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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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天灯节日//
参商交替,梨花依旧盛开。
南国二十五年,三月十五日。
这日镇南将军府拒不见外客,只因今日是舒浅钰的二八生辰。
舒浅钰不想大办,她爹舒南枝和她大哥舒浅陌便依着她。
一大早,武安侯府赵家就派三名随扈为舒浅钰送些礼物过来。
舒浅钰的外祖母送了一对翡翠潇湘如意,舅舅武安侯爷送了一罐棠城毛尖,表哥赵茗谦送了两套雪锦缎面,表妹赵娕娕送了一支紫云簪。
舒浅钰看了眼赵娕娕送来的那支紫云簪,内心虽不甚喜赵娕娕送礼物给她,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
舒浅钰欣喜的受了,让送礼物过来的随扈带话回去,过几日她会登门致谢,还让苁蓉打点了那三名随扈。
***
舒浅钰的爹爹舒南枝送了一罐银云雾茶作为她的生辰礼物。
舒浅钰的大哥舒浅陌知道她喜欢梨花,送了一套梨花样式的首饰给她。
首饰中有手镯、玉簪、吊坠、项链等等,几乎全是用白玉打造,美玉无暇。
火泾城的多数人都不大喜欢梨花,首饰店中几乎买不到梨花式样的首饰,因为在他们看来,梨花的寓意并不好,代表着分“离”之意。
舒浅陌并不在意这些,只要妹妹喜欢就成,便提前命人打造了这套首饰。
舒浅钰看了后,十分喜欢,心情很是激动,“谢谢哥哥,我好喜欢这套首饰。”
“你开心就好。”舒浅陌淡漠的眸色多了一丝柔和。
舒南枝见女儿溢于言表的开心之情,不由得有些吃味,拉长着张脸,“难道爹爹送的礼物你不喜欢吗?”
舒浅钰笑道,“喜欢,都喜欢,谢谢爹爹。”
这下,舒南枝满足了。
就在这时,于管家快步走进来说,“将军,小姐,明霞公主求见。”
这个消息有些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明霞公主穿着一套浅妃色襦裙,快步走进舒家的花厅,身后还跟着两名分别拿着锦盒和食盒的宫女。
舒浅钰等人向明霞公主见了礼。
明霞公主忙叫众人起身,“快快请起。”
舒南枝笑问,“不知明霞公主今日前来舒家所为何事?”
明霞公主笑嘻嘻的回答,“今日是阿钰的生辰,我来送礼物,和她一起过生辰。”
舒浅钰愣了。
***
舒浅钰带着明霞公主去了她的玉梨阁。
舒浅钰莞尔问她,“明霞,你怎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当然是……”差点失言,明霞公主险险止住。
舒浅钰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不禁问道,“是什么?”
“……你是我的好朋友,这种事情,自然是我命人去打听的。”
说罢,明霞公主呵呵的笑着。
舒浅钰内心感激,“明霞公主有心了。”
“那是,所以今日你得挽留我在镇南将军府用晚膳。”明霞公主自来熟,跟她毫不客气。
“应该的。”
“来了大半天,这个时候我应该送你礼物了。”明霞公主微微偏头,给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灵犀。”
灵犀会意,立即拿着锦盒上前,将手中的一个锦盒打开。
锦盒中有一对白玉耳坠,色白通透。
“喜欢吗?”明霞公主问道。
舒浅钰笑着道,“喜欢极了。”
“你喜欢就好。”
舒浅钰命旁边的苁蓉帮她收好。
“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明霞公主给灵犀使了个眼色。
灵犀打开另一个锦盒。
里面是一个紫红色手串,珠子小拇指般大小,珠子表面自带很有灵气的光泽。
舒浅钰知道,这是小叶紫檀做成的手串。
世人常言:十檀九空。
小叶紫檀手串的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舒浅钰拒绝道,“明霞,这手串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送给你,你就只管好好收着。”明霞公主将小叶紫檀手串从锦盒中取出,拉过舒浅钰的手,直接将手串戴在她的手腕上。
舒浅钰推辞,却拗不过明霞公主。
舒浅钰没多想,欣然收下。
明霞公主又道,“我还给你带了梨花酥。”
“梨花酥?”舒浅钰有些惊讶。
“对呀。”明霞公主朗声道,随即朝灵犀招招手。
灵犀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一盘梨花酥摆上桌。
明霞欣喜的道,“阿钰,你快尝尝,看看宫里的御厨做的梨花酥合不合你的口味。”
舒浅钰依言拿起一块梨花酥尝了尝。
明霞公主满脸期待的看着她,“怎么样,好吃吗?”
