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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雅兰发现父亲心情郁闷，便时常抽空回家陪伴，“您不必太心急，我已经找到张汉磁的落脚处了，他现在很安全，那个卢德明没能把他怎么样……”

　　周庭方其实早就猜到女儿已经得知了张汉磁的消息，只是故意没有去问，“嗨！安全？连你都能找到他，那些贼首们就更容易找到他了，你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是扫把星投胎，可以像鬼魂一样在任何地方出现，可怕得很呐……”

　　周雅兰想起了前几天有人跟踪她的事情，觉得父亲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那个骨瘦如柴的中年人，会不会就是您所说的那个文月轩呢？看上去比您年轻一些……”

　　周庭方激灵了一下，“哦？竟然有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说？他的面色是不是有些苍白？整个人显得很瘦？”

　　周雅兰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说：“酒吧里的灯光比较暗，看不出脸色和常人有什么不同，不过下巴有些尖，是很瘦……对了，张汉磁竟然认识他，我想不通他们到底是怎么相识的。”

　　周庭方拍膝站起来，“坏了，文月轩这个狐狸精，已经插进来了……”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说：“我早就知道那个张家的小孽种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果然是想为父亲一雪前耻，张红兵已经不在人世了，死因就是枪伤复发……”

　　周雅兰不由自主地担忧起来，“那个文月轩一定很厉害，您说张汉磁能是他的对手吗？”

　　周庭方听了这话很不开心，“雅兰，你是不是对那个张家的小孽种起了恻隐之心啊？”

　　周雅兰羞涩和恼怒同时写在了脸上，“爸——不要总是孽种孽种的，您为什么这么恨张家人？说出来让我听听，是不是恨得有道理……”

　　周庭方一直把嘴守得很严实，看来确实有难言之隐，“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乡村小乞丐了？他顶多是一只山耗子，一没受过高等教育，二长得那么矬，哪一点让你迷恋？不就是手里有一颗破石头吗？我已经说过，它本来就应该是属于我们周家，我迟早会把它给夺回来！那小子没有了那颗宝石，身上还剩下什么呀？拿什么在京城里混饭吃？还得滚回老家去，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修理地球过活……”

　　周雅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您竞说一些浑话，一张破文凭能说明什么？好多人拿着它肚子里却是空空的……长得高又怎么样，能顶破天吗？我压根就没说过喜欢他……”她起身背起了小背包，“您总说那件东西是属于您的，什么时候说出了理由，我什么时候帮您拿回来……”说完换上鞋子离开了。

　　周庭方并不气恼女儿的举动，他只为文月轩和张汉磁接触的事情感到不安，觉得那颗蓝宝石马上就要被那只老狐狸骗走似的，同时感到危险正在向自己逼近，于是又从保险柜里取出那把手枪擦个没完。保姆小蔚已经是第二次看见主人这个样子了，她一见到枪腿脚就发软，他缩在屋角里瑟瑟发抖，“您不要总是这样吓唬我，我以后不经过您的同意，再也不会一个人逛街去了，真的不敢了……”

　　周庭方本意是要上山去打狼，却吓坏了家养的兔子，禁不住笑出声来，“嗨——小乖乖，你抖什么呀？我又不是冲你来的……”说完把家伙收了起来，见到女人害怕的样子陡然起了色心，走过去一把抱起了她，“乖乖宝，你平时不是挺喜欢玩枪吗？怎么就害怕了呢？”

　　小蔚撒起了娇，“老不正经～铁做的能和肉做的比吗？你是不是老得不行了呀？这么多天都没见你发威……”

　　周庭方把她抱进了卧室里，“好，今天就让你再见识见识我这把老枪，让你知道哪一种枪更厉害，以后就不会害怕破铜烂铁了……”

　　小蔚一上床就变得腥骚了，她用脚指拨弄了一下主人鼓起的内裤咯咯笑，“这哪儿是枪啊？简直是一门大炮，好久没有轰我了，可要轻一点哦～”

　　周庭方本来精神极度紧张，经过一场惊天动地的云雨，身心松驰多了。小蔚才二十来岁，还没有到如狼似虎的年龄，很快累得睡了过去。周庭方眯了一会儿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就下床来沏一杯热茶润嗓子。正当他得意时，从客厅里传来了咳嗽声。他吓了一跳，立刻穿上睡衣推开了卧室的门。

