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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未安息的灵魂和鳄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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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有答案,”我说,“但我确定他没有孩子。弗兰克——”说到这个名字我的声音有点颤抖,“弗兰克深入调查过关于乔纳森·兰德尔之死的悲剧细节。他说兰德尔在起义的最后一场战役中死于卡洛登,他的儿子——也就是弗兰克的五代曾祖——是在他死后几个月出生的。他的妻子在几年后改嫁。即使他有私生子,这个私生子也不会与弗兰克有血缘关系。”

  詹米皱起额头,两边眉毛中间竖起了垂直的浅显皱纹。“那也有可能是错误,或许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兰德尔的?弗兰克或许只和玛丽·霍金斯有血缘关系,因为我们知道她现在还活着。”

  我无望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你认识弗兰克——不,我应该没有跟你说。我第一次遇见兰德尔时,我以为他就是弗兰克。他们当然不是一模一样,但是那种相似度……让人惊讶。兰德尔就是弗兰克的祖先。”

  “我懂了。”詹米的手指变得湿润,他把它们拿开到短裙上去擦拭。“那么……这个戒指或许并没有什么意义,褐发美人。”他温柔地建议道。

  “或许没有。”我摸着戒指,它就像我的肌肤一样温暖。然后我无助地把手放下。“詹米,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疲惫地用指关节揉搓着双眉中间的皱纹。“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外乡人。”他把手放下去,尝试着朝我微笑。“有件事情,”他说,“你说弗兰克跟你说过兰德尔会死在卡洛登?”

  “是的。其实,在温特沃思监狱的时候,我为了让兰德尔害怕,所以在他把我推到雪地里时,我就跟他说过他会死在卡洛登。那是在……在我回去救你之前的事。”

  他突然把眼睛和嘴巴紧闭起来,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我担心地把脚放到地上。“詹米!你没事吧?”我想用手摸摸他的头,但他躲开了,然后站起来走到窗边。“是的,我没事儿,外乡人。我整个早上都在写信,脑袋都快炸了。你不用担心。”他挥手让我走开,然后闭着眼睛,把前额贴在冰冷的窗玻璃上。他继续说话,似乎是在让自己忘记头疼。“那么,如果你——还有弗兰克——知道兰德尔会死在卡洛登,但我们知道他不会……我们就能做到,克莱尔。”

  “做到什么?”我焦急地在他边上徘徊,想帮助他,却不知道怎么做。很明显,他不想有人碰他。

  “你知道的会发生的那些事情,能够被改变。”他从窗户上抬起头,疲倦地对我微笑。他的脸色仍然苍白,但是那种细微的短暂抽搐已经消失了。“兰德尔在卡洛登战役之前就死去,玛丽·霍金斯嫁给其他人。即使这意味着弗兰克不会出生——或许以其他方式出生,”他安慰地补充道,“这也意味着我们有可能成功完成我们的任务。或许兰德尔不会死在卡洛登,因为那次战役根本就不会发生。”

  我能看到他努力挪动身子,朝我走过来,然后抱住我。我没有移动,只是轻轻地抱着他的腰。他埋下头,把前额靠在我的头顶上。“我知道这会让你伤心,褐发美人。但知道这同时也会带来好事,会不会让你觉得好受些?”

  “会的。”我最后在他衣服里轻声说。我温柔地挣脱他的怀抱,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庞。他双眼中间的皱纹变深了,眼神也有些迷茫,但他却对我微笑着。

  “詹米,”我说,“去躺会儿。我让人给德阿班维丽家送信,告诉他们我们今晚不能过去了。”

  “噢,不用,”他抗议道,“我会没事儿的。我知道这种头痛,外乡人,只是写字造成的,睡一个小时就好了。”他转身走向门边,然后犹豫着转过身来,面带着些许微笑。“如果我在睡觉时喊出来,外乡人,你就把手放我身上,跟我说‘兰德尔已经死了’,那样我就没事了。”

  德阿班维丽家的食物和宾客都还不错。我们很晚才回家,我一上床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没有做梦,只是在半夜知道某些事情不对劲时才突然醒来。

  夜晚冷飕飕的,羽绒被又像往常那样,已经悄悄地滑到了地上,所以我身上就只盖着一条薄薄的羊毛毯。我在半睡半醒中翻身,寻找詹米的体温。他已经不在了。

  我在床上坐起来找他,然后立刻就看见了他。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双手抱着脑袋。

  “詹米!怎么了?你又头痛了吗?”我摸索着寻找蜡烛,打算去拿药箱,但是他坐的姿势让我放弃摸索,立马朝他走去。

  他喘着粗气,似乎此前一直在奔跑。他的身体冰冷,却冒着汗。我摸了摸他的肩膀,发现它像金属塑像一样坚硬、冰冷。

  我才摸到他,他就突然往后躲,然后迅速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在弥漫着黑暗的房间里大睁着,呈现出黑色。

  “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说,“你还好吗?”我顿时想他是不是在梦游,因为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的眼神直接把我略过了。无论他看到的是什么,肯定都是他不喜欢的东西。

  “詹米!”我猛烈地说,“詹米,醒醒!”

  他眨眨眼,然后看到了我,但是他的表情仍然凝固着,脸上的纹理绝望得就像一只惊恐万分的野兽。

  “我没事,”他说,“我醒着的。”他似乎是在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事实。

  “你怎么了?你做噩梦了?”

