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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菀落水前皆妄已经醒了过来，他的眼球因为高烧变得干涩无比，眨了好几下才有了点模糊的视觉。

　　额头上传来的些许凉意缓解了他身体的燥热，但干渴的喉咙和无力的躯体还是让他半分也不能动弹，连喉咙里都只能发出极轻的声音。

　　大约是察觉到他醒了，鹅王激动地喊了一嗓子，他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紧接着就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这声音......是虞菀！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酸软的四肢让他使不上劲，浑身都如高温下融化的棉花糖般无力。

　　费力地把眼球转向落水那边，昏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依稀看见重归平静的湖面。

　　“虞菀？”等了片刻之后，他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

　　会水性的人就算无措之间落水，现在也应该游上岸了。但湖面风平浪静，压根没有虞菀的影子。

　　他心下焦灼，听到鹅王“哒哒哒”急匆匆走开的脚步声更加忧虑。

　　深呼吸之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他瞪着眼睛看着湖面，在心里倒数三下。

　　如果数到三还没有听到虞菀的声音，那么无论后果是什么，他都会逼迫自己进入失控状态。

　　只有失控状态才能激发出他身体的极限，才能让此刻无用的他拥有站起来的力量。

　　“一……”

　　“二……”

　　“三……”

　　数到最后一个数字他屏住呼吸，紧闭双眼，仿佛在等待神明的救赎。

　　但高高在上的神明并不怜爱世人。

　　三声过后除了混杂着鹅王扑棱翅膀的声音，就只剩下了风声。

　　那就这样吧。

　　他放在身侧的双手开始慢慢握紧，一根根粗壮的青筋从脖颈的皮肤之下爆出，豆大的汗水开始沿着他的鬓角滚落，仿佛在经受极大的疼痛。

　　眼底传来的越来越密集像被针扎的刺痛让他知道，他快要成功了。

　　“我不后悔。

　　即使我失去所有的理智，即使我不再是我。为了你，我也不会后悔。”

　　再度睁开时那熟悉的血红色弥漫上来，那氤氲在眼眸之上的雾气像是地狱使者的开场序章。

　　隐藏在背后的是魔鬼的凝视，只一眼就能知道深渊的方位。

　　这一刻的他即使已经失去异能，周围的空气也为之颤栗着凝结成了寒气逼人的水雾，澎湃的杀意以他为中心横扫四方，如同魔王降临。

　　已经下水朝着虞菀前去的鹅王此刻浑身发颤，即使是厚厚的羽毛也挡不住这股阴冷空气。

　　它回头看着踉跄走来的皆妄，黑色的小豆眼里充满了忧虑和惊惧。

　　一步步，蹒跚却坚定，皆妄的眸子里快要被血色占领，只剩那一丝的意识在不断地提醒他，“虞菀……虞菀……”

　　他带着彻骨的寒意呢喃着下水，陡然下降的温度让原本就低温的湖水表面上结了一层细碎的冰晶，但他浑然不觉，脑海里只剩下最后能给他力量的那个名字。

　　这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从靠岸的地方瞬间移动到了湖中央的漩涡里，在那里披散着海藻般长发的女人正在水中浮沉，他血色的眸子对上了漆黑的那双眼。

　　他失控的思维都在那一瞬间都被死死扼住，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啊。

　　像是被存放了宇宙星辰，又像是广袤的世界都在其中，仿佛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似的，他往前伸出手去，嘴里喃喃念道：“虞菀。”

　　但无声的呼唤只化为了一长串的气泡，渐渐浮出水面。

　　鹅王早在湖水结冰的那一刻就扑棱起翅膀远离了湖面，它“嘎嘎”的焦急呼唤没有得到回应。

　　看着湖中心越来越大漩涡，终于还是狠心扭头离开。

　　…………

　　安德森原以为音是要带她离开，可是他越走越发现周围两边的门卡监控越来越多，这根本不是离开的路，这是深入的路。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我也不知道，安妮让我们先去找她。”音被安德森牵着左右躲开守卫的监控，快速的奔跑躲闪让她有些气喘吁吁。

　　自从被时星背叛过之后，时天就加派了不少人手在关键点把守着，这让他们的逃亡处处碰壁。好在他们有着敌人布防的信息。

　　“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说完这句话安德森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这话问出口像是不信任音似的。