舒浅钰点点头,“嗯,很好吃。”
明霞公主又命人给舒南枝和舒浅陌送了一份梨花酥过去。
次日,宫里那位做梨花酥的御厨就被明霞公主送来了镇南将军府,彼时,舒浅钰当场呆若木鸡。
当然,这是后话。
舒浅钰一边吃着梨花酥,一边随口说道,“今日既是我的生辰,也是火泾城的天灯节,晚上我会和哥哥一起去湛和坊的东市放天灯,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明霞公主想了想,最终遗憾的说道,“方才出宫前,我母妃特意叮嘱过我今日早些回去。”
舒浅钰略微失落的点点头。
明霞公主在舒家用过晚膳便回了宫。
********
三月十五日晚,湛和坊东市。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绚丽多彩,亮如白昼。
湛和坊东市的街头巷尾人山人海,熙来攘往,人流如潮。
人太多,不便马车行走,舒浅钰和舒浅陌两兄妹在巷尾下了马车,直往皇寺井清寺的方向而去,身后跟着随扈苁蓉和凌衍以及一众将军府的侍卫。
井清寺,大殿门口的香炉烟雾袅袅。
断断续续传来木鱼声,一声,一声,又一声……
进出大殿的香客不算太多。
专司接待香客的知客不算太忙,只因今日来井清寺祈福之人不多,况且现在已经是夜晚时分。
舒浅陌捐了一大笔香火钱,随即递上名帖子,舒浅钰则递上闲暇时抄写的佛经。
小沙弥恭敬的接过,引他们兄妹去主持的禅房。
苁蓉和凌衍继续跟了上去,随后在禅房门外候着。
小沙弥将舒浅钰方才递给他的佛经置于一旁的案桌上便退了出去,案桌上面放着些其他香客抄的佛经。
主持方丈空智大师向他们兄妹二人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
舒浅陌自报家门,回以一礼。
舒浅钰也向空智大师回礼。
面慈目善的空智大师睨了眼舒浅钰,随后看着舒浅陌,语气平和的问道,“请问施主想求什么?”
“帮妹妹求姻缘。”舒浅陌淡淡的说道。
舒浅钰的内心“咯噔”一声,随即猛然扯了扯舒浅陌的衣角,不满的道,“求什么姻缘?我才不急,要求姻缘你给自己求。”
她才刚摆脱刘小满不久,还不急着嫁出去。
“我不急,是爹着急得紧,便让我顺便带你过来求姻缘,盼着你能早日择一个合心合意的郎君。”舒浅陌说。
空智大师呵呵的笑了笑,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舒浅钰有礼的笑道,“空智大师,小女子求平安,姻缘之事暂时还不急。”
舒浅陌无奈的摇摇头。
空智大师微微点头,看着舒浅钰,和颜悦色的道,“小施主的福缘不浅。”
舒浅钰和哥哥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空智大师叫来一名小沙弥,“你带着这位女施主去二楼偏殿第二间佛堂,只她一人上去即可。”
空智大师看向舒浅钰,温和的道,“去那里虔诚拜谒,心诚则灵。”
随即小沙弥引着舒浅钰往外走。
舒浅钰独来独往贯了,再则,这里是皇寺,不必过于疑心,是以舒浅陌不怎么担心妹妹一个人上去会出什么事。
出了禅房,舒浅陌对舒浅钰说,“我要去点酥油灯,等会儿在大殿门口等你。”
舒浅陌每次来井清寺都会去点一盏长明不灭的酥油灯。
活着的信徒虔诚的点燃酥油灯,是一种与逝者的灵魂交流沟通的方式。
舒浅钰应了声“好”。
***
行至二楼偏殿,在第二间佛堂门口的位置,小沙弥停下步子,对舒浅钰行了一个佛礼,“施主,到了,施主自行进去即可。”
看了眼小沙弥离去的背影,舒浅钰推门,“吱呀”一声轻响,抬脚走进去。
佛堂内烛火明亮。
佛堂前有三个并排的蒲团,中间那个蒲团上跪着一个男人。
这个此次前来目的不纯的男人,今日的香火钱没少捐。
听见开门声,男人转头望过去,看清熟悉的来人,眸中划过一抹惊艳,随即冲她温润一笑。
四目相对。
舒浅钰的脚步骤然顿住,“是你?”
