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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月轩还真是个能人,一周后给张红兵回了消息,有人要看货,如果真是传说中的‘北斗星’,他们愿意出一百万元。这个数字比张红兵的叫卖价低了五十万,但他还是感到很满足,当时故意叫了那么高,算是他的小聪明吧。不过,他真的不知道这颗宝石到底应该卖多少钱才算合理。他得到消息以后犹豫了半天,是该和曾玉芬商量呢,还是自己独自做决定?至于父亲的态度,他一直以为是装出来的,本意也是想出手,只是觉得对不起祖上才不能这样做。现在大逆不道的事情由儿子去做就行了,当父亲的,顶多会佯装责骂几句就会了事。
然而他的猜想大错特错了。他最后决定独自去完成这笔交易,这又是他错中加错。他倒不是完全没有警惕性,买方要在晚上见面,他一口回绝,必须在白天进行,这样相对比较安全一些,可以把钱直接存到银行里面去,想法还真就不错。他仔细测算过,一百万元大团结差不多有三百斤重,两个人搬不走。文月轩就搞来了一辆北京吉普,心里冷笑:你小子考虑的还挺周到,卖了你,还要帮我数钱。
张明宝进城前怎么也没想到城里面比乡镇难混得多,哪来这么多的规矩,手脚就像是被捆住了,有力使不出来,便逐渐产生了离开的念头。曾玉芬跑了一上午,又是一个生意也没拉到,身子还让一个色鬼领导抓了一把,那个地方现在还不得劲儿。她进家门的时候埋着头,觉得没有脸面见大家。英英和小强还上来问:“今天晚上我们到哪里去演出啊?”
曾玉芬勉强笑着说:“还没定呢,下午就有回话了。”
她真的有些身心疲惫了,想回自己的屋子里躺一会儿。可是发现丈夫没在家里,便感到疑惑,他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知道这些天到底忙一些什么。她斜躺在床榻上眯了一会儿眼睛,一种不安的感觉陡然涌上心头,她腾地坐了起来,赶忙钻进床榻下面去看看那个小木盒还在不在。这一看不得了,她吓得叫出声来,“爸!爸!红兵去哪里了?”
张明宝被儿媳吓了一跳,推开屋门,站在门外,“怎么了?红兵说也要出去公关,正在四处转着呢吧……你钻进下面干什么?”
曾玉芬的脸都胀红了,“爸,红兵,他把宝石盒拿走了,肯定是拿去卖去了……”
张明宝顿时火冒三丈,“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他这是去找死!”
曾玉芬眼泪都快要下来了,“爸,现在该怎么办啊?赶紧去找他呀……城里这么大,能到哪儿去找啊?”
张明宝急得团团转,脑子里陡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就是牛人集团的新任总裁高灯,“看来只有上门去求这个人了,临别时他给我留了城内的住址……嗨!我可是实在不想和这种人再打交道,没办法呀……”
曾玉芬觉得那个高灯有这个本事,“爸,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先把人找回来再说……”
张明宝匆忙翻出了那张高灯留给他的公司地址。
接下来发生的故事颇有戏剧性。谁也没料到,文月轩找到的买家竟然就是牛人集团的总裁高灯,正所谓狐狸找狼做朋友,仔细一想,完全合乎情理。高灯出任帮主以来表现还算不错,把敛财的各条战线打理得井井有条,‘孝字辈’的大佬们也是竖起大拇指,惟一让自己感到遗憾的是,还没有做出一件能够让全帮上下感到震惊的事情来,他觉得这种震撼是有必要的,可以牢固他在帮中无上的地位。直到坑人大师文月轩出现,他的眼前才豁然开朗起来。他对部下们说:我们牛人帮历史悠久,却没有一件镇帮之宝,这会让同行们看不起……我们是内地最富有的帮会,怎么可以如此寒酸呢?那个传说中的‘斗转星’就是牛人集团的魂,我要把它供奉在神坛,视为图腾,让所有帮会的人鼎力模拜……
牛人集团的总部大楼是,前任总裁季鹏在南山区买下一块地皮,支付高额的价钱修筑起来的豪华大厦,至于为什么会花费那么多资本,等一下就会知道了。这里离市中心比较远,街道上的车辆也不是太拥挤,张红兵一路欣赏着秀美的风景,跟随着文月轩来到了约定地点。
大厦的面积难以估算,远看不太高,走进去就显得很高很宽广。张红兵也不是纯粹的土包子,过去也见过比它更为壮观的大厦。只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走进电梯里面,电梯不是在往上升,而是在往下降,难道这栋大楼下面还有地下城吗?这种建筑他只听父亲说起过,早年上海、南京都有隐秘的地下城。
当电梯的门打开的时候,张红兵看见了别有洞天的壮丽景观,里面灯火辉煌装饰精美,让人赞叹不已。他们被一个服务生领进了一套房间,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会客厅。文月轩安静地坐了下来,张红兵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规矩,看来主人的来头不小。
时间等得久了,张红兵就有了不安全感,不由自主地把小木盒抱得很紧。文月轩发现了他的怯懦,冷笑道:“放心吧,我既然能把你带进来,就有能力把你安全地送出去……胆子这么小,艳福倒是不浅。”
高灯迟迟不露面,当然是故意给他们一个冷板凳,意思是不把他们当成鸟。直到他们等得发慌的时候,终于开启了隔壁的门。张红兵当时愣住了,“怎么,怎么是你?!”他见识过他的威猛和毒辣,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步。
受到惊吓的不光是他一个人,其实高灯本人也是颇感意外,只是不露声色而已,“什么叫缘分?这就叫缘分。不要惊慌,坐下说话。”
文月轩也是颇感意外,“既然如此投缘,那我们就和气生财吧。”
高灯把手伸了过来,“东西,给我看看。”
张红兵迟疑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文月轩的,小心翼翼地把小木盒缓缓地推到对方面前,他努力保持镇定的神态,“这可是传家之宝,天下无双。”
高灯跟随季鹏学到了许多在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里面就包括一些珠宝方面的鉴别知识,他和所有见过此物的人一样看呆了,这种表情旁人在平日里是绝对见不到的。不过高灯还是高灯,他没有像那些人流出汗来,甚至连赞叹声也没给一下。文月轩盯着他的眼睛问:“怎么样?这个东西值不值一百万?”
