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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定住了身体的所有动作,生怕刀尖穿喉而过。一阵眩晕后我的头部传来疼痛感,不知道刚才的撞击有没有磕出血来。门里的那个人一手死抓着我的头发,一手拿刀架着我的脖子,我完全处于被动的劣势。不过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似乎在等我的反应。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奇怪,头被夹在门缝里动弹不得,头以下的部分还留在门外面。为了使颈椎舒服一些,我不得不调整出一个怪异的姿势出来。段可看到会怎么想呢?不过从我身后到处晃动的手电光可以判定,她一定非常着急。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我脖子下的刀尖,刚才门里突然伸出手的那一出肯定把她吓得不轻。我伸出手往周围探了探,摸索了几下才抓住她的胳膊。段可立即抓住了我的手,捏得我一阵冰凉。我把手掌从她的手指里面挣脱出来,拍拍她的肩膀,示意我还好。
我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节心理课,说是一个人第一次面对要将另一个人杀死的时候,只有百分之十五的人能够下手,我想门里的人虽然正用刀驾着我,但并不是要非杀死我不可,如果我顺着他的意思来,应该会没事的。
“叫你的人不要动,再动一下就割断你的脖子。”门里的人突然开腔道,那应该是一个中年男子发出的声音,低沉有力又带着沙哑。这句话显然不是说给我听的,不用我说,段可就没有再随意晃动手电筒。
见我俩规矩地按着他的命令行事,门里的人又开口道:“你是什么人?”
除了活人还能有死人被你抓住吗,我在心里想着。他肯定是在询问我的身份,我口吃地回答道:“学生,大学生。”
“怎么证明。”他听完立即说道。我心说你他妈是不是把我当成来你们单位应聘的人员啊,这种情况下我能怎么证明,你出一道高考题让我现场解出答案吗?就算要我证明,你也不能用刀架着我呀,你不知道人恐惧的时候容易出昏招吗?虽然心里有万千个不爽,但刀尖就顶着我的脖子,我不敢有丝毫怠慢,努力想着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我回想起出学校时好像带上了学生证,便慌忙地往腿上一摸,果然在。我在心里谢过了学校,用最快的速度从裤兜里取出学生证,然后甩进了门缝里。
那人用脚尖把门抵住,腾出抓我头发的手捡起了学生证。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道,我的脖子立即吃痛,不禁大叫了出来,那感觉就是被铁钳夹住了一般,虽然我没有被铁钳夹过。如果在以前,我受到这样的痛楚,至少会大骂几句宣泄情绪。但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就算是他第一次取人性命,他要杀我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完全不用承担任何后果。我不敢也不能用粗暴的语言来激怒他。大叫一声之后,只得咬紧牙关祈祷他快点看完我的证件。
门里的人很迅速地从地上捡起我的学生证,打开一支手电筒咬在嘴里,一只手翻着学生证,另一只手握刀顶着我的喉咙,从未移开过半寸距离。手电筒的光在我头上亮起,我只能看到这个人胸口的部分。这个人一身黑色的制服,我心说这人难道是个杀手?如果真的是杀手,他肯定失业了。
几十秒后,他俯下身,嘴里叼着手电筒往我脸上照射。强光射得我睁不开眼,但我还是努力保持住登记照上的表情,免得他认不出来。不知道我现在的邋遢样子和学生证上面的照片相似度还剩多少,但显然他还是相信了我的身份。他关掉手电筒,门上的力道被他松开,我的脖子瞬间舒服了很多,不过紧接着头发又被他抓住。
“你们有几个人?”他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身份证都不查了吗,太不专业了吧,我很贱的在心里反问道,
“两个,一男一女。”我规矩地回答说。
他松开抓我头发的手,打开手电筒从门缝里往外探了探,几秒后又关掉。
“都是学生?”他说,另一支手还是不忘伸回来抓住我的头发。
“都是学生。”
“来这里干嘛?”
“天黑了,没地方住。”
“但是你学校的地址不在这里。”
“是,我从学校出来,正要回家。”
“家在哪?”
