的“山”走去。

　　————————

　　好饿……

　　阿尼甲成为新的Moon Cancer以后，就切断了我们的魔力供应。

　　之前储备的魔力，也几乎都耗光了。

　　不过，为了节省魔力，不能吃掉甜点（圣杯）啊。

　　睡一会儿吧，睡一会儿阿尼甲也许就来了。

　　呼——呼——呼——

　　……

　　这个气息，是阿尼甲！

　　————————

　　柔软的岩石上裂开一个缝隙，紫罗兰般动人的眸子，凝结着令人心动的水波。

　　沉淀着星屑和紫水晶碎片的眼眸，在月光的微芒下耀耀生辉。

　　可惜的是，除了离得稍远的莉莉丝以外的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此情此景。

　　附着体温的水滴，顺着少女的脸颊流过一条蜿蜒的水渍，然后滴落。

　　——那是女神的眼泪。

　　远看是小小的水滴，近看可就不是水滴那么简单了，砸到人身上是很疼的。

　　水团在重力的作用下发挥了恐怖的实力，以一往直前的狠劲，直直砸向继国里安。

　　“小心！”

　　尽管拥有高达A+的敏捷度，但此时的莉莉丝，也来不及赶到自家尼桑身边了。

　　继国里安也发现了从天而降的女神之泪，但他没打算躲。

　　虽然衣服会湿，身上会有点疼，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躲过自家妹妹的眼泪，感觉金普洛提亚也许会误会自己嫌弃她。

　　所以还是不要躲了吧。

　　继国里安心安地闭上眼，打算当一回落汤鸡。

　　再睁眼，头顶的水被冻成了完整的一块冰，凝固成奇异的形状漂浮在自己头上。

　　很明显，这不是莉莉丝所为。

　　童磨摇着金扇，写着上弦二的彩瞳戏谑地望向月柱少年。

　　童磨承认，刚才的动作是故意的，除了琴叶外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他也想做一些出乎意料的事，看看里安的反应。

　　——就比如说，自爆鬼的身份。

　　上弦二的字样从童磨眼底显现出来。

　　“谢谢你，童磨桑，你真是个好人。”

　　里安真诚地对童磨说。

　　童磨：“……你是在感谢恶鬼吗？”

　　没有鬼杀队的剑士会认不出眼睛里有字的鬼吧。

　　就算认不出眼中的字，血鬼术总该知道吧。

　　所以童磨“好心”地提醒了不明所以的剑士。

　　“呃……那再来一遍。谢谢你，童磨桑，你真是个好鬼。”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是鬼。”

　　“嗯，我知道，莉莉丝跟我说了。”

　　这小子脑子有病吧！

　　一向被同事们认为脑子有病的童磨，心中也不禁这样想着。

　　快愤怒啊，快难过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让我看一看啊！

　　你这副感激信任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啊！

　　童磨感觉在这样下去，自己身上“莫得感情”的萌点快要消失了——被气的。

　　实际上，这也是几百年来除了琴叶出逃那次以外，童磨心中最大的感情波动。

　　为什么呢，里安桑会那么从容不迫地对待一个身为鬼的我，而且还是食人无数的上弦之二。

　　是为了逃离我而做出的伪装吗？

　　不，不是这样。

　　自幼就在脸上戴上名为“神子”面具的童磨，还是能够很轻松分辨伪装和真实。

　　是受黑死牟阁下的影响，想要加入我们吗？

　　并不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自主加入鬼杀队。

　　童磨脑中一瞬间转过无数的思绪，可终究被自己掐断。

　　然后，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原则，童磨就这么坦荡荡，将内心的疑问问出了口。

　　“这是因为！我的任务是调查清楚极乐镇巨人的事，而不是鲨掉童磨桑啊！”