　　这一看不要紧，差一点把他给吓晕了。原来是那个二十多年没见的文月轩座在客厅里，正悠然地品着茶水，连看都不看他一下。周庭方可是扒了他的皮认得他的骨啊，他带上门压低嗓音说：“你这个家伙是怎么进来的？都二十多年了，真是神通广大啊，你……”

　　文月轩依然是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笑相让人两眼充血，“周庭方，不，应该叫你周掌柜才对……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那么放荡不羁？连家中的小保姆都不放过，色心可是不减当年啊～千万不要误了大事，要记住当年的教训哦～”

　　周庭方坐到了沙发上，压住了火气，“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这么多年了还是阴魂不散……你竟然找到家中来，到底想干什么？”

　　文月轩放下茶杯，取出了一根粗大的雪茄，他并没有急着点燃，只是在手中把玩，“想干什么，还要我开口说出来吗？你我二人也算是臭味相投，聚散皆为利嘛～我比不了你，有一个貌如天仙的女儿帮衬，跟在你后面借个光亮不行吗？”

　　周庭方把眼镜摘下来，擦拭着镜片故作镇定，“不要总想着借助别人的灯笼赶夜路，有本事自己搞一把手电筒，也算你有本事。”

　　文月轩仰头笑出声来，“能接他人的光亮不也算是一种本事吗？我不会白接你的光亮，得到那个宝物，你我兄弟二人各分一半，意下如何啊？”

　　周庭方鼻子一哼，以示荒唐，可还是想听一听他的想法，因为他的脑子太灵敏了，“你不是摸过张家孽种的住所吗？难道一点收获也没有？”重新戴上眼镜看得更清晰了，“带在身上也未可知啊……”

　　文月轩自信得有些自负，“我文月轩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未犯过低级错误，这一点眼力还是有的……你说他会把一颗比鹅卵大的东西带在身上吗？会硌得难受～”

　　周庭方觉得有道理，这一点他也当然早就想到了，“不在身上，那你说他把东西藏在了哪里？难道埋进土里了不成？如果是这样，只要他不开口，打死你也找不到地方。”

　　文月轩笑他无知，说起了家乡话，“周大哥，你多活了二十几年，头脑还是没有长进，知道狗熊是怎么死的吗？笨死的……”他卖了一下关子，反问：“如果你有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你会把他放在哪里？仔细想一想，使劲想一想……”

　　周庭方不耐烦地说：“你少在我面前说粤语，如今京城人的生活比你们广州、深圳还要富裕，有那么多优越感吗？”

　　文月轩仍然用戏谑的口吻激他，“当然，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藏品，可以锁在家里的仓库里，一般的贼也进不去……”

　　周庭方想发火，脑子却陡然开了窍，从嘴里崩出了一个词来，“银行保险柜？”

　　文月轩夸奖了他一句，“嗯，还不是一头死猪嘛～凡事要动脑筋……”

　　周庭方立刻蔫了下去，“你说一只山耗子，会想到那种地方吗？”脸上又布满了愁云，“如果真是这样，谁也拿他没办法了……？”

　　文月轩在口水战中占得上风，很是得意，“有撬不开的门，没有撬不开的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他把嘴凑到了对方的耳根，一半认真一半戏耍，“你手里不是有一张王牌吗？只要让你的宝贝女儿出马，还怕征服不了那个臭小子？对男人最奏效的办法就是美色，难道不是吗？”说着直愣愣地看着他。

　　周庭方真想出手搧他一记大耳光，可是又怕惊动卧室里沉睡的小蔚，只好忍着。他从对方挑逗的眼神里，回想起自己在二十多年前犯过的大错，“你少来……不要拨弄陈谷子烂芝麻，那些事情我早就忘记了……”

　　文月轩从周庭方的表情里看到了一线希望，便起身说：“走，你不是害怕惊醒睡美人嘛？我带你到郊外的打靶场去，看你的枪法是不是比我好……”

　　周庭方当然知道这个人绝对不可信赖，但是清楚他的智商绝对在自己之上，便决定借助他的力量达成目的，至于得逞后如何对付他，还需要慢慢酝酿，“好吧，据我所知，你的枪法并不怎么样，你让那个张红兵多活了十几年啊……”

　　这两个昔日的对手，没想到二十多年后却走到了一起。

　　京城打靶场位于石景山区的一个边角，除了对特殊职业人群开放以外，还经常对特殊游客开放，能够到里面去消遣的大都是成功人士，他们只要手持着退伍军人证件，就能通过门卫这一关。可是这里的消费很昂贵，普通居民是消费不起的。

