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子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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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莎夫人想把这张废纸留下慢慢看,她小的时候没有上过学,长大之后也只会记账,她要看好几遍才能明白一句长句子的意思。
情报和信息很重要。
说不定能从里面发点小财。
但是帮工已经朝她隐晦的做了一个手势,暗示“该还回来了!我要把它放回去!”
特蕾莎夫人甩开折扇,半遮着脸,另一只手提着裙子,如果不看身形的话也能称得上袅娜。
帮工倚在墙边朝她抛了个轻佻的眼神。
其他不明所以但是见到这一幕的人纷纷别过头,小声道:“这一对下作的人,把这儿当成了什么!”
他们这样似是而非的对视,然后巧妙的碰了碰对方的手掌。
把纸条传过去。
而后相互嬉笑怒骂几句。
接着特蕾莎夫人坐到了长椅上,而帮工也穿过甬道前往其他地方。
特蕾莎夫人像瘟疫一样。
她往长椅上一坐。
其他夫人小姐全都站起来,不约而同的走向其他位置,在这片长椅中,特蕾莎夫人就像是黑死病一样晃眼。
她小心竖起耳朵,查看周围的嘀咕声,这些细碎的声音很小,大都在谈论白墙那边的守卫什么时候可以开放通道,什么时候她们才能跨越界限前往更加繁华的内境,有人说自己在白墙内有亲戚,另一人质问她在座的诸位那一个没有生活在白墙里面的担保人,她们都有身份和名望。
特蕾莎夫人很高兴没有人没有人提起她。
就好像没有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提起一只耗子一样。
傍晚祈祷会结束。
墙上左右挂着两个银质架子,其中各摆放着三只白色蜡烛,室内一片沉默,众夫人和小姐从祈祷中睁开眼,她们看向站在中央的修女,殷声询问什么时候才会轮到穿过穿过白墙关卡。
修女全身裹着蓝色长跑,她眼神宽慰,有每一个慈祥老人都有的声音,她伸手说:“夫人小姐,我们有了一个好消息。”
“红墙的士兵们已经清理了入侵的怪物,经过测量,那些瘟疫和疾病也已经从这片大地上退散。”
“你们可以回家了!”
这不太好。所有人都感觉不太好。
百年前,红墙,白墙,鹰之巢,原本是为抵抗怪物而建立的三道防线,但是随着人类日渐适应灾变后的世界,生育率提升,挤不下那么多人。
鹰之巢率先驱赶出一批人,接着就是第二道防线白墙也将多余的人口外迁,那些没有固定房屋,没有固定资产的人就被一道政令赶到了红墙里。
现在说不定可以借着灾变的借口重新回到白墙,但是很可惜。她们又得重新返回自己的住处。
特蕾莎夫人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失望,虽然白墙内有更大的商机,但是她全部家业却在红墙的幸福之家里面。
她这种人只会把握自己能把握的。
特蕾莎夫人准备收拾行李回去。
她在穿过石砖甬道的时候听见两个女人在说话,她们吐字清楚而标准,说话节奏像是拿着尺子量出来的,她们在说圣光教。
“你得到那个消息了吗?”
“你是说圣光教的神子吗?当然,我想这座修道院里面稍微有实力的人都从那个小间谍手里面拿到了消息。”
“那你怎么看?”
“我要怎么看?我是圣光之主的忠实信徒,一辈子都在圣光的指引下前行,但凡主想要的,我们就献上。”
特蕾莎夫人趴在墙角,想要继续听下去,但是那两个女人只是浅浅说了这么一段就闭口不言,像是已经讨论完什么一样。
特蕾莎夫人深恨这种表意不明的说话方式。
她呸了一声,“贵族!”
走回房间,愤愤的收拾行李。
…
夜晚。
很冷。
幸福之家的小孩们没有木柴,存储室里剩下的灯油也不多,于是一到夜晚这里黑的可怕,所有人在黑暗中吃饭,睡觉,巡逻队的小孩有那个荣幸,可以在外出巡逻的时候提着一盏煤油灯,整个大厅只有他们那里有一点光。
派翠克跟在安妮身后。
他身体素质强的像个怪物,短短几天就从重伤中恢复过来,在能活动的第一天提出加入巡逻队,于是大家自然而然的同意了,有人愿意加入,愿意直面围墙外的那些怪物,他们为什么不同意?
派翠克站在安妮身前,问她:“绳索,木棍,刀,还有杀虫剂。”
“我带这些可以吗?”