“是我。”他回答,声音清润好听。
舒浅钰不紧不慢的走了三步,看见他身穿一袭浅淡的月白色华服,楚楚不凡。
她轻缓的径自下结论,“想必你是火泾城内的某位显贵。”
“嗯。”宣王沈昭熙只简单地应了这么一声。
舒浅钰又兀自道,“虔诚祈祷,神灵会保佑你的仕途之路蒸蒸日上,前程似锦。”
“但愿如此。”沈昭熙微微点头。
二人无话,气氛略微尴尬。
舒浅钰率先打破短暂的沉默,“公子在此祈愿,可需要我先回避?”
“不必。”沈昭熙轻声回答。
回避个锤子呀回避,他捐了一大笔香火钱的目的就为了和她短暂的单独处一会儿。
舒浅钰走至他的旁边,微微撩了撩衣裙,跪在蒲团上,闭目祈愿。
这间不算太大的佛堂内,一时间安静异常。
沈昭熙侧头盯着她看,用嘴型无声的对她道:
——阿钰,生辰快乐!
她听不见。
她正闭目诚|心祈愿,双手合十。
右手如玉的皓腕上戴着一串小叶紫檀手串,手串上面的珠子小拇指般大小,一如她本人那般珠圆玉润。
昏黄的烛光打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明媚动人。
他的心底涌上一丝苦涩,阿钰,你怎把我忘得那么彻底?
***
一些画面在沈昭熙的脑海中回放……
晚霞漫天,灿如锦绣。
朝暾峰上的远翠亭中,少女一袭白衣,蒙着白色的面纱,端坐在凳子上。
肌若凝脂额间颗豆大的疤痕,那双黑如曜石的双眸充满灵气。
白衣少女手抱琵琶,玉手弹挑,琵琶声宛若玉盘落珠,曲调动人。
****
烛光昏黄,烛火摇曳,香烟缭绕。
他们两人跪在蒲团上。
她在专注的祈祷。
他则专注的在看着她,看得出神。
这一刻,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仿佛“悲”与“离”被抛出尘世以外,只剩下“欢”与“合”,令他无比安心。
不多时,见她欲睁开眼睛,他慌忙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舒浅钰叩首一拜,随即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他。
他刚好又转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
舒浅钰向他微微颌首,随即起身。
沈昭熙也起身。
舒浅钰还未走出门外,便看见天空中有一盏盏天灯。
舒浅钰欣喜若狂,连忙抬脚跨出门槛,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观赏天上数不尽的天灯。
天灯节是火泾城特有的节日,在每年的三月十五日。
三月十五日晚上,火泾城的百姓们会去湛和坊东市的如愿河畔放天灯祈愿。
天灯上系有绯色的许愿条,承载着信徒们的愿望,正缓缓往云际飘去。
舒浅钰已经有十几年不曾看到火泾城这么美丽的夜空了,心中感概万千。
********
那边厢,井清寺一楼。
舒浅陌去一楼偏殿点了一盏酥油灯后,便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刚走至大门口,恰恰不经意间瞥见一名长相油腻的男子正在欺负一名弱女子。
那名男子看上去很肥,他使劲的拽住女子的手不放,来回抚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女子,面露垂涎,目光贪婪猥琐。
那名惊恐失色的女子,舒浅陌并不十分陌生,正是萧木槿。
萧木槿手里拿着块玉佩,欲挣拖那男子紧握不放的手,却挣脱不开,手中玉佩掉落在地。
她想大喊,奈何有口难言,着急而无助得红了眼眶,脸色苍白,身子发颤。
这会儿,整个大殿里面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其他香客。
舒浅陌健步如飞的走进去,冲着胖公子冷声道,“放开她!”
