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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上黏腻又腥热的血被夜风一吹,很快就干涸成硬邦邦的一片,将君羲的脸颊和鼻尖磨得生疼。
他感到云笙扛着他不断地往前走,听到血顺着不知是衣角还是刀尖不断下坠的声音,闻到云笙身上的草木青香又变回了第一天他们刚刚遇见时候的味道。
被血腥气深深掩盖,如同一片用鲜血浇筑的森林。
君羲:“你就这么把一个仙人给杀了?”
“它一个靠着人间香火供奉活命却反手杀人的东西根本配不上仙字,更配不上后面的那个人字,”云笙冷笑道。
“而且,杀了怎么了?”还不等君羲继续问,云笙先声夺人地质疑道。
“他当着你的面说你该死你还让我忍它?”
君羲:“不是,就算说了该死那说的也……”
不是我啊~
他还想再说,可话还没出口呢就被云笙提前把话头给截走了。
云笙:“要不是你半夜瞎跑会出现这种事?”
君羲:“……”
云笙:“要不是你非得嚷着要救人会出现这种事?”
君羲:“……”
云笙:“要不是你待在那里跟那只象蛇扯些有的没的会出这种事?”
君羲:“……”
抱在他腰上的手越勒越紧,云笙原本平稳的胸膛也开始带上了深浅不一的起伏。
“都怪我,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君羲蔫头巴脑地认错道。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式一下子就逆转了,明明是他想要问云笙,结果反而被云笙吼得哑口无言。
而且说句实在话,他一个外来人管云笙杀不杀仙人做什么呢?
云笙有他的父母,有他的师父,有他的朋友,有他自己的世界和他自己的生活。
作为一个突如其来闯进云笙生活的陌生人,他最应该做的事情不就是帮助云笙走出师父已经死掉这件事的心结么?
等等……
君羲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君羲本以为事情的真相是君羲神君失踪了,云笙误认为他就是君羲神君,害怕他再走,所以把他关了起来哪里也不让他去。
可还不等君羲把自己的身份跟云笙解释清楚,凤霄却突然冒出来说君羲神君并不是失踪,而是已经死了。
这下,他更是不好走了。
除非能让云笙接受君羲神君已经死亡这个事实,否则不管君羲说什么,云笙根本就不可能会听。
可怎么让云笙接受君羲神君已经死了的事实呢?
先不说别的,单纯说这个君羲神君的死因就已经是诡异到让人不敢置信了。
因为按照凤霄的话来说,云笙和君羲神君这对师徒本来在凡间生活的好好的,可君羲神君偏偏要到昆仑墟上去找云笙,还要带云笙回家。结果莫名其妙死在山上了不说,还顺便拉着全仙界的仙人一起给他陪葬。
不仅如此,凤霄明明看到了君羲神君的尸体,却还听到了其他神仙在昆仑墟上喊君羲神君的名字。甚至看到云笙手里握着刀,刀上全都是专属于神君的金色的血。
可云笙连睡觉说梦话的时候叫的都全是他师父,完全就是对他师父爱到了骨子里,根本就不可能杀掉神君君羲。
这之后,他跟云笙为了寻找君羲神君丢失的那把刀(在君羲看来实际上就是寻找君羲神君),一路走下来,先是碰到君羲神君的老熟人,那几只开客栈的山魈,说君羲神君当初让他们在这里等他,而认出君羲神君唯一的标识就是跟在云笙身边这个条件,可现在跟在云笙身边的根本就不是神君君羲。
再后来碰到象蛇,象蛇说因为载仙船还在,所以它非常确定君羲神君还活着,可凤霄明明说的是君羲神君已经死了。
对于现在这个乱七八糟的状况,君羲心里一度是非常迷惑的。
可在他想到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可能之后,所有的一切就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这个可能说起来其实非常简单,可虽然简单却因为太过狗血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敢往那个方向想。
君羲神君其实没死。
他是诈死。
目的就是为了摆脱云笙。
这样一想,为什么凤霄明明已经看到了君羲神君的尸体,可昆仑墟上的仙人们却还喊了君羲神君的名字就有了解释。
因为在那里倒着的根本就不是君羲神君的尸体,这一切都是君羲神君希望凤霄看到的假象,目的就在于借凤霄的口让云笙以为君羲神君已经死了。
而君羲神君之所以不给那三只山魈任何其他的线索,比如留下日后便于相认的信物之类的,而是让山魈把跟在云笙身边的人认作是君羲神君,也完全能够解释的通了。
因为君羲神君早就知道云笙身边跟着的人不会是他自己。
这样一想,君羲觉得自己的穿越应该也是君羲神君的操作。所以他才会恰好落到仙界,所以他才会不仅恰好落到仙界又恰好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云笙。
原来如此,原来事实竟然是这样。
君羲心里恨恨地想着。
君羲:“云笙,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云笙:“你可闭嘴吧,放你一个人待了没一会儿就给我惹事。我现在放你下去,你再给我招惹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怎么办?”
他气得极了,狠狠地拍了君羲的后背一把:“脑子坏了就老实待着,别在那没完没了地烦我!”
