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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珠穆朗玛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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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查点点头。“的确如此,可他们的氧气罐远没那么好。而且数量也没有那么多。乔治·芬奇肯定,问题在于,包括我在内,以前大多数登山者使用氧气罐的时间太晚,用量也太少。甚至是在大本营,高空病就已经开始侵蚀我们储备的体力了。我和你能够适应这里,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可你也看得到,只是17000英尺的海拔就已经对一些夏尔巴人和……其他人产生影响了。”

  他的目光只是从我身上一闪而过。

  “在北坳之上,”他接着说,“特别是8000米之上,我们的身体和大脑就会开始衰弱。不只是累了,疲倦不堪,而是真正的衰弱。前几支探险队往往只是到了北坳之上,才少量发放氧气罐,甚至对挑夫也是如此。之后也只是在登山的时候才发放氧气罐。我计划我们从三号营地开始就使用氧气,有需要的时候,老虎夏尔巴人也要用,搭建帐篷的时候也要用。甚至睡觉的时候也是如此。”

  “我和帕桑在北坳待了两个星期,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下也登上了更高的地方。”雷吉说。

  “整个过程中你是不是非常痛苦?”理查问。

  她低着头。“是的。”

  “晚上的时候,你睡得好吗……或者能睡得着吗?”

  “不能。”

  “即便是还有食物的时候,你有胃口去吃吗?”

  “没有。”

  “在你在那个海拔高度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到了需要融雪做汤或想喝水的时候,你能鼓励你自己去取雪,并且点燃普里默斯炉吗?”

  “不能。”

  “你们是不是几天之后就会脱水、头疼和呕吐?”

  “是的,”雷吉叹气道,“到了珠峰上就会这样,不是吗?”

  理查摇摇头。“这是因为在珠峰将近8000米和以上的高度,我们的身体就开始衰弱。虽然在夜里吸几公斤氧气无法阻止这种缓慢的衰弱过程,但它可以稍稍延缓这个过程。让我们在一定的高度多停留几天,想清楚,适当地让我们的身体机能发挥作用。”

  “理查,这么说,我们从北坳向上攀登时都要用英国的空气吗?”让-克洛德问。

  “是的。而且在北坳上也得用。我可不想变成傻瓜,女士和先生们,这座山让每个人都变成蠢人,还会让人出现幻觉。至少在冰瀑脚下的三号营地就会出现这些症状。1922年,我和绳子上的第四个人一起爬了两天……这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是幻觉。如果能日夜使用氧气,就算流速很慢,也能减少那种致命的糊涂状况。我希望这些氧气足够支撑我们到达顶峰和找到布罗姆利的尸体。”

  我看得出来,雷吉并没有完全被说服,可她有什么选择呢?她一直很清楚,理查、让-克洛德和我的主要目标就是登顶(不过病了两天,对于实现这个目标,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她只能相信我们将会竭尽全力在上山和下山途中寻找珀西,如果我们能“下山”的话。

  *

  在第四天早晨,暴风雪终于出现了减弱的迹象,我们在大帐篷里重新开会,仔细检查理查的行动计划。“每一支英国探险队都由军人率领是有理由的。”我们俯身围在珠峰地图周围时理查说。他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雷吉的脸上,看我和让-克洛德的次数要少很多,我知道,他这是要做最后努力,说服雷吉。“这种攻顶方式,也就是先到一号营地,然后到二号营地,以此类推,到六号或七号营地,然后尝试登顶,属于经典的军事包围战略。”

  “就像‘一战’期间的围攻战?”雷吉问。

  “不,”理查带着终极结论的语气说道,“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是一场为期四年的愚蠢战壕战。为了拿下几码土地,一天内会有数万条性命白白葬送……第二天,在付出了同样的代价下,这几码土地又会得而复失。不,我现在说的是中世纪以来的经典围攻战。就像对约克城康沃利斯将军的围攻,围攻一方是你们的将军,杰克……华盛顿……这一招是他的法国朋友教给他的……”理查冲让-克洛德点点头,“……这人就是拉斐特。在敌人无法撤退的地方将他们包围,那是在一个半岛之上,只要法国军舰能挡住英国皇家海军不去救康沃利斯和他的人,他们就插翅难逃。接下来便是炮轰。在轰炸之下,一码接着一码地向前推进战壕,一英里一英里地前进,一直前进到敌人的防区附近。随后发动最后的快速攻击……必胜。”

  “可你们那些英国将军没有一个在珠峰之上,”让-克洛德说,“把他们的战壕推进到峰顶近处,然后发动最后的成功冲刺。”

  理查点头表示同意,不过我能看出来他有些心不在焉。或许是雷吉那坚定目光的缘故。“1922和1924年的探险队都计划在27300英尺左右建立七号营地,却都没能实现这个目标。马洛里和欧文,以及在他们之前尝试登顶的我们其他人都从六号营地,也就是26800英尺的高度开始攻顶。”