二人齐齐看向舒浅陌。
惊慌的萧木槿仿佛看见了希望之光,眼神中带着求助。
这位油腻的胖公子名叫史一沱。
史一沱斜眼看着长相白净的舒浅陌,不耐烦的道,“她是本大爷未过门的妻子,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国舅淮南侯最近在给女儿物色夫婿,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舒浅陌明显不信眼前这个浪荡子会令淮南侯觉得他是个最佳女婿人选。
他恼怒,忍耐着看向萧木槿,低声确认道,“他可是你的未婚夫婿?”
萧木槿不断地摇头否认,眼中蓄满泪水。
他就说嘛,国舅淮南侯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的宝贝独女找这么个酒囊饭袋的狗东西。
舒浅陌心疼不已,眸色凌厉的扫向胖公子史一沱,抓住他的手腕,灵巧一捏。
史一沱猝不及防,登时疼得眼冒金星,赶紧松开萧木槿的手。
舒浅陌眸色沉沉,扣住史一沱的手腕,一拧,直接卸掉史一沱的一只胳膊。
史一沱疼得惨叫呻.吟,额头冒汗。
大殿内周围的人齐齐看向这边,议论纷纷,引起不小的轰动。
候在大殿外面不远处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皆走进来一探究竟,宋桓和他的朋友白玉霖等人也在其列,其中还包括史一沱的两个随行小厮。
萧木槿的表哥宋桓一进去,便见舒浅陌拉着萧木槿的手,将她护住,黑着张脸,冷冷地看着对面衣衫光鲜的胖公子史一沱。史一沱正疼得龇牙咧嘴,满头大汗,他的随行小厮慌忙走过去,气势汹汹,萧木槿被吓得不轻,红着眼眶,面色惊恐不安。
宋家的侍卫止庸等人,加上将军府的苁蓉、凌衍,一干人等怒视着对面的史一沱等人。
“木槿。”宋桓快步走过去。
萧木槿闻声看去,慌忙从舒浅陌的身后走至宋桓面前,难过的低下头,似乎心中有万般难以言说的苦楚。
舒浅陌眸色淡漠,面带不悦,“少轶,你为何不留下一两个人陪着她?”
宋桓微蹙了下眉,他很少见到舒浅陌会这般作态,此时的舒浅陌眸光沉冷,浑身隐隐透着愤懑之气,任谁见了都不敢靠近。
宋桓并未多加详说,只淡淡的道,“方才我出去了一会儿,未曾料到会出事端,木槿,刚刚在这里发生了何事?”
***
今日天灯节,宋桓和妻子廉氏一起出来玩耍,廉氏考虑到表妹萧木槿一个人在家中,未免太过孤单,天灯节一年才一次,她便带着萧木槿一起出来玩耍。
宋桓一行人来到东市,因廉氏今日得知有了身孕,便说先来井清寺还愿,再去如愿河畔放天灯。
刚来井清寺的大殿不久,廉氏说要去如厕,让宋桓好好看着表妹萧木槿,宋桓应了下来。
廉氏刚走,宋桓就撞见了朋友白玉霖。萧木槿祈愿需要一会儿时间,宋桓等得无聊,便让止庸和秀珠在大殿外候着,他自己则和白玉霖出去闲聊一会儿。
宋桓想的是,这里是皇寺,一般来这里的人不会轻举妄动,他就在大殿外面不远处,而止庸几人就在大殿门口,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情。
谁曾想,还真有人敢在这佛门净地放肆。
再说这位油腻胖公子史一沱,他确实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他爹史大人在朝中官居四品,任火泾城右扶风一职,负责治理火泾城内的一些地区。
史一沱平时就一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是赌坊青楼的常客,还经常去调戏貌美如花的女子。
今夜,史一沱会来井清寺是由于卫三川这几日在赌坊赢了不少钱,他便和卫三川打探门道。卫三川悄悄和他说是因为来井清寺求神拜佛后,神佛显灵。史一沱听后登时双眼直冒金元宝。
今日史一沱出来玩耍,放完天灯后,也寻思着来井清寺潜心虔诚的拜上一拜,是以,他捐了香火钱,又来这大殿中向菩萨求财富,跪求神佛们保佑他日后去赌坊多多赢钱。
后来,史一沱离开大殿,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之时,正巧一名妩媚动人的女子将玉佩递给他,登时筋骨都酥了。
