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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雪第二天请了一天的假,准备回家里看看余建国。
她出门的时候,阳光有些刺眼,地上已经没有了雪的痕迹,似乎昨晚的雪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围巾,觉得暖和了一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冷的空气进入身体,带着初冬的味道。
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也是这样冷的天气,罗芸带着她去公园。妈妈会把自己的围巾摘下,裹在她的脖子上。
那时的她人小小的,妈妈的围巾很长,能绕脖子很多圈。有时候记忆很神奇,细节都已经忘记了,但是感觉却一直都在,无法用言语描述,却真真实实的印刻在脑子里。
余雪对那时的记忆就是那种被妈妈围巾包裹着的温暖感,细腻柔软的围巾,贴合在皮肤上,对余雪来说,这就是安心的感觉。
她到城西家时,已经快要正午,阳光越来越大,温度渐渐升高,她还有些微微出汗。
她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别墅,砖瓦的颜色似乎有些黯淡了,前几次来没有耐心这样仔细地观察。
门前的玉兰花早已经没了踪影,连地上的落花和落叶也被清扫干净了。刚来的阿姨很负责,把门前的花草树木打理得整齐美观。
余雪站在原地,许久没动。上次从这里出来的,体验并不好。
她还记得余建国的那句话。
“谈论喜好是富人的特权,没有物质,生活只剩糊口,哪有资本谈喜好!”
余雪有些无奈得笑了笑。
富人,物质,在生命面前不还是都一样。
她在十七岁离开家去美国之前,从来不缺少物质,但是她很不快乐,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选择的权利。
她这辈子做过的第一个自主的决定就是离开家,自己打拼。
想到这里,余雪觉得这真是讽刺。
父亲说有了物质才能谈喜好和选择,而她做的选择却是扔掉这些物质。
“余小姐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余雪回头,是家里的阿姨。手里拿着两个袋子,应该是刚买东西回来。
“我也是刚到,正准备进去。您买菜回来了?”
阿姨之前没有跟余雪单独地说过话,今天听她语气温温和和的,一点也不像余建国平时在家里说的那样,不懂事。
“嗯,刚买了只鸡回来,准备炖个鸡汤。”
余雪伸手:“要我帮您提吗?”
阿姨赶忙闪身:“不用不用,这袋子不干净,别把手弄脏了,我一个人就行了。”
余雪只好收了手。
阿姨看着余雪有心事的样子,知道肯定是为余建国的病情担心,开口:“余小姐是为你父亲的病情担心吧?”
余雪看向别墅的门,没有回话。
阿姨继续说:“按理说我是外人,不该说这些。可是你父亲是个好人,他虽然平时严厉,每次你来都是一脸严肃。但是啊,平时你不在的时候,我总看见他一个人看着你的照片发呆。”
余雪静静地听着。
“他其实特别想你,只是这男人本来就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再加上上了年纪,性格又会格外顽固些,所以从来不说。”
从来没有人告诉余雪,父亲很想她。此刻阿姨的话,落入她的耳朵,像是在形容另外一个人。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回了句:“谢谢您。”
进了门,客厅里没人。
阿姨说:“应该在书房里休息。”然后冲余雪笑了笑,就转身进厨房了。
余雪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也许她真的误会了父亲太多,也许真的可以试着尝试缓和。
一步一步台阶,上了二楼,书房的门虚掩着,有说话的声音。
余雪本想掉头下楼,却意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她都不认我这个父亲了。”余建国有些生气,是余雪熟悉的语气。
李琴安慰到:“我说你,每次都是嘴硬,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每次都看余雪的照片看那么久,每次她来你又非要摆个架子。”
“我哪有摆架子,她这么多年一走了之,不吭一声,真是不懂事。”
“你应该理解她,她这么多年在国外也不容易。当年我们都没有顾忌她的感受,她的选择也不全是她的错。”
余建国一时间没有回话,余雪也是一动不动,有些惊讶李琴的话。
可能是看余建国若有所思,要被说服的样子,李琴又接着说:“我对她也满是愧疚,以前也是对她关注不够,她才这样冷冰冰的。”