　　周庭方选择的是一把新五四式手枪，文月轩选的是一把二战时期的日造三八大盖。柜台上摆放的枪，可供选择的型号实在是有限。枪是个危险的物品，这里曾经发生过意外，上面勒令停止对游人开放，可是这里的老板神通广大，最终还是保住了这个独特的生财门路。但是现在越来越小心谨慎，每批游客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跟随，以便及时应对意外发生，遇到生手，还会临时传授射击技巧。周庭方自从来到京城扎根，再也没打过枪，所以手枪举了大半天也没有扣动板机。而那个文月轩已经开了十几枪了，而且每发子弹都打在五十米远的靶上，虽然离靶心还差了很多，可还是博得了工作人员的夸赞，“您一定是退伍老兵，一般人是打不出这种水准的……”

　　文月轩对自己的成绩很不满意，就怪起了枪，“这里都是一些什么破枪啊？有没有先进一点的好枪？”

　　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很客气地说：“有啊，都是国家射击队员专用的那种，不过大都是气手枪、气步枪，哪儿有实弹过瘾啊？”

　　周庭方终于开了第一枪，可是闭着眼睛，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文月轩回头看了一眼，戏笑不止，“什么水准？看来你真是老喽～手脚都打颤了。”

　　周庭方脸一红，咬紧牙关一连开了数枪，终于有几发打在靶上，可成绩还是不理想，也怪起了枪，“个老子，这叫什么玩意儿～还赶不上旧五四好用……”

　　文月轩就用资产阶级的高傲目光下压着年轻的工作人员，“真的没有好枪吗？我们两个像是消费不起的浪人？”

　　工作人员故作犹豫状，“倒是有几把，可是必须有老板亲自批示……”

　　周庭方走过来说：“带我们去见你们的老板……”

　　工作人员刚要开口，文月轩做了个手势堵住了他的嘴，“哎，不要说不在哟？”说着掏出几张人民币塞到了年轻人的口袋里，“赶紧带我们去见你的老板。”

　　年轻人陡然变得爽快起来，“老板确实出去了，不过杨经理也能做得了主……”说着带他们去了办公室。

　　杨经理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来头不小，几句话过后，就带着他们去了武器库，“这里倒是有几种国内外比较先进的型号，租用价格不尽相同，供二位选择……”

　　文月轩对枪还是很有研究，他拿起九五式自动步枪仔细打量，“这家伙威力大，是五点八毫米口径吧？”

　　杨经理用佩服的口气说：“是，看来您对军械是个内行，这是我国自主研发的产品，性能优越，还算先进……”

　　文月轩却不以为然地摇头，把它放到了原位，“有没有仿AK47的五六式冲锋枪？那家伙打着过瘾……”

　　杨经理微笑着摇了摇头，“五六式冲锋枪火力太猛，对游客是绝对禁止的，有好多贵宾都来点它，我们老板绞尽脑汁也没搞到……”又怕顾客扫兴，立刻推荐起了另一种枪械，“不过这里有更好的宝贝——最新产的12.7毫米大口径狙击步枪，它的性能优越，射程远，精准度极高，可以和美国的‘巴雷特’、凶亚利的‘杰帕德’相媲美……”

　　文月轩听了喜出望外，“真的有？就要它了……”

　　杨经理没有马上取出来，先卖了一个关子，“现在只有两把，大口径狙击步枪太珍贵了，一般贵宾是用不起的……老板交待过，即便是出得起价钱，也要看他们懂不懂射击，怕出意外呀，呵呵……”

　　周庭方当然听出了对方的意思，取出一沓钱拍到桌面上，“现金就带这么多，也不知道你们这里能不能刷卡消费？”

　　这个杨经理还真敢收，看来有游客出过更高的价钱，“够了，我这就派一名好枪手协助你们，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退伍的军人，水平不一定有二位高，可是带上他们安全，必须的……必须的……”

　　文月轩和周庭方手持着精美的狙击步枪，雄赳赳地跟随着工作人员来到了特定的靶位，工作人员说：“二位可以先打八十米靶位，最高升至一百五十米，很过瘾的……”

　　文月轩看了一眼周庭方，没有退让，率先走到靶位瞄准了靶心，他足足瞄了两分钟，终于开了第一枪，还真不错，第一枪就打了个九环。工作人员不住地点头，“老兵啊，没经过训练的人打不出这种水准来……”