见她只一人,身边并没有侍女跟从,想来身份应当不是很显贵,便想在她身上揩油,占她的便宜,随后又知道她竟然是个哑巴,在家中应当没什么地位,是个好欺负的小白兔,当即就见色起意,想着要直接将人掳走。不巧,这一想法刚一过脑,史一沱就遇上了过来多管闲事的舒浅陌,史一沱便谎称说萧木槿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叫他不要多管闲事。
史一沱看舒浅陌的面相,长得白生生的,以为是个软弱的绣花枕头,没想到他武功不低。
再后来,看见那么多人护着美人,他才知道原来这妩媚妖娆的姑娘在家中还挺受宠的。
***
萧木槿用手语同宋桓说,方才这位公子转身走出大殿,经过她旁边的时候,身上的玉佩不甚掉落在地,刚好被她瞧见,便为他拾起玉佩。不曾想,她将玉佩交至这位公子的手上时,这位公子心术不正,抓住她的手就不放。止庸和秀珠等人在大殿外面,未曾看见,是舒浅陌帮了她。
舒浅陌的心口闷疼,遇上这样的事情,她想大喊呼救却不能说话,只能任由别人欺负了去。
宋桓眸色黑沉的看了眼史一沱。
随即,宋桓凝着面色发白的萧木槿,对萧木槿温声道,“木槿,这登徒子将你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还敢欺负你,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你放心,表哥定会帮你出气。”
萧木槿摇摇头,抬手比划说算了,他已经尝到了苦头,她不想再追究。
宋桓却不依,要叫止庸带人将始作俑者拎远了些狠狠的揍。之所以拎远些再揍,是考虑到史一沱肯定会叫得很惨烈,扰了佛门清净。
萧木槿焦眉苦脸,拽住宋桓的衣袖,不停的摇头。
眸色淡漠的舒浅陌看见甚感无能为力的萧木槿,心口顿疼。
对她来说,有口不能言,是别人永远不能体会到的难过和孤独。现在的她面露无助,应当很渴望自己可以开口将心里的那些想法悉数道出。
就在宋桓吩咐止庸时,廉氏等人回来了。
廉氏问,“发生了何事?”
萧木槿慌忙疾步走至廉氏跟前,用手比划,由于太过心急,比划得太快,有的意思廉氏能看懂,但有的意思廉氏看不懂。
宋桓愤愤道,“这个长得歪瓜劣枣的色胚色胆包天,无惧神佛怪罪,胆敢在菩萨面前欺负木槿,我正吩咐止庸将人拎远些教训。”
史一沱疼得话都说不出来,早被人多势众的对方吓得腿软,欲走人,奈何对方不放行。现在听见宋桓这么一说,才顿感后悔,这次确实有些冲动了,才刚捐完香火钱拜完神佛,神佛们兜里的钱银都还没捂热,就看见他在这儿做这档子事情。
——造孽啊!
廉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火冒三丈。
萧木槿冲廉氏摇头,用手语表示这次就放过他吧。
廉氏轻轻拍了拍萧木槿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对宋桓道,“少轶,木槿想大事化小,再则,今日是天灯节,得饶人处且饶人,也算是给孩子积点德,让他过来给木槿道歉,此事就算过去了。”
孩子的事情说到宋桓的心坎上了,素来对妻子百依百顺的宋桓便顺了廉氏的意。
史一沱没了之前的嚣张样,恭恭敬敬的给萧木槿道了歉,这件事情便算了了。
宋桓沉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瞧仔细了,她是淮南侯唯一的千金,若你胆敢还有下次,绝不仅仅只是被卸掉一只胳膊那么简单。”
史一沱恭敬的连忙应“是是是”。
宋桓又沉声道,“滚吧。”
史一沱赶紧带着他那两名小厮离去。
***
舒浅钰独自来到大殿门口时,刚好看见一名衣衫鲜亮的胖公子和他的随扈慌忙离去的背影。
苁蓉同舒浅钰简单的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舒浅钰抿唇未语。
风波过去。
宋桓代表妹向舒浅陌道谢。
“不必。”舒浅陌目光淡漠,音色冷淡。
宋桓习惯了他疏离淡漠的性子,并未多想。
宋桓提议说,一会儿大家一起去放天灯。
白玉霖说,他和妹妹已经去放完天灯,不与他们同行,便带着妹妹白玉雪先行离去。