　　来自鬼杀队的剑士，义正凛然地说出了，在童磨看来不符合职业道德，更不符合做人底线的话。

　　一般来讲，斩杀恶鬼的正义之心是鬼杀队柱的标配。

　　这种正义并不会因为任务内容没有规定斩杀其他的鬼而受到限制。

　　从容自在的把食人无数的鬼当成人来对待，扭曲的平等之心取代了片面的正义之心。

　　平等之心，这种东西说出来有点讽刺。

　　平等只在同类中推行。

　　同级的贵族高官们认为他们是同类，所以他们之间是平等的，而鄙视下层的百姓。

　　平民百姓们认为他们是同类，所以他们之间是平等的，而歧视他们饲养的牲畜。

　　人类认为他们是同类，所以人类是平等的，而看不起食人的恶鬼。

　　继国里安不是鬼。

　　对于鬼的一视同仁之心，也不可能是阶级意识极强的黑死牟阁下教给他的。

　　特殊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人类的不同价值观。

　　金扇掩盖住了精致的面孔，小小的虎牙微微露出，恶鬼的本质在扇子的掩盖下显露出来。

　　那么，这样的继国里安，究竟成长在怎样的环境中呢？

　　虽说脑中思绪流转万千，可现实却不过过了几秒钟。

　　童磨轻轻用手抚上柔软如少女皮肤的岩石，感受着岩石上奇异的温度。

　　皮下的血管涌动着鲜活的有如岩浆般沸腾的血液，生命与活力，在这个巨大个体的每一寸肌理上逐渐苏醒。

　　祂正在苏醒。

　　这是巨人么？

　　巨瞳翕动着羽翼般的睫毛，紫水晶融化成月光的原浆，美得令人心惊。

　　灰色的岩层呈蛛网状破裂，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众人眼前。

　　耸入云天的弯曲巨角和绘有意义不明条纹图案的服饰，显示了祂高贵的身份。

　　祂抖落身上的岩石碎片，微微舒展蜷曲的身躯。可即使是尽力蜷曲的躯体，也可以轻易撼动大地，冲破苍芎。

　　无与伦比的巨大身形，时时刻刻彰显着祂的伟力，可那少女的姿态，也展现出祂的灵动可人。

　　这是……女神啊！

　　多么不可思议啊，巨大的女神竟是一个纯洁晶莹的少女。

　　自然界中判断实力标准的很重要一项，就是个体的体型。

　　这一条准则已经牢牢刻入人类的DNA中，就算化为鬼这种人外的生物，童磨也无法摆脱目睹巨大的【女神】时的心悸。

　　所以别看童磨表面上轻松自在、风轻云淡，但实际上内心慌的一批。

　　即使有着看见可爱的女孩子就想吃掉的本能，但这么老大一只，别说是吃了，没被反吃就不错了。

　　可是因为之前，里安对于童磨恶鬼身份的不屑一顾，再结合没有丝毫慌张的里安和莉莉丝。

　　为了维护一点点可怜的“上弦之二的尊严”，童磨决定相信他们，留在原地。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就算逃跑也来不及了。

　　那么……【女神】为什么与里安桑他们长的那么像呢？

　　在巨大的女神面前不堪一击的恶鬼，脸上带着如以前一般的天真笑颜，望向里安和莉莉丝。

　　“啊！金普洛提亚，你怎么也来了！”

　　少年欢快地把手做成喇叭状，向【女神】呼唤。

　　童磨：“……”

　　……看着三人相似的外貌，结合着里安之前说有五个妹妹的话，一个可怕的想法，在童磨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下一秒，热切的里安向童磨介绍。

　　“这是我的妹妹，金普洛提亚哟！”

　　童磨（前所未有的冷漠）：“……哦。”

　　我就知道！

　　会发展成这个亚子，再从这个小子身边呆下去，我迟早变成一个只会秀惊讶的工具鬼。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天而降。

　　只是这回，金普洛提亚很好的掌控了落泪的位置，没有让自己的泪水砸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嗯，所以只砸到了鬼身上。

　　落汤鸡磨磨头：“……”

　　继国里安（愧疚）：“抱歉，童磨桑，我妹妹不是故意的。”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童磨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她咯。

　　沉溺在与还未变成Moon Cancer之前的兄长相遇的喜悦中，悲叹着被命运玩弄的兄长。

　　女神伸出粉嫩的食指，撕破风声的冲击向里安和童磨的方向撞去。

　　饶是见多识广的童磨也脸色一僵。

　　但很快又被身旁里安的举动慰籍。

　　他们在“拥抱”。

　　里安紧紧抱住金普洛提亚的指尖，柔和的亲情在体型相差巨大的二者间徘徊。

　　指尖与臂膀相扣，女神与人类相接触。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化为了二人的背景。

　　这是神明的垂怜？还是人类的幸运？

　　甩了甩金扇上的“女神之泪”，童磨百无聊赖想。

　　全部零分！

　　女神的兄长怎么可能是人类呢？原来里安桑一开始就欺骗了我啊。

　　继国里安，从来都不是人类。

　　然后，脆弱的空间开始驱逐着巨大的女神。

　　时空碎片包裹着祂巨大的身躯，远远看，就好像金普洛提亚被什么不可名状的透明存在，吞吃掉一样。

　　童磨和里安皆是一惊。

　　就算是比“鬼”更为强大的“女神”，也会被其他存在压制么！

　　少年惊愕地看着微笑着与他道别的妹妹，却无任何办法可以阻止。

　　他后知后觉地捻了捻手指，呆呆地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好像她的余温还在指尖停留。

　　“别伤心，她不是你现在的妹妹。”莉莉丝垂眸，语气平缓地说道：“她是未来的金普洛提亚，借助圣杯的力量来到这里。”

　　白袖无力的垂下，无知觉的手臂却没有像平常一样举起拂过兄长的额头。

　　从现在分支出去的某个时间线的金普洛提亚，借助圣杯的力量见尼桑最后一面么……还真是讽刺啊……

　　天边女神的残渣还有些许残留，少年仰头看向天空的方向，星辰已经涂抹了整个世界的上方。

　　“这样吗”，里安抬头看了看，远处的莉莉丝：“事情解决了，我们……走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刚刚金普洛提亚走的时候，确实是开心的笑着呢。

　　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是她们的意愿就好。 [*******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