安妮点头,她不在乎跟在他身后的是谁,只要不是鬼就好。
米基准备睡觉,今天晚上他不值夜晚,刚在被窝里面趴好的时候却发现隔壁被窝里面竖直坐着一个黑影子,米基伸手拽住汉斯的衣服:“你看什么呢,还不睡觉!”
汉斯咬牙切齿,活像是被人剥了皮似的面色涨红:“他故意和她说话!”
“谁故意喝谁?”
“安妮?”
“和安妮说话的多了去了。”
米基觉得汉斯脑袋有问题。
但是汉斯觉得不一样,非常不一样,很多人都和安妮说话,但是安妮只救了他……好吧,还有那个小穷鬼,这种唯二性和珍惜性本来就能说明什么,代表一些非常不一样的,特殊的东西。
这是只在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但是现在它被破坏了。
巡逻队走出大厅,外面风很大,假使地狱的厉鬼听到这些狂风,也要被吓得钻进被窝里,但是他们巡逻队不能。
提着灯的小孩在前面走,那团小小的光晕成了所有人的指示灯,好像一团火后面跟着十几只黑色的蛾子。
“今天真冷。”
派翠克在后面小声说,这种话就和两个人在车站相遇然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没什么营养。
安妮可以不回答,但是她又不是冷酷无情爱板着脸的酷哥,于是她简短回应:“是,你应该多穿点。”
派翠克:“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我生活在一个小村庄,干着一项说出来大家不怎么相信的活儿,在冰里捕鱼。”
“冰里也会有鱼吗?”
“会。”
“每次我们和外人说起这个,他们都你一样,先是挑眉,然后疑问,冬天也会有鱼吗,好像鱼怕冷一样。”
“我没有见过。”
“很多人都没有见过。”
“我生活在净庭下的一个小村落里,每年会有很多人朝净庭走,偶尔会有一些人因为暴风雪迷路,然后落到了村庄附近。”
“他们进了村子,东摸摸,西看看,好像在看原始遗迹,最近一次来了一个据说是画家的人,他希望我们能演示一遍,他说这种捕鱼的方法很珍贵,是灾变前留下的技术。”
“我听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是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祖爷爷祖奶奶,都同意。”
“你有爸爸妈妈?”
安妮看过去,她略带一点诧异,好像不明白派翠克的家庭谱系为什么这么长。
“是的。”
“曾经有过。”
“不过他们都死了。”
“那天早上三四点,村庄里十几个人开着车,骑着马,走向捕鱼的地方,天色很黑,有人点着旱烟,烟管里面的烟叶据说是从南方传过来的,价格很高,毒性也很高,不过抽烟的那个人已经换上了癌症,因此大家也不怎么劝他。”
“那个时候就像现在一样,一个光点在前面飘动,剩下的人在后面跟着他。”
“那是隔壁家的叔叔。”
“路上有人在笑,还有人在讨论叔叔死了以后该怎么处理他的尸体,人总会死的,大家都看的很明白。”
“然后大概五点,我们走到了冰面上,在上面砸了一个大窟窿,接着把几百米的网抛进去,等到八点的时候我们再把网从另一个地方抽.出来,里面会有很多鱼,每一条都有我小腿长,鱼还活着,尾巴甩在脸上带着一股腥味。”
“然后,核.弹爆.炸。”
派翠克重复了第二遍:“所有人都死了。”
像是按下一个休止符。
唰的一瞬间,整个世界被空白和寂静填满。
安妮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他一下,就像是安慰艾丽丝一样,但是她生性不擅长这个,于是只能像模像样的模仿道:“听说我也有母亲——我的一个哥哥说的,我也不太确定他说得是不是真相,她好像也死了。”
“她有一天发了疯,于是蜷缩着身体钻入那个窄小的石窗,从塔上跳了下去。检查尸体的人说她肋骨断了,不知道是穿过石窗还是跳下去的时候断掉的。”
安妮迟钝了一下:“好像是这样,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派翠克摇头,“你不懂,安妮。”
他按住安妮的肩膀,然后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前面的煤油灯灯光非常微弱,只是一瞬间就消失在黑暗中,派翠克抱着她跌倒草丛里,周围只有黑暗,还有不知道名的东西在摩擦,晃动。
他那张黝黑,像只脱皮的蛇一样的面孔上皱皱巴巴,不知道是因为外貌还是他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又哭又笑。
他捂着安妮的嘴巴。
“你不懂。”
“如果我们死在核爆里,那么一切都很平稳,没有什么怨恨和悲伤,所有人都会在那短短一瞬的高温中融化,我们一起走向天堂或者地狱,谁也不抛弃谁。”