  “是做梦了,是的,那是个梦。”

  我向前迈步,把手放在他手臂上。“跟我说说,说了就能把它忘掉的。”

  他用力抓住我的前臂,既像是不让我碰他,又像是让我帮助他。月亮很圆,我能看到他身上的每块肌肉都紧绷着,就像石头一样坚硬、凝固,却充满了猛烈的能量,准备随时爆发,进行战斗。

  “不行。”他说道,听上去仍然神志不清。

  “可以的,”我说,“詹米,和我说说,跟我说你看到什么了。”

  “我什么……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有。我看不见。”

  我把他拉过来,让他从房间的阴影里转过身,面对着窗外照进来的明亮月光。月光似乎起了作用。他的呼吸放缓了,然后他断断续续、痛苦地说出话来。

  他梦到的是温特沃思监狱的石头。在他说话时,乔纳森·兰德尔的影子出没在房间里,裸着身体躺到我床上的羊毛毯上。

  他之前听到身后有粗哑的呼吸声,感到有汗湿的肌肤在自己身上滑动。他十分沮丧地咬着牙齿。身后的那个人发觉了他的微弱移动,然后笑了起来。“噢,还有一会儿他们才会把你绞死,我的小伙儿,”他轻声说,“我们有很多时间好好玩。”兰德尔用力并粗鲁地突然一动,詹米无意识地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兰德尔伸手把他额头上的头发捋到后面,整理他耳朵周围的头发。兰德尔的滚烫气息离他耳朵很近,他转头想躲避,但那种气息却紧跟着他,低声说着话。“你见过人被绞死吗,弗雷泽?”不等他回答,兰德尔又继续说话,同时用细长的手臂搂住他的腰部,轻轻地爱抚着他倾斜着的腹部,每说一个字就撩拨着往下移动一点。“见过,你当然见过。你曾经在法国生活过,肯定见过偶尔被绞死的逃兵。脖子上的绳子很快收紧,被绞死的人会屁滚尿流,不是吗?”兰德尔的手轻轻地、稳固地抓着他,爱抚着他,在他身上摩擦。他未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抓住床沿,用力把脸埋进那张粗糙的毯子里,但兰德尔的声音仍然不放过他。

  “你也会那样的,弗雷泽。再等几个小时,你就会感受到绞索了。”兰德尔自鸣得意地笑起来,“你会在我满意过后,屁股火辣辣地走上黄泉路。等到你屁滚尿流的时候,从你腿上流下来、滴到绞刑架下面的,将会是我的精液。”

  他没有发出声音。他能够闻到自己的味道,身上沾着从牢里带出来的污垢,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流出的汗液散发着臭味。他身后的那个人的气味,那种畜生的恶臭,穿透了薰衣草花露水的精致香味。

  “那张毯子,”他说,闭着眼睛,在月光下紧绷着脸庞,“我的脸能感到它很粗糙。我能看到的只是面前的石墙。没有什么能让我的头脑稳定下来……我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我就闭着眼睛,想着我脸下面的毯子。除了痛苦以外,我只能感受到它……还有他。我……抓着那张毯子。”

  “詹米,来让我抱着你。”我安静地说,试图让那种我都能感受到的在他血液里奔涌的狂暴平静下来。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几乎将它们捏到麻木。但他就是不让我再靠近。他坚定地抓着我,同时也坚定地不让我靠近。

  他突然放开我,猛然走开,转身对着月光皎洁的窗外。他紧张地站着,身体轻微颤动,就像刚射出箭的弓弦,但他的声音很平静。“不。我不会那样利用你,姑娘。你不能卷入其中。”

  我朝他走了一步,但他迅速阻止了我,然后又把脸转向窗外。他的面容现在已经平静下来,就像他正看着的窗玻璃那样空白。“上床去吧,姑娘。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很快就好了。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伸出手臂,抓着窗框,让月光照着他的身体。他在发力,肌肉也随着鼓起来。我能看出他是在全力地推窗框。

  “这只是个梦。兰德尔已经死了。”

  我最终又睡着了,而詹米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往外盯着月亮。但是,我在黎明醒来时,他已经蜷缩在窗边的椅子上睡着了。他裹着披肩,把我的披风搭在腿上保暖。

  他听到我的动静后醒过来,看上去就像平常清晨那个欢欣得让人恼怒的他。但是我不太可能忘记昨晚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在吃了早餐之后打开了药箱。

  让我烦恼的是,我缺少几种心里想着能够用来安眠的药草,但是后来我想起了玛格丽特跟我说过的那个人——瓦雷讷街草药贩子雷蒙。玛格丽特说他是个巫师。那么就值得去看看。詹米在早上会去仓库。我能够使唤一辆马车和男仆,可以去雷蒙那儿看看。

  在雷蒙的店铺里面,两侧都立着和店铺一样长的干净的木柜台,柜台后面是许多有两个人高、连接着地板和天花板的货架。有些货架被折叠式玻璃门围着,想来是为了保护里面的珍稀和昂贵药材。橱柜上散乱地丢着几个沾满油脂的丘比特雕像,它们吹着号角,挥舞着旗帜,从整体看上去就像是喝了店铺里酒精度更高的东西一样。 异乡人3:战争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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