余雪站在外边,听着这场本该不让她听到的谈话,心乱如麻,五味杂陈。
余建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李琴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别再自责了。罗芸要是知道那封信能让余雪心安,也会原谅你的。”
李琴的话像是一记炮弹,在余雪脑中轰然炸裂。李琴口中的信,应该就是余雪钱包里的那封妈妈的信。
那封信陪她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余建国说这是罗芸去世前留给她的。对她来说,信就是妈妈,信就是妈妈去世那几年支撑她的唯一情感来源。
可是现在李琴说原谅,余雪脑中有无数的问题冒出来,原谅什么。
这时,余建国的声音传出来:“哎,当年幸亏你提出的这个办法,让我模仿罗芸的笔迹,留封信给她。要不然我真怕就余雪的性子,真不知道会不会就抑郁一辈子了。”
余建国话刚出口,就听到书房的门被重重推开。他和李琴都被吓了一跳,同时回头,在看到余雪时,表情从惊讶,慢慢变成了无奈。
余雪已经说不出话了,她感觉身体的血流瞬间加快,冲上头顶,脑子里都是嗡嗡的声音。
余建国见到余雪这个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听到了自己的话,顿时满心愧疚感,起身就朝余雪走去:“雪雪,你听爸爸讲,事情不是你听到的那个样子。”
余雪看到余建国走来,抬手阻止,快速后退了几步:“你别过来!”
余建国停在原地,看着她,眼睛里都是心疼。李琴看到余雪这样子,也是后悔不已,她知道余雪今天要回来,在内心里责备自己为什么非要谈论这个话题。
“雪雪,你听我说,事情不怪你爸爸……”李琴话还没说完就被余雪打断。
“别说了!我就为你一句话,”余雪再张口,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看着自己的父亲,“信是不是你伪造的?”
余建国听了,伸出手,想上前安慰自己的女儿,脚还没有迈出去。
余雪又问了一遍:“我问你是不是?!”
余建国知道今天是瞒不住了,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哽咽:“是,但是你你听爸爸解释……”
“那那些信里的话呢?都是你编的吗?”余雪已经接近崩溃,嗓音黯淡沙哑。
余建国此时全是对女儿的愧疚,听到问话,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他知道余雪的抑郁症时重时轻,他真的不想刺激到余雪。
他抬头看着余雪,尽力想要挽回:“雪雪,你听爸爸说,你妈妈如果知道也会对你说那些话的,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余雪已经无法再听下去了,她现在感觉这个家以及这个家的每个人都让她感到无比地恶心。
她冲下楼梯,撞到正要上去送茶的阿姨,热茶瞬间打翻。
阿姨被吓了一跳:“好烫的茶,疼不疼,疼不疼。”
可是余雪像是完全没有感知到一样,冲着就出了门。
她的脑里都是那封信的话,那一句句让她努力勇敢地话,一句句陪她度过艰难时刻的话。
居然都是余建国伪造的,她感觉自己这些年像是白活了一样,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木偶,被人支配着精神一样。
她最大的甚至是唯一的精神来源,原来是个骗局。
她像是世界上最蠢的人,她想起了病床上的妈妈,虚弱无比,苍白无力。
是啊,都重病了哪还有力气写信,她怎么那么傻。
如果一个人的精神支柱都是假的,应该何去何从。
余建国和李琴冲出家门时,已经看不到余雪的踪迹了。他们知道余雪的精神状况,心急如焚。
余建国像是刚才下楼太快,此时胃部传来剧痛,顿时冷汗涔涔。
李琴和阿姨见状,赶快把余建国抬上了楼。
余建国躺在床上,终于有了力气说话,他说:“把电话递给我。”
李琴伸手去拿电话:“你别动了,让我帮你打,你要给谁打电话,医生吗?”
余建国摇摇头:“不是。打给候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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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构思时,就想如果一个人赖以生存的精神来源都是被人操纵的,那是告诉当事人还是不告诉当事人呢?
我想,如果是我,我会选择知道。真相永远是最重要的。
就像黑客帝国里一样,要冲破控制的枷锁。 烈阳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