　　周庭方从来没拿过长枪，可是硬着头皮也要上啊，他拿起枪感觉很沉重，瞄准镜也感觉很别扭。工作人员马上看出他是一个生手，立刻上来指点，“身子一定要笔直，双腿要站稳，双手千万不要抖动，呼吸要均匀，也可以先大吸一口气，扣动板机的一刹那要屏住呼吸，不要用力扣动板机，只要轻轻一点即可……”

　　周庭方脸胀红了，足足磨蹭了五六分钟才扣动了板机。还不错，打了个六环，但还是觉得丢了脸，“老文，你不要偷着乐，凡事都有个入门的过程，我保证十枪内赶超你……”

　　文月轩本来没笑，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哼了一鼻，“你要是二十来岁，这么说我相信，可你已经老花眼了，想追上我等下辈子吧……”

　　两个人正专注时，一个不速之客映入了文月轩的眼帘，便放下举起的枪自言自语，“老周啊，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小了呀？”

　　周庭方顺着他的视线回望，原来是卢德明带着两个保镖走进了打靶场，“怎么，卢老板你也认识？你才进城几天啊？不会吧……”

　　文月轩指的是卢德明手下的保镖穆忠烈，他们在香山公园交过手，当然不会看错，然而他却不这样说：“哼，意外吗？这个世界远比你想像得要奇妙……京城的大人物没有我不认识的，这些小人物我也知道一半……”

　　这时对方也好像发现他们了，那个保镖穆忠烈把脸贴到自己的老板耳边嘀咕了好一会儿，于是卢德明就大步流星地朝他们的靶场走来了。杨经理认识卢德明，赶忙上前去迎接，可见他是这里的常客了。周庭方是长辈，自然要有长者风范，朝他微笑着搭话，“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够见到你，雅兰总说你神通广大，果不其然啊！”

　　要是在平日里，卢德明对周庭方一定是毕恭毕敬出语谨慎，但是今天不一样，相遇的场所和方式也不同寻常，何况眼前还站着一个给自己的保镖难堪的文月轩呢！他高昂着头颅大有不共戴天之意，“周伯伯，没想到您也好这一口，我可是这里的常客，今天一定陪您好好开心一下……”又把脸转向了高傲的文月轩，“这位是……”

　　没等周庭方介绍，文月轩站到了中间，“我是你周伯伯的故交，我是退伍军人，好多年没摸枪了，手痒痒啊……”又扭头戏虐地盯着他身后的穆忠烈说：“你身后的人怎么这么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穆忠烈觉得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心想：拳脚比不过你，打枪还不如你吗？便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说：“样貌近似的人多了去，没什么奇怪的……我也喜欢打靶，不如我们老少二人比试一番，为周伯伯和我的老板助兴。”

　　卢德明对穆忠烈还是有信心的，立刻拍手赞同，“这个主意好！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一比，它就有了看头。”

　　周庭方知道卢德明绑架过张汉磁，已经肯定他也卷入到这个争夺蓝宝石的旋涡里来，心中不免产生一股敌意，“只可惜，这种大口径狙击枪只有两把，我这一把，可是不想让给你的保镖用。”

　　卢德明呵呵笑着面向杨经理，杨经理连忙补救，“原来真的只有两把，不过库房里还有两把崭新的，没使用过，上面全是油，我立刻叫人把它擦出来……”说完扭身去了。

　　过了几分钟，杨经理果然派人送来了两把狙击枪，真的是光亮崭新，只是他本人没再露面，显然是在躲避，代替他的是几名工作人员，增加人手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卢德明呵呵笑道：“这个杨经理，总是这么小心，咱们都是熟人，能出什么事情？”

　　文月轩早已查明这个卢德明在京城的份量，心里也是敬畏三分，但表面还是做到从容不迫，“咱们就比十发子弹，看谁的环数高，就算谁赢，怎么样？”

　　卢德明点了头，“好啊。不过咱们不用这个八十米靶位，去打一百五十米靶位，那才看得出一个射手的水准。”又望着两个保镖说：“你们两个谁上啊？”

　　穆忠烈为了一雪前耻去接枪，没想到卢德明没有给他，因为论枪法文存葆要胜他一筹，“你省省力气，让存葆来吧。”

　　穆忠烈只好蔫蔫地站在一旁看他人出彩。两个人模仿‘正赛’同时射击，而且每发子弹的发射时间都要按照规定执行。文存葆的枪法果然不错，第一枪就打了个满环十环，实弹打靶最高就是十环，没再细分。卢德明很是得意，“他可是特种兵出身……周伯伯，您这个朋友恐怕不是敌手啊。” 鉴宝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