  “这之间不过只有500英尺的差距。”雷吉说着将目光移到绒布冰川和珠峰的地图上。

  “在这样的海拔高度,登上500英尺垂直距离意味着需要半天时间。”理查把玩着他那个并未点燃的烟斗,“这属于无谓的付出。”

  “因为挑夫筋疲力尽了,诺顿和马洛里不是没能建起七号营地?”我问。我听说过这个消息,也看过所有的报道,“他们不能把帐篷运到更高的地方去?”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理查说,“不过那些正式登山者因为在六号营地上方背运物资也全都筋疲力尽了。1922年那次我和芬奇也是如此。再说了,七号营地一直是为了在不带氧气的情况下发动最后的攻顶而准备的。在马洛里决定由他和欧文带着氧气罐进行登顶尝试的时候,再多爬500英尺的垂直距离似乎并没有多大区别。”

  “可你却觉得区别甚大。”雷吉说。

  “是的。”即便她在讽刺,理查的语气也表示他并没有注意到。他把烟斗柄抵在用墨水画出的六号营地上方、北部山脊与长长的东北山脊相交处下方的一个地方,“问题不只在于那里的海拔,虽然那也足以令人感觉衰弱。越接近东北山脊,那些板岩就越陡峭,可压紧的雪会少很多,也很少有地方能开凿出够搭建一个帐篷的平台,登山者没有足够的体力去挪动石块创造出一个平台来。可最重要的是那里狂风肆虐。六号营地已经够糟糕的了,可越靠近东北山脊,大部风时间都会有狂风。就连登山者都会被卷走,更不用说帐篷了。”

  “理查,你原本就打算从25300英尺的五号营地快速攻顶的,”让-克洛德说,“我们三个登山者只带着背包、面包、水、巧克力,或许还要带着旗子插在顶峰之上。”

  理查苦笑一下。

  “或许还要带帐篷袋,”我说,“如果我们下山时,在爬下第二台阶或第一台阶的时候,正好赶上日落时分,就用得上了。”

  “啊,有一个困难。”理查边说边搓着他那长满须茬的脸颊,刮擦声清晰可闻,“没有人能在那样的海拔高度露营一夜后还活着。在四号、五号、六号营地,待在帐篷里,带着可正常工作的普里默斯炉,想活下来非常难。所以我才决定我们必须从七号营地发起攻顶,抑或像马洛里和欧文那样,在下面的六号营地进行尝试。但要早一些出发。甚至还要像雷……像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建议的那样,夜里就出发。那些小头灯效果非常好。不过我还没有想出在天亮前或天黑后登山时,怎么不被冻死。”

  “说到求生嘛,”雷吉道,“请允许我离开一会儿……”她走出帐篷时雪吹了进来。帕桑一直待在后面,重新绑好了门绳。

  理查看着我们,可我们耸耸肩。没准儿他说了什么话让她不高兴了。

  几分钟之后她从她自己的帐篷里回来,把雪从她那一头漆黑的长发上抖落,她怀里抱着许多衣服,一开始我们以为她又拿来了几件芬奇鹅绒服。

  “你们三个以前笑话我居然带着脚踏缝纫机徒步行进。”她说。没等我们开口,她接着说道,“不,我听到你们几个发牢骚了。你们说那可是半个骡子的负重。在徒步行进的途中,晚上我在我的大帐篷里缝纫衣服,你们能听到脚踏板的声音。我听到你们窃笑来着。”

  我们没有人能否认这一点。

  “这就是我的工作成果。”她说着把那一大堆体积庞大但十分轻盈的东西递了过来。

  那是三条缝纫好的鹅绒长裤。我心想,所以在种茶场的时候她才会要走了我们三个人的尺寸。

  “我认为芬奇先生只解决了一半问题,”她说,“通过登山者所穿的丝绸、棉和羊毛内衣与裤子,依旧会失去很多身体热量。我做的这些衣服足够我们几个人、帕桑和八名老虎夏尔巴人穿。我不能保证穿上这衣服,我们每个人都能在28000英尺以上活着露营一夜,但这样我们至少有机会可以在天亮前和天黑后继续行动。”

  “这些衣服会被扯破的。”理查说。我和让-克洛德正忙着脱掉我们的靴子,扭动着身体穿上我们新的鹅绒裤。

  “这些裤子同样采用了芬奇先生制作大衣用的那种气球织物,”雷吉说,“而且,所有的裤子外面我都罩了一层蜡棉。非常轻。比你们穿的芬奇羽绒服还要强韧。请注意看你们所有人的裤子,里外都有纽扣、背带或裤裆开口部位的纽扣。和你们说,裤裆开口部位这些纽扣可是费了我很多额外的功夫。”

  听到这话,我的脸红了。

  “我还用最后一些气球织物做了几件带纽扣的鹅绒兜帽,搭配芬奇做的羽绒服,”雷吉说,“而且我得告诉你们,在这样的海拔高度使用缝纫机是件非常困难的工作。”

  理查使劲儿咬着冰冷的烟斗,沉着脸,“你到底是从哪里拿到的气球织物?”