舒浅钰没什么意见,愿意和宋家的人同行。
舒浅陌自是没话说。
舒浅钰和舒浅陌站在一起。
舒浅陌的目光放在萧木槿身上,淡漠中带了柔色。
舒浅钰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猜不透哥哥的心思了。
其曾有媒婆去镇南将军府给哥哥说亲,但哥哥一并拒了。
花朝节那日,哥哥的曲子和木槿的舞蹈两相配合,十分默契,台上台下的四目流转,眸光不纯洁,二人不似初次见面,恰似两情相悦之人。
在舒浅钰的印象中,哥哥不喜看起来软糯的女子,应当喜欢刚强、英姿飒爽的女子才是,但花朝节萧木槿展示才艺之时,舒浅钰觉得哥哥和萧木槿登对十足。
不过,花朝节过后,哥哥从未提及过要去淮南侯府提亲,舒浅钰便以为自己当初猜错了哥哥的心思。
廉氏和萧木槿说话,声音较小,且是背对着舒浅钰,是以舒浅钰不清楚廉氏究竟说了什么。只见萧木槿听后对廉氏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舒浅陌后羞赧地收回目光,然后对廉氏用手语比划。
“哥哥,你可知木槿将将说了什么?”舒浅钰不过随口一问,心想哥哥肯定不知道答案。
舒浅陌淡淡的道,“她说,她要祈愿。”
他的话音刚落,舒浅钰便听见廉氏对站在另一边的宋桓大声道,“少轶,木槿说她要许愿,等她许完愿我们就去放天灯。”
不远处的宋桓面无表情,微微点头。
至于内心嘛……觉得这个表妹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去如愿河畔放天灯不就是为了祈愿吗,为何还要在这里许愿?
女人呀,真是麻烦。
不过那是他们最疼爱的表妹,忍了,乖乖等着。
舒浅钰听见廉氏的话后,心口一突。
——哥哥什么时候学了手语?
舒浅钰又不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哥哥会学手语定然是为了萧木槿。
她甚少和萧木槿来往,以前觉得没有必要去学手语,不过,如今知道哥哥去学了手语,就不一样了。
哥哥的性子淡漠,萧木槿胆小敏感又不能说话,若是萧木槿做哥哥的夫人,其实也挺不错。
看来,她也得去认真学学手语,舒浅钰在内心这样打算着。
明霞公主总是在舒浅钰的耳边提及萧木槿,有关萧木槿的事情,舒浅钰多少有些了解。
明霞公主曾无意间和舒浅钰提起,萧木槿向她询问过关于哥哥的事情,对哥哥之事颇感兴趣,但遗憾的是,有好多问题明霞公主也不知道答案。
花朝节过后不久,青年才俊们接连不断的去淮南侯府求亲,如火如荼,但有一段时间萧木槿病了。
明霞公主拉着舒浅钰去过一次侯府探病。
萧木槿看见她时,似有许多话想要说,但又碍于和她不算太熟,加上有其他人在场,萧木槿并未说过多话。
她和萧木槿单独相处过一小会儿,萧木槿用手比划,但她看不懂手语,不知道萧木槿想表达什么,萧木槿的手无力的垂落,眼神迷茫、挫败。
她当时握着萧木槿的手,悄悄探过萧木槿的脉,如今明白,萧木槿为了对那些求亲的青年才俊避而不见,她有意装病。
舒浅钰看了眼哥哥,目光又落在萧木槿身上,低声道,“哥哥,你可知为何木槿执意要在这井清寺的神佛面前祈愿?”
“不知。”舒浅陌挑了下眉,“难道妹妹知道不成?”
舒浅钰凝着正跪在蒲团上的妩媚女子,“你觉得她想得到什么?或者说,她心中所求为何物?”
舒浅陌说,“淮南侯就这么一个女儿,宋家的那些表哥表嫂们也对她宠爱有加,她想要什么没有。”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应有尽有,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求神佛才能得到的?
舒浅钰随口说道,“哥哥,我听说,来井清寺求姻缘很灵验。”
舒浅陌“嗯”了声,淡淡的道,“所以爹才叫我顺便带你过来求姻缘。”
舒浅陌看着这个跪在蒲团上潜心祈愿的姑娘,忽然猜到她心中所求为何物,应该是在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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