君羲乖乖地闭嘴了。
夜,寂静极了。
所以君羲能清楚地感受到云笙抱在他腰上温热的臂膀,能听见云笙在他耳朵旁边骂骂咧咧对他说教的声音,还能碰触到云笙沉稳有力的心跳。
君羲想:云笙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又无奈又生气,眉头会高高地耸成一道小山丘,鼻尖会皱出几道细细的纹路,白到几乎透明的脸颊上也会因为愤怒而飘起两簇红晕。
像一头愤怒的小老虎,扎着浑身的毛,等着他上去轻轻撸一撸。
“云笙,”君羲开口,伸出手环住了云笙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云笙的头:“我会陪着你的,别怕。”
别怕再也找不到你的人渣师父,别怕以后你会变成一个人,别怕到半夜睡着了都会偷偷地流眼泪。
圈在君羲腰上的手骤然之间收缩到最紧,云笙原本沉稳的心跳几乎在瞬间就变得激烈而不规律。
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云笙咬牙切齿的声音极清晰地传到了君羲的耳朵里:
“我不可能再信你了。”
“你就是个老骗子!”
君羲:“……”
月亮,被乌云完全遮住。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云笙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他紧紧抱着君羲一路往前走,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已经被泪水完全地填满了。
那些只剩下他一个人还记得的回忆。
那些晦暗的,阴冷的,血腥的,早就深深压在脑海最深处的回忆,被君羲最后说出口的那句话完完全全地唤醒了。
……
漆黑的山洞里,到处都林立着形状各异的钟乳石。
水滴顺着石尖一滴滴地落下来,砸在地上,响起一道空洞而又凄凉的“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一道连续不断的,比水珠滴落的声音更快,更清晰的声音在石洞内不断地响起。
那是利刃在岩石上刻凿的声音。
比水声更响,比水声更凄凉,也比水声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云笙——云笙——”
“云笙你在哪——”
男人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地传到山洞里,在石壁四周荡出一声声的回音,也让正在石壁上写写刻刻的小孩抬起了头。
小孩抬起胳膊,擦了擦额角流下的汗,自言自语道:“这个老不死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由于快要被人发现,所以小孩毫不犹豫地打算放弃这个地方。
他扭头向着事先探查清楚的退路走过去,却不想脚下没了力气,步子软得险些跌倒。
一只手扯住他,将他差点瘫倒在地的身子抱在了怀里。
“云笙,你……到底在这做什么?”
“用不着你管。”
“你身上的伤是哪来的?”
“我都说了用不着你管,你是不是聋?”
云笙被男人抱着逃不脱,只能拼命挣扎:“滚,滚,滚!”
“你快给我滚!”
“云笙,”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他将手掌按在小孩胸口上唯一没有被利刃划出伤痕的地方,语气弱得近乎哀求:“别闹了,跟师父回家吧。”
男人不是普通的凡人,所以虽然山洞内毫无光亮,可一进到山洞里,他就立刻看到了石洞里刻着的那些字。
那些字因为小孩身高的关系,全都刻在了石壁最下面的位置。它们歪歪扭扭地聚在一起,被利刃刻得极为深重,又被鲜血抹得异常狰狞。
全都是同一个字
——杀!
小孩身上全是被刀划出来的狰狞伤口,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异常苍白。在被男人拉扯住的这一段时间里,他的脚下已经积出了圆圆的一滩血水。那些血水浸透了他的小布鞋,又染脏了他的衣襟下摆,最后被他弯腰抓起来,狠劲地拍在了男人的脸上。
云笙怒吼:“我可从来都没认过你是我的师父!”
“你也是仙人,你也该死!”
“你给我滚开,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云笙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声音喊到几近嘶哑。手里的匕首毫无章法地乱挥,一下又一下地刺在男人的身上。
鲜红的血,迅速蔓延着染红了男人洁白的衣袍,也染红了云笙的眼眶。
“你不也是仙人么?”
“你怎么不杀了我?”
“你不是应该打我骂我,把我扔下不管我么?”
他喊到声音破碎,抓着男人的头发,用尽全身力气拿匕首对着男人狠狠地刺过去。
“你为什么要叫我回家!”
“你是不是傻子啊!“
视野里恍若笼罩上了一层红色的薄雾,透过那层薄雾,云笙看见了男人布满哀伤的脸。
心脏,骤缩了一下。
云笙莫名觉得心里很害怕。
他独自一个人来到深山老林里的时候没怕过,用刀给自己划出数不清的伤口放血的时候没怕过,失血过多头晕得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没怕过。
可现在他突然害怕了。
害怕眼前这个人真的被他骂走,被他打走了。
“云笙,”甜腻的糕点被突然塞进嘴里,混杂着苦涩的泪水和腥甜的血水,形成一种奇妙而难吃的味道。
这是男人惯爱用的手法。
男人的袖子里永远藏着很多偷偷买来的糕点,每次哄他的时候都会塞给他一些他根本就不爱吃的东西。
“都过去了。”
男人伸出手,在他头顶上一下接一下轻轻地抚摸,轻声道:
“别怕。”
“师父会一直陪着你的。” 孽徒妄想独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