要是高灯肯给这么多,那他就不是高灯了。他轻轻地把宝石放回了木盒子里,“国际珠宝市场的行情我已经了解过,一克拉的蓝宝石,它价格是六十几美元,也就是说,还不到一百元人民币,这颗宝石就算有三百五十克拉,也就是三四万元人民币吧。”
张红兵当场急了眼,“怎么可以这样估算?这可不是普通的蓝宝石,而且是整颗粒,价格应该翻数十倍,数百倍才对……”
高灯的目光犀利,仿佛要戳穿他的胸膛,“它值多少钱,我说了才算。”
张红兵从小练功,手特别利索,一下子把木盒从高灯跟前揽了过来,“这生意没的谈了。”
高灯没有出手抢夺,他觉得没必要和他动手。文月轩也不高兴了,“高总裁,如此压价,未免太不给兄弟面子了吧?”
高灯表情很从容,心想:反正你们两个已经成了笼中之鸟,还怕跑了不成?他故意把时间拖得很长,以此消磨对手的意志,“这样吧,我看在文大师的面子上,出五万元……”手一挥,身后的人把一个皮箱放在了桌面上,“这可是五千张大团结,够买一套好房子了。”
张红兵差一点吐出血来,“做梦去吧你!你懂不懂货?”
文月轩并不了解珠宝行情,他折中考虑,从中劝和,“这样吧,高老板卖兄弟一个面子,再搬两箱来,好不好?”
高灯当然知道这个姓文的家伙也是混出来的,不是太好惹,便点了头,“好,那就再加两箱,十五万元成交。”
张红兵当然不会答应,“做梦去吧!”说着要往外走。
文月轩假惺惺地劝他,“兄弟,不错了,足够你创办剧院了……”心里却在嘲讽:傻小子,就这些也不是你的了,还有你那天仙般的女人也是我的了。
张红兵想逃是很难了,大块头金子棕熊般地立在门口拦着,屋内屋外还有几个精悍的打手守着,有的还配着手枪,除非你有钻墙的本领。
高灯轻蔑地看前张红兵,对手下人使了一个眼神,于是几张合约书摆到了他的面前,“快签吧,这样大家相安无事。”见他死硬也不发火,“你不服是吧?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不是有两手吗?如果打赢了你身后的大块头,我就放你走……如果输了,就乖乖地把买卖合同给签了,怎么样?”
季鹏的外甥金子现在是高灯的左膀右臂了,他雄赳赳地站了出来,“我先让你两招!”
张红兵当然不会上他的当,现在手中的宝石交到谁的手中也不安全了,“我为什么要跟他打?东西是我自己的,卖不卖由我决定,有这么强迫的吗?”
就在这时,有一个打手进来对高灯窃窃私语。高灯那张铁板似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微笑,事情究竟为什么会这样蹊跷,他一时也闹不明白。他必须离开一下了,“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要软硬不吃,给你十分钟的时间……等我回来的时候,这合同上面还没有你的名字和指印,那就不要怪我翻脸了。”
高灯走出去时,连看都没看文月轩一眼,说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高灯坐着电梯出了自己的地下城,又换坐一个电梯上楼,来到了顶层的会客厅。等在里面的自然是张明宝和曾玉芬,高灯早有了心里准备,“我就知道你我之间缘分未尽。”
张明宝迎上来作揖,“本来应该早几天来拜访,一直没能抽出空闲来……”
高灯看见了曾玉芬不安的神态,美人脸上起了红晕显得更有韵味了,“果然进了城,什么时候也到我们牛人集团来演几场。”
曾玉芬含笑不语。张明宝拱手回话,“一定,一定。我今天来可是有求于高总裁……”
高灯自然佯装不知情,“说,在深圳没有我搞定不了的事情。”
张明宝说的有真有假,“我们刚刚进城,没想到城里不比乡镇,找不到演出的场地,团里的境况比较困难,我儿子红兵竟然把家传的玉如意偷出去卖钱,这可是祖宗传下来的遗物啊,怎么可以卖掉?想必现在还没有出手,高总裁能不能帮我找到我儿的下落?”