我报出了我家的住址。
然后抓我头发的手一松,顶在喉咙下的刀也收了回去。他把门推开,我立即就将头抽了回去,险些摔倒。段可在后边将我扶住,我不停扭动并按摩着颈部,心说现在老子就算跟你拼命,也不会再让你用门卡脖子了。我拿过段可手里的手电筒,往门里一照,刚才那个人还站在那里。
我被他那身黑色的制服吸引住,胸口上方写着“安保”两字。原来不是杀手,是保安。
“不管你能不能原谅我刚才的行为,只有谨慎才能自保。”他以之前那种平淡的语气对我们说,话语间把学生证扔给了我。
“你们跟我上楼,进来了记得把门带上。”没等我揣好学生证,他又继续道,转身就往里走去,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我心说还没见过这样道歉的,你走过来握握手也好啊。但听里面的脚步声,他丝毫没有等待我们的意思,相比睡停车场我还是宁愿住超市,我用唇语骂了一句,只好带着段可跟了上去。
我的脖子又传来阵阵痛感,望着前面步履轻松的背影,我立即就起了火,考虑着要不要冲上去朝他挥舞拳头让心理上好受点。
“还痛吗?”段可关切地问我。
我对她摇头,不想回话,眼神死抓着前面的背影不放。我又一想,他既然敢走在我们前面,肯定是有实力不用担心我偷袭,说不定我离他还有二十厘米远时他就立马转身连捅我数十刀。或者,这里不止有他一个人。
这样想的话我们就是进了贼窝,依旧是被动的局面,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刻意跟他保持了一米的距离,真怕他突然转身捅我几十刀。不过他要是真的想捅我的话,刚才就捅了,还是先进去再说吧。我们穿过了一个仓库样子的地方,走动中我的手电照射到好几次垒起来的纸箱和货架,腐臭味也淡了许多。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声音。我仔细一听,竟听出来机器轰鸣的感觉。难道这里有个工厂?
不容我多想,前面的背影一拐,就带我们走进了楼梯间。里面不太宽敞,阶梯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而行。大概上了三四层楼的样子,他就停在一扇门前,从衣兜取出好大一串钥匙。黑暗中响起了钥匙碰撞的声音,他在手电光下认了认钥匙,然后将门打开。他走进去后,“啪”地一声,里面竟亮起了灯光。
我和段可对视了一眼,心里闪起无数个疑问。“你们可以进来了。”里面的人说道,听起来他正在整理着什么东西。我们小心地走了进去,果然,房间里亮着节能灯的白光。那人站在灯光下,使我能近距离,清晰地观察他。他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留着一头短发,鬓角处已经花白。如我之前的判断,他差不多就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保安。
但如果真要说这人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他脸上的皱纹比我印象中的中年男人要多不少。我在想他的年龄会不会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但看他直挺的腰板,又不像是很老的人。
他那双闪烁着智慧的眼睛也在我俩身上来回打量着,我立即把目光移向别处,看向房间内的陈设。房间里边挺宽敞,靠着墙的桌子上摆着好几台显示器,几台对讲机和手电筒就挂在墙上。我的面前正摆着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和小沙发,桌上满是花生壳和烟灰,沙发旁堆放着好多喝空的易拉罐啤酒。
在我的右手边,也就是进门的右侧,是一张用椅子靠墙拼起的床,被褥还规矩地叠在上面。床的旁边,饮水机里的水已经空了,不过堆着好几箱矿泉水,我甚至还看到了锅碗。房间内还有另一扇门,紧闭着不知通向哪里。
我松了口气,看来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走到我和段可身后,把门关上,说:“随便坐。”说完他从摆放显示器的桌子下抽出两张椅子,我和段可也不客气,包一取就坐了上去。
“这个是怎么回事?“我指着头顶的灯问他道。
“超市都有发电机的。”他回答说,转身打开那道关着的门走了进去。我想起刚才听到的机器轰鸣声,应该就是发电设备了。屋子里很暖和,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原因,段可进来后鼻子就不堵了。几分钟后,那人拿着一些东西走了出来。等他走近,原来是几袋方便面和肉类罐头。
“来了就是客人,凑合吃个晚饭吧。”他说道,脸上竟挤出了微笑。然后他把桌子理了理,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了上去。他走到椅子搭成的床前,从下面掏出一块黑色的东西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我这才看清,是一台电磁炉。他拧开几瓶矿泉水倒进锅里,又给电磁炉接上电源,弯下身在电磁炉上调着数据,电磁炉“哔哔哔”地响着。
整个过程全是他一个人在我们面前来回走动,我和段可规矩又尴尬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摆什么姿势好。不过他都说了我们是客人,我们再拘谨就是高冷了。我投给段可一个眼神,示意我们也要做些什么。我取出了水果刀帮忙启罐头,段可也抓起方便面撕开。
伴着头顶的人造光,眼前的场景真让我有种已经回到家的感觉。 曙夜