　　音之前说是安妮告诉她自己在什么地方，要怎么救自己。

　　包括这段惊心动魄的线路，一路上虽然音目不能视却好像总能知道敌人的方位和数量，知道哪里是无人的捷径。

　　她都表示是跟着安妮的指示。可安德森并没有看到她们联络的工具...这让他不得不产生些许怀疑，面前的人是否还是那个音。

　　音面对怀疑顿了顿，那双空洞的眼眶里看不出情绪，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她在我的脑海里跟我说的。”

　　安德森瞬间停下了脚步，“意念？”

　　“大概是吧。”

　　察觉到安德森不再行动，音蹙了蹙好看的眉毛，“怎么不走了？”

　　“你……确定那真的是安妮吗？”安德森有点口干舌燥，安妮之前从没有表现出过任何异能，这个突然出现在音脑海里的人到底是敌是友？

　　“不确定，但那又怎么样？”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凄凉，自嘲道：“我们这样，难道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吗？”

　　“……”安德森沉默了一阵，刚想再说什么被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给打断，他连忙带着音躲进运送实验体的推车里。

　　“六号门的白鼠都逃出来了！”小队长一边奔跑一边跟后边的队员交代。

　　“白鼠怎么会逃出来？”

　　“我哪知道？！”小队长不耐地答道，“赶紧的，回头变异了就不好收拾了。”

　　逼仄的空间里俩人依偎在一起，那密集的脚步声不断从他们身边经过。

　　音微微颤抖的身体远没有她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安德森无声叹息把她紧紧拥入怀里。

　　“他们已经发现了，你不该放出六号门所有人的。”安妮的声音再次在她脑中响起，疲惫中带了点责备。

　　原本音收到的计划只是救出安德森，然后顺着线路与安妮汇合。

　　安妮也是隐忍许久才等到时天喂食苍洱这个难得的好时机，消失两个俘虏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人会过问他们的去向，他们的逃生将会无声无息。

　　可现在一室的试验体都被放出，动静闹的实在太大。相信时天腾出手的时候立刻就要来试探她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汇合，越拖下去巡查力度越强。

　　安妮沉声说：“你们身边再过2分钟会有其他的巡查队经过，你们只有2分钟的时间到达右边那根清洁管道。要快！”

　　察觉到怀中人身体突然变得僵硬，安德森眼神询问：“怎么了？”

　　等前面那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音连忙一把拉起安德森，“快点，安妮说我们只有2分钟了！”

　　来不及细想，他们靠着墙面照着安妮的吩咐躲开“眼”的监控，连忙朝着清洁管道奔去。

　　但这段路程太长了，对于身体严重受损的音来说显得艰难不已，不过几个呼吸间已经能听到第二批巡查队的脚步。

　　管不了那么多了！

　　音狠狠心，拉着安德森的速度愈加快起来，原本刻意压制的脚步声在这一刻因为速度的提升而肆无忌惮起来。

　　“谁在那！”巡查队很快就发现了异响。

　　“快！”离清洁管道不过十来米远，安德森忙推了推音。

　　“一起！”音斩钉截铁地说道。

　　安德森见状只得继续拉着她，走到近前他手忙脚乱地打开管道的入口，说：“我扶你！”

　　没想到她却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看不清，你先进去再拉我。”

　　没时间考虑，安德森翻身进入了管道。

　　正当他把手递给音的时候，却看见她盈盈一笑然后猛地一推，他瞬间失重坠落。

　　他立时明白了音在做什么，哽咽的声音随着管道门的关闭被隔绝在了清洁管道里。

　　音摸索着把管道门关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近在迟尺，连忙转头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喉咙里灼烧的疼痛让她如破败的手风琴一样喘着沙哑难听的粗气。

　　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前进。

　　她突然想起和虞菀安妮还有安德森一起逃生出边城的日子，还有为了救人牺牲的曹珏。

　　真是……怀念啊。

　　想起他们不时的窘态，她不禁轻笑出声。

　　但笑着笑着空洞的眼眶里竟是流下两行泪来。

　　是自己的妇人之仁导致了计划的错漏，那么也就由自己的性命来填上吧。

　　肺部也慢慢弥漫上了烧热的疼痛，这具破败如殘絮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

　　“站住！你再敢动一步，我就开/枪了！”背后的怒喝声传来。

　　终究来了么？

　　脚步没有一刻的停留。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引开他们，安德森就会安全，他就会和安妮相遇。

　　至于那到底是不是安妮……那不重要。

　　曹珏……或许还有安妮。

　　她念叨着这些名字，神色悲伤又坚毅。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砰——”

　　子弹尖啸而来，她可怖的脸上突然绽放出妩媚的微笑，腹部弥漫出的大量鲜血像是盛开的曼珠沙华，妖娆艳丽。 末日大佬爱看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