曾玉芬补充了一句,“那个玉如意价格昂贵,一般人是买不起的,红兵联系到的买家一定是深圳很有名气的古玩珠宝商……”
高灯做着沉思状,一步步地靠近她,是她身上特有的香气吸引了他,但他又不是鲁莽的人,“深圳城里的古玩商,没有我不认识的,到底是哪一家呢?有了,我挨个打电话过去,告诉他们,今天如果遇上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卖家,立即通知我。”
张明宝还是相信高灯的实力,“我一定会重谢您。”
高灯惺惺作态,“你们坐着,我去料理此事。”
曾玉芬安慰公公,“爸,不要太着急,这么大的交易不会轻易成交……红兵跟我说过,它最低值一百万,有几个人能一下子拿出这笔钱来?就算能,也会很慎重。”
张明宝却说:“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他的安全,要是被人骗了去,能轻易脱身吗?”
曾玉芬心里,也是更担心丈夫的安全。
这个时候,在地下城里,张红兵和文月轩争执起来。文月轩主张签合同,“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吗?十五万,我看不少了,再贪连命都要搭上——”
张红兵说:“东西值多少钱我比你清楚,你是不是害怕了?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能带我进来,就有能力把我安全带出去……现在是那个高灯食言,他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儿!”
文月轩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人,很在乎自己在黑道上的声望,“这样吧,一会儿我跟高老板交涉,谈到五十万,如果他不同意……”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金子和几个打手都在屋内。
张红兵这个时候头脑很清醒,知道再呆下去连命都难保了,便突然向身后的两个打手发起了袭击,他的腿功还不错,把两个打手打倒在地了。大块头金子大叫一声向张红兵扑了过去,文月轩离他更近一些,他来不及多想就出了手,这个家伙力量很大,动作却不够利索,刚出脚就被扳倒在了地上,犹如木桩倒地。打手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发起突然袭击,要是把人放跑了责任可就大了,便纷纷掏出了手枪追击。
在这里怎么闹腾,外面的人也听不见。张红兵还真不是花架子功夫,那些打手们没有一个能接住他三招,只是打手们越聚越多了。文月轩的身手就更不用说了,消瘦反而成了他的优点,他可以毫不费力地躲过每一拳,幽灵一样站到对方的身后,然后只是轻轻的一击就能将对手放倒在地。大块头金子眼看他们要进电梯就下令开枪,“给我把他们的腿脚打烂!”
文月轩一个地滚球躲过了几发子弹,他也掏出了枪,“想让老子拄拐,先看好你们自己的脚吧!”说着一连打中了三个家伙的腿。
张红兵趁机跑进了电梯内,不管这个文月轩是敌是友,还要等他一下,“快点进来!”
文月轩一个腾跃,从门缝里飞了进来,门关上了,立刻按了升降按钮。他们很快出了地下层,守门的人也没有拦他们,看来下面的人还没来得急上传消息。那个时候没有手机大哥大,通讯比较麻烦。
出楼的时候,文月轩早已经把枪收了起来,向慌张的张红兵示意,“不要乱了手脚,我们已经没有危险了。”说完从容地上了车。
张红兵上车前东张西望了一下,就是这个举动被大厦里的曾玉芬看见了,她正站在窗口望着楼下的行人发呆。她叫了一嗓,“爸!红兵在楼下……”她的脑子转得特别快,陡然感觉事情有什么不对,“这也太蹊跷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张明宝也是老江湖了,也猜到那个买家有可能就是这个高灯,这真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啊!前番已经见识过高灯的厉害了,他不敢犹豫,立刻走出了会客厅,可不巧的是高灯正向他们走来,他还不知道地下城里发生了什么,“这是要走吗?我已经向几个珠宝商打过招呼,今天不许营业。红兵会安全回家的。”
张明宝拱手道别,“多谢高总裁!团里面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料理,改日上门答谢!”
高灯虽然舍不得放走眼前的大美人,但还是点了头,眼下首要的事情是先把那个宝贝搞到手,“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在深圳没有我高灯办不了的事情。”
高灯望着曾玉芬迷人的背景发呆,等他们进了电梯才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时有人跑过来说:“金哥打来电话,说下面出事了……”
高灯听了大发雷霆,“这帮没用的东西!”
手下人忙问:“要不要去追?”
高灯摆了一下手,“不必了!派人盯住他们,量他们也逃不出我的手掌。” 鉴宝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