“但不是。”
“核爆没有杀死他们。”
“他们是因为核.辐.射死的。我们向南逃往,但是路上每一个人都得了辐射病,死亡前都像是肿大的死鱼,薄而脆弱的皮肤承不住那些血液。他们一边走一边向下滴血,母亲临死的时候趴在病原上,拽着我的裤脚要跟我说什么,但是她舌根烂掉了,什么也说出来。”
他贴在安妮耳边。
低声说。
“他们都是很坚强的人,不想尖叫,但是很疼。他们控制不住,直到喉咙出血前一直在哀嚎,然后死掉。”
“我也是。”
“我的脑子里一直有那么一道声音,时时刻刻在叫嚷,除非我死掉,否则他不会停下。”
“安妮,告诉我。”
“你是从北边来的。”
“北边的圣光教推崇纯血论。”
“你身上有白化病的症状——这种病通常发生在近亲结婚的后代身上。”
“安妮。”
“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是他们的神子吗。”
他盯着安妮的面孔,把她耳边刚长出来的细碎头发勾到脑后,“我很难受,我快死了,安妮,说不定我们能一起下地狱。”
周围都是黑漆漆的。
交织的草像是某种严密的樊笼,派翠克挡住黑色的天空,不过他的眼睛也是黑色的,两者看起来有异曲同工之妙。
安妮看着那双眼,很平静。
她想,恨她的人总是很多,有时候人人都想杀了她,还有时候想一口一口吃掉她,这是一个很常见的事情。
“我不知道。”
她回答。
“但是有人说我是。”
“你可以杀我。但是希望别那么疼,我不太喜欢。”
“你要勒.死我吗?”
“说不定。”
“上吊而死的人很痛苦,换一种方法吧。”
“用刀呢?”派翠克问。
“会流很多血,我觉得不太好。”
安妮从身后摸出一把枪,那是艾丽丝给她的左.轮手.枪,她好好的藏在身上,安妮把这把枪递给派翠克,让他握住,上膛,然后对着自己的脑袋。
“这样。”
“好像会轻快很多。”
派翠克扣下扳机。
他一只手勾着安妮的头发,帮她整理好那些散乱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着枪,对准了她的脑袋。安妮救了他,他决定按照安妮说的来,等杀了她,他再结束自己的性命,这样一切都结束了。不会痛苦,也不会绝望。
咔。
空的。
“我忘了说,里面只有一颗子弹。”
安妮建议,“你可以连续开六枪。”
咔。
“你的原名是什么?”派翠克问。
咔。
“我没有名字。”
“称号呢?”
“β-115。”
咔。
安妮问:“你呢,叫派翠克吗?”
“是,我叫派翠克,这是我爷爷的名字。他最先死的。”
派翠克:“我很高兴你救了我。”
“我本该死,然后你该活下来。”
安妮:“没关系,很多人都想杀了我,这种事很常见。”
“包括我?”
“嗯。”
派翠克:“你的头发为什么这么短?”
安妮:“长虱子了,然后就被剃掉了。”
派翠克:“现在长出来了……但是只长了一点点。”
安妮:“以后会长更长一点……不,没有以后了。”
安妮:“今天天气不错。”
她避开派翠克的眼睛看向天空,虽然风很大,但是这种黑色的天空不错。她觉得十分平静。
派翠克说:“我也觉得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难过。”
安妮问:“为什么?”
“你救了我,就像是很明亮的东西,出现了。”
“核.弹?”
派翠克摇头:“不,更明亮的东西。”
自从核.爆之后派翠克一直很痛苦,他总觉得自己该杀掉什么人,于是他遇到了安妮,但是等到这个时候,他觉得更加痛苦,像是某种美好的东西要消亡了。
派翠克收回枪,然后对准了自己。
安妮:“如果你要自杀,可以先从我身.上下去,否则血会溅到我身上。”
于是派翠克起身坐在另一边的草丛上,按下扳机,又是空的。
还剩下最后一枪,以及最后一颗子弹。
安妮从草丛里面爬起来,她手上都是泥,还有些冰冻的小石子,压得手心坑坑洼洼。
还有最后一颗子弹。
身后的巡逻小队发现他们两人失去了踪影,提着煤油灯过来找人,叫嚷着派翠克和安妮的名字,有人问他们怎么突然消失了,还有人问他们是不是在偷偷约会,更有人说他们已经死掉了。
安妮和派翠克对视一眼。
派翠克爬起来要离开草丛,安妮从背后拽住他的衣角,指着那把枪:“那是我的。”于是派翠克把枪递给安妮,然后安妮把它收起来藏回后腰,两人走出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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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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