  “我牺牲了种茶场的热气球。”雷吉娜·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说。

  *

  我和让-克洛德戴着我们的三层手套,穿着芬奇的外套、雷吉的裤子、沙尔克顿防风夹克、雷吉刚刚做好的扣子鹅绒兜帽,还有非常结实的鹅绒裤蜡棉罩层,顶着飞雪,冒着零下15摄氏度的严寒,在大本营周围溜达了二十来分钟。有了我们的三层连指手套、皮制羊毛飞行员帽子、新的兜帽、巴拉克拉瓦盔式帽和护目镜,在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下,居然感觉异常暖和。

  雷吉全副武装完毕后也出来了。我心想,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是个女人了。事实上,她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人。

  “我感觉自己真像米其林轮胎先生。”让-克洛德透过内衬羊毛、罩住脸的巴拉克拉瓦盔式帽口部罩盖哈哈笑。我和雷吉也笑了。我曾见过米其林轮胎先生的海报和广告牌,那是一个矮胖的品牌广告形象,通身都由轮胎制成,自从1898年开始在巴黎推出。

  “再背上氧气罐,”雷吉说,“我们感觉我们像极了火星人。”

  “我们就是火星人。”让-克洛德哈哈大笑。

  当时我猛地意识到,在接下来的几天甚至几个星期里,我们或许会感觉自己不再是在进行人类的登山活动,不会再与岩石、冰雪和这个世界互动。

  理查从他的帐篷里出来。他拿着他的长冰镐,穿着芬奇的羽绒服,戴着全套手套和护头装备,可腰部以下依然穿着厚实的英国羊毛提灯裤、绑腿和皮制登山靴。

  “反正我们也都出来了,而且看来今天天气会变晴。”他说,“我们三个人运一些温伯尔帐篷到一号营地去,然后查看一下那里的冰川情况,你们说怎么样?这样连冰爪和短冰镐都用不到。”

  “不带老虎夏尔巴人?”雷吉说。

  理查摇摇头。“就让这第一次侦察只有登山者参加吧。”

  我们回去取了更大的背包,一些绳子和长冰镐。在理查的监督指导下,我们每个人都负重40磅到50磅,包括帐篷零件、支柱、更多的绳子、单个氧气罐、普里默斯炉和一些罐头食品,就连雷吉也背了全部负重。帕桑只穿戴着他在大帐篷里时穿戴的棉袍和围巾,双臂抱在胸前站在外面,满脸怒容,一副不赞成的样子,盯着我们四个人顶风冒雪,步履蹒跚地走出我们的岩石屏障,登上了遍布砾石和冰雪的绒布冰川河谷。

  2

  1925年5月2日,星期六

  我们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时间背着我们的装备,在绒布冰川冰床上爬了3英里,来到了一号营地所在地。这或许道出了这里的海拔和严寒状况,没准儿还可以表明我的状态是多么糟糕。

  我们向上攀登,暴风雪渐渐停止了,我惊讶地发现我们登山靴下的冰碛石上只有一两英寸[37]积雪,刚好令我们脚底打滑。这是我们“围攻”珠峰的第一阶段——我在心里觉得,与其说这是我们按原定计划进行的快速攀登,倒不如说是基于南极探险那种在途中建立补给站的方式——我们倒是用不着爬到冰川之上,不过我们确实浪费时间在迂回穿过很多冰冻尖柱上,这些冰柱有50英尺到70英尺高,令人眼花缭乱,人们将之称为“苦行者”:这些东西看上去像极了穿着白色长袍的宗教朝圣巨人。除了这些把冰碛岩石槽谷变成了重重障碍的冰柱,还有数不清的融冰池,池子上面结满了冰,可那层冰往往非常薄,在我们尝试穿过这些滑溜溜的冰面时,一脚下去就会把冰踩裂,靴子也会被浸湿了。

  鉴于我们来到绒布冰川河谷入口处以后,就一直忍受着零下十几摄氏度的严寒,我们现在这样做似乎毫无意义可言,可这也是珠峰及其周边地区异乎寻常之处的一部分;在河谷里的有些地方,岩壁和冰壁挡住了寒风,在五月初的温暖阳光照耀下,被遮挡地方的温度会达到50摄氏度,而大本营的温度还要高。在绒布冰川之上,气候最为恶劣,可在这第一天里,我们只是待在冰川外围,沿着前几支探险队口中的槽谷,也就是冰碛岩石底部行进,情况倒也不是很糟。 珠穆